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抖成这样?”轩辕啸见她身子不停地颤抖,蓦地揽紧她,却被她冰冷身子一惊,立刻横抱起她。“我找大夫过来。”
“我没事,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那么多苦难……”她把身子重量全交给他,嘴里不住喃喃自语着。
“再也没有苦难了。”他沉声说道。“你若还有挂心的人事,我都替你处理好便是。”
“找人真的好难。找恩人、仇人都难……”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所以,你给我安分一点待在身边,不要让我一天到晚在岛上找你。”轩辕啸蓦地把脸埋入她的发间说道:“你毕竟不是一般女子,我要你待在我身边,与我一起把无名岛变得更好。”
梅非凡揪着他衣衫,窝在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毕竟她是东罗罗国的凤女,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东罗罗国灭亡。拼了命地找巫冷,正是因为他或者能有法子改变一切。
人,离了皇位,没有权势,能掌握的有限。可巫冷的特殊灵力是会跟着他一辈子的啊。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轩辕啸严声逼问道。
“想跟你长相厮守的意思。”她捧住他的脸,送上双唇,却尝到泪水的咸味。
蜻蜒点水般的轻吻才落在他的唇间,她便被压倒在他的身下了。
她的眼里还噙着泪光,望着他晒成古铜色的脸庞及脸上几处伤口,泪水竟不受控地滑下脸庞。
“你有事瞒我。”他眯起眼瞪着她。
“你难道没有?”她说着又滑出了一颗泪水。
轩辕啸用指尖揉碎那颗泪水,勾唇一笑说道:“是。我还有更多的秘密不能让你这个菩萨心肠的女人知道。”
“那就别告诉我。”她用唇堵住他的唇,不敢再听。
他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变得灼热,她回应得热烈,恨不得把自己融进他体内,补偿他多年的苦。
轩辕啸低吼一声,寻了个隐密角落,撩起两人的衣衫,就要对她放肆……
“爹爹爹!”轩辕天的叫声从远方不停地传来。“爹,密使的船来了。李奇叔叔让你快点过去。”
轩辕啸浓眉一皱,将唇从她移开。
梅非凡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铁定有事。于是,推推他的肩膀,轻声说:“你先过去。”
轩辕啸揽起她的身子,不舍地在她唇间流连了一会儿。“希望是好消息。”
梅非凡胸口一窒,身子蓦地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就揪了他的手臂,不想让他离开。
“听好了,我不会因为你是东罗罗国的人,就放弃灭亡东罗罗。”轩辕啸握住她的肩膀说道。
她说不出话,因为泪水已经蒙了眼、梗了喉。
“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轩辕啸推她在一臂之外,转身往外走。
梅非凡望着他的背影,双手用力地环住自己,却还是止不停颤抖。
命运弄人!如果他知道她不只是东罗罗的人,她还是凤女,他会如何?
她无力地跌坐在脚跟上,久久都无力起身。直到轩辕天蹦蹦跳跳地朝着她走来,她这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娘,你和爹躲在这里说什么秘密?我也要听。”轩辕天扑到她身上,直往她怀里钻。“你怎么哭了?爹欺负你吗?我帮你打他……”
“我是沙子蒙了眼,不碍事的。”梅非凡抱住孩子,眼眶竟发热了。
她舍不得可爱的轩辕天、舍不得这座岛、舍不得那些怕她过不惯岛上生活、三天两头就往她这里送东西的弟兄们、舍不得李奇和王魁拍她肩膀大笑的样子,舍不得——
总是看着她的轩辕啸。
“娘,你怎么了?又被沙子蒙了眼吗?”轩辕天抚着她的脸庞说。
“娘跟你说个秘密,但你谁都不能说。除非有天我离开了,你才能告诉你爹。”梅非凡抚着孩子的头说。
“我发誓,如果说了就遭天打雷劈!”小天一本正经地说。
“傻孩子,谁要你发这么重的誓。”梅非凡不舍地抚着小天的脸。
“我看船员叔叔被人指着鼻子说撒谎时,都是这么说的。娘,你快点说啊,我最爱秘密了……”
梅非凡找了块石头靠着,让轩辕啸靠在她的胸前。
“从前有一个六岁小女孩和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小女孩除了睡觉吃饭之外,每一刻都在念书学习……”
“真惨啊……”
“小男孩则是从三岁之后就一直被蒙住眼,学习不用眼睛而用心去感受周遭的一切。”
“更惨!”轩辕啸双眼瞪得其圆无比,突然觉得自己日子过得真好。
“所以,小女孩就是男孩的眼睛,男孩则是小女孩唯一的朋友……”梅非凡轻声说着一些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点滴,说着说着,说到轩辕天已经打起盹来,可她却仍然停不住口。
