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就试,这很简单吧!”应该就像手指头将线打结的道理一样,她没有道理不会。
可是……
“耶?”她将樱桃梗扔进嘴里,但无论怎么试,就是无法顺利将它打结,本以为灵活俐落的舌头,其实迟钝笨拙得很,永远也无法随自己的心意控制。
五分钟后,一根被舌头搅烂的樱桃梗从她口中吐出,而它依然是直的,没有看到半个结。
程悠悠瞪着那根不听话的樱桃梗,真是既丧气又没面子。
而这时,于楷伦又拎起另一颗樱桃,又表演一次樱桃梗打结的特技,而更神奇的是,这回他居然可以连打两个结。
“好厉害!”程悠悠终于不得不俯首称臣,承认自己确实技不如人──不!是根本不能相比。
“你想学吗?”他好亲切地问。
“好啊好啊!你要教我吗?”她不知于楷伦心里打什么主意,兴奋地猛点头。
哪知下一秒,就看到一道黑影逼近,抬头一看,他已迫在眼前。
“你……要做什么?”她有点不安,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那么开心?
“教你怎么用舌头帮樱桃梗打结。”
话毕,他的唇也跟着落下,就在充满浪漫旖旎情调的爱河畔,身体力行地教导她,该如何活用自己的舌头。
程悠悠站在饭店的大厅里,人还呈现呆傻状态。
她伸手抚摸两颊,依然和半个钟头前一样,又热又烫。
噢!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那么大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吻她。
幸好事后她偷觑四周,大家都忙着说话聊天,或是卿卿我我,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否则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热吻结束后,他将呆愣得像灵魂出窍的她塞进车子里,带回自己住的饭店,说要再替她订一个房间,而现在他正在和柜台的人员洽谈。
他们的谈话好像结束了,他已经离开柜台,转身朝她走来。
“怎么样?还有房间吗?”她问。
“这几天可能正好有大型的体育活动,柜台说已经没有房间了,如果真要住的话,只剩下总统套房……”
如果程悠悠曾仔细看他此时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眼神并没有直视着她,似乎有点闪烁。
其实,饭店当然还有房间,但是他说谎骗她没有房间了。
“不用了,没必要住到总统套房。”她不奢华,长这么大也只住过一次总统套房,那还是爸爸的外国客户招待的。
“那么──还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同住一间房,我的房间有两张床。”他神情自然地提议道。
“是吗?那……好啊。”她忍住羞怯,点点头道。
既然他神色坦荡荡,她也不好太过小家子气,厚颜地以为每个人都想半夜袭击她……况且,就算有人该担心半夜被人袭击,也不该是她,而是他才对吧!
随着他走向电梯的方向,她脑中的思绪有如走马灯般不断旋转。
几年前与他在美国的饭店共度的那一夜,一幕幕场景,不断飘入她的脑海中,本以为早就遗忘的记忆,偏偏在此时又重新被想起,而且还清晰无比。
噢……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她捣着跳得好急的胸口,不断舔舐干涩的唇瓣。
“你怎么了?”走进电梯,见她还愣在原地,于楷伦纳闷地转头看她。
“没──没什么。”她低着头,乖乖跟进电梯。
电梯直达十二楼,于楷伦带头走出电梯,略为停顿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找出正确的方向。
“往这里。”
“啊。”程悠悠快步跟上去,心里却有点疑惑。
奇怪!他不是先CHECK
她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也临时更换有两张床的房间。
“来,进来吧!”他用磁卡开门,她立即跟着走进去。
他的行李尚未打开,就放在门边,房间设备还不错,洁净、温馨又雅致,而且真的有两张床。
“这两张床,你想睡哪一张?”他已经开始分配晚上的睡铺。
“都可以。”她不挑的。
“那么你睡里头靠窗那一张好了,我睡外头靠门这一张床。”他分配完之后又问她:“那么谁要先洗澡?”
“啊,你……你先洗好了。”她有点慌张。
“是吗?那我先去洗了。”他心想她大概需要一点时间休息,也不推辞,率先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取出更换的衣物便进浴室去了。
确定他进浴室之后,她才打开包包,取出先前假借口渴想买饮料的理由,在超商买来的免洗裤,烦恼地瞧着。
因为她是在匆忙的情况下直接搭机赶来的,所以什么行李都没准备,自然也不可能有换洗的贴身衣物,更不可能有睡衣。
现在勉强有条小裤裤,而睡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叫她穿着洋装睡觉吧?还是穿浴袍呢……
不知烦恼了多久,直到于楷伦走出浴室,她才如梦初醒,急忙藏起免洗裤。
于楷伦眼尖,已经瞄到她手上的东西,也猜到她是为了什么而烦恼。
他了然地微笑,从自己的行李箱取出一件干净的衬衫,转身递给她。
“我多带了一件衬衫,可能不是很舒服,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当成睡衣穿呢?”
