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攫住她唇儿,将那股揪住他胸口已久的玫瑰芬芳尽咽入唇间。
朱宝宝瞪大眼,还来不及说话,便感觉到大哥灼热舌尖喂入她口里。
“闭眼。”他命令道。
她习惯性地听话,没想到大哥温热舌尖竟乘机探入她双唇之间,在她唇间游走,将她的唇舌当成了甜食般地品尝着。
朱宝宝但觉全身发烫了起来,呼吸也不得平稳了。偏偏大哥没松口,竟在她唇里以舌尖画起圈来。
她身子一软,觉得全身力气都被卸去……
“大哥,我喘不过气了。”她娇喘着,轻捶着他的肩。
赫连长风强迫自己抬头,拇指却仍留恋地抚过她柔嫩脸颊。
“我只在秦淮楼里看过姑娘们这样衔着官人嘴儿。”她眼儿晶亮,雪颊漾着两丸粉晕。
大哥此举虽然让她喘息未定、有些心慌,但她发现自己不讨厌那种感觉。
“男女两情相悦之时,必然会有如此相亲之举止。”赫连长风说。
“大哥唇里有白毫乌龙香气——”她正经地说道,可脸颊、耳朵之灼热却是怎么样也挥散不去。
“也就只有你会于此等时刻,说出这般杀风景话语了。”赫连长风低笑出声,拇指滑过她已被吻糊的红唇。
“大哥之前为何没亲过我的嘴?”朱宝宝好奇地问。
“你当时年纪尚小,大哥岂能唐突于你。”见她仍然毫无心眼地偎在自己身侧,他一颗七摇八晃的心方才放下泰半。
“喔。”朱宝宝应了一声,突然起身瞪着他,并且不悦地将双臂交握在胸前。
赫连长风挑眉,却未开口问话。
“那你也亲过纪姑娘了吗?你也和她两情相悦吗?”她气呼呼地问道,心里有股酸意在攒钻着。
“除了你,大哥谁也不想亲。”赫连长风握住她下颚,沉声说道。
“嘻。”她笑着将脸颊一偏,偎在他掌心里磨蹭着。
大哥这话就表示了他会与她成亲,而不是那位纪姑娘吧!朱宝宝在心里雀跃地忖道。
“走吧,大伙还在等我们。”赫连长风揽起她的细腰,一同下了炕。
“我的樱桃盅、春笋盘哪!”朱宝宝迫不及待地拉住大哥的手,快步便冲出门外。
赫连长风唇边噙笑地看着她撩高裙摆的不雅举动,却未出言阻止。
若宝儿成了他的女人,只要他不介意,管他世人批评什么。
他认为宝儿在乎他,她不过是傻气地不懂得要去分别男女之情罢了。有了这样筹码,他便有自信能将纳宝儿为妾与迎娶纪舒眉、成就茶叶霸业诸事,齐头并进。
风光返乡之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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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府大厅里,一只紫檀云足大榻里,两块锦缎凭几置于其间。高足香几上,一只白玉宝狮座,正袅袅吐出阵阵檀香。
此时,正在赫连府里作客的纪家父女对坐相望着。
“你都几岁了,还好意思同一个小娃儿吃醋。”纪行金斥喝着女儿,宽厚身子一动也不动地偎在凭几上,只偶尔拿起瓷杯品着几口茶。
“谁同那个脏丫头吃醋了?整个府宅里打从前几日前,咱们入住时,就东边一句‘宝姑娘’、西方一句‘宝姑娘’,不知情的人还当是宫里娘娘回娘家呢!”纪舒眉压低声音不让外人听见,可杏眸里的忿恨却未曾稍减。
“小姑娘总归是要出嫁,你又何须担心那个未来小姑。”
“光是从‘宝茶庄’这名字,你就该知道那宝姑娘有多受宠了。况且,我从没瞧过哪个妹子那般赖着哥哥的。”
“总归便是兄妹一场,能捅出什么纰漏……”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那是何声音?倒是清脆悦耳。罗管事,你倒是进来给我说说。”纪行金说道。
“是。”罗管事一揖手,走了进来。“外头那道梓木曲廊是赫连主子替宝姑娘所建的,意在效法当年吴王夫差为西施所建的鸣履廊。”
“那是什么?”纪舒眉板着脸问道,心里又是一阵不快。
“鸣履廊以梓木铺地,梓木原为制作乐器所用之木料。宝姑娘若穿着木屐在曲廊上头跑来跑去,听起来便像是在上头弹奏木琴乐曲一般。”罗管事说道。
“看来你这主子倒是对亲生妹子用足了心思啊。”纪行金皱起眉,也觉得赫连长风这等宠爱未免过了头。
“宝姑娘并非赫连爷亲生妹子。”罗管事说道。
“不是亲生妹子?”纪行金一惊,不解地问道:“可那娃儿不是打小便跟在他身边吗?”
