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会就去把我们的事告诉娘,让娘退了越平王府的亲事。”既然得回了那段佚失的记忆,那么她是绝不可能嫁给唐奉书的。
她命定的良人是他,不惜离魂附身在一只猫身上,千里来京城寻找她的孟息风。
“你母亲会肯答应吗?”他全身僵硬,因为她抱着他坐在她腿上,他不敢随意挪动身子。
“她若是不答应,我就求到她答应为止,我会告诉她我已经嫁给你了,一女不能配二夫。”她趁机抱着他的猫身再蹭了蹭。换作是他本人,她绝不敢这般放肆,可此时他附身的黑猫让她越瞧越喜爱,忍不住对着猫儿揉了揉再搓了搓。
孟息风身子僵硬得动也不敢动。
“你别乱摸。”他神魂虽是附身在黑猫身上,却是有感觉的。
“我喜欢这猫。”她轻笑道,知道他性子古板,再捏了捏他那对小耳朵后,就没再动手动脚,旋即问起正事。“昨日你怎么会那么刚巧,在竹亭那儿及时救了我?”
提起这事,孟息风肃声道:“那时我刚从后门回来,正想去找你,却瞥见序芝姑娘与她的婢女遮遮掩掩地从后门离开,我瞧她们行迹可疑,想起那日在花神庙里,你被人抛了条毒蛇的事,遂暗中跟着她们一路到了映月池。进了映月池后,我跟丢了她们,等我再找到她们时便瞧见你被她们抛入池子里。”那时若非急着救她,他真恨不得一爪抓死那两个胆敢害她的女人!
听完他所说,花若耶讶道:“原来害我的人竟是芹芝!”想起当时的事,若是他没来得及赶到,也许她已……孟息风嗓音里透着抹恚怒,“她丝毫不顾姐妹之情,把诱骗你出去想溺杀你,这人绝不能轻饶,你最好将此事禀明你母亲,让你母亲重惩她!”“嗯,我会把这事告诉娘,要不是多亏了你,我这会恐怕早已溺死在映月池里,连害我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她说着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亲昵的蹭着。“谢谢你,孟息风。这事我会跟娘说,只是没证据……若是她们抵死不认的话,怕也不能拿她们如何。”
“我当时真该一口咬死她们!”他无法容忍他几经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竟有人想夺走她的性命。
听见一向淡漠的他竟这么说,花若耶心中宛如绽开了朵朵香花,那甜香弥漫了整个胸腔。
她抑不住满腔的柔情,再亲了亲他。
孟息风也忍不住动情了,情不自禁的伸出猫舌舔了舔她的脸。
“……因此我与孟息风算是成了亲,所以我不能再嫁给越平王世子。”得回记忆后,花若耶迫不及待的来向母亲禀告她离魂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听完女儿说的离奇经过,云凤青静默着,良久不语。
怕母亲怀疑她所说,花若耶再道:“娘,我没有骗您,在我神魂出窍的那段时间,我真到了孟家,与孟息风冥婚了。”
云凤青注视着女儿,须臾才启口道:“你们只是神魂冥婚,算不了数,咱们是活生生的人,便该以肉身拜堂才算成亲。”她不是不相信女儿所说的,只是不愿接受女儿与孟家的婚事。
她的心肝宝贝女儿该嫁入最好的人家,孟息风不过是个术士,既不是出身自簪缨之家也不是王公贵族,配不上她的女儿。
“娘,在我心里已认定他了,他为了找我不惜千里来到京城,附身在一只猫的身上,还接连两次救了我。若没有他,女儿若不是死于蛇毒便是沦为波臣了,哪还有命嫁到越平王府去?求您退了那门亲事,成全我和他吧。”
“你说的蛇毒是怎么回事?”云凤青讶问,这事她先前并未听女儿提过。
“女儿先前去花神庙祈福时,有人抛了条毒蛇到我鞋子上。”她将这事告诉母亲后,接着说道:“对了,孟息风说他亲眼看见在映月池将我抛下池里的人,是芹芝和她身边一个婢女。”
“竟然是她!”得知设下毒计暗害女儿之人,云凤青震怒的重拍桌案,随即扬声传唤守在屋外的一名嬷嬷,“黄嬷嬷,去给我将芹芝那该死的贱人带来!”
“奴婢遵命。”守在门外的黄嬷嬷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依照着主子的意思领着几个丫头要去把人带来。
花若耶急忙阻止,“等等,娘,这事咱们没有证据,万一她死不承认那可不好办。咱们总不能说,是一只猫亲眼目睹了这事吧?”