“女孩长到二十二岁那年,家人打算再帮她订一门亲事。男孩一听,打算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女孩抛不下责任,男孩一怒之下,把她关在屋里。但那座屋子是不许女人进入的,于是,他们两人被说是通奸……”
故事在海风之中飘向天际,而她的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可她的背却是愈坐愈挺、愈挺愈直,因为她知道——
她必须回到东罗罗国去承担一切。
第8章(1)
轩辕啸在接到了夏侯昌差密探送来的讯息之后,马上整军,备妥三艘战力最强的船舰,立刻就要前往东罗罗国。
梅非凡是先从李奇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轩辕啸忙到连身影都不见。
同时,她也是在此于门下接到一封密函——
本日四更,海边,有船载你回到东罗罗。东方。
梅非凡不知道东方荷是如何找到她,并让人梢来这封密函,但她一定得走,却是事实。
在北荻国还未攻陷“铁城”前,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只是,她这一走,轩辕啸会有多么狂怒,她的心会有多痛,她却是不敢再多想。
急忙忙打理好一切,依照平时习惯哄了轩辕天上床睡觉之后,她提笔画了一份无名岛地图,分别说明了无名岛何处适合开垦及何时该广设学堂、培养识得海岸各国语言的人才。
她写到子夜的更声响起、灯芯都快烧尽时,才被推门而入的轩辕啸所惊醒。
“怎么还没睡?灯烛怎么不燃亮一点!”轩辕啸拿起几案上的黄铜烛台,又燃起了几盏宫灯,屋内顿时明亮许多。
她抬头看着他微有倦意的脸庞,于是推他在椅里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后,便起身到屋外唤人。
轩辕啸拿起桌上纸张一看,便没再抬头了。
空口白话的人很多,能够考虑到执行上的困难及能看到将来远景的人,不多。
一向知道她聪明过人,却没想到她竟连这么缜密的计划都能独自完成。况且,她不过在此只待了一个季冬,就能有如此多的想法。东罗罗国让这样的人流落在外,当亡有理。
轩辕啸看得认真,拿起笔,打算也写些东西。
“热水好了,先沐浴吧。”梅非凡取走笔,握住他的手往屋内的屏风后头走。
“直接到后头温泉沐浴即可,何必这么费事。”他随之起身,揽住她的肩。
“想你看了桌上那些东西后,会有话想告诉我,屋内总是隐密些。”
将他领至屏风后头,先替两人都除去鞋袜后,解开他腰间的匕首及长剑,再为他松开腰间系带、宽去外袍,推着他在一旁长凳坐下,先拧了条手巾,为他拭脸。
轩辕啸闭着眼,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真没白娶你。”他说。
她褪去他的单衣,推他到浴桶里坐下。
“一起?”他挑眉对她伸出手,对于赤裸的状况完全自在。
她红着脸,松开他的发,拿起布巾轻轻揉洗着他的肩臂身躯。
他闭着眼,颈子倚着桶沿,双唇噙着一抹笑意。
她望着他的面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的五官无庸置疑是俊挺的,但让他好看的是那份自信与气势、那种属于男人顶天立地的气魄。
和巫冷倾国倾城的阴艳之美相较之下,此时轩辕啸的阳刚与热诚更让她动心。但她却不能否认巫冷和她之间有一种谁也不能分散的纠结之情,那是种在特定时地间所酿出来的情感。
可轩辕啸像烈火,烈火一烧,她便什么也没法思考。布巾从手间掉落,她一惊,飞快收回痴望的眼神。可惜不够快,他早已扬眸,圈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脸上的爱慕全都尽收眼底。
“你这女人看了我那么久,是想暗示我们没在水里做过,是吧。”他将她的身子往前一拉。
“你——”她还来不及抗议,便让他大掌制住纤腰,整个人被抬起,扔进木桶里。
衣衫还没卸,便被他的唇给乱了心神。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他在她身上放肆的指尖给揉碎了心神。
“不要这样……啊啊……”她水眸半掩,才看了他噙笑望着她的眼眸一眼,她便再也无力挣扎,任由他在水里与她颠鸾倒凤了。
因为眷着恋着不舍着分别在即,她腻得他比平时紧密,也比平常动情更多,惹得他抱着她在身上爱着、从背后爱她,不愿松手,非逼得她连叫声都放荡了、求他了,才肯给予她那最终的快慰。
缠绵之后,她娇软无力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由着他为她洗沐身子,再将她抱到暖炕上,一件件地替她穿好衣服。
见他粗手粗脚地边穿边诅咒,一会儿被衣带缠住手指,一会儿又扯破丝衣,她鼻尖发酸,却故意轻笑出声,推推他的肩。
“我自己来。”
他见她一笑,便停住所有动作,只盯着她身上一片欢爱后泛着玫瑰色泽的玉肌。
“再这么笑,我便一口吞了你。”他嗄声说。
“别闹。”她知道这人癫狂起来,可以折磨得她不得安睡,急忙抓起被子掩住自己。
