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上官琛的确对她有几分喜爱,可在权势和生命面前,这个男人却宁愿选择这两种,也不会选择她,这样的人不是她要的。
如果上官琛真的是发自内心喜爱她,当初又怎么会将她独自留在苍越,让她承受成为女奴之苦。
一个在危难之时会弃她于不顾的男人,是没有资格被她牵挂的。
她之所以会跑去天牢探望,只是顾及着两人之间的旧情,只是想去见他最后一面而已。
可她向来嘴硬,天生倔强的脾气是怎么也让她无法将这番话源源本本的解释给赵元承听。
所以面对他的指责和怪罪,她只嘟着嘴,一脸愤怒来抗议他的冤枉。
赵元承表面冷静,内心却早已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见纪倾颜没有立刻否认自己的猜测、给他解释,他的心头醋意横生,气得浑身发抖,便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他怒道:“这么久了,肤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朕可以容忍你的任性、刁蛮甚至你的无理取闹,但绝不能容忍你背叛朕。”
狠下心不理会她被抓疼的痛苦,他恶狠狠地勾起她的俏脸,又说:“纪倾颜,如果你还有心,就给朕记住,背叛朕的下场,绝对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她被他抓得痛出眼泪,原本还有几分愧疚,此时也全部化成了愤怒。
“我从来都没想过背叛你,不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选择背叛,那也绝对是你逼我的。”
“你敢?”他怒吼。
“你若逼我我就敢!”她不服输的回吼。
赵元承气得失去理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但发现自己动手,不禁懊恼愣住。
这一巴掌虽然打得不重,却在纪倾颜娇嫩的脸颊上抽出五指红印。
她先是惊愕,随即怒上心头,几乎想也不想的反手回了他一记,在赵元承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气得大吼,“连我爹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敢打我,赵元承我和你拚了!”
说着,她扬起手扑到他身上,又抓又咬连踢带踹,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替自己讨回公道。
赵元承在怔愣之中被她的小爪子抓到,俊脸上顿时被抓出几道血痕。
纪倾颜气极了,她从小到大都被人宠着,就算是被他掳进皇宫,也绝对是当宝贝一样呵护着。
如今她竟被这混蛋赏了一巴掌,虽然没有多痛,而且她也很快打回去给自己报仇,可她天生脾气大又受不得半点委屈,让她无法轻易咽下这口气。
这巴掌要是别人甩的,打一顿骂一顿发泄一次也就算了。
偏偏这耳光是她心爱男人打的,委屈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哪还管他什么皇帝之尊,什么淑女气质,先打一顿再说。
他抱住不断挥舞小手的她,大吼道:“够了,你再得寸进尺朕就揍你了……”
“你打我?你这混蛋居然敢打我……”
她却仍又哭又闹,恨不得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十倍百倍的发泄在他身上。
赵元承知道她是个不肯吃亏的人,自己刚刚气极之下甩她一巴掌,其实有些歉意,便由着她闹,可他那一巳掌力道并不大,就算她想报仇,自己也已被她又抓又咬的报复回来了。
偏偏这得理不饶人的人儿根本不讲道理,惹得他又有些火大,再加上他心中本来就有几分怨气,此时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冷哼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朕不介意再狠狠教训你一顿。”
他直奔大床,不客气的将她甩在上面。
纪倾颜吃痛,刚想起身反抗,就见他一把扯下束在帐帘上的绸带,将她不断挥舞的手牢牢绑住。
她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仍阻止不了男人即将给她的教训。
这次,赵元承一点都没有怜惜她,从头到尾把她吃得干干净净,就连她哀声求饶,他都没像往常那般轻易放过。
他离开忘忧宫时,纪倾颜使出最后的力气,又是砸东西又是破口大骂,闹到最后,她全部力气都用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纪倾颜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在忘忧宫里,她迷迷糊糊的打量了四周,耳里听见浪涛声,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摆设十分简陋的船舱中。
她心下一惊,急忙起身检视自己身上,里衣还穿着,外袍是一件大氅,是不久前赵元承让人给她新做的几件大氅之一。
可是为何她会在船上?
难道他自知理亏,想再次讨她欢心,所以趁她熟睡之际又把她带出皇宫?
这样想着,她心里一甜,踉踉跄跄的起身想去找他,可感觉双腿之间被蹂躏过的地方还有少许不适。
她又气得很想再砸东西,可这船舱实在非常简陋,就算她想砸,也没有什么东西给她砸。
她试探着向舱外走去,此时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时分。她仔细观察,发现这是一艘小渔船,船上除了一个船夫之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讶异的大叫出声,“上官琛?”
