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用鼻子嗅了嗅面前的手腕,伸出舌头舔了几下,仰高脖子,摇着尾巴望着她。
孙碧瑶被它的反应给逗笑了,开心地摸摸它的头,这只大黑犬真的很爱舔她。
“小姐,别玩了,还不快喝药。”澄花警告的声音冷冷响起。
孙碧瑶一听澄花语气变了,连忙乖乖地坐好,认命地捧起汤药,仰首一口饮尽。
一碟白糖糕推到她面前来,孙碧瑶伸手拈了块,咬了口冲淡口中的药味,低头看到身旁的大黑犬站了起来,一脸垂涎地盯着她手上的白糖糕,于是笑着剥了块到它嘴里,黑金一口咬下,兴奋地猛摇尾巴。
一旁的澄花无奈地看着一人一狗分享着白糖糕,对自家小姐不论何时都能处之泰然,深感佩服。
“你喜欢吃白糖糕?”浑厚嗓音陡然响起,高大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在石桌旁,注视着一人一狗的互动。
“王爷?”孙碧瑶惊愕抬眸,惊讶自己竟没察觉到他的出现。
乔毅望着桌上已空的药碗,还有一碟白糖糕,撩袍在她身旁落坐。他一坐下,澄花吓得慌忙站起,退到一旁去。
“真巧,黑金也喜欢吃白糖糕。”乔毅摸着狗头,黑眸深邃地注视着身旁的人。
“是吗?”孙碧瑶瞥了黑金一眼,它正兴奋地紧盯着她手上的白糖糕,干脆整块送到它嘴边,立即被它一口吃下。
“在这住得还习惯吗?”
“若我说不习惯,王爷有可能放我走吗?”孙碧瑶试探地问。
乔毅直视她清丽小脸上那一双闪动光采的灵眸。“一开始我就说得很明白了,若是拔得下血玉古镯,你随时可以离开。”
“那万一我一辈子都拔不下来,难不成王爷打算将我一辈子软禁在这里?”孙碧瑶苦笑。
“也可以不用到一辈子,砍下你的手腕,不就可以完好取出手镯了吗?还是你愿意牺牲一只手?”乔毅面无表情地盯视着她手腕上的镯子,浑厚的嗓音透着冰冷。
“王爷,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吧。”
孙碧瑶十分识时务地改口,他此刻的神情和语气,可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话说回来,这个逍遥王,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是一副阴沉冷厉的模样,该不会自唐婉婉死后,都不曾笑过吧?
若真如此,岂不是太惨了。
冷不防地,乔毅大掌握住她的左手腕,拇指温柔地轻抚过血玉古镯,俊脸上那似是睹物思人般的温柔神情,令原本要抽回手的孙碧瑶愣住了。
无来由地,见他注视着血玉古镯,温柔的长指轻抚过镯子,竟令她胸口莫名地激荡,仿若他手指抚摸的不只是镯子,还有她的心。
她的目光无法自他浮现忧伤的脸上移开,眼前高高在上的逍遥王就如同传言般十分深爱他的未婚妻。脑海中突然浮现好友说过的话。
“往后无论何时只要我想见血玉古镯,自然就会来找你。”黑眸注视着她,方才眸底闪现的爱恋已瞬问消失,只剩一贯的精锐。
闻言,孙碧瑶倒抽了口气,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眼前男人所说的话,想见镯子就来找她,还无论何时?那不就表示自己随时都会见到他?这……会不会欺人太甚了?
孙碧瑶敢怒不敢言,只能睁大一双灵眸瞪着他。
陡然,瞧见他一张冷厉的俊脸直朝她小脸逼近,灵眸更是睁大,眼睁睁地瞪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心跳异常加快,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直到他伸出手,拇指轻抚过她粉唇,薄唇凑到她耳边,浑厚的嗓音响起:“你的唇边有糕屑。”话尾方落,高大身形倏地一起,拍了拍黑金的头,如来时般无声地离开。
轰!孙碧瑶小脸瞬间胀红,她方才是被调戏了吗?
瞪着那远去的高大背影,粉唇上似还残留着他拇指亲昵轻抚过她柔软粉唇的热度。
他怎么能——
“小姐,你……还好吧?”澄花目睹方才那一幕,同样一脸错愕,担忧地询问小姐。
“不好!”孙碧瑶双颊羞窘得绯红,厘不清胸口复杂的情绪,低垂着头,快步走回厢房,黑金摇着尾巴跟上。
澄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姐,瞥了眼不远处的一干侍卫和丫鬟,人人脸上也都是一脸震愕,难怪小姐无颜见人了。
叹了口气,虽不懂王爷为何会这样对待小姐,但眼前也只能快步跟上,去安慰小姐了。
第5章(1)
圆月高挂,皎洁月光洒落一地晕黄,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是三更天了。
床榻上的人儿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白天时粉唇被那男人粗厚拇指轻抚过的异样触感,还有他注视着她时的灼热眼神,不禁懊恼地低咒出声。
她倏地翻身坐起,几乎同时,守在床尾的黑金抬起头,眼神疑惑地望着她。
“都是你主人害我失眠。”孙碧瑶没好气地殃及无辜。
黑金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摇着尾巴站了起来,走到床榻旁,抬起头,用舌头轻舔她的小手,似是想安抚她。
孙碧瑶叹了口气,笑着轻抚它的头,既然睡不着,就去外头走走吧。掀开身上的锦被,下床将衣裳穿戴好,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黑金慵懒地摇着尾巴跟在后头。
入夜后,房门外并没有人把守,或许她该趁此机会摇醒澄花连夜逃走,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逍遥王不会放过她,或者该说不会放过她手上的血玉古镯。
思绪翻转间,脚步不自觉来到湖边,这才发觉湖畔早已伫立着一抹高大身形,就在她想转身离开时,高大身形旋身面对她,一双黑眸深邃地注视着她。
这个时候若转身走人,就显得太刻意了,孙碧瑶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停在他身旁。
“王爷,你该不会也睡不着吧?才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那你呢?又为何睡不着?”