孟息风附身在黑猫身上的事,她没敢让别人知晓,只告诉母亲一人。这事毕竟有些骇人听闻,她担心太多人知道,万一有人把他当成妖怪那可不好,她不愿意让孟息风受到任何伤害。
云凤青略一沉吟,出声再让黄嬷嬷回来。若非这事是女儿亲口所说,她只怕也不会相信。
花若耶接着再道:“孟息风去帮我找证据了,说不得很快就有消息。”
云凤青把这事先搁到一旁,温言对女儿表示,“若耶,他接连救了你两次,娘会重重答谢他,不过你们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与越平王府的亲事是不可能退的。”
“娘,我已与孟息风拜过堂,我不嫁给唐奉书。”花若耶神色坚决道。
见说服不了女儿,云凤青板起了脸孔,“你不想嫁也得嫁,孟息风不过是一介术士,没有官阶品级在身,你堂堂靖国公府嫡女岂能嫁给一个平民百姓!”
“我不在乎他的出身。何况术士有什么不好?他接连救了我两次,就连先前那位救醒我的元天师也是位术士。若不是他们,女儿早就没命了,此刻哪还有机会站在娘跟前说这些话。”
“你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长大,只有越平王府才能让你继续过着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日子,这些孟息风能给你吗?他救了你,娘会重谢他,但让你嫁给他,那是万不可能!”云凤青毫无转圜的说道。
“娘,我不想嫁给唐奉书,我只想嫁给孟息风。”花若耶跪下求道。
云凤青试着劝解女儿,“你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才会这么执迷不悟,日后等你清醒过来,你就会明白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越平王妃肯替她儿子来求娶若耶,定是已明白当年那事的真相,她相信越平王妃绝不会亏待了若耶。
“我没有迷了心,我与孟息风两情相悦,纵使孟息风无法让我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相信他绝不会错待我。”她拽着母亲的手央求道:“娘,您成全我们吧!”
见劝不了女儿,云凤青动了怒,甩开女儿的手,“这事不要再提了,总之你非嫁给唐奉书不可!来人,将小姐送回房里。”
在她看来,女儿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她不能纵着女儿胡来,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她不得不硬起心肠拒绝她。
深夜时分,一只黑猫窜进了花若耶的寝房,还未就寝的花若耶一瞅见那只黑猫,连忙将它抱到怀里。
孟息风将嘴里叼着的一只珊瑚耳环搁在她的手上。
“这是什么?”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只耳环,不解的问:“你咬来这只耳环做什么?”
“这应是那日你妹妹推你落湖时,遗落在竹亭里的耳环。”当时他急着去救落水的花若耶,因此朝挡着去路的花芹芝挥去一爪,她摔倒时,他隐约瞥见有什么红色之物自她身上落下,可那时他急着救人并没有多看,今日重回竹亭便发现了这耳环。
听他这么一说,花若耶仔细看了看手上这枚珊瑚耳环,“这枚耳环看起来确实像是芹芝的。”芹芝偏爱红色,因此常戴着这雕成牡丹花的鲜红色珊瑚耳环。
“这可拿来当证据了吧。”
明白这是他特地为她找来的罪证,花若耶心头一暖,揉着他的脑袋,“嗯,我明天一早就拿去给我娘。”她接着思及母亲不肯退了她与唐奉书的亲事,眉心微颦,将他抱得更紧了几分。
他敏锐的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从她怀里仰起脸,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娘她……不肯答应我们的事。”她挹郁道。
沉默一瞬,孟息风问:“是因为我的家世吗?”在得知她是靖国公之女时,他已多少明白他的身分将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
他一介布衣,而她是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小姐,两人的身分如此不匹配,他们的婚事定会遭到重重刁难。可他已认定她为妻,不尽力一试,他不甘心。
她轻点螓首,而后脱口而出,“不如我们私奔吧。”倘若孟息风没有千里迢迢来找她,她也未恢复记忆,或许她会如母亲的安排,嫁给唐奉书。可孟息风来了,她也得回了那段对她而言无比珍贵的记忆,除了他,她绝不再另嫁他人。
听见她不惜放弃一切地想与他私奔,孟息风动容,可他不愿她一生背负这样的污名,于是说道:“你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会亲自赶来京城拜见你母亲,请她将你嫁给我。”他不好以猫身去见靖国公夫人,故决定亲自来京一趟,当面向靖国公夫人求亲。
“你要来京城?”她脸色一喜,即使知道孟息风的魂魄附身在猫身上,可总不及亲眼见到他本人来得更好。
“我想当面说服你母亲,让她改变心意,把你给嫁我。”他的出身确实远远及不上唐奉书,唯一及得上的是他对花若耶的心意。他会向她母亲保证,他这辈子都会宠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花若耶觉得娘心中的门第之见极深,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说服,不过她仍颔首道:“好,我等你来。”
