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埋进他怀里,崩溃大哭,抽抽噎噎的说著自己的委屈。
“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好可怜的扁著嘴。
他好温柔好温柔的安慰,“你一定找得到我,我真高兴,你找的人是我……”在她慌乱无措时,想找的人是自己,不是别人,是他谷烈,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更令他开心。
“你自己说的啊……我慌、我怕的时候,来找你,你会带我去一个不慌不怕的地方。”
“你已经到了。”谷烈笑著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的身边,就是你心之所在,瞧,你还会怕?还会慌吗?”
劭翎眨眼,没想到她陷入得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她对他的依赖和爱恋,竟然超越了找不到姊姊的心慌。
“都是你,把我变成这样……”她哀怨的娇嗔。
谷烈微笑。“这是我听过最美妙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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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窗外那株杜鹃,最后一朵花刚才凋谢了,色彩黯淡的花朵飘然落在地面。
谷胜丰有预感就是这几天了,他的生命之火燃到了尽头。发病至今已经半年,他感激老天爷的仁慈,多给他半年时间看看这个世界,这已是他最好的福报了。
“回去吧,我累了。”他闭上眼睛,催促日日来探望他的小俩口快点离开,不忍他俩总把时间耗在自己这个老头身上。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哦,爷爷。”劭翎上前为老人家拉好薄被,低头在他额头亲吻一下。
“嗯。”谷胜丰朝她微笑,以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小翎啊,真是对不起……”原谅他临终前利用了她。
他有信心自己的孙子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的,阿烈可是他最得意的孙子呢。
劭翎虽然不明其意,不过近来他常常冒出令人听不懂的话来,她已经很习惯了。“那我们走喽。”
“嗯。”老人家闭上眼,夕阳将他苍白的脸染上晕黄。“阿烈,好好对待小翎。”
“知道了。”谷烈痞笑回应,没有发现爷爷的不对劲。
入夜后,谷胜丰的律师来了,他到时,病房正陷入一阵混乱,是由疼痛难忍的谷胜丰引起的,除了疼痛还有反胃呕吐。
医生加重了吗啡的剂量,仍无法抑制他侵入骨髓的痛楚,只能稍微缓和,可卧病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这点病痛,他还能忍。
他冒著冷汗,虚弱的躺在床上,连骂人的气力都没了。
“谷总裁。”看见这样的谷胜丰,律师心里也不好受。
“事情……都办好了?”他虚弱的问,半年内消瘦四十公斤,他的体力大不如前,最近更是连说话都懒了。
“是,都办好了。”
“很好,很好……我走后百日,再宣读遗嘱。”他总要给谷烈一点时间,不是吗?
老迈的脸庞浮现算计的得意之色,他为自己写的剧本沾沾自喜,只可惜自己看不到宣读遗嘱那一刻,谷烈脸上错愕的神情。
“有谁找上你?”他追问,必要将事情办得尽善尽美。
“灿少爷最为积极。”律师含蓄的回答。
“哦?那小子,倒是很热中。”老人家露出顽皮的笑容,“陈律师,若有人再来探听遗嘱内容,你就这么告诉他们吧……”他面授机宜,教导老实的律师怎么应付谷家那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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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谷胜丰没有太痛苦的病逝于梦中,享年八十。
谷氏集团总裁谷胜丰的葬礼,庄严隆重,许多政商名流前来吊唁,媒体全场跟拍,可大家关注的焦点,却是总资产高达八十亿美金的谷氏集团,谁是接班人?
