他笨拙的用左手洗完澡,顺手拉了条浴巾包覆住下半身,在腰部打个结。
去而复返的单佑琳关上门,背靠着门扉,微笑的望着他,好一会儿,她才解开洋装腰际的蝴蝶结。
“你这件洋装是哪里来的?”关仲弦甩甩头,甩掉头发上的水珠,然后跨出浴缸,塞住出水孔,放水。
热水造成的薄雾,让浴室变得温暖而潮湿。
“很久以前我姊硬塞给我的,她觉得穿上这件洋装很幼稚。”单佑琳背转身子,让他帮她拉下洋装后面的拉链。
洋装顺着身子滑落脚边,露出深灰色丝质细肩带衬衣,关仲弦轻抚着她的肩头,拨开衬衣的肩带,在她裸露的肩膀烙下一吻。
“我第一次看你穿。”
她转身,微仰下巴,凝视着他,与他裸裎相对,眼里有着疑惑。
“而且你还化妆,我几乎不认识你了。”他拿了个发夹给她,看着她将头发盘起来,夹好。
“所以?”
关仲弦撩开她略长的刘海,但笑不语。
“难道你希望我以后常化妆?”单佑琳也露出笑容,轻声询问。
“如果我不希望你化妆,自自然然就好呢?”
她讶异的瞪大双眼,然后象是明白了什么,奸险的嘿笑两声,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下他的下巴,“可是我的老板说,我这样穿很可爱。”
他皱起眉头,嘴角微微抽搐。
“接下来几天,我一样得穿那样的衣服跟老板一起工作。”她眼里盈满笑意,看着他扬高眉头、抿嘴的模样,快乐极了。
“我不喜欢你的老板。”关仲弦闷闷的说出想法,不想承认自己在吃醋。
“我也不喜欢你的客户。”她亲了下他紧绷的嘴角,“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你穿正式礼服,你知道吗?”
他愣住了,随即明了她跟自己一样,打翻了心里的那桶醋。
“我们这样好吗?”
“嗯?”单佑琳任由他拉着她进入浴缸,看着他坐在边缘,用左手汲水,淋在自己的身上。
“是不是因为我们都有哥哥或姊姊,所以很多事情都能了解状况,就连吃醋也差不多……”关仲弦拿起放在一旁的海绵,擦拭她的肩膀,然后往背部移动。
“这样不好吗?”她缩着身子,背靠向他。
“我在想,这是不是我们没吵过架的原因?”他将海绵递给她。
“有可能。”她的脸贴近水面,“啊,你说过的那些经历,都是你哥的吧?”
他在她肩背上流连的指尖一顿,此时此刻,也不用再多加隐瞒了,“是啊!”他想起了什么,“你……你姊……”
“是啊,我姊……唉。”
“唉,果然不是因为我们有哥哥或姊姊的关系。”
“而是因为我们的哥哥姊姊都那么的‘特别’吗?”单佑琳朝他抛了个媚眼。
“是。”他亲吻她发热的耳垂。
“好吧,那就假装我们之间的红娘是我姊跟姊夫吧!”她好笑的说:“不过你竟然会吃我老板的醋,我老板有什么能让你吃醋的啊?如果你是吃我偶像的醋,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是我老板呢?”
“何必吃偶像的醋?你的偶像在电视、电影里,又不在你身边,能抱你、吻你、跟你生活的人是我,又不是你的偶像。”关仲弦觉得她这么说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你的偶像那么多个,但是你的男朋友只有我一个。”干嘛跟那么多远在天边的男男女女吃醋?“可是你的老板不一样,我的客户说他是个全方位的艺术家,又长得那么好看……”
单佑琳噗哧一笑。
“有那么好笑吗?”他瞪着她,为自己显露于外的妒意感到尴尬。
“全方位的艺术家……好啦,我的老板的确是非常有才华,可是谁会喜欢那个任性跋扈的死小孩啊?我又不是被虐待狂,工作上被虐待就算了,回家还得面对他,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大卸八块。他长得再好看,也是死变态一个,我才没那么没眼光呢!”
听到女朋友这么形容自己的老板,关仲弦霎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老板早就有女朋友了,人家可是非常宝贝他呢!”单佑琳揭晓谜底。
“你故意的喔?”他跟着笑出声。
“难得你会吃醋,当然要好好的享受一下。”她笑靥如花。
关仲弦心一动,无奈的叹口气,指尖缠绕着她没有盘起的一绺发丝,“真可惜……”
“嗯?”