“啊,好啊。”太好了!
程悠悠立即眉开眼笑地接下,睡衣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等会儿你先把衣服换下,我替你请客房部收去清洗,应该明天早上起床就可以穿了。”
“嗯。”他的体贴细心,让她感动又感激。
有了他的帮忙,她总算能好好洗个澡,换上宽大的衬衫当睡衣,舒舒服服地窝上床。
从她一走出浴室,他就礼貌地回避视线,其实也怕自己窥见她的美腿,克制不了冲动,吓坏了她。
“今天你一定累了,早点睡吧!”他翻身上床,捻熄自己那一侧的床头灯。
“好。”她熄掉灯,乖乖躺平。
奇怪的是,原本疲累的她却突然了无睡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即使她已经尽量放轻翻身的动作,一直暗自注意她动态的于楷伦还是发现了。
“睡不着?”他睁开眼睛,望着一脸歉意的她。
“嗯。大概是太兴奋了,有点难以入睡。对不起,吵到你睡觉了?”
“不要紧,其实我也不是很困。”他无所谓地道。
“楷伦大哥,如果你不是很想睡的话,可不可以陪我聊天?”她转身面向旁边床位的他,兴奋地问。
虽然他常与她见面吃饭,但是几乎不曾这样并肩躺着,彻夜长谈。
“好啊。”他立即应允,也翻身面对她。
“对了!楷伦大哥,我觉得有点奇怪耶,你不是高雄人吗?你母亲应该还住在高雄吧?为什么回到自己的故乡,你不回去自己家里,而要住饭店呀?”她感到很好奇。
“我是高雄人没错,我母亲也还住在高雄,但是她多年前改嫁了,现在与继父及继父的孩子住在一起。我跟继父一家人不是很熟,也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才没去她那里过夜,但我明天会去看看我母亲。”他平静地道。
“噢,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再强悍的人,也总有脆弱、受伤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家,惟独他连自己的家都没有。母亲的家,是她与继父共有的,他并没有一个疲累了、受伤了,随时可以回去疗伤止痛的地方。
发现这个事实,她顿时心疼不已,她好想成为他的家、他心底最值得倚赖的依靠。
“没关系!楷伦大哥,一直以来,我们家也就是你的家,那里永远都会是你的避风港,你放心。”她如此立誓。
“谢谢你,悠悠!”于楷伦感动地笑了。
他就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
这一夜,他们没有任何肉体上的接触,就只是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天南地北地闲聊,但心灵却是无比的充实。
天际将明时,程悠悠终于不敌困意,疲累至极地合上眼。
她嘴角噙着甜美的笑容,沉沉睡去。
发觉她没了声音,于楷伦仔细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他宠溺地一笑,翻身下床来到她的床前,小心地替她盖好被子。
拉拢被子,他的手还舍不得离去,不自觉溜到她花朵般的芙颊上,爱恋地流连不去。
“悠悠,你说你家是我永远的避风港,而我也是。我也渴望成为你的避风港,永远永远。好好睡吧,我的宝贝!我在你身边,永远都在你身边,不会远离。”
他低声许诺,轻吻住她的唇,印下永恒的誓言。
第六章
第二天,于楷伦开完会,利用午休两个小时时间,带程悠悠去拜访他的母亲。
他母亲守寡多年,八年前改嫁给一位老实的公务员,不过继父去年已经退休。
有点刻意的,他将自己抽离他们的生活之外,不愿因为自己这个大拖油瓶,影响了母亲再婚后的生活。
于楷伦的母亲手艺不错,菜很可口,继父人也相当亲切,大家说说聊聊,闲话家常,填饱了肚子,也喂饱了于楷伦的思亲情愁。
吃过午饭,子楷伦必须到分厂巡视,还得与厂务人员开会,无法溜班,但又舍不得与程悠悠分开,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他会尽快结束工作。
程悠悠当然没有反对,就陪着他到工厂去,许多人第一次见到大小姐来访,都诚惶诚恐地倒咖啡、准备点心,反而害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台湾南北距离虽然不近,但也不是那么远,风声很容易就从南传到北部。
将近傍晚时,于楷伦终于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工厂的会谈与巡视,正想着可以好好地陪程悠悠痛快玩一晚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出现了。
“嗨,楷伦、悠悠。”
他们并肩走出工厂的那一刻,一道纤影从前方翩翩走来,两人顿时僵在原地。
“怎么那副表情,不高兴看到我?”刘郁薇嫉妒的眼眸轮流审视着于楷伦与程悠悠,嘴角浮现不齿的冷笑。
她简直像阴魂不散的幽灵,他们走到哪,她就追到哪。
下午才从高雄工厂的人员口中得知程悠悠与于楷伦连袂出现,傍晚不到,她就已经从台北追下来了。