正和船夫讲话的他闻声,脸上一喜,急忙迎了过来,“颜妹,你醒啦?”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地方?”
他得意一笑,“你没想到吧,我已经从狗皇帝的天牢中逃出来了。早在入宫行刺前,我就已经安排好逃跑路线,这次之所以会在天牢中待上几天,就是计划着怎么将你一并带出皇宫。”
他很开心的抓住她的手腕,叉说:“颜妹,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虽然我失去了皇位、失去了苍越,但是没关系,因为很久以前我就藏了一笔金银财宝,那些钱财足够我们舒适的过完下半辈子的。”
纪倾颜不由得瞪圆双眼,一把甩开他的大手,怒道:“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管我是否愿意,就将我从皇宫里掳了出来?”
上官琛不解的皱眉,“什么掳?你本来就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当年是我计划不周,逃跑的时候没把你一起带走,这次我入宫行刺,本就想着就算不成功,也一定要将你带出那个魔窟,把你从那地狱之中解救出来。”
她气到不行,怒不可遏的吼道:“解救?你疯啦?赵元承势力那么大,一旦他发现我离开皇宫,一定会满天下的派人寻找,况且,我根本没说过我想离开那里,更别说是离开赵元承!”
他怔了好半晌,才试探着问:“你……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狗皇帝了吧?”
纪倾颜不吭声,一副被说中心事的尴尬模样。
上官琛气得脸色发白,抓住她的手腕怒吼着,“你忘了那狗皇帝是我们的仇人吗?他不但将我们的苍越硬生生夺走,还害得你我有家归不得,你爹不也死在他的手中吗?”
“无论如何?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没关系的,我不会在意,就算你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他这句话简直让纪倾颜气得快要爆炸。她一脚踢在他腿上,吼道:“你不在乎我在乎,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就算我们有婚约,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是赵元承。”
“所以你想对我说,你真的爱上那个狗皇帝了?”
“他不是狗皇帝,他是我的丈夫、我要依靠一辈子的男人!”
虽然心底仍旧很气赵元承的所作所为,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还没糊涂到连这道理都不明白。
赵元承对她是真的好,就算之前有些失态,那也是因为太在乎她、太怕失去她才做了蠢事。
两人既然是夫妻,夫妻床头吵床尾合,有什么恩怨,那也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和上官琛这家伙无关!
所以她很气恼,恼上官琛居然不问她的意见就把她掳幽皇宫,更恼上官琛的自以为是、独断专行。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之际,不远处传来号角声,仔细一瞧,一艘巨大的官船由远及近的驶来。
小渔船的船夫见状吓了一跳,他只是个小老百姓,万万没想到会惹到官船,吓得腿发软,立刻丢下了船桨,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之上。
那官船越来越近,当纪倾颜看清楚站在官船最前面的那个身披白色大氅的男人时,眼神微讶。
没想到赵元承竟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他身后站了十几个大内侍卫,还有一群弓箭手正将弓拉满,直对着这艘小小的渔船。
赵元承负手而立,目光冰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狠狠盯着纪倾颜,当两艘船终于贴到一瑰的时候,他怒道:“你的胆子果然够大,挨了一顿教训之后,居然还敢背叛朕。”
纪倾颜觉得这项指控真是天大的冤枉,可如今再多的解释都无济于事,因为赵元承一定气得不轻,思来想去,猛然想到一个方法可以说明心意。
她伸手摸向衣襟,而这个微小的动作没逃过赵元承的眼。
先前他带她私下出宫,游玩到法源寺时遭人追杀,若不是她向空中洒下一把断魂粉,那些黑衣人也不会死得那么干脆。
当时的纪倾颜也做了这个动作。
赵元承眼睛一眯,心底瞬间凉了下去。难道她恨自己恨到想将他杀死吗?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她的手从衣襟里拿出来,他反手夺过身边一个弓箭手的弓箭,在她的手抽离衣襟的那一瞬间,又狠又准的放出一箭,正中她的左肩。
纪倾颜只觉得肩头一痛,一股巨大力量让她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两步。
身子一阵摇晃,她见到殷红的鲜血几乎是瞬间染红了洁白的大氅,她本能的伸手去捂住伤处,疼痛垂下的手指拿着一串紫红色珠链。
赵元承仔细一看,脑袋顿时一空。
是圣灵珠链,当初他亲自赠予她的礼物。
在那个山洞里,他曾求她收下这个礼物,他说,这圣灵珠代表着一个帝王对他心爱女人的承诺。
如果她肯好好保存这份礼物,有朝一日,他可以完成她提出来的任何心愿……
此时夕阳沉下,阴冷的冬日里,耳边呼呼刮过刺骨的寒风。
纪倾颜难以置信的死死瞪着那个射她一箭的男人,眼角流下的泪水,模糊了她全部的视线。
她捂着伤口,慢吞吞将那串染了血的圣灵珠链举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好好保存它,你就会满足我的心愿……”
