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潘寿长已收起轻忽的心情,脸色凝重的眯著眼。“如果我不谨慎一点,说不准会阴沟里翻大船呢!”
厉千魂默然无语。
潘寿长皮笑肉不笑地撩了一下嘴角。“那么,接下来该换我先……”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已笔直的射向厉千魂……
“也许,”紫老爷心情沉重地目注对战的双方。“这一战会比上一战更久!”
“不是也许,是一定!”紫承尧的岳父赞同道。
“也更困难!”紫晨衣的公公。
“胜利的希望更渺茫!”紫醒衣的公公。
“他为何不用黑索呢,否则希望会大点呀!”紫秀衣的公公。
他们全都错了!
这一战只用了七招就结束了,而且……
厉千魂嘴角挂著一丝血丝,脸色也有点苍白,毫无疑问受伤了,虽然伤得应该不重;反观潘寿长全身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裳也是整整齐齐的,但那张苍老的脸上却是一片宝刀老去的黯然。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潘寿长喃喃自语,“年轻人,从今后,武林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他转身对随他来的人挥挥手。“我们回去吧!”
“不,爷爷,”他的孙子抗议。“明明是你赢了,他输了,为什么……”
“住口!”潘寿长冷厉的怒斥。“我最多只能伤他到那种程度,但他却在我心口上虚印了三掌,倘若他有心要伤我,我早就爬不起来了,不,恐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仅他的孙子,在场所有人全骇然呆住了。
直到潘寿长和他的人全走光了,众人还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各个木雕泥塑般的傻在原地。
原来阎王索最厉害的不是他的黑索,而是他那双掌。
扑通一声,头一个回过神来的紫萝衣又跪到厉千魂面前去了,还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师祖爷爷在上,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收我做徒孙,求求你了!”
第九章
由于厉千魂受了伤,虽然伤不重,但紫老爷还是坚持要他留下来养好伤再回北方,毕竟他是为紫家受伤的。
结果一个月后,厉千魂的伤好了,可是紫萝衣怀著七个月身孕,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硬是被紫夫人又留了下来,厉千魂一个字也没有反对,他能了解紫夫人渴望多留女儿一段时间的私心。
于是,生产,坐月子,到他们终于可以上路时,都已是十一月中旬了。
“师父老大,最好多买两件毛毯,”一手抱女儿,一手掀开车帘,紫萝衣认真地对厉千魂说。“否则还没到马场,你的宝贝女儿就会冻死了!”一想起去年冬天大雪纷飞的马场,她就忍不住打哆嗦。
厉千魂瞥她一眼,叹气。“好。”算了,师父老大总比师祖爷爷好。
“对了,马场那边可有消息来,说你妹妹生男的还是女的?”
“她下个月才会生。”
“喔……最好她是生女的,不然先说好,咱们女儿可是连一根头发也不给你外婆瞧见喔!”紫萝衣慎重的提出警告,未雨先绸缪,免得莫名其妙搞丢女儿。
人家重男轻女,她可是重女轻男的。
“同意。”厉千魂喃喃道,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只会姓厉,绝不会变成秦家的曾孙女。
车帘放下了,但紫萝衣的声音仍透过布帘传出来。
“师父老大,你妹妹成亲了吗?”
“三个月前成亲了,条件是他们要搬回马场住。”
静默了一会儿,布帘又掀开,紫萝衣急吼吼地探出头来。
“他们不是想偷宝石矿的地契吧?”
厉千魂挥了一下马鞭,半声不吭,好像没听见似的,紫萝衣翻翻白眼。
“我就知道,地契你收好了吗?”
“地契并不在马场里。”
“耶?不在马场里?”紫萝衣呆了呆,继而放声大笑。“那可好玩了,他们一定找得快抓狂了!”缩回脑袋,布帘放下。“厉害,师父老大,未卜先知喔!”
“当年马场设立之初,不时有劫匪来抢劫,”厉千魂沉声道,“为保万一,祖父才把所有重要物品收藏到京城里的宅邸内,留在马场里的只有帐簿,除了历任场长,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稍顿了一顿。“娟娟自然也不知道。”
“那你又说给我知道。”
“我相信你。”
“哈哈,谢谢你的信任啦,师父老大!啧,好冷!”
“你要喂奶了吗?”
“对啊!”
“再稍待一会儿吧,很快就到城镇了,待打尖时再喂奶就不会冷了。”
“才不要,打尖的时候你要教我武功的,怎么可以浪费在喂奶上!”
“……”
这个女人,学武功竟然比女儿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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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著个小娃儿赶路怎么也赶不快,好不容易在过年前十天,厉千魂和紫萝衣终于回到马场,由于天刚黑,因此知道他们回来的人并不多,孟羽又特意要他们保持安静,到了大屋前,他抿著忍俊不住的笑意指指屋内。
“兰嫂一离开,他们就开始翻箱倒柜,现在应该正热闹吧!”