遗嘱将在三个月后宣读,据闻谷总裁将庞大的遗产,都给了一个他最疼爱的人,这消息使表面哀戚肃穆的谷家,枱面下更加暗潮汹涌……
就这样走了……她照顾的最后一个病人……
其实谷爷爷已不能算是她的病人了,她一直把骄傲倔强的他当成自己的爷爷关心,将对长辈的孺慕之情,转移到这好强的老人身上。
可他却走了,这么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爷爷……”在灵堂前,劭翎信手拈香,眼睛哭得红肿。
哀痛不下于她的谷烈,将她搂进怀中,可他无法落泪,也哭不出来,也许内心深处仍不愿接受,爷爷真的走了这个事实。
“保重。”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韦家姊妹也都来了,被主人勒令“看好”她们三人的萨米尔,也正装出席。
“呜呜~”高头大马的萨米尔拿出手巾按按眼角的泪水,“以后没人指教我做菜,我该怎么办啊?谷老先生,呜呜——”
“萨米尔,你冷静点。”他夸张的反应引起了注意,韦劭妏走到他身边,要他低调。
萨米尔低头看著他的大宝贝,委屈的扁著唇,难受的抖动著。
韦劭妏叹了口气,勾住他的手臂,头枕在他夸张的二头肌,拍拍他的背。
而得到消息立刻从美国飞回台湾的白希尧,站在谷烈身边,静静看著告别式的进行。
“翎,他是希尧,我的朋友兼事业伙伴。希尧,这是我女友,她叫小翎。”谷烈特地引荐彼此。
白希尧很意外,谷烈居然会向自己介绍他的“女朋友”,不禁对这哭红了眼的女孩感到好奇,可惜现在不是他发问的时候。
他们这一行人没有多余的话语,每个人穿著素净的黑衣,墨镜后头的双眼,早已哭红了。
在这一片政商云集的场子里,他们这一群看不出来历的男女,自然引起密切注意,特别是谷家人,对偎在谷烈身旁那名年轻女子产生了疑惑。
谷灿早别人一步出手,走向他们,朝谷烈点了点头,看向他身旁的劭翎。
“谷烈,这些人是?”态度有礼,不若平时那高高在上的谷家二少。
谷烈心中警铃大作。他这二哥,不会平白无故向陌生人示好,尤其是没半分利用价值的人。
他会“纡尊降贵”放下身段来招呼人,其中必有隐情。
“我朋友。”他淡淡地回答,“这是我二堂哥谷灿。”
“你好。”没有人有向谷灿自我介绍的意愿,仅是淡淡的打招呼,原本站在谷烈身旁的白希尧,缓缓的隐身到最后头。
“这位小姐呢?”谷灿锐利的眼,始终盯著在他身旁的劭翎,“请问贵姓?”
“你好,我叫韦劭翎。”她吸了吸鼻子,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十分可怜。
谷灿双眸精光一闪。“韦劭翎?”他找到了!“韦小姐,爷爷知道你来为他上香,也会感到欣慰的。”他欠了欠身,翩然离去。
有问题!谷烈全身的细胞都在嘶吼呐喊,刚才谷灿看著劭翎的眼神,令他不舒服。
“希尧,去打听一下。”他转头低声向好友交代。
白希尧颔首,出去打探消息。
“我要去一趟洗手间。”劭翎觉得自己该去洗把脸,她不想用这张哭花的脸,送谷胜丰最后一程。
“我带你去。”谷烈警戒著,不愿让她落单,因为谷灿的态度太令人起疑了,而且不只是他,就连其他堂兄弟也都鬼鬼祟祟的。
他们正要离开时,一名中年男子突然挡在两人面前。“这位……一定是韦小姐了,久仰大名,常听父亲提起你。”
见鬼了,连他丧妻多年的小叔叔都出现,而且爷爷什么时候向小叔叔提过小翎了?他们分明见了面就只会吵架。
提出分家提议的人,就属小叔叔最积极,传言他的财务状况出了问题。
“咦?你怎么认得我?”怎么突然间她的人缘变得这么好,大家都认识她啊?
“我们有事。”谷烈随口抛下一句话,飞快拉她离开,将人带进他房间使用卫浴设备。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谷烈则在房间里来回跺步,不停的思考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他思索的同时,随著一记敲门声,他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阿烈,你在房间里做什么?楼下这么多客人,你还不出来招呼?”他的母亲来得很不是时候,“你爸爸的朋友在楼下,说想见见你。”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母亲并不住在谷家大宅,早在父亲过世时,怕触景伤情,就搬到了市区的公寓。“不行,我在等人,你不要拉我……”
“一下就好,你记不记得林叔叔?小时候你常常跟他女儿一起玩,就长得白白净净、绑著公主头的女生,你记不记得?”
“妈……”谷烈仰天长叹,“今天是爷爷的告别式,你能不能不要在今天帮我安排相亲?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会负担你下半辈子,绝不会让你吃苦,但请你别插手我的人生——欸,我说不要拉我,妈,我在等人——”
“只是认识朋友,有什么关系?你爸死得早,你跟你爷爷从小就亲,你到现在还没定下来,他老人家一定觉得很可惜,绝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快点娶个老婆进门。”谷夫人生平最大的乐趣,不是购物,不是打牌,更不是上美容院把自己弄得美美的,而是——做媒。
逮到机会,一定要把自己儿子推销出去。
“妈……”他该不该告诉妈,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可一旦告诉妈,她老人家一定会立刻筹备婚礼……唔,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这么一闪神,他被母亲拖出房间,只好沿路解释。
而谷烈万万没想到,他不过前脚离开,后脚立刻有人踏进来。
谷家人除了对接班没兴趣的谷烈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和消息管道,循线而来的人,正是谷家长孙,谷炫。
他踏进堂弟的房间,轻蔑的打量著四周,坐在沙发上,静待浴室里的人出来。在被谷烈和其他人发现前,他得速战速决。
水声停止了,不久浴室门被打开。
谷炫看见一个有张娃娃脸的女孩走出浴室,女孩的可爱不在他预料之中。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他可以忍受。
“咦?你是谁?”劭翎走出洗手间没看见谷烈,倒见到一个陌生人,不免有点不安。
若是以前,她会吓得大哭,慌乱得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谷烈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紧张地问,防备地看著面前的人。
谷炫朝她露出笑容,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我是谷炫,谷烈的大哥,他去见个长辈,要我来陪陪你,你是韦劭翎韦小姐,没错吧?”他故意安排,让谷烈的母亲去绊住他,那个爱做媒的女人一定会把握机会。
“我是。”原来是他的家人,那应该没有什么好怕的吧?
