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青筋暴跳了。
“倘若您还是听不下我说的话,那么这个王后……这个王后我……”
“这王后如何?”他发誓她若敢说出不当的话,他必定劈死她。
“这王后我是当定了,不管将来多险恶,我若不陪着您,您岂不更加忽意妄为,我偏要看牢您,教您当个好君王!”这话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牺牲自我以保大局的气魄。
冶冷逍脸上的怒容一瞬间消失殆尽,转而眉开眼笑,“舍我其谁是吧?很好,孤很是欣赏你这股精神,若孤的怀抱是地狱,而你仍愿意跳,这番情深意重,孤也是欢喜得很、欢喜得很!”
他瞧她的目光越发地发光发热了,狭长的眼睛在笑,那笑意明快又卷恋。
她睡得眼红心跳,这目光她极为熟悉,不禁转身想逃了,但哪里逃得了,一把就让他给拉回来,乖乖的躺在他怀里。
“玫儿,也许孤对天下人没那么的有情有义,但是孤可以答应你,瞧在你的分上,孤会善待黎民,至少当个好君主,而你,也当尽职当孤的好妻子……”他俯下首,温柔的吻住那两片嫣红慢唇。
这夜,外头风调雨顺,上弦宫里同样一片碧海青天,天开图画,风光美好。
明日即是四月三十,弦月王冶冷逍册立王后之日,在此之前已陆续收到其他王朝送来的贺礼,就连海外的东洋与朝鲜都派出使臣来祝贺。
天帝刘墨云旱已于二天前便抵达弦月王宫,这是他继承天帝之位以来第一次有机会离开九华宫,而宿星王子祭天星于前日到来,他一年内两次造访弦月,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至于射日王义先,因为刘墨云来此的关系,再加上想修复之前与冶冷逍的不快,于祭天星之后,也二度抵达弦月。
弦月王宫已多年未曾如此热闹过,光要招待这些贵客,全王宫上下就已忙碌不堪,更别说还得布置后典的相关事宜,这让负责筹办此事的黄德简真快焦头烂额,一个人像陀螺似的成天转个不停,四处叱喝人去办事。
“唉暗,奴才的好娘娘,明日就是大典了,这时候您不在寝殿里试新装,是要上哪去啊?”黄德在御花园前瞧见带着宝红外出的玫瑰,马上上前询问。
王上才干文代万文代,各朝籍着后典之际大批的密探与杀手刺客,全明目张瞻的进到弦月王宫里来,此时的王宫最是龙蛇杂处的时机,要特别小心娘娘的安危,万不可出乱子,因此这会见她在外头乱跑,他才会急着要将她请回寝殿里去,那里布有重兵,是专门保护她的安全,而她这样在外闲荡,那么一大群重兵可没办法跟着她乱跑。
“我想去玉兔宫一趟,去瞧瞧后山的那些鸟儿。”她已搬入下弦宫,训鸟的工作也移交给冶冷逍派来接手的人,她已将这套训鸟的功夫交给那些人,但心里其实放不下自己训养的鸟儿,不时走远路去探视,而要去王兔宫的后山就得经过御花园,她本想偷偷的去,不惊动任何人的,哪知还是教眼尖的黄德给逮到。
“这节骨眼还是别去了吧,等明日王后大典一过,那些牛鬼蛇神都离开了,王上必会暗您亲自去一趟的,而这会奴才就拜托您了,别害奴才掉脑袋啊。”黄德苦着脸哀求。
“是啊,娘娘,您也知道这非常时期王上担忧的是什么,您还是别为难黄德公公了,不如咱们先回下弦宫吧。”宝红也同样相劝,她也很不安,娘娘出来身边没带半个侍卫,万一出事自己压根担待不起。
玫瑰明白他们在紧张什么,她承认自己是太任性大意了点,这座王宫正因为她而更加戒备,但她自己却不当一回事,这样的行为是有点过分。“那好吧,我们回去好了。”她知错侮改,渐愧的说。
“多谢娘娘的体谅,奴才这就亲自送您回去!”黄德抹去汗,高兴的说。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晓得他近来忙得紧,不想劳烦他。
“可是……”