“夫人,汤熬好了。”门外传来婢女叫唤。
“放着吧。”她一手抓着衣衫掩住、一手半撑起自己。
“早预谋了防子汤药,你这女人果真对我居心不良。”他食指一推,又把人给推倒在榻间了。
她双手忙碌,脚儿一踢,正好撑在他胸前,没让他得逞又倒在她身上。
他一挑眉,抓起她盈白雪足。挠挠脚底,见她缩着身子直笑,他咬了一口她的脚底,舌尖撩绕着。
她倒抽一口气,感觉一股热流冲向她的女性,脚尖兴奋地全蜷起。
“住手,那是我让灶房替你熬的热汤。你再不快拿,我就送去给旁人喝。”她声音轻颤地说。
“我的东西谁敢碰!”他一挑眉,脸庞俯得更近。“但我现在只想要一种东西……”
“我又不是东西,你快点去拿热汤,否则不理你了……”她一手挡他的唇,笑着推他下榻。
“唉唷,穿上女装便学起女人撒起娇。”轩辕啸挑眉笑看着她。
“那我日后改穿回男装。”她皱了下鼻子,又推了推他。
“多一个剥你衣裳的理由,何乐而不为呢?”他坏坏地一笑。
梅非凡重重咬他一口,推他下榻。
自己亦起身飞快地穿好衣裳,连袜子都套上,免得这人见着了,又有理由说她对他挑情。
她面上带笑,可心里却有如千刀万剐。离别在即啊!
在他未着寸缕地回到屋内,把汤碗放到桌上后,她拿过一件长衫,很快地为他覆上。
“光着身子也不怕羞。”她挤出一个笑容,踮起脚尖替他拢好衣襟。
“羞什么?本大爷的体格良好,不怕人看。”他低头看着她,直冲着她笑。
“不过,你确实是该担心。万一别人看了我这体魄之后,朝我扑上来,你就要和别人共事一夫了。”
“是,我不知有多担心。”在为他系上腰带前,心疼地抚过他身上无数的鞭痕伤疤,轻叹了口气。“那时候很疼吧。”
“这些殴打、鞭打过我的人,都是我的恩人。”他自己系好腰带,再将匕首及长剑配上腰间。
她早就知道他刀剑不离身,就连睡梦时,枕下手边也一定要摆着它们。但如今既已知道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就没法子不猜想——
一个人要吃多少苦,才会养成这样处处防备的习惯?
“苦了你了。”她说。
“最苦的不是身上的伤。苦的是,如何告诉自己,我再不是众人捧在手心的王爷之子。因为向来视我们如子的大伯父,竟然允许他的三弟,残杀了二弟全家,只因为怕我们两个少年威胁到他的国君地位。”他唇角一抿,低头看着自己青筋毕露的手掌。“苦的是,我逃离之后,要如何不让任何人发觉我曾是王爷之子,否则我的日子只会过得更苦。”
梅非凡的泪滑出眼眶,但她很快地抹去,扬起笑容,拉着他在矮几上坐下。
她捧过那盅炖汤,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直到汤碗见底为止。
真要离开吗?她舍得离开吗?
“你日后不许再喝防子汤汁了。”他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前。
“可是……”
“我要你生我的孩子。”他的黑眸渴望地锁着她的眼。
“若真当我是你的娘子,就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匆匆出发到东罗罗?”她问。
“你先告诉我,寻常女人如何能写出经营无名岛那样的计划?”
见她飞快地垂眸而下,他挑起她的下颚,没给她闪躲的机会。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是东罗罗皇族之后,自小被当成男人教养长大,所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罗罗国的政事更上轨道。”她嗄声说道。
“幸好你这样的人才现在在我身边,东罗罗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轩辕啸沉吟了一下后,才又继续往下说:“密使方才替你们的宰相辛渐送来了一封密函,说凤皇要跟我谈,说是要给我一个海侯官位,让我支持东罗罗国,替他们守住东南沿岸。”
“你打算怎么做?”梅非凡抓着他的手问道。
“辛渐要谈,我就和他们谈。我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因为我要掌握他们的沿岸海权。”他看见她惊跳了一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我不会因为你而对东罗罗的皇族手下留情。”
“我只希望你对百姓手下留情。”她说。
轩辕啸没应声,狠狠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她替百姓想得太多,百姓关她什么事?他关心无名岛也是因为无名岛是归他所罩。
人就该自私、利己,这才是人。
梅非凡看着他的脸孔,猜不出他的想法。她心里急,但又怕他追问她心急原因,说话语气于是愈缓。
“我跟你一起到东罗罗,好吗?”或者,她还有机会劝他别接受辛渐的要求。她一定能在航行中想出方法的。
“船上不能有女人。”他说。
梅非凡眉头一拧,双唇一抿,不快地说:“如果我没有女扮男装上了船,这里现在已经因为鼠疫而成了无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