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柏轩狠狠的骂,用力的骂,骂完之后,改口道:“赶快滚去世贸。”
说完,他挂断电话。
兄长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不好。关仲弦做出这个结论,同时猜想可能是昨天晚上嫂子针对自己与佑琳的恋爱情事跟兄长展开一番讨论,至于讨论的结果……
虽然他已经向兄长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还不知道怎么说服佑琳,让她点头答应跟他结婚。
他轻叹口气,仰首望着天空,阳光闪亮得让人无法直视,但温暖得教人忍不住微笑。
真想跟佑琳带着小老头到公园散步,什么话都不说也可以,只是静静的享受午后的阳光,不用怕晒伤,也不用怕争吵。
两心相依,有何为惧?
是啊!那么……他到底是在怕什么?
突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撞他一下,拉回了他远扬的心神。
“抱歉。”那人轻声道歉。
“不要紧。”
关仲弦将手机放进口袋,走进诊所。
“医生,请问还要检查多久?”
确定小老头必须留院一晚后,他看了眼小老头,转身离去。
关仲弦来到展场,并没有想象中乱成一团的情景,反而因为宴会比较晚开始,宾客们相谈甚欢,而延长一小时。
这只是个假象。
他先跟招待人员表白身分,并说明要找闵肇棠。
没多久,一名穿着轻便的男子走了出来。
“关先生?”
“是。”关仲弦握住男子伸出来的手。
“我是闵肇棠,请往这边走。”他带着关仲弦走向角落隔出来的房间。“关先生,在进去之前,有些事情我想先说明。”
关仲弦点点头,洗耳恭听。
“现在里面都是这次展览负责各方面工作的人员,有些人晚上会睡在这里顾器材,今天我们到展场的时候,车子还在,但是开馆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车子就消失了。”
关仲弦微皱眉,“没有目击者吗?”
闵肇棠叹口气,抚了抚额头,“请你等我一下。”
他走进房间,不一会儿,带着一名穿着套装的女子走出来。
“其实我当时不在,这位是车商那边的负责人,孙小姐。”
他用眼神向孙小姐示意,要她将事情详细的说一遍。
“……那辆车是让宾客体验用的,当时有宾客正在试开,只是当宾客回来,下一位宾客还没上车,车子就不见了。我们都没注意到车子不见。”
“这种事……是不是报警处理比较好?”关仲弦提出建议。一辆百万名车就这样平空消失,不是他能处理的事,他顶多介绍能处理的人。
“我们不希望惊动在场的宾客,只想查清楚车子到底是谁开走的。那辆车子有最先进的防盗系统,能够不惊动众人就开走,一定是知道密码的人。”孙小姐说。
关仲弦想了一会儿,才厘清目前的状况,“你怀疑是内贼?”
“我不知道,也许是防盗系统有问题,也许是我们自己太不小心,以至于在密码解除的状态之下被开走……”
“对,我们怀疑有内贼,也怀疑在场的所有宾客。”闵肇棠插嘴,“所以请你调查时,别忘了把我跟孙小姐也算进去,就连我们也不要相信。”
“我都说我没有不相信你了,你……”孙小姐的情绪瞬间高张,气到说不出话。
关仲弦明白了,这个案子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
“我可以提供这方面能帮忙的人,他们比我专业很多。”他拿出手机。
“可是车子已经不见两个小时了,我们没办法把宾客再留下来,宴会最晚在三点一定要结束。”孙小姐言下之意是希望由关仲弦私下调查,若是问得出来更好。
“那辆车子是特别打造的车款,应该不太可能进到回收厂,市面上也只有几辆相同型号的车子,那几辆车子的买主都有登记,若是车子出了问题,得找这辆去补的话,也是可以循线追查,但是偷车的人不知道这点。”闵肇棠接口。
“所以你们才怀疑是展场里的人?”
孙小姐点点头,看了闵肇棠一眼。
“我明白了,我还是帮你们联络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在此之前,是否需要与那些负责的人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孙小姐点点头,看得出来已经六神无主。
“我们进去吧!”闵肇棠拍了拍孙小姐的背。“关先生,麻烦你了。你先打电话,我们进去说一下。”
关仲弦颔首,打电话联络人。
不一会儿,孙小姐探头出来,“关先生?”
“我好了。”关仲弦上前,“我已经联络了几名现在能马上接手的朋友,他们会在三十分钟后赶到。”
“谢谢。”孙小姐挤出惨淡的笑容,“麻烦你跟他们解释一下。”
关仲弦点头,跟着孙小姐进入房间,里头坐了几个男女,单佑琳也是其中一名。
她见到关仲弦,脸上闪过一抹讶异。
关仲弦朝单佑琳示意,指了指头顶。
她会意,差点笑出声。
兰皓成转头,看着单佑琳。
“没事。”她轻咳两声,看着前方。
关仲弦环顾在场的众人,“相信闵先生与孙小姐已经就现在的状况跟你们说明了。”
“现在到底是怎样?怀疑我们吗?”