乔毅问着身旁的她,俊脸上的严厉线条在瞧见她时,不自觉地软化,就连黑眸都泛着柔光。
是深夜的关系吗?否则她为何会觉得眼前的逍遥王对她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怪?害得她现在面对他都会觉得莫名的别扭。
“不知道,可能是午睡睡太多了。”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的关系,害得她睡不着吧,不过,她也没说谎,以一个囚犯的身分,她的确过得十分舒适。
“既然我们两人都睡不着,不如我命人做些简单的酒菜如何?”乔毅不等她回答,双手合拍。
蓝剑和云剑不知从哪冒出来,眨眼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王爷。”两人异口同声,拱手低唤。
“本王打算和孙姑娘一起在这里赏月,你们去准备一些简单的酒菜来。”乔毅负手率先走到石桌旁撩袍落坐。
“是。”蓝剑和云剑瞥了孙碧瑶一眼,身形一闪,迅速离开。
孙碧瑶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离开,只好走到他面前的石桌前。
“怎么?孙姑娘该不会不愿意陪本王吧?”乔毅挑眉,望着她一脸的勉强。
“怎么会呢,这可是碧瑶的荣幸,只不过夜已深,又有些睡意了,才想早一点回房睡。”孙碧瑶还在替自己找退路。
“那就留下来吧,陪本王喝酒,该不会是你不敢吧?”乔毅目光如炬,直视着站在他面前不愿坐下的人。
“有何不敢?那碧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激将法对她没用,她向来能屈能伸,不吃眼前亏,但眼前的男人摆明了不愿放她走,她也只好留下来了。
黑金一见她坐下,摇着尾巴在她脚边趴下。
很快地,蓝剑和云剑再次出现,在石桌上布上酒菜后,迅速退开,隐身在黑暗处。
孙碧瑶主动执起酒壶,替两人酒杯斟满酒,一面事先告知:“王爷,碧瑶向来不胜酒力,只怕不能陪王爷喝酒尽兴。”她酒量极差,话先说在前头,可别逼她多喝。
“无妨。你适可而止即可。”乔毅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王爷,碧瑶有一事一直不明白。”
“何事?”
“这潇湘院乃王爷所居住之院落,为何会将碧瑶安置于此呢?”她一直纳闷,他没将她关进地牢里,但至少可以将她安置在别的院落,为何独独选在他自己的院落里?
“这有何奇怪?本王若是将你关在地牢里,青阳必会烦得我耳根子不清静,更何况你手腕上的血玉古镯乃是婉婉心爱之物,本王不放心将你关在别的院落里,若是本王想见这镯子时,不就可以时时看见?”话尾方落,大掌自动握住她的左手腕,手指抚摸着镯身。
孙碧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左手腕落入他的手掌里,却一句骂他轻薄的话也说不出口,人家摆明了是睹物思人,才会触摸镯子,她这个占了人家心爱之物的人,若不想被砍去手腕,只能咬牙认了,看来也只能视而不见了,她无奈地在心里叹气。
“王爷,你曾说过我的双眼很像一个人,此人莫非就是唐婉婉?”
他心心念念的全是死了五年的未婚妻,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莫名有股异样的感觉。
“没错,你有双与她神似的灵动慧黠眼眸。”乔毅夹了些青菜到碗里,同时替自己斟了杯酒。
“唐婉婉若是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有王爷这样一个痴情之人深爱着她。”孙碧瑶轻啜了口杯中酒,心想,像乔毅这样一个痴情的人,可算是世间少见了。
“可如今我却怕她不知道。”乔毅黑眸黯然,话里透着失落。
孙碧瑶讶异地注视着他黯然的神情,不懂他为何会这般落寞。
瞥了眼湖面上浮现的月光倒影,再次察觉夜已深,两人三更半夜于此,即使有蓝剑和云剑躲在暗处,但总是于礼不合。
正当她寻思着该如何开口,眼前的男人仍不打算放过她。
“孙姑娘,你与青阳熟识,算来不是外人,本王以后便唤你碧瑶了。”
乔毅黑眸直视着面前因他的话而灵眸大睁的人儿。
孙碧瑶一楞,灵眸难掩惊愕,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隐隐有种直觉,这男人是想拉近与她之间的关系。
“碧瑶,你家中除了一位兄长之外,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黑眸微敛,掩去眸底的精光。
“没有,碧瑶排行最小。”
“传言天玄老人生前共收了四名弟子,将其一身本事尽数传给他们,其中之一正是你爹,人称鬼医孙长平,若是我猜得没错,妙手神偷该是其他三名弟子的后代,与你算是师姊妹关系,本王猜得可对?”
