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的心里果然不好受,那么她为何不愿将事实向他坦白?
她究竟在隐瞒什么事?又为何想隐瞒?这恐怕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关键。但无妨,接下来的日子,他一定会设法让她说出卖情。
深吸一口气,方紫雁终於抬起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正专注的盯著自己,那眼神认真到令她心儿发烫,人也跟著发慌,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仅能失神地和他四目相对,一直到听见他的轻笑声,她才狼狈的移开视线。
她这个笨蛋,竟然看傻了眼,再这样下去不露出马脚才怪!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你不是第一个看我看到失神的女人。」陆毅故意以著轻浮的语气笑道。
为此,方紫雁火红了一张脸,尽管心里十分气恼,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她倒是十分意外,经过四年的时间,他竟然会用这么轻浮的语调说话,让人听起来实在不怎么舒服。
「我很好奇,你一个哑巴如何与人沟通?一直比手画脚如何解决问题?」他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方紫雁拿出口袋的小本子和一枝笔,简单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高高扬起一对帅气有型的眉毛,陆毅不得不承认,她为了这一切,倒是做了不少准备。
很好,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迎接他接下来为她准备的各种刁难。
「小英,你曾经爱过人吗?」他再次语出惊人。
她浑身一僵,瞪著他一言未发。反正她现在是哑巴,没回答也很正常。
「哈……你不用在意,我只是很好奇,像你长成这副模样,曾经有过深刻的爱恋吗?」他等著看她会如何回答。
方紫雁静望著他好一会儿,突然好想透过另一个方式告诉他,自己的确深深爱过一个人。
现在自己并不是方紫雁,而是一个哑巴佣人——小英,所以应该不要紧吧?她拚命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因为压抑这份感情已经好久好久,她好想有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小英?」
眼里凝聚著一股决心,她终於低著头开始在小本子上写字,写完了自己想说的,她才将小本子拿至他面前。
陆毅接过小本子,看见本子上写著——
是的,我当然也有过深刻的爱恋,我爱他之深,绝对让你无法想像。
看完这段话,陆毅直接将本子丢还给她,并嗤声道:
「很抱歉,我并不相信。」
抬起头,她怒视著他。她心里明白曾遭她背叛的他或许很难再相信人,但他的态度还是很伤人。
见他一脸阴郁难平的回望著自己,方紫雁突然想起那一天他亲眼看见她和李荃升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时,他那仿佛遭到背叛的眼神,就如同此时一样,充满了忿恨及怒意。
虽然不清楚他何以对一个佣人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但她毕竟曾带给他这么大的伤害,因此就算此时此刻他语气再伤人,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你可以下去了。」陆毅瞪著她,无法不去想她本子里所指的那个人是他,还是李荃升?
这一刻,他虽然很想直接捉住她的肩膀,逼她给他一个正确答案,但为了探知事实真相为何,他终究还是双手握拳,忍下了这个冲动。
方紫雁点点头,毫不迟疑的转身准备离开,却在握住门把时,又听见他的叫声。
「等一下。你要记得你要服侍的人对我很重要,你要小心服侍她。」他故意如此叮咛著。
方紫雁身子一僵,没有回身,尽管他的这番话像把利刃狠狠的在她难以愈合的伤口上再刨出一个新的伤口,她仍是僵硬的点点头,接著打开房门,以最快的脚步离开他的房间。
望著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陆毅眼里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此时此刻,唯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就算打击她、伤害她是他把她叫进房间的真正目的,但即便是目的达成,他仍然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
第七章
接下来的三天,方紫雁终於真正体会到要当一个服侍人的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尤其是当你服侍的主子是一位任性、凡事要求特别多的人,那么身为下人就必须加倍辛苦了。
也不知这位芬妮·马汀是故意想摆女主人的威风,还是她本来就是一位凡事爱挑剔的人,不过才三天的时间,方紫雁就被她的难伺候搞得全身小伤痕累累,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人,面对芬妮·马汀的刁难,她都一一忍了下来。
「你这个笨蛋下人、没用的笨蛋东西,我不是说过我不喝这种牌子的奶精——还有你是会不会泡牛奶啊,泡得这么浓怎么喝得下去,你是存心想害我一整天拉肚子不成?」芬妮·马汀坐在床上,仅喝了一口牛奶,便厌恶的将手中的牛奶整个泼向方紫雁。
方紫雁没躲没闪,就这样让温热的牛奶淋了全身都是。
「你——」芬妮·马汀先是错愕了一下,虽然她是故意的,但她可没料到对方会连闪都没闪,於是心里小小的愧疚了那么一下下,但一想到毅哥所受到的伤害更大,她心里的愧疚便又烟消云散。
「果然是个没用的笨蛋!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再去给我泡一杯新的牛奶。」甩开了愧疚感,芬妮·马汀又开始发挥刁钻任性的本事。
方紫雁点点头,正准备身转身离开,一桶水又突然朝她当头淋了下来,只一瞬间,她便像是只落汤鸡,全身湿答答的,且滴得房间都是水。
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方紫雁差点忘了自己是哑巴的身分,抬起头就见芬妮·马汀摆出一张得意的笑容,还无奈的摊开双手,装模作样的说:
「真不好意思,我的手滑了一下,不小心就把你替我端来洗脸的水盆给翻倒了。」
方紫雁咬著唇办,无言以对。
依她看,这位美国来的芬妮,马汀小姐,分明是故意针对她,并刻意刁难她做事。
但她所不明白的是,自己和她无怨无仇,芬妮·马汀为何要处处刁难她?
