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牵起她冰凉的手。
黄德立刻前去打开月白门,两人一道并肩走了出去。
外头是一片的灯大通明,而且人声吵杂,可见这里聚集了多少愤概的人,这些人都亟欲将她废掉,最好逼她在此自尽谢罪,好除去她这干古罪人。
见到这么多激愤的百姓,玫瑰心神悴然一颤,心寒了,她可以体会当时李玲站在这里时的恐惧心情是如何了。
众人见她出现本来沸反盈天的,但见冶冷逍就站在她身边,那份天威震慑得他们登时又鸦雀无声起来。
她白着面容的站在众人之前,尚未开口,冶冷逍已经先道:“尔等这是要逼宫吗?”他神情寒利如冰。
众人见他如此脸色,立即瑟瑟发抖。
“臣民等不敢逼宫,咱们是不能容忍有不洁的人坐上后位。”忽然冒出一人如此说。
“不洁,你这是在说谁呢?”他语气阴森吓人。
“臣……臣……”他的威气太重,那人倏然噤声了。
“哼,孤说过,王后的清白不容任何人质疑,那些诬蔑之词孤绝不纵容,黄德!”他阴冷的声音夹带着澎湃的怒气。
黄德立刻将那人押下,准备处斩。
第18章(2)
“等一下。”玫瑰慌忙阻止。
他瞧向她,眼神要她别心软,若不如此做,根本压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不,他们只是误会我,不能因为误会就杀人。”她激动的说,不想让人枉死。
他面容沉下,挥手让黄德暂且放人,他走近那人,冷睇,“孤想这人不是误会,而是故意煽动群众。刘河,你是刘墨云的堂弟不是吗?刘氏过去如散沙,这会却突然间变得团结了?”他冷讥。
那人一听,吓得一阵哆唆,“我……我虽是刘侯的堂弟,但绝无与他勾结,更没有煽动群众,我……只是慷概陈词,一心为弦月……”
他笑容更森冷,“好个慷概陈词,一心为弦月,难道孤会任人自毁基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后有孕,可孩子来厉不明……啊!”倏地刘河的脸颊被他狠狠捆了一巴掌,打得刘河眼冒金星,昏头脑胀。
众人大惊,连玫瑰也很吃惊,这种事向来都是黄德为主代劳,这回他竟亲自动手打人!
“放肆,竟敢说孤的龙裔来历不明!”他显出冲天之怒,疾言厉色。
刘河被打得唇破脸肿,趴在地上发抖,“这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是……”
“还不住口!”他暴怒。
刘河五体投地,冷汗真流,但仍是咬牙继续道。“我一人可以闭嘴,但王上能堵住这悠悠众口吗?若要还主后清白,您得拿出证据,证明王后腹中的孩子是您的!”就如冶冷逍所言,刘河是刘墨云的人,他奉命就算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定要搅得弦月王与王后万劫不复才行。
众人听到刘河这么一说,竟都跪了下来,“请王上让王后拿出证据,若一味包庇,污染王族血缘,影响致远,臣民等无法信服。”
“没错,王后贞洁关系到弦月王朝未来的龙嗣继承,不可等闲视之!”
“若无法证明王后的贞操无染,她便不能再母仪天下!”
“请王上废后!”众人齐声。
“请王上先废后再赐死!”刘河再加上一句。
“对,赐死王后!”受到煽动,众人跟着附和。
玫瑰瞧着地上跪得满满都是口口声声要她以死表清白的人,她浑身如同掉进冰窟般:冷,眼前漆黑一团,她闭上眼,任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下来。
这种事凭她一张嘴说不清,自己不该妄想说服他们相信她。
证据,她如何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难道真要她死才足以昭告天下自己未曾受辱于他人?
她抚着腹中子,这孩子未出世就受此质疑,得来若生下来,孩子又该如何面对众人鄙视怀疑的目光?
她心痛难当,痛得彻骨、痛得绝望!