“当然不是,只是想询问一些事情。”
“车子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应该去问外面那些饮酒作乐的人吧?”
“是啊!而且车子是他们在开,我们又没有机会触摸。”
“你们……各位,请先冷静,我们并不是怀疑你们,而是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一起找出……”
“不是怀疑,还把我们聚在这边干什么?”
“闭嘴啦!”闵肇棠气势十足的大吼一声,用力踢动椅子,椅子撞上墙壁,反弹回来,发出的响声让大家都噤若寒蝉。“都给我坐好,听关先生说话!”
孙小姐缩着肩膀,低着头,坐在一旁,委屈的咬着唇。
水映瑶叹口气,站起身,“各位,车子不见了,我相信各位的清白,也相信孙小姐把我们聚集在这里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帮忙,大家都很辛苦,谁都不希望被冤枉,但车子是在展场不见的,车子不见就是对我们这几天辛苦的侮辱,在场所有的人都有责任帮忙找寻。”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如果没找到车子,我们要展出什么东西?车展没车,那又像什么?来来来,都坐好,让这位关先生说明一下,我们好继续工作。”一名负责灯光舞台音响的男子也开口缓颊。
那些骚动的人听了,陆续坐下。
“不好意思,关先生,请你继续。”
“谢谢。接下来,请各位帮忙……”
结果,到了宴会结束,他们都没问出什么。
没有人看见车子是谁开走的,监视器也只有拍到车子出入的画面,确定不见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一点。
那时展场正热闹,每个人各司其职,也没多余的心力去管车子的事。
连嫌疑犯也没锁定。
“可怜的孙小姐。”单佑琳打开小木屋的门,走进去。
“怎么说?”关仲弦跟着走进去,看见一座特别订制的原木吧台,后面流理台旁的台子上有个正在煮咖啡的咖啡机,咖啡香四溢。
“臭老板,又没关。”她绕过吧台,拔掉咖啡机的电源。
“你的老板住在这里?”他的视线落在整排悬空的高级手工柜子上,观赏着上头美丽的木头花纹。
光是吧台便占了一大半的空间,吧台右方墙上挂着一条绣工精美的观赏用毯子,毯子无风自动,想必后头藏着一扇门。
“对啊!跟我来。”单佑琳掀开毯子。
关仲弦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里头又是另一番天地。
各式各样叫得出名字跟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陈列在架子上,除了新鲜的花草外,还有用精美瓶子包装的香水与香精,还有一些香氛产品。
这时,关仲弦才发现,先前他与董俊苹来的时候,走的是入口,而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是兰庭集叙的后院。
走过陈列架,他看到一个收银柜台,柜台不远处有三张圆桌,供客人试用产品和饮用饮料,外头的走廊左右各连接着和室,中间的空地则是一个自成天地的园子,石头与流水,还有说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生气盎然的随风摇曳。
他环视四周,上前摸了下走廊的木质地板,微微一笑,暗暗为这一切定了一个价位。
“为什么说孙小姐可怜?”关仲弦随意坐在走廊上,看着她在陈列架之间穿梭。
“她是这次车展的赞助商,这次车展的车子全都是她家代理的,不见的那辆车是最贵的,也是最稀有的。”单佑琳抱了一些香水瓶放到桌上,开始包装。“车子不见,要是找不回来或是被拆装分解了,她的损失是最大的。”
“一辆车不算小,竟然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开走,犯人真是大胆。”
“所以我说她可怜。”包装好香水,她将它们放回架子上,又拿了一些香氛产品,一一包装。
“你在做什么?”他发觉她很忙。
“做手工艺。”她边说边折纸盒,折好纸盒,再将那些香氛产品装进去。
“呃,原来你除了卖花,还得帮忙做折纸。”关仲弦啼笑皆非。
“我老板的兴趣非常广泛,什么都做得很好,特别喜欢插花、种花跟画画,所以你那位董小姐……”
“她是客户,不是我的。”他连忙撇清。
“我知道。”单佑琳笑睨他一眼,“她曾经买过我老板的几幅画,我才会对她有印象。”
关仲弦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是他的助理?”
“我是打杂小妹。”她自嘲的说,“不过跟在老板的身边有个好处。”
“什么好处?”
“就是每天回家见到你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我更爱你了。”
“嗄?”他扬起眉头。
“因为见到你,不管我的心情多不好,都会变得很平静;不管我的心情多好,都会想跟你分享。”单佑琳甜甜的笑说。
“我也是。”关仲弦柔声说道。
“嗯?”