“听说你跟爷爷感情很好,老人家书房有些东西要整理给爷爷带去,你想不想挑几样东西起来做纪念?”他撒下诱拐的网。
“可以吗?”劭翎眼睛一亮,“我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
她上勾了,很好骗,完全不用技巧。
“不会,跟我到书房吧。”到了书房,一定要她先签下让渡书,她如果不从的话,只好用非常手段逼她就范了。
谷炫的眼神带著下流的意味,他嘴角噙著笑,故作绅士风度的替她开门,领著她去谷胜丰的书房。
两人来到一间房门前,正要开门就遇到从转角走来,正在找厕所的桑。“小翎,你怎么上个厕所上这么久?”
他在谷家迷路了,绕了好几圈,却没有人理会他,是因为他只穿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不像其他人穿西装的原故吧?
这家人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好啊!他就像无头苍蝇般转了五分钟,急得都想直接在后院的空地解决了,幸好救星出现。
“厕所在哪?快带我去,我要忍不住了!”
“哦,在那边,我带你去。”劭翎转身对谷炫抱歉的笑道:“抱歉,谷先生,等爷爷告别式结束,我再请谷烈帮我找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谷炫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不禁扼腕,对破坏他好事的桑投以一记杀人眼光,拂袖离去。
桑急著解决生理需求,没去管谷炫瞪他的含意,直到解决了“急事”,两人偕同前往会场时,他才觉得怪。
“小翎,你刚才跟那男人去哪?谷烈呢?”
“不知道,谷烈突然不见了,刚那位谷先生是谷家老大,他说谷烈去见长辈,问我要不要去爷爷的书房,说要送我爷爷的遗物当纪念品。”劭翎一五一十的道来,不知自己阴错阳差的逃过一劫。
“谷老爷的书房……”不对,他们刚要进去的房间,不是谷老爷生前使用的书房,那在反方向。
他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他长达五分钟的迷路过程里,硬闯的其中一间房间就是谷老爷的书房。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及时出现,这笨笨随便相信人的小女生会怎样呢?老天,他连想都不敢想!
桑把劭翎送到她姊姊们身边,私下向韦劭虹提起这件事,然后再去找谷烈,告知他这件事。
“我大哥?”好不容易摆脱母亲的纠缠,一回来就听见桑告诉他,有个不明人士对他的女人伸出魔掌,谷烈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说那家伙体型跟我们差不多,用鼻孔看人?”是谷炫没错,他想干么?
先是谷灿,再来是小叔叔,现在连谷炫都出动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谷烈,事情下好了。”被派去打听消息的白希尧,脸色不好看的回来。
“怎么了?”
“我打听到了,有人传出谷老爷的遗嘱内容,注明韦小姐与其丈夫,共同持有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谷烈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家伙,全部都来拍小翎的马屁。
“可信度有多高?”他一向实事求是,对谣言的可信度,暂时抱持著怀疑态度。
“很高,消息是从谷老爷委托的律师口中问出来的。”
闻言,谷烈皱起了眉头,转身回头,看向灵堂前挂著的遗照。爷爷……在临终前搞了这一招,简直是给他找麻烦。
“可恶。看紧她们,别让她们三个落单。”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保护她,直到遗嘱宣读、真相揭晓的那一天。
在自己的保护下,谅他们也不敢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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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烈错了,大错特错,他太低估谷家人对争权夺利的热忱。
仪式在暗潮汹涌下举行,遗灵至火葬场后,他和劭翎互相扶持,握著彼此的手,目送爷爷的灵柩被烈火吞噬。
在等待遗体完全火化的时候,谷烈有事得去和礼仪公司的人沟通,于是把劭翎托付给她的姊姊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