厉千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多说什么就赶著紫萝衣进屋,因为正在下雪,他怕冻著妻子和女儿。
然后,厉千魂直接走向不断传出嘈杂声响的房间——他的寝室,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再往里进,驻足在内室门口,只见秦娟娟坐在床上大刺刺地指挥过来、指挥过去,而她的夫婿丁瀚则兼职小喽啰忙著搬开化妆台看看后面有没有暗柜。
“想找什么吗?”
“废话,当然是找地……”噤声,猛然回首,一见是厉千魂,秦娟娟张嘴便发出一道惊恐的凄厉尖叫。“大哥?!”
由于尖叫声实在太过于恐怖了,厉千魂不觉皱了皱眉头,旋即慢吞吞地步入内室,环顾四周,刚被打劫过的场景最多也就是这样,再下去应该就是拆屋子了,那可比搜屋子更辛苦。
“你们……”他弯身捡起妻子最爱的发巾,仔细拍干净。“究竟在找什么?”
秦娟娟挺著大肚子吃力地从床上站起身,“我们……”一边对丁瀚使眼色,一边努力找回镇定,“呃,我们在找……找……”忽地瞥见化妆台上的珠宝盒,脑际灵光一闪。“啊,对了,我掉了一枚戒指,丁瀚正在帮我找!”
噗哧失笑声从内室门口传来,她转头望去,原来是紫萝衣在那儿摇著怀里的孩子,表情净是嘲讽。
“你笑什么?”她气势汹汹地问。
紫萝衣耸耸肩。“请问你的戒指又怎会跑到我们房里来掉呢?”
秦娟娟窒了一下。“它……它滚进来的!”
“是喔!”用最夸张的动作转头从寝室门口徐徐看进内室里来,几乎是从天涯到海角的距离,紫萝衣不禁又笑了,“你的戒指是糖葫芦还是荔枝?可真会滚啊!”说著,她走向床边想把孩子放下来,却发现床铺也被掀得一塌糊涂,这才真的不高兴了。
“拜托,这又不是你的房间,麻烦你以后不要随便进来好不好?”
“不好,这是我哥哥的房间,为什么我不能进来?”秦娟娟不服气的抗议。
紫萝衣淡淡瞟一眼厉千魂,后者默默过去把孩子抱过来,好让妻子整理床铺,再转回身来面对秦娟娟。
“以后不许进我的房间。”
“为什么?”秦娟娟怒叫。
“因为这是我的房间,我说不许就不许!”厉千魂冷声道。“倘若你又随便进我的房间,我会让你搬离大屋,住到另外的屋子去!”
他竟要赶她走?!
秦娟娟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看看还在整理床铺的紫萝衣,又看看丁瀚,再看回厉千魂,突然爆火了。
“我偏要,这是我家,我爱进哪个房间就进哪个房间,谁也别想赶我走!”
“不,这不是你家,”厉千魂斩钉截铁地否决她的宣言。“你姓秦,嫁给姓丁的,跟厉家毫无关系!”
“但我明明是你的亲妹妹!”
“已经不是了。”
秦娟娟气得想跳脚,可惜她太重了,跳不动。“我成亲的条件是可以搬回马场来住!”
“我只要你搬离大屋,并没有要你搬离马场,否则你就不要随便进我房里。”
竟敢威胁她!
秦娟娟哪里受过这种气,马上又爆发了,“我偏要!”她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尖叫,就差没坐到地上去踢脚撒赖,“偏要!偏要!偏……”声音再次中断,她愕然往下看。
其他人也纳罕地跟著她的视线往下看,愣住,静默一晌。
“我说,是不是应该请稳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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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娟娟生了一个儿子,紫萝衣开始紧张了;刚过完年初二,秦老夫人就亲自跑到马场来说要替孙女坐月子,紫萝衣更紧张了;一听说紫萝衣生的是女儿,秦老夫人便十万火急地说要看看曾孙女,紫萝衣当下就抓了狂,二话不说,立刻一把揪住厉千魂拖回房。
“我绝不给她看见我们的女儿,”她用力戮著厉千魂的胸口。“听见没有?绝不!”
厉千魂抓住她的手指头。“听见了。”
紫萝衣仰起眸子盯住他,“那你打算如何拒绝?”不太相信他真能做到。“骗她?”
“我不说谎。”
“那你究竟打算如何?”
“明说。”
紫萝衣惊愕地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继而失声大笑,乐不可支。
“你会被外婆判死刑,当场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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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千魂和紫萝衣一出现,秦老夫人就忙著左看右看,以为他们进去是为了抱孩子给她看,谁知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得看。
“孩子呢?”
厉千魂慢吞吞地落坐,不答反问:“表哥、表弟也该有孩子了吧?”
“有,总共七个,都是男的。”秦老夫人不耐烦地回道,再问:“孩子呢?”