“每次保护客户,难免会遇到不愉快的事情,虽然我没办法说出口,可是只要想到你,就会心情平静,面对再机车的客户,都会忍受到时间结束,等候回家见到你的时候。”他的耳朵都红了。
单佑琳嗔瞪他一眼,脸也跟着泛红。
“我去展场之前,我哥有打电话给我。”
“是喔!”她好不惊讶,睁大眼睛,“我姊今天都没消没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反对我们在一起?”
“佑琳。”关仲弦变得紧张。
“嗯?”
“你可不能因为你姊反对,就……就要跟我分手……”他明白因为他们两人相似的背景,使得兄姊说的话对他们来说有如天听,“我……我还没想到原因……”
突然,他怔住了,有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好像老天垂怜,让他终于了解自己为何在她提议结婚时迟疑了。
“你在说什么啊!”单佑琳噗哧一笑,“就算我姊反对,我也不会跟你分手,除非是你……”
“我不分手。”关仲弦脸色刷白,急急开口。
“你在急什么?我只是假设。”她微微一笑,把包装好的香氛产品放好,然后拿出报表,记录着架子上的物品。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欲言又止的凝视着她。
“怎么了?”她看他一眼。
他没说话。
单佑琳专注的清点产品数量,一一对照,然后签名。
“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伸手拉住她。
“仲弦?”她面露疑惑。
关仲弦还是没说话。
“呃……你肩膀痛吗?”他不说话,她只好用猜的。
他摇摇头。
“冷到说不出话?”夜晚山里的温度总是比平地低个几度。
他还是摇摇头。
“那?”到底怎么了?
“佑琳,我们结婚吧!”关仲弦缓缓的说。
单佑琳失笑,“我不是说……”
“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这么快?”她眨了眨眼,忍不住捏自己的脸颊。“不是作梦……你是怎么想到的?”
“刚刚发现的。”他还嫌太晚察觉呢!
单佑琳盯着他,等着他说出原因。
“我怕……”关仲弦慎重无比的开口,“我怕结婚之后,我们都变了。”
他畏惧改变;畏惧目前的生活会因为结婚而有任何的改变,深怕这样的改变到最后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畏惧结婚之后,因为身分的不同,失去现在的自由与尊重;畏惧太多太多未知的未来……
单佑琳低下头,执起他的手,脸颊摩挲着他温暖的掌心,“那现在呢?”
“我还不知道。”关仲弦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男人。“但是未来的事,谁又会知道呢?”
她情意深切的笑了,“其实我也很怕。”
他撩开她的头发,抚着她的耳垂。
“我一直觉得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不过我很怕你真的让我等十年。”
关仲弦笑着敲了下她的额头。
“喂,会痛耶!”单佑琳嘟起嘴巴,捂着额头。
他还不罢手,捏住她的鼻子。
“喂!”
他抱住她,“虽然没有戒指,也没有鲜花,但是我们结婚吧!”
单佑琳圈住他的腰,听着他的心跳声,“真的要结婚吗?”
“如果你不怕跟一个向来谈恋爱都谈不过三个月就分手的男人结婚三个月也离婚的话。”关仲弦自我解嘲。
“呿,我已经为你破除这个魔咒了,请相信真实身分是公主的打杂小妹,好吗?”她绽放笑颜,捶了下他的肩膀。
他眯眼,微笑。
“所以你再问一次。”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真的愿意?”
“愿意。”
“不后悔?”
“不后悔。”
随着关仲弦的问题,他们愈靠愈近,最后四片唇瓣贴合,誓言化为一串热吻,烙进彼此的心底,写下最真的爱语。
“呃……所以你觉得是谁偷走车子?”单佑琳突然想到,好奇的问。
“我心里是有几个人选,不过都需要证据。”提起这件事,他就烦恼。
单佑琳也没再问,对她来说,车子不见只是一则发生在身边的新闻,重要的还是与关仲弦携手走向的将来。
尾声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山上的湿气结成霜,破坏了许多原本在寒冬时节绽放的花朵。
一大早,单佑琳上山,发现花朵落了一地。
“老板,花都死了。”她忙着将冻死的花朵装进麻布袋,稍后载去处理厂回收再利用。
“我知道。”兰皓成出现在温室门口,“我在这里。”
“昨天晚上你不在吗?”单佑琳在兰皓成的协助下,将麻布袋抬上车。
若是兰皓成在的话,他不会让花全都冻死。
“不在,我去市区。”他脱掉工作手套,“温室的花没事。”
“那就好。我出门了。”她不甚在意的朝兰皓成挥挥手。“对了,晚上我要约会,可以放我早一点下班吗?”
今天晚上她跟关仲弦约好,要去挑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