她所代表的身分,就是一个一无是处、只会服侍人的佣人不是吗?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满脸雀斑、平凡至极的哑巴佣人,她是几时惹到这位大小姐,自己却毫不知情?
「你这样瞪著我是什么意思?心里不服气吗?你说啊!」芬妮·马汀故意歇斯底里的大呼小叫著。
方紫雁默默无言,仅是摇头以对。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芬妮·马汀先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才往下说:「对喔,你是个哑巴!真没意思,真不知道毅哥干嘛要你这没用的哑巴来服侍我。别再发呆了,你现在立刻下去泡牛奶上来,动作最好快点。」
方紫雁随即转身离开,一走出房间,却正好和要进来的陆毅碰个正著,她试著若无其事的向他点头问候,接著赶紧闪过他退下。
陆毅看著她离开,自然是留意到她一身狼狈的模样,看来是芬妮又给她罪受了。
他才推门走进房间,就看见地上到处是水渍,再思及那个人一身狼狈,他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牛奶真这么难喝就不要喝了。」他看著仍坐在床上的芬妮·马汀说道。
「怎么?你都看见了?」芬妮·马汀一脸心虚的表情。
她并不清楚毅哥对於自己背地里欺负那个人一事究竟知道多少,也不清楚毅哥会不会因为她故意欺负那个人,就一气之下把她踢回美国,所以凡事还是小心一点。
虽然这次毅哥回台湾是打算在这里设置分公司,对於这种公事她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但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一次出门的机会,她绝不要才来没多久就被赶回去。
「看见?看见什么?」他明知故问。
他当然知道芬妮暗地里背著他在做些什么,但只要不要太过分,他根本不在意——没错,他在心里肯定的告诉自己,他不在意芬妮暗地欺负那个人的事。
「哈!没事,你当我没问好了。」芬妮·马汀赶紧哈哈带过。
「不过牛奶也是食物,芬妮,你还是不要太浪费了。」当他这么说时,忽然想起那个人不生病还好,每次生病都来势汹汹的体质,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
那个笨蛋一定不会先去把一身湿透的衣服换掉——该死,一意识到自己忍不住替那个背弃他的女人操心,他硬是咒骂了自己一声。
接著就这么刚好的,再次泡好温牛奶的方紫雁,果真是穿著原来的湿衣服,推门走了进来。
眼见她果然连衣服都没换就再次出现,陆毅理智全失,一时心头火起,对她大喝道:
「你这个丑女人,给我下去换件乾净的衣服再过来!」
他的话令在场的两个女人都十分错愕,而也知道她是谁的芬妮·马汀最先恢复镇定,她先是稍有领悟的露出了会心一笑,接著才接下他的话道:
「没错,你这个没用的丑女人,是哑巴也就算了,难道连自知之明也没有吗?长这么丑,还一身狼狈,还不赶紧下去,不要让毅哥看了都觉得碍眼。」
闻言,方紫雁眼里不免还是闪过受伤之色,但她随即低下头,回身走出房间。
不料,一出房间又让来找她的陆茵茵碰个正著,她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可不可以不要再捉弄她了?老天爷!