自己死不足惜,但她不知该如何保护这孩子,这确确实实是她与逍的孩子,但没有人相信,没有人……
泪水洒在月白门前的吉石砖上,那一滴滴的泪虽清清如水,但落入地上后立刻染上尘埃,浊了……
冶冷逍紫金色的衣袖在风中飘荡,他铁青着脸庞,对于跪了满地的人怒形于色。
他知道这里头有刘墨云的人,也有祭天星的人,他们都等着这一刻,刘墨云要玫儿死,祭天星要玫儿的人。
“王上,王后失德不可留!”刘河竟胆大包天的冲上前要抓住玫瑰的手,那模样似要杀她。
“大胆!”冶冷逍眼底寒芒闪动,怒不可遏。
幸亏黄德就站在玫瑰身边,很快的挡开刘河,并要人将刘河拿下。
“王后不忠不贞,腹中之子并非王上的龙种,当杀之,当杀之啊!”刘河被押下后还大声喊叫。
群众瞬间被激起了情绪,纷纷站起身冲上前要逼玫瑰自尽。
冶冷逍抓着她的手腕往后退去,黄德也心惊得立即让侍卫护住他们,不让暴民靠近,但百姓似乎失控了,不断推挤叫嚣,玫瑰惊愕得胜色苍白,冶冷逍五指牢牢爆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往自己身子后方,他身躯往前一站,“放肆,还不退下!”他凛冽的朝众人大喝。
众人随之被他的天子气势所理住,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敢放肆的冒犯龙威,吓得赶紧退开脆下。
弦月王严酷无情,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触怒的王,他们一时失了理智,竟然冒犯,这些人这会身子全都秫秫发抖,怕的要死。
他在众人面前积威以久,此刻冷冷地注视这群人,脸上神情隐晦莫测,不可捉摸,“你们要证据,好,孤会给你们证据。黄德,去瞧人来了吗。”他忽而道。
“是,奴才这就去瞧!”黄德身子一转,立即钻出人群。
“您让黄德去接谁?”玫瑰不解的问。
“你且等等。”他只说。
月白门前的广场上挤满了跪了一地的人群,气氛凝重,大伙好奇不已首领太监是要去接谁,然而觑着弦月王的脸色没人敢多问一句,皆屏息静默的等待。
好半天过去,大伙仍趴在地上。
好不容易黄德出现了,只见他身后跟着一名女子。
“奴婢文采来迟,请王上、王后恕罪。”人应该在宿星的文采跪地请罪。
玫瑰见到她很是惊讶,“文采,怎么会是你?!”见文采跪在地上,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经过几日彻夜的赶路才会如此。
玫瑰吃惊原来逍等的人就是她,也佩服逍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好似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众人也不禁好奇的抬头朝文采望去,不解这人是谁。
冶冷逍见到文采赶至,微微一笑,“回来就好,孤不怪你来迟,起来吧。”
文采这才起身面对众人。
“告诉大家你的身分吧。”冶冷逍咐道。
文采点头,“奴婢是被王上派去宿星宫里的探子,已在宿星王宫待了六年,专司伺候宿星后宫的妃嫔公主们。”她说。
众人讶然,这人居然潜藏在宿星的探子,要培养一个探子极为不容易,更何况这人还在宿星王宫深根了六年,这更不简单,如今一现身,不就曝光了身分?
不明白王上为何要将这样重要的棋子召回来,如此岂不自毁在宿星的双眼?
“你当知孤要你回来的目的,说吧!”冶冷逍示意文采继续说下去。
“是,奴婢是专程回来证明王后娘娘清白的!”文采铿锵有力的说。
“你要如何证明?”刘河不死心的问。
文采撇唇一笑,“王后娘娘在宿星时由我时时刻刻守着,无人能对她做出越轨之事。”
“哼,我听说王后在宿星曾与宿星王公然亲吻过,而这事不少人都亲眼瞧见了。”刘河又说。
玫瑰捏了手心,这件事她无法辩白,因为确实曾发生过。
“王后娘娘当时是被强吻,可也只有那一次,宿星王之后皆以礼相待,再不曾对王后不礼貌。”文采道。
“既然如此,宿星王为何自己跳出来说孩子是他的?”人群中有人再提出疑问。
“宿星王中意弦月王后之事,天下无人不知,他是想藉此机会让王上废去王后,他才有办法再次夺人。”文采解释。
众人听到此,有些被说动了,这确实有可能是宿星王的诡计,他们上当了!
“大家不要相信她,这女子虽是弦月派往宿星的探子,但他是王上的人,难保不是王上为了保护王后要她公然说谎。”被人押着的刘河大声疾呼。
霎时臣民又骚动起来,“没错,她是王上的人,由她证明王后的清白不可尽信!”有人附和。
冶冷逍脸庞罩下寒霜,玫瑰则又再次绷紧神经。
“那由我来证明呢?”突然一名女子由人群中走出。
“香莹?!”玫瑰瞪大眼睛,香莹居然也来了!
向来敌视玫瑰的香莹,先朝玫瑰清暖一笑,之后才对着众人高声道。“我是宿星王朝的人,是宿星王的贴身宫婢之一,当时也曾被派去照顾弦月王后,我们王上确实没有碰过你们的王后!”
“贱婢,你竟敢背叛王上?!”人群中突然有宿星王朝的人怒吼。
香莹脸色一白,“我并未背叛王上,反而是受王命而来,替我们王上收回那番认弦月主后腹中子的言论,弦月王后在宿星期间,我们王上未曾伤害过她,之前的那番话只是一时的气愤之语。”她替祭天星澄清的道。
众人峰然,宿星王居然派人来收回自己的话?