赵元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唇瓣张张阖阖无数次,才断断续续地解释,“颜儿……颜儿你听朕解释,朕以为……你要拿的……是那足以致命的断魄粉……”
傍晚的寒风肆意呼啸着,两人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彷佛远隔千里。
赵元承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伤处的鲜血不断滴下,捂着伤口的整只手都被血液染红,他心慌的想上前将她拉回,却来不及。
“原来你对我居然如此不信任……”
只见她凄凉笑开,投给他一个绝望的眼神,轻轻将那串被染红的圣灵珠链抛在船板上,双眼一闭,向后倒去。
那一刻,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愣愣盯着那溅起浪花的海面,震惊得杵在原地。
赵元承听到自己的声音夹杂着他从没想过会发出的哭腔,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猛地跳进海里,四处寻找着那抹娇小的身影。
第10章(1)
那日海水湍急,就算赵元承命所有懂水性的人一同人海寻找,终究敌不过无情的大海,怎么也找不到纪倾颜的踪影。
事后,看她落海丧命的上官琛再次被抓入牢,虽然他恨赵元承恨得咬牙切齿,可的确是他掳人的行动害得颜妹被误杀身亡,他也就默默束手就擒。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赵元承更是后悔莫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自作聪明居然害得颜儿香消玉殡。
“已经过了半个月,可尸体依旧没有打捞到,皇兄,或许老天会降下奇迹,或许颜妹根本没死呢。”赵元维努力让语气轻快,劝解道。
从纪倾颜落海那日起,赵元承便拒绝上朝,整日握着那串染血的圣灵珠手链睹物思人。
如今只能由赵元维出面处理所有的政事。他知道皇兄这次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毕竟颜妹就是皇兄的命。
就算现在尸体仍没打捞上来,可当时她身负重伤,再加上海流湍急,那种情况下要生还的可能几乎没有。
这种安慰话别说皇兄不相信,就连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勉强相信。
赵元承只是愣愣的,彷佛听到弟弟的话,又彷佛没有。
颜儿是他亲手害死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那一箭重重射向她肩头的情景,她绝望的目光每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他只是想阻止她用断魄粉来对付自己,他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她的命。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怎么辩驳,颜儿都再也听不到了。
颜儿一定恨死他了!
那种恨肯定深入骨髓,否则她不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那么闭着双眼自己投入海中,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那是她对他无声的抗议和报复。
她脾气大,爱记仇,别人伤她一分,她就会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她心里清楚,一旦她死了,他这辈子就别想好过了。
她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他对她的不信任,而这方式果然很成功,成功得让他不佩服都不行。
因为他的世界坍塌了,所有的希望都随着她坠入海中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他笑了,那笑容十分凄凉悲惨,“她用最残忍的手段对我做出最狠的报复。”
赵元维见他笑得有些不正常,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颜妹落海生死不明已经让他急得焦头烂额了,皇兄若再出什么意外,那他该怎么办?
“皇兄,你别这样,至少在颜妹没被打捞出来之前,你一定要坚强,颜妹吉人天相,不会就这么死的……”
紧紧抓着手链的赵元承目光空洞的回应,“是啊,我也不相信她会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她曾经说过,她最爱的就是她那条命,最恨的就是夺她性命的人。”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那丫头脾气大着呢,如今我伤了她,她肯定会回来找我报仇,既然我还活着,她大仇也未报,所以她怎么可能会不回来呢?”
说着说着,他眼泪落了下来。
赵元维暗暗吃了一惊。皇兄一向坚强,就连当初被其他兄弟追杀,受困狼群被咬得混身是血,他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如今,皇兄竟哭了。
像个委屈的孩子,哭得那么伤心绝望,那么无能为力。
即便他手握大权,可那些权力却挽回不了他心爱女人的性命。
原来,皇帝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赵元维默默叹息。早知道情字伤人,却不料其足以伤人如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