“不是亲生妹子,还对她那般用心,分明不成体统……”纪舒眉手里绣帕紧捏成一团。
“宝姑娘八岁时便让赫连爷收养了,两人之间相处正如同所有兄妹一样,并无逾矩之处。”罗管事解释道。
“那不同、自然不同。”纪舒眉柳眉一皱,觉得此事大大不妥。
“有什么不同?你倒是说说看啊。”
朱宝宝清脆嗓音传入厅内,所有人抬头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名女子头梳双环望仙髻,戴饰碧玺翡翠梳篦,唇不点而红,巴掌脸上一双圆澄漆眸于顾盼间流转着黠光。身上一件柳绿织金对襟短袄儿、一袭印花罗褶裥裙,更衬得她肌骨莹润、身段纤巧。
这……哪有还半分肮脏小乞儿模样。纪舒眉握紧拳头,心里虽有千百般妒意,可神色上仍装得一派不在意。
“你们做啥全瞪着我瞧?”朱宝宝攒起眉,皱鼻子,手肘撞了下大哥。“我头上有小鸟吗?有的话,抓下来让我玩玩。”
“胡闹,乖乖坐下。”赫连长风瞧出厅内气氛不佳,沉声说道。
“赫连庄主有这么一位出众妹子,想来提亲者早将门槛踩平了吧。”纪行金试探地问道。
“宝儿平素野惯了,一年有十个月跟着她师父行医,外人多半是不知情她的。”赫连长风神色未变地陪着朱宝宝走进厅内。
纪舒眉看着赫连长风冷静神色,倒是放下心了。想她先前和宝姑娘因为脉象而有所争执时,赫连长风不也选择了斥责宝姑娘吗?她万万不可低估自己能耐。毕竟赫连长风若真对她无意,便不会留她在赫连府邸里住上这几天了。
“大哥,我饿了,樱桃盅呢?”朱宝宝扯扯赫连长风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
“用完晚膳之后,樱桃盅自然会出现。”
纪家父女一看朱宝宝毫无闺秀姿态,且赫连长风对她说话方式确如父兄,心里的忐忑遂渐渐地平抚了。
“纪老爷,您请上座。”赫连长风客气地说道,唇角微扬。
“赫连公子是主,我乃客人,岂可僭越大位。”两人忙不迭让座了一番。
朱宝宝没理会他们,迳自拿过桌上一颗果儿,开心地吃就了起来。她才不管谁坐哪儿,只要大哥坐她身边,一切便好商量。
众人才坐定,仆役们便忙不迭地送上了几道大菜——燕窝溜鸭条、鸡丝翅子、玉带虾仁、干烧岩鲤等。
朱宝宝双眼发亮,大凡白糖油糕、热芝麻酱烧饼、蜜汁火薰片子,一切与甜字沾得上边的料理,全都没逃过她的眼儿。只是她个儿小,有些菜远在天际,得横过半边身子才挟得到。
她还没开口,方才为她梳发的马苓,此时已站到她身边,将几道菜布在她手边。
“谢谢。”朱宝宝开心地接过小碟子,吃得好不开心。
她边挑着春笋入口,边吃边笑时也不忘仰头对大哥一笑。大哥早就交代过马苓了吧,否则怎会端到她手边的,尽是她爱吃之食肴呢?