“我的右肩受伤,动一下就痛……”
单佑琳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微红着脸,枕着他的大腿,笑说:“你先出去,等我洗好澡,我们来想想办法,尽量不要动到你的右肩……”
关仲弦胸口一热,俯首吻住她湿润的唇瓣,舌头伸进她温暖的嘴里,找到她柔软的舌头,细细的品尝、缠绵。
“嗯……”她轻哼一声。
他勉强压抑住再进一步的yu/望,抚着她被吻肿的唇瓣。
“我出去等你。”
她眼角微湿的望着他离开浴室,潜入浴缸,等到肺部快要没有氧气时才冒出水面,回想方才与他的对话,不由得笑了,开始洗澡,脑中冒出各种旖旎的绮想。
关仲弦一走出浴室,小老头便走了过来,好奇的望着他,象是在探究他跟女主人在浴室里待那么久做什么。
“来。”他伸出左手,微弯腰。
小老头动作利落的顺着他伸出的左手溜到他的左肩上,用没露出爪子的前脚碰了下他还包着保鲜膜的右肩。
“喂,会痛。”关仲弦将它放在沙发上,一边拆下保鲜膜一边往厨房走去。
他打开冰箱,看了下里面的存粮,然后拿了一些桂圆、红枣和枸杞,洗干净后,加水开火煮。
等水烧开的期间,他走进卧室,穿上睡裤,将浴巾披在椅子上,然后走出卧室,水刚好烧开,他关掉火,等十分钟,将热腾腾的桂圆红枣枸杞茶倒进她的保温杯中。
他拿了本杂志,返回卧室,躺在床上,调整舒适的姿势。
小老头也跟了进来,跃到床上,窝在他的脚边,打了个呵欠,尾巴摇呀摇的,眯着猫眸,闲适的看着他手中杂志的封面,慢慢的睡着了。
不知是今天发生太多事,还是伤势影响,抑或是与单佑琳言归于好的缘故,原本等着跟她一起滚床单的他,没多久也睡着了。
单佑琳走出浴室,先是嗅闻到空气里残留的淡淡香气,走到厨房,发现自己的保温杯放在餐桌上面。
她打开盖子,桂圆红枣的香气随着热气窜出,心随着喝下的热茶而更加温暖,她知道自己一直被关仲弦捧在手心里宠着,也因此当他迟疑时,她是真的受伤了。
不过,多想无益。
她将男友的爱心喝完,把杯子拿到水槽里,用水泡着,踩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卧室,没想到不久前才yu/望满满的男人已经睡瘫在床上了。
“仲弦?”单佑琳轻声呼唤,拿开他胸口的杂志。
关仲弦没有反应,发出轻微的鼾声,床尾的小老头也睡得很熟。
她自小老头的身下拉出棉被,抖了抖,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走向梳妆台,上完保养品之后,关上灯,钻进棉被里,靠着他,合上眼。
他象是察觉到了她的体温,伸手将她搂紧了些。
她调整一下姿势,偎在他的怀里,没两秒就睡着了。
第9章(2)
清晨四点半,关仲弦在生理时钟的催促下清醒了。
一睁眼,他就意会到昨天晚上错过了与单佑琳的小小约会。
“睡着了……”他的嘴角抽搐,低头看着偎在怀里的女朋友,露出微笑,并亲了下她的头顶。“抱歉。”
单佑琳嘤咛一声,伸手打了下他的脸,“别吵,我今天要睡到六点。”
“好好好。”他轻抚着她的头发,等她再次睡着,才悄然掀被下床。
梳洗过后,他坐到房里专属的座位,点燃一根烟,望着窗外黑暗的天空。
想起这几天地震般的情绪起伏,现在还能坐在这里优闲的抽烟,关仲弦不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当初他们在找房子时,看中的就是这房子的窗户够多,通风跟采光都有特别设计过。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找到主卧室他现在坐的这个座位是绝佳的下风处,习惯每天起床抽根烟的他在这里抽烟,怎么样都不会熏到没抽烟的单佑琳。
他跟前女友分手的原因之一,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烟蒂要记得清就好。”
“我象是那种忘记清的人吗?”
“不太像,但还是要提醒一下。要是之后吵架,我也可以怪你,说那天我不是交代过了吗?你都没做,是你的错。”
“切。”
不过为了健康理由,他还是减少抽烟,现在只有每天起床运动前会惯性点根烟,发一下呆,沉淀一下思绪。
刚开始半同居的状态,关仲弦与单佑琳都有各自的卧室,现在也是。他还没从家里正式搬出来,房租由他付,她则负责水电费跟食物采买费用,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意外与争执。
“房子我在住的,房租你付;菜你在煮的,所以伙食费我负责,这样我才可以点菜啊!就算点太难做的菜,你也不能有异议喔!”
结果单佑琳这个贪吃鬼兼大胃王,只要是他煮的料理,全都吃进肚子里,也很享受两人一起做料理的乐趣,还能忍受他偶尔控制欲发作会不小心说出犀利的话语。
“抱歉……”
“道什么歉?”