“你真是奉宿星王的王命而来?”有人愕然问道。
香莹取出祭天星给她的令牌,见到这副令牌犹如见到祭天星本人。
顿时,混在人群中的宿星王朝的人哑口无言,安静了下来。
玫瑰眼中泛出泪光,她明白祭天星的意思,他原是想逍废后,不料刘墨云也出来闹,且分明要逼死她,这才心软让香莹来解救她。
祭天星……她叹他对自己的痴心不侮。
冶冷逍眉心皱折深刻,脸也沉下,许多情绪甚为复杂难解。
既已证明孩子与宿星王无关,众人不再吵闹不休了,但刘河没放弃,扬声又道。“别忘了,还有个刘侯,他可是连王后穿过的亵衣都送来了,这还有话说吗?”这回刘河的态度笃定许多,似认定玫瑰这次无翻身的余地。
“那亵衣确实是弦月王后之物,但刘侯还来不及得到她的身子,便让她一脚踹断了腿,刘侯还因此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所以这件亵衣证明的不是弦月王后的失身,而是刘侯的荒淫无道与寡廉鲜耻!”想不到此刻现身说话的人竟是赵葆。
玫瑰极为意外,讶异逍竟连赵葆都能找来。
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刘墨云身边这位得力大太监,他都出面说这话了,足以证实刘墨云根本没碰过王后。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赵葆,你好大的胆子敢背叛刘侯?”刘河怒指。他料不到刘墨云最信任的人会扯自己后腿。
赵葆表情也跟着咬牙切齿起来,而且一副吃尽苦头、受尽风霜,尝尽人情冷暖模样,“废天朝后,他虽降为侯,但还是有顿饭可吃,有地方可住,可我呢,他取走我所有的财物,狠心的赶我出宫,还对我破口大骂,道我办事不力,害他被废,让我流落街头,在外饥寒交迫,而这就算了,他可曾想过一个太监被赶出宫,只会受尽嘲笑,根本不能活,我赵葆伺候刘侯一辈子,他不念旧情居然这样待我,是他先想逼死我的,又怎能怪我无情无义不认主人。”赵葆说得幽愤凄怒。
“原来你是在扶怨咬人,你的话又怎能尽信?!”刘河冷笑的就是要激他讲出这此二话来。
果然,他这一副怀藏怨恨同机报复的言论,立刻让本已信了他话的人又闹腾起来。
“鹑鹊子旺边飞,奴才就是奴才,见主子落难失势,自己也要踩上一脚求生存,真是不知廉耻!”众人纷纷对赵葆痛骂。
赵葆平日狐假虎威、趋炎附势,众人早看他不顺眼,趁此机会还有人不齿的对他丢了鞋子,赵葆狼狈的四处闪躲,黄德见状只得要人去救,制止众人对赵葆动粗。
“够了,赵葆这条狗的话你们不信,那我的话,你们信不信!”冶屏君衣裙飘飘,粉白城黑的翩然出王见
这下可真真正正惊吓到玫瑰,她倏然转身去瞧冶冷逍的神色,见他也正眸光逼人的朝冶屏君望过去。
他显然也惊讶冶屏君的现身。
冶屏君美目先朝他瞧去,见他神态严岭,不禁露出一丝落寞的苦笑,接着咬唇一叹,侧身的面向群众,“在场也许还有人识得我,我便是弦月的长公主,冶屏君!”
众人不禁睁大眼睛,弦月的长公主多年前就失踪,这会怎么突然出现了?
“没错,她真的是长公主!”有些老臣认出她来,“不过,您……”少数老臣也知她曾以薛王后的身分住进过下弦宫,但这事在弦月已是禁忌,知道的人不多,也无人敢提。
她轻笑,“而今我也是刘侯的姬妾,木心夫人。”刘墨云帝位被废,她的皇妃身分也跟着降等,只能称是夫人。
“原来您嫁给刘侯了?!”众人大感惊讶。
冶屏君媚眼轻扫,“是啊,刘墨云是我的男人,而他,如众人所知,的确十分好色,也很觊觑弦月王的女人,而这女人在九华宫时,刘墨云确实百般想染指她,连衣服都给脱了……”她说。
众人听到这,那倒抽口气的声音此起彼落的传出。
玫瑰更是心惊至面如死灰。
冶冷逍目绽精芒的锐视冶屏君,她这是专程来送玫儿一刀的吗?
“急什么,我都还没说到重点昵!”冶屏君在他的怒视下,掩嘴一笑,“重点是,纵使那刘墨云急色攻心的将人家的发簪给拆了,衣裳也给脱了,裙摆也给撕了,绣鞋也给拔下了,但还是没能得逞,而我呢,当时就站在那殿门外头等着瞧戏,可惜这戏最后竟是以闹剧收场,实在是一点也不香艳刺激!”她旋身对众人说。
众人此时差点落了下巴的有,目瞪口呆的有,呆若木鸡的亦是一大堆。
这最后以闹剧收场,香艳刺激没有,过程却让她讲得众人差点血脉愤张。
刘河脑袋一甩,忙回神,“木心夫人莫非也是奉刘侯之命来解释的……”
她瞪他一眼,锐气逼人,“刘墨云废帝一个,没用的东西,如今还命令得了我吗?”
刘河用力吸了一口气,“那您……”
“刘河,你最好给我闭嘴,本公主都亲自证实这女人没失身,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冷弟的种,这事如果众人再闹下去,若真的害死她腹中的龙裔,你们一个个都罪该万死!”她指着众人,气势夺人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