“黄德公公不用担心,我即刻就回下弦宫,绝不乱跑。”她保证。
“这……”他还是不六放心啊。
“黄德公公,不好了,前朝的大殿上明日要铺地的红毯子,让粗心的奴才给弄脏了一块,这该怎么得了?”一名小太监焦急的来报告这件事。
黄德一听,脸都绿了。“那红毯子可是让各朝贵宾行走的,这人还没走就先脏了,弦月的脸面都给丢了!”他气得跳脚。
“这事严重,黄德公公还是赶快去瞧瞧得好。”玫瑰对他说。
“这……这……哎呀,那奴才就先去看看,宝红,你可得把娘娘给我安全送回寝殿去,娘娘若少了根毛发,我唯你是问!”黄德急匆匆的对宝红交代。
“是。”宝红不敢大意连忙应声。
“那奴才这就先向娘娘告退。”黄德向玫瑰行退礼。
“得了,你去忙吧。”玫瑰挥手。
黄德这才匆匆离去。
“娘娘,咱们也该回去了。”宝红催促,黄德公公说了,若娘娘少根王发,自己可要倒大霉。
“好。”玫瑰转身往下弦宫步去。
谢天谢地,宝红赶紧跟在她身后走。
玫瑰走急了些,没仔细看路,一个不留意,撞上前方人的膀子。
“大胆包天!”一名太监勃然怒喝。
玫瑰一征,明白是自己的错,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抬头瞧去,面前两个人,一个是喝斥她的太监,另一个则是身着锦织袍,头上给着白玉簪,一个像……蛇的年轻人,而她撞到的便是这年轻人。
她之所以干容这人像蛇,实在是因为这人凤眼狭长,相貌阴柔得有些邪气,让她不由白主的想起蛇这种动物来。
“陛下的龙体岂容你不小心,你该当何罪!”那名太监继续咆哮。
陛下?莫非眼前这像蛇的人物就是天帝刘墨云?!她脸色一惊。
宝红还没反应过来,只知容不得主子被叫嚣,挺起前胸、仰起下巴的朝那太监道。“罪?敢冲撞我家娘娘的凤体,你们才罪该万死……”
“宝红,眼前的是天帝陛下,不得无礼,还不快住口。”玫瑰赶紧阻止宝红继续造次。
宝红这才惊慌的闭上嘴,原来眼前的人是天朝的天帝。
“哼,你这放肆的丫头竟敢对陛下不敬,我晓不了你!”赵葆尖声的说。
“因为陛下身边没带侍卫,也没穿上天朝的龙袍,宫女一时没认出您的身分来,才会出言不逊,还请天帝见谅饶恕。”玫瑰忙替宝红向刘墨云求情。
一直没吭声放任赵葆叫嚣的刘墨云,这会才漫不经心的瞥向玫瑰,见她相貌与打扮皆是一般般,对她并不怎么留心。“朕相信在这弦月王的王宫中没人敢对朕不利,所以不需要带一大堆的人跟着碍眼,而朕也随性惯了,平日是不穿龙袍的,但是居然这样就教你们小看了,赵葆,回头定要大批人马时刻跟着朕,且朕连龙袍都不能不穿了,否则会让人当成猫狗之流。”他说得极其讽刺。
“陛下,这弦月王宫的人莽撞无礼,显然是弦月王驭下不严,陛下择机该好好说说弦月王,让他管好自己宫里的奴才,这要是在咱们九华宫,就绝不会发生这样离谱的事!”赵葆跟着尖声的说。
“陛下,娘娘可不是奴才,她是咱们弦月的王后!”宝红自己受辱可比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玫瑰被污辱,于是马上报出玫瑰的身分。
“什么?!你就是冶冷逍明日要立的新王后?!”刘墨云本来不怎么瞧得起玫瑰,这会蓦然惊大眼珠子,蛇目不住上下地打量起这因“双龙抢珠”已成传奇的女子。
玫瑰见他突然对自己大感兴趣的审视,立即不安的往后头退去一步,但他蛇一样的眼神仍是紧盯着她,似乎正对她品头论足,她索性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
宝红见天帝这般色眼,气得站上前去,挡了他的视线,不让他继续对玫瑰无礼的看下去。