那名更夫曾说过,妙手神偷的声音听来是名年轻女子,因而他猜测此人必与她有极深的关连,才会令她以身涉险,夜闯王府。
孙碧瑶清丽小脸上不动声色,倒也没多做解释,等于是默认了,毕竟他都已知道她的来历,的确是很好推敲出她与妙手神偷之间有所关连。
乔毅瞥了她一眼,啜饮了口杯中酒。“本王若是有心要捉拿妙手神偷,在得知你们之间的关连后,她绝不可能逃得掉的。”
孙碧瑶微愕地抬眸,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王爷打算放过妙手神偷?”
“本王绝非心胸宽大之人,在妙手神偷胆大包天惊扰了婉婉、又盗走了血玉古镯后,还能放过她,不过本王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在王府一天,本王就不会追究她的罪。”
他看得出来,她虽被他软禁在潇湘院里,但仍是在找机会离开,可眼下他绝不可能放她离开。
闻言,孙碧瑶一脸惊讶,换句话说,她的去留决定他是否治杜冰莹的罪。
她不明白他为何执意留下她,当真只为了她手上的血玉古镯?
“看来我得想尽办法将血玉古镯拔下来才行。”
孙碧瑶苦笑,端起他替她斟满的酒,连喝了三杯,甚少喝酒的她,已有些醉了,轻抚着昏眩的额头。
“本王不急。”乔毅黑眸如炬,欣赏着她双颊染上醉人的绯红,一双灵眸迷蒙地望着他。
“但我非常急。”话一说完,娇躯一软,醉倒在石桌上。
乔毅注视着她醉倒的清丽娇颜,大掌细细地轻抚过她的小脸,黑眸深沉,高大身形一起,来到她身旁,将她打横抱起。
怀里人儿螓首无力地偎靠在他颈窝,他侧首,轻易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和——茉莉花香,黑眸紧缩,盯视着她腰间悬挂的紫色香袋。
“王爷,还是由属下来吧。”蓝剑陡然出现,王爷是何等身分,孙碧瑶还不够资格让王爷抱着。
乔毅仅只淡睨了他一眼,抱着怀里的人儿,大步走回她暂住的厢房。跟在身后的黑金,则是仰高脖子,一双狗眼斜睨了蓝剑一眼,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甩着尾巴跟上主人。
高大身形在走进厢房后,直往内房而去,将怀里的人儿小心地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锦被,再于床畔落坐。
黑眸复杂地凝视她的睡颜许久,长指流连地轻抚她细致的小脸,非常仔细地轻抚过,一路经过纤细的脖颈,直到她细致的锁骨间。
指下的冰肌玉肤十分细致,并无异状,眸光深沉。
许久,高大身形起身离开,黑金摇着尾巴送他到房门口,当房门被关上,这才懒懒地走回床尾地上,继续它的好眠。
房门外高大男人垂眸注视着方才抚摸那张柔嫩小脸的大掌,眸光深幽难测。
翌日午时,床榻上的人儿幽幽转醒,一双灵眸甫睁开,额角便开始抽疼了起来,令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小姐,先喝碗醒酒汤吧。”澄花将她扶坐起,见到她皱着秀眉,难受的模样,忍不住叉腰数落起她来。
“小姐,你是怎么搞的?半夜不睡觉,跑去跟王爷喝什么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差,这醒酒汤还是王爷派云剑送来的,要让你一醒来马上喝完。”
她原本一早就要伺候小姐梳洗,却被云剑给拦住,这才知道自家小姐昨夜和王爷在赏月喝酒。
这两人何时变得那么好了,她怎么都不知道?小姐不是一向对王爷敬而远之吗?
“澄花,我也是迫于无奈好吗?谁叫我睡不着想出房门走走,没想到却正好遇上王爷,只好被迫留了下来。”她也很委屈好吗!揉着抽疼的额际,将喝完的空碗递给她。
“所以昨晚小姐醉了以后,是王爷亲自抱你回房的吗?”澄花瞪大了眼问她。
“这……我不知道。”孙碧瑶苦笑,她早醉昏了,哪知道是如何回房的呢。
澄花深吸一口气,瞧小姐此刻难受的模样,只好忍住一肚子的叨念,先侍候她梳洗穿衣。
“澄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似乎是睡过头了。
“都午时了。”澄花没好气地说。
“什么!我睡得那么久了?!”孙碧瑶没料到自己这一醉,会醉那么久。
“看小姐以后还敢不敢偷喝酒。”澄花冷睨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