「小英,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体质了吗?你感冒不得的!走,你现在马上跟我去换件衣服。」
随著房外的声音远去,房内的陆毅脸色也愈发难看,而始作俑者的芬妮·马汀,则是聪明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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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毅哥,你每次都这样,你看你昨天晚上那么热情,让人家的脖子都一点一点红红的,这样我要怎么出去逛街啦!」芬妮·马汀赖在陆毅怀里,表面是在陪他观赏电影,却仍不忘在方紫雁面前极尽所能的说著亲密言语。
心知芬妮是故意演戏给身後的人看,陆毅面色不改,依旧专注看著他的电影,对於芬妮的胡言乱语,顶多就是给她一记宠爱的眼神,或是拍拍她讨好的脸颊以示鼓励。
「我不管,毅哥,你要赔偿我,我不管。」芬妮·马汀拉著他的手臂,索性直接耍赖。
「好,好,你要我怎么赔你我都依你就是了。」被烦得忍无可忍,他终於关掉萤幕妥协道。
「陪我去逛街购物。」芬妮·马汀立即两眼一亮,提出要求。
「逛街?」他攒了下眉,表情不是挺乐意,却见一旁站得直挺挺的方紫雁一双眸子也直勾勾地望著他,心无来由地猛然一撞,这反应令他极为懊恼,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再受到她的影响,他起身顺势拉起芬妮,直接走向大门。
「等一下,毅哥,我想让小英跟我们一起去。」芬妮·马汀故意提议道。
「我们去逛街,带一个佣人出门做什么?」他低头审视了芬妮·马汀一眼,不知道这女人打算玩什么花样。
「当然是让她替我提东西啊!我才舍不得让你帮我拿呢。」亲密的勾住他的手臂,芬妮·马汀频频做出亲密的动作,并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呵!她就是打算在方紫雁的面前和毅哥恩恩爱爱,让她後悔当年不该放弃毅哥,并伤了他。
静望著眼前动作亲密的两人,方紫雁表面虽然很镇定,但心里却已千疮百孔。
她多想冲上前拉开这两人,并对著芬妮·马汀大声的说,阿毅是她的!不要碰她的男人!
但,她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立场,她只能带著苦涩的心,眼睁睁看著这两人在她面前恩恩爱爱的画面,不但刺痛了她的眼,更让她觉得心痛欲死。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两人恩爱的一幕幕,然而不过才几天的光景,她却发现心痛欲死的自己,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无动於衷的最高境界。
她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心痛至死。
原来,心碎就是这种感觉……
方紫雁一脸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如果可以,她真想不要再面对这伤人的一刻。
她终於可以了解,当年阿毅看见她和李荃升躺在床上时,他心里的感受,她终於了解自己是如何大大伤了他的心。
原来亲眼看著自己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这么令人难以承受的痛,心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疼得她必须以手抚住心口,却仍然抵挡不了那一阵又一阵的强烈抽痛。
好疼!好疼!谁来救救她?
一声痛苦的呻吟由她口中溢出,她终於两眼一闭,身子往後软倒,完全失去了意识。
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隐约看见有个人影急促的朝她大步奔来,但她想,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他!紧接著,一阵强烈的痛楚由後脑勺传来,痛得她终於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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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哥,你——」芬妮·马汀陪著陆毅站在医院的急诊室前,一双美丽的眸子带著一丝不安。
是她太过分了吗?
她不过就是亲了毅哥一下,怎么知道方紫雁就这么承受不住打击的昏了过去,还因此撞到了大理石的桌子,造成严重的伤害。
她永远无法忘记方紫雁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惊人一幕,更无法忘记当时毅哥脸上那心胆俱裂、万念俱灰的表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她不过只是想刺激方紫雁,好好替毅哥出一口气罢了,她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不要说了,芬妮,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站在急诊室前,陆毅瞪著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两眼茫然的说道。
脑海中不断回想著刚才那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他以为自己能及时阻止意外发生,却仍然晚了一步,眼睁睁看著她的头硬生生撞上坚硬的桌角,那一刻,他的心整个发冷,寒意自背脊猛然窜起,整个人陷入了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当中。
她那倒在血泊中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复放映,即使这一刻,他仍然感到怵目惊心、惊颤不已。
当时他由於太惊恐,一双手抖颤得几乎无法抱起她,若不是深刻了解她的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上,他恐怕无法及时送她到医院急救。
而今见她在他面前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他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他根本不想见到这种结果!但他实在想不透,她何以会这么在乎他和芬妮恩爱的表现,还因此大受打击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