哇靠,秦家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地专门生产臭男人?
紫萝衣与厉千魂相觑一眼,一个眼神在发布警告:打死也不可以给她看到!另一个眼神在叹气:我知道。
“孩子很好。”
“废话,孩子当然很好,不然你们哪会这么悠哉。”秦老夫人没好气地说,愈来愈没耐性了。“我是说,你们不是进去抱孩子来给我看看的吗?”
“不。”
“什么不?”
“我们不会让外婆看我们的女儿。”
真的说了!
紫萝衣赞叹地斜睨著面无表情的厉千魂,如果不是时间不对,真想为他喝一声采——好气魄,果真是不怕死的男人!
而秦老夫人的反应也果如预料般马上就横眉竖眼起来。“为什么不给我看?”
厉千魂继续面无表情。“我们想保有自己的女儿,不想被外婆霸占去。”
够胆量,这种话也敢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不亏是北霸阎王索!
紫萝衣继续在心里惊叹,高呼三声万岁,简直是彻底崇拜,然后再看看秦老夫人是什么反应。
“好吧,那等你们生下第二个女儿之后再分给我一个好了。”
她以为是分家产吗?
紫萝衣啼笑皆非地猛翻白眼,再横著眸子睨向厉千魂:人家要分家产了,现在你又打算如何?
“不,我一个也不给!”
“为什么?”
“外婆想要丫头,可以去跟表哥、表弟他们说。”
“但他们就是生不出来呀!”
“他们还年轻,早晚会生出女儿来的。”
“我等不及了,都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了,你以为我还能够活多久?”
“我相信外婆一定可以抱到秦家的正牌曾孙女的。”
“你……你太不孝了,我老太婆这样求你都不行吗?”
她这样算求人,杀人就是做善事了!
紫萝衣偷偷打了个呵欠,再继续听他们一来一回辩论,“商讨”究竟要如何分家产。
人家说女儿是千金,一人五百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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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娟娟坐完月子了,秦老夫人该回去了吧?
不,秦老夫人打死不肯走,死皮赖脸的非要“预定”一个曾孙女不可,紫萝衣实在不堪其扰,又不能一拳把老人家揍回榆次去抱曾孙,只好客串一下孬种,正打算抱著女儿趁夜逃到兰嫂她家去避难,没想到包袱还没整理好,秦家就派人来通知说舅老爷病重,秦老夫人只好赶回去见兄弟最后一面。
紫萝衣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不料才转个头,麻烦又来了。
“哇,好臭!”
扭回头用力抽了一下鼻子,一经确认凶手就是女儿,紫萝衣便赶紧离开厨房回寝室,要先换好尿布再继续做饭,不然饭菜里加一道异味可能就没人要吃了。
急快的脚步蓦然煞住,就在内室口,她哭笑不得地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她就在家里耶,他们居然又大剌刺地跑进人家的寝室里来翻箱倒柜,待会儿他们又想如何解释?
打耗子?
“很抱歉,先让我换一下尿布,你们再继续。”
两条忙碌的身影猝而僵住,就像两条柱子,一支杵在化妆台前,一支杵在衣柜旁边。
“我……我有一支耳环掉了,所以进来找找是不是掉这里头了。”
“请慢慢找。”
紫萝衣兀自把背上的女儿解下来放在床上换尿布,背后,秦娟娟和丁瀚拚命使眼色又比手画脚,好半晌。
“喂,你……这种小事,你不会告诉大哥吧?”
“你说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大哥的房间,为什么我不能进来?”
尿布换好了,紫萝衣先把女儿背到背上去,再回身面对秦娟娟。
“那你又为何要担心我是不是会告诉你大哥?”
“谁说我担心了!”秦娟娟强硬地否认。“我只是觉得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干嘛要告诉大哥?”
紫萝衣咧咧嘴。“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当磕牙的话题呀!”
秦娟娟倨傲的扬起下巴。“我不许你拿我当闲聊的话题。”
紫萝衣撇了一撇嘴。“那你就别老是制造话题给人家闲聊嘛!”
真是没耐性,才几句话,秦娟娟又怒目瞪起眼来了。“我不许你说!”
紫萝衣哈了一声。“来缝住我的嘴啊!”
“你……总之,我不许你说!”
秦娟娟怒气冲冲的和丁瀚出去了,紫萝衣慢吞吞地扫视内室一圈,可能是刚开始,所以并不太乱。不过,哼哼哼……
不说才怪!
于是,翌日早上用过早膳后,厉千魂叫住正要离开餐室的秦娟娟,冷冷地丢给她一项通知。
“今天我会派人把北边的房子整理好,你们明天就搬过去。”
秦娟娟面色倏变,继而朝紫萝衣狠狠瞪过去一眼,再大声抗议,“不搬,这里才是我家,你凭什么要我搬?”
“我也说了,你姓秦,嫁给姓丁的,这里不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