朱宝宝吃得眉飞色舞,腮帮子挤得鼓鼓的,偶尔吃得太大口时,还要婢女奉茶让她顺气。
反观纪舒眉吃不露齿,坐不摇裙,完全一派温文大家闺秀姿态。
“这鱼味鲜,妹子多吃些啊。”纪舒眉为了显示出其气度,还举箸帮她布了块鱼。
“我不爱吃鱼。”朱宝宝一张小脸全皱了起身,身子频住后退。
“宝儿打小被宠坏了,实在不会挑鱼刺。”赫连长风出声为她解围。
“大哥,可以不吃吗?”朱宝宝双眼乞求地望向他。
“不成,那是纪姑娘一番心意。”
“是啊。”纪舒眉一脸温婉地附和道,内心却是甚为得意。
朱宝宝咬着唇,筷子举在半空中,一脸无奈。
下一刻,赫连长风便拿过了朱宝宝面前那盘青花小碟,剔净鱼刺后,再放回她面前。
“大哥真好。”朱宝宝嫣然一笑,这才举箸就鱼,吃完了碟子里的鱼,满足地说道:“这鱼果然香甜哪,我还要吃。”
纪舒眉脸上笑容一僵,一股怒气直往心里冲去。
“你若还想吃,便得自个儿处理鱼刺。”赫连长风注意到纪老爷眉头微皱,不想宝儿名声被说得难听,便敛起宠溺姿态。
朱宝宝奇怪地看了大哥一眼,别过了头,嘟起唇儿。“我不想吃了。”
赫连长风皱起眉,发现自己若真要纳宝儿为妾,光是应付她与纪舒眉的相处,便够他伤透脑筋了。
“宝姑娘,有您的快帖。”罗管事站在门边说道。
“一定是我师父捎来的。”朱宝宝飞快起身,却不慎被飘飘裙摆给绊了一跤。
赫连长风出手,大掌握住她细腰,稳住她的跌势。
朱宝宝一笑,跑到门边,抓起快帖一拆。
赫连长风站在她身后,与她一同看着内容——
城北朱村大火,速至。
朱宝宝一瞧,马上懂了师父意思。
朱村大火,正是试验师父新制烫伤膏的最好时机哪!
要不是有所求,她那鬼医师父哪有这么仁心仁术,没站在一旁冷笑,就不错了。
“大哥……”朱宝宝抬头看他。
“石影。”赫连长风低唤一声。
“已为宝姑娘备妥快马,将伴其一同前往。”石影站在门边,低头说道。
朱宝宝吐吐舌尖,只觉得有趣。看来大伙皆已习惯鬼医师父这般突如其来召人之举了。
“大哥……”朱宝宝看了一眼春笋,表情很遗憾。
“去吧,你爱吃的点心,随时回来都会为你备着。”他唇角微扬,柔和地笑着。
“大哥真好。”朱宝宝一跃而入他的胸前,紧抱了下他。
纪舒眉眼色变冷,于是垂睫掩去其愠色。
纪行金则是不为以然地摇摇头,认为此举着实不合礼数。
而朱宝宝是没管别人怎么看她,迳自拎起裙摆,露出一双草绿色绣鞋,咚咚咚地便转身离开了。
第四章
朱宝宝前脚才走,纪老爷便抬头看向赫连长风,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宝姑娘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仁心啊,倒不知医术如何?”总得知道对方轻重如何吧。
“去年湖北闹了一场虏疮,死了不少人。当地居民不是传说有个姑娘大夫,以一种种人痘方式,救了不少人吗?”赫连长风淡淡说道,俊朗眉眼让人瞧不出喜怒。
“敢情那便是宝姑娘?”纪老爷闻言,马上肃然起敬了起来。“湖北那里居民,还为她立碑歌颂,就连皇上都下令官府寻找行踪,想要册封那位姑娘大夫为‘神医’哪。”
“‘神医’她倒不见得敢担当,毕竟是她师父教导得宜。只是她平素跟随其师学医,有时一夜方得两个时辰安眠,一年里有十个月时间皆是如此。是以才会一回到家,便像出了笼之鸟儿,兴奋得什么规矩也没了。”赫连长风微微一笑,几句话便为宝儿的不识大体,做出最好解释。