“你怎么会过来呢?”于楷伦立即恢复镇定的表情,不过脸色依然不很热络。
“是董事长知道悠悠到高雄,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特地请我下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关照的。”
刘郁薇敢这么有恃无恐,当然是因为她有强硬的后台撑腰,而那个后台就是程天义。
她与程天义可说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她靠程天义压制于楷伦,而程天义则靠她阻断程悠悠对于楷伦可能衍生的爱慕──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爱上他了。
这是老狐狸程天义的算计,既要收于楷伦为义子,拉拢他在身边,但又怕他心生异念,夺走自己最珍贵的掌上明珠。
他认为只要于楷伦谈恋爱,他的女儿就安全了,所以他千方百计维持义子与刘郁薇的恋情。因为怕他与女友的感情断线,他让刘郁薇进公司,还将她安插到于楷伦身边,更在于楷伦出国留学时,买机票送她出国去看他。
如此用心良苦,就是不让于楷伦有机会与自己的女儿发展出恋情。
于楷伦确实够优秀,他真的很欣赏他,然而于楷伦有个最大的致命伤,就是他毫无家世背景。
如今他财富、权力、地位,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拥有同等雄厚财力与家世背景的亲家,而于楷伦对他而言──完全不够格。
这虽残酷,但却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婿,永远也不会是于楷伦!
于楷伦听见这是程天义的主意,眼眸不由得一黯。
义父的心思,他岂会不知?即使战战兢兢,努力拚命,他还是无法得到他的认同吗?
而程悠悠在见到刘郁薇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美好的假期已经提前结束了。
一场会面,三个人各怀心思,只是心情同样如巨石般沉重……
热闹的夜市,穿着轻便的男女老幼,携家带眷地东逛西瞧,一摊吃过一摊,这是平民百姓最喜爱的一项娱乐活动。
程悠悠置身在不熟悉的拥挤人群中,微蹙着眉头,困难地挤过重重人墙,紧紧跟随前方的人潮。
因为人实在太多,除了左右穿梭的人挤得令她相当难受之外,后方的人也一直涌上来,不断地向前推挤,让她连想稍微停下来喘口气都没办法。
抬头望望前方,刘郁薇正亲昵地拉着于楷伦的手,有说有笑地逛夜市,让她瞧得心好酸。
她与于楷伦的原订计划,是先去逛逛着名的英国领事馆,品尝他们的蛋糕,观赏西子湾绝佳的夕阳美景之后,再回市区找间新鲜又美味的餐厅,尝尝高雄道地的海产,酒足饭饱后再搭末班飞机返回台北。
然而当刘郁薇出现以后,整个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首先她说不想去英国领事馆,吵着要去逛街,所以她相于楷伦只好陪她去逛百货公司。
程悠悠不太懂,台北的SOGO和高雄的SOGO有什么不一样呢?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这里来逛百货公司?
陪她在百货公司耗了两、三个小时,刘大小姐终于满足了,而大家也都饿扁了,于楷伦便提议去餐厅吃新鲜现炒海产,但刘郁薇又有意见了,说来到当地,就是要吃当地最具特色的风味小吃。
于是她强自把他们带到夜市来,程悠悠一见到满坑满谷的人就快吓晕了,而刘郁薇却拉着于楷伦的手臂,如鱼得水般优游地吃喝闲逛起来。
偏偏她被人群挤得要命,别说吃喝了,连路都快要不能走,哪还有办法吃东西呢?
饥饿,外加拥挤、闷热,还有四周不流通的空气,她觉得自己好像快昏倒了。
“你不要紧吧?”于楷伦一发现她有异状,立刻推开人群挤过来。
打从进入夜市,刘郁薇便像八爪章鱼一样,一直死巴着他的手臂,他想挣脱也挣脱不开,只能无奈地被她拉着走。
但他知道悠悠不习惯这种挤得水泄不通的地方,总会不时回头察看她的情况,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看见她困难地在人群中找路走,他很是心疼,当看到自己替她买来的东西也都只能拿在手上,根本没办法吃,他更担心了。
后来发现她愈走步伐愈慢,最后脸色开始发白,他终于忍不住甩开刘郁薇的手臂,赶到她身边。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
“我……好像快晕倒了。”程悠悠攀住他的手臂,支撑自己快软掉的双腿。
“哎哟,悠悠怎么了?大小姐走不动了吗?”刘郁薇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语调相当嘲讽。
“悠悠不舒服,我们得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于楷伦转头四望,寻找离开夜市最快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