“因为老婆说的都是对的。”
“呆子,你道歉不就代表你说的是错的吗?如果你不认为你说的是错的,为什么要道歉?也许我当下会很不高兴,不过你说的是对的,我就会改变我的想法。可是啊……你也要让让我,因为我是女生,听到太犀利的话也会难过。”
关仲弦就此改变自己,只为了不让单佑琳难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又理性,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想要了解他,在他做错事时,也能温柔的对待,待在她的身边,就像……
该怎么形容呢?
他再次点燃一根烟,这次将烟放在烟灰缸上,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飘向窗外。
单佑琳翻了个身,抱住棉被,微微睁开睡眼,“你感觉怎么样?”
他呆了下,才想到她在问他的伤。
“还好。”
“嗯……”她应了声,拉起棉被,合上眼,继续睡。
“你记得你半梦半醒时跟我说的话吗?”
“说什么?我会说梦话吗?”
“不是梦话,你还跟我对答如流,我问你……电影好看吗?”
“昨天晚上你明明睡着了,还问我好不好看?”
“是啊!然后你回我……电影好看是好看,但是你更好看。”
关仲弦笑了笑,她有时候在半梦半醒之间跟他说的话都很有趣,但是她多半不记得,或是有对话的印象,却想不起内容。
很多人觉得他的作息很奇怪,象是不管几点睡,一定要在四点半起床,而且他很习惯在六点半吃早餐之前一定要独处,不管做什么事。关于这点,单佑琳很尊重他,一方面是她将他当成人肉闹钟,另一方面是每天都可以吃到营养又好吃的早餐,只要他不要逼她想晚起时早起,他要多早起来都可以。
“佑琳?”
“嗯?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我最近无法和你联络。”
“怎么了吗?”
“是工作的关系,我得跟着客户出国,可能没办法常常联络。”
“去哪?要去多久?”
“去欧洲,大约要半个月。通讯不是很方便,所以……”
“我明白了,你自己小心喔!”
“嗯,想你。”
之后单佑琳却因为他延迟两天回台湾而吓白了脸色,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破天荒的打电话到他的公司询问。
他记得通知公司,却忘了通知女朋友,原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的开口──
“平安回来就好,我也会因为出差忘了跟家人讲,家人还得打电话去问我的老板,我的老板又是个没记忆力的人,时常闹出一堆笑话。”
他曾经以为她并不爱他,也许他们更适合当朋友,但是其实许多相处上的尊重、退让与沟通,都是因为她对他有感情。爱情也许会让人失去理智,却也会让人格外用心的对待深爱的人。
“我不会说以后你不要陪我看我想看的电影,我也不会说我不想陪你看你想看的电影,但是啊……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什么商量?”
“我们一人一次,就是如果各有想看的电影,其中一个等DVD出来,我们租回来看,一个呢,就可以进电影院看,如何?”
“这么麻烦?”
“不麻烦啊!你看,在电影院里你可以睡觉,我可以抱着你享受被人嫉妒的眼光。在家里看DVD,我们可以互相当对方的枕头,多方便啊!”
“好。那我们怎么分?”
“嗯……就猜拳吧!赢的人选。”
回想起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关仲弦心头泛热。
“喏,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烟灰缸?”
“随身携带的喔!我叫我的老板在上面画一点图案,结果他竟然画成裸女图,你看看就算了,不喜欢就把图刮掉。”
“呃……为什么送我烟灰缸?”
“你忘啦!今天是你的生日。呆子,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不会吧?”
其实一直是单佑琳在纵容他,让他能够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让他过了五年安定的生活,对他来说,她已经是呼吸的一部分了。
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让她失望。
“……几点了?”单佑琳终于清醒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意犹未尽的抱着棉被蹭了蹭。
一股浓烈的情感直击关仲弦的心房,令他意识到一个摆在眼前已久,却被他视而不见的事实。
他,深爱着这个女人。
单佑琳搔了搔头,活动一下肩颈,把棉被拉开,拿起搁放在床头柜上的逗猫棒,逗弄着睡在床尾的小老头,它拨开逗猫棒,最后被她吵醒了,气得扑向她。
“好啦、好啦,对不起,哈哈哈……”单佑琳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关仲弦笑看着那一人一猫,冲动得脱口而出,“哪。”
“嗯?”她笑得发亮的眼眸望着他。
“我们结婚吧!”
单佑琳呆了呆,脖子被小老头抓伤了也浑然未觉,她抓住小老头的前爪,让它腾空,小老头用强劲的后腿外加尾巴想打她,她愣愣的闪过,放开小老头,它跳下床,朝她龇牙咧嘴。
她抚了抚颈子,看他一眼,然后看向窗外。
关仲弦的笑容消失无踪。
好一会儿,她笑着下床,走到他的面前。
“好端端的,干嘛旧事重提?”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我只是……突然觉得时机成熟了。”
单佑琳环住他的肩膀,十指在他的颈后交握,“你不需要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