“应当应当的,十几岁的小姑娘便有此成就,着实不简单、不简单。”纪行金赞许地点头,然一看到女儿脸色似乎不佳,便连忙也带上了她一笔。“宝姑娘发愤习医这事,倒与小女精研刺绣女红,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爹,女儿那点雕虫小技,怎可拿来与宝姑娘行医济世之大德相较呢?”纪舒眉双手置于膝上,一脸谦卑模样。
“纪姑娘客气了。”赫连长风朝她望去一眼,神态仍是淡然。
纪舒眉一看赫连长风俊容此时不若平日厉然,举手投足之间又是一派王者气度,心里更生向往之意了。
她纪舒眉要嫁的便是这般伟岸男子,哪轮得到宝姑娘那种野丫头来抢人!
“对了,北方青龙镇有个‘赫连茶庄’,可与赫连庄主有任何干系?赫连这一姓氏毕竟不多见。”纪行金问道。
赫连茶庄!赫连长风心里一凛,俊容却仍是不动声色。
“在下确实是出身于‘赫连茶庄’,却在多年前便已离开,如今早与他们毫无干系了。”赫连长风才说毕,便起身对纪老爷一拱手。“当时我孤身一人努力,幸而得到纪老爷帮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好说好说。与人为善,便是与自己为善哪。我助了你,换来了一名好贤婿,这可是天大的好生意哪。”纪行金哈哈大笑,笑望女儿一眼。“爹说得没错吧?”
“爹……”纪舒眉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垂头装羞。
“纪老爷为何提到‘赫连茶庄’?”赫连长风内心警觉地问道。
“我只是感叹哪!那赫连茶庄原本也可算得上是一州茶首,不料,上一代花天酒地,这一代的赫连子孙又全都是纨绔子弟,祖宗打下的根基,全都付之一炬啊。”有此为鉴,他为了纪家祖宗基业,怎么样也得求得赫连长风这个贤婿。
赫连长风闻言,冷冷勾唇,不予置评。
对于赫连茶庄这些年来动静,他比谁都清楚。因为赫连茶庄名下那些关门大吉的茶行,已经全让他给收购下来了。
“还是赫连庄主英明,短短数年,便成为南方最大茶庄,连圣上贡茶也指名由你赫连庄主来挑选,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纪行金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愈看他愈是满意。
“湖北赫连家不是跟咱小姐提亲过好几回了吗?”纪府丫鬟在一旁插话道。
“这事怎好拿出来说嘴呢?”纪舒眉绣帕掩面,偷偷赞赏地瞥了丫鬟一眼。
赫连长风目光落在纪舒眉身上,深眸直视着她。石影前些时日捎来之消息果真不假,赫连本家为了挽救家业,果然已经把脑筋动到纪舒眉身上了。
看来自己和纪家成亲之事,也没法子再拖太久了。
“纪姑娘才艺兼备,各方君子好逑也是自然之事。”赫连长风勾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奴家谢赫连公子称赞。”见他脸色不若平时严峻,纪舒眉一张脸辣红了起来,心儿怦怦直跳。
“赫连庄主年轻有为,和我家闺女真可算是金童玉女,只是迟迟不来提亲,教老夫好生着急啊。”纪行金乘机说道。
“爹!”纪舒眉轻跺了下脚,低头绞起了手绢。
“我膝下便得这一女,若能得赫连庄主这般良婿,老夫便可安心交棒,一了我这多年宿愿啊。”纪行金看着赫连长风,直接了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