她心中暗自决定,在等他前来的这段时日她也不会闲着,为了他们俩的将来,她会想办法从唐奉书身上下手,让他自动退了这门亲事,如此一来,母亲就没借口再阻拦她和孟息风了。
第9章(1)
自打那日得知花若耶被如霜与莓儿带回府,且在翌日就清醒过来的消息后,翠云便镇日担忧着那日她与自家小姐设下毒计,假藉唐奉书的名义将花若耶诱骗至映月池欲溺死她之事被揭露,终日惶惶不安。
见贴身丫鬟这般窝囊,整日里担惊受怕,花序芝怒甩她一巴掌,斥骂,“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就吓得像个鹌鹑一样,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
翠云委屈的捂着挨了掌掴的脸颊,辩解道:“小姐,奴婢不是在担心自个儿,而是替小姐担心。那天若耶小姐瞧见您了,虽然那时您的脸用手绢遮了起来,可也不知她会不会从您的身形认出您来。”一旦小姐被认出,她这个帮凶也逃不了,而她只是个低贱的奴婢,届时夫人头一个要打杀的定是她。
且还有一件事她也一直暗暗担忧,就是那日从映月池回来后,小姐常戴的那对牡丹珊瑚耳环有一只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掉落在池畔的竹亭里。
今日一大清早她特地去了一趟竹亭却没找着,小姐虽说兴许是掉在别处,让她不要瞎想,可没找着那耳环,总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对于翠云的话,花芹芝不以为然的冷哼,“我那时不是还披着件斗篷吗?她认不出来的,纵使真被她瞅出了什么,届时我打死不认她又能拿我如何,她能拿出证据来吗?”仗着自个儿的亲娘最得父亲的宠爱,她心忖,若是不幸被花若耶给认出,只要她否认到底,嫡母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料她话才说完,就有个嬷嬷领着四个丫鬟过来花芹芝住的小院,“芹芝小姐,奴婢奉夫人之命请您过去一趟。”
“母亲找我有什么事?”花芹芝心头突地一跳。
“奴婢不知,还请序芝小姐随奴婢前去见夫人。”嬷嬷语气恭敬,说着,朝随她而来的其中两名丫鬟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神。
“夫人只让我一人过去吗?”花序芝有些惊疑不定的问,不会真让翠云这乌鸦嘴说中了,被嫡母查到了什么吧?
“夫人也请了其他几位小姐和两位姨娘一块过去。”
听见自家母亲也在其中,花序芝这才放心的随她前去嫡母的跨院,她的贴身丫鬟翠云也跟在后头一块过去。
就在快抵达跨院时,两名丫鬟一左一右的走在翠云身旁,在进跨院前,冷不防地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往另一头的暖阁。
直到进了屋里,花芹芝才发觉自个儿的丫鬟不见了。
“翠云呢?”她质问领她过来的那名嬷嬷。
嬷嬷不疾不徐回道:“夫人有话要问她,请芹芝小姐稍安勿躁,在此静候片刻。”
花芹芝还来不及再多问什么,就瞧见冯娇与她两个女儿花明霞与花红缨一块过来,很快的,她亲娘叶如荃也过来了。
见到叶如荃母女俩也来了,冯娇纳闷的出声,“妹妹也来啦,你可知姐姐把咱们都找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我也不知。”叶如荃暗暗瞅了女儿一眼,摇头回道。女儿先前瞒着她将花若耶诱骗到映月池想溺死花若耶之事,事先并未知会她,她也是事后才从女儿那儿得知这事,她训斥了女儿一顿,可做都做了,如今也只能盼着不会被花若耶发现。
花序芝走到母亲身边,脸上微露一丝惊惶,低声说了句,“姨娘,翠云被带走了。”
翠云忽然被带走,让她不得不担心该不会真被嫡母给发现了,因此才派人将翠云抓走,要亲自审她。
叶如荃悄悄捏了捏女儿的手,低声安抚道:“莫慌,不要自乱了阵脚。”
几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在花厅里等着云凤青。
稍晚,花若耶也过来了,再隔了片刻,云凤青才姗姗来迟,除了她之外,一块过来的还有靖国公花肇谦。
瞧见他竟也来了,冯娇与叶如荃都有些意外,因为府里上下皆知,这些年来花肇谦鲜少来云凤青住的院子。
见到两人,在花厅里的几人都起身相迎。
“老爷怎么也来了?”福身行完礼,叶如荃笑盈盈地柔声问道。
花肇谦一开口便怒斥她,“瞧你教出的好女儿,为了男人竟不惜以毒计来谋害自己的亲姐姐!”
闻言,叶如荃心下一惊,脸上仍佯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来,“老爷在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见她当着自己面前还敢撒谎,花肇谦震怒的掌掴了她一巴掌,怒声骂道:“翠云都把芹芝做的好事从实招了,还包括你前些日子去花神庙时,唆使身边的嬷嬷欲用毒蛇咬死若耶的事也一并招了,没想到你们母女俩心肠竟如此歹毒!”
外人都以为是他宠爱侧室,不欲与妻子亲近,实则是妻子在生下女儿之后便刻意冷落疏远他,每次他来到她的跨院时她便冷脸相待,如此数次之后,他也不再自讨没趣,索性只待在两个侧室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