刘墨云像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握笑的收回视线,嘴角挂了抹谴异的笑。“冶冷逍的新娘原来也与朕一样不喜欢随从在后,打扮也倾向朴素,难怪朕与赵葆认不出你的身分,还将你当成一般宫人对待,这可真失礼了,赵葆,还不给弦月王后请罪。”他转头对自己的近侍要求。
“是,奴才赵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弦月主后问罪……但弦月不是富裕得很,居然让未来的王后穿得跟宫女似的,身上就一副白玉瓦坠,连件象样的珠宝也没有,这谁能认得出……”赵葆边请罪边长串的嘀贴,声音大到都让玫瑰听见了。
玫瑰尴尬的只得道:“我本来就生得不起眼,不怪陛下与公公误认,公公也无须赔罪了,况且,我也撞了陛下的龙体,说到底,该请罪的人是我。”
“哪里的话,朕这身子可是男人的躯体,让女人撞这一下,不碍事的,你不用介怀。”他竟朝她眨了眼,给了她一个魅惑人的眼神。
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深觉这位天帝实在不庄重。“既然陛下未见怪,那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她带着宝红匆匆离去。
“小家碧玉,身材普通,果然如探子回报的,不怎么出色啊,何来双龙抢珠之说呢?”赵葆瞧着她的背影,啧啧摇头的说,完全及不上他家主子对女人容貌要艳丽、身材要火辣的要求,这女人不及格啊。
“就是啊……不过,这女子的气质不错,有些白璧无瑕的味道,眼神之间也……有点……”刘墨云抚着自己的下颧,表情若有所思。
“有点什么呢?”赵葆好奇的问。
“有点意思……”刘墨云狡黠地笑。
赵葆不禁皱起眉,不懂他的话。
第12章(1)
四月三十,弦月王冶冷逍册立王后的大典上。
一派喜庆的弦月大殿正殿中,冶冷逍端坐正中央,有侧的座位则空着,正等着新王后入座。
刘墨云虽无实权,但因被尊为天帝,所以还是被安排坐于冶冷逍左侧最尊贵的位子上。
其次便是射日主义先以及宿星主子祭天星,再下来才依序是蔺外其他的使臣落坐。至于冶冷逍的后宫,李玲以身子不适为由并没有出席,其他地位太低的答应也没资格列席,因此后宫并无人现身,显出将来新王后入主下弦宫后,将一枝独秀,受尽专宠的气象。
今日的冶冷逍身着正式的金色冕服,显得品貌非凡、超越群伦,而刘墨云虽为天帝,金色为重,但自三朝各定国色后,金色已属弦月,刘墨云反而于正式场合不得穿上金服,得以黑色避之。
冶冷逍冷眼瞧着这些远道而来权倾于当世的人物,他们看似极有诚意来道贺,实则各怀鬼胎,各有计较,不禁暗自冷笑。
“王上,王后娘娘正由下弦宫过来了。”黄德上前通报。
“嗯,她精神如何?”冶冷逍问。
黄德瞧了四周后,忍笑的附耳过去,“回王上的话,娘娘天未亮便教人挖起床沐浴、梳妆,起床时那眼睛还没睁开,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连人家让她穿了什么恐怕都不知道。”
冶冷逍听了抿笑。“她可有抱怨?”
“有的,娘娘说昨日您既已提前洞房,那今天不许您再去她的下弦宫。”黄德憋笑的转话。
王上也真是的,今日就大典了,偏昨夜还去招惹人,惹得娘娘几乎下不了床,恼怒得今晚要轰人,瞧来今夜的洞房也有好戏可看,嘿嘿!
冶冷逍睨了黄德一眼,“你这奴才喜欢瞧戏孤就推你去演戏,今晚若安抚不好那女人,孤唯你是问!”
黄德张大了嘴,自己真该死,就说王上会读心术,他这时候想这些做什么,他懊恼不已,脸色当场苦愁下来。
“还不去瞧人到了没!”冶冷逍要他滚了。
“是。”黄德摸着鼻子退下。
祭天星听见黄德禀报玫瑰即将上大殿了,面上虽无任何表情,可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怒不可遏,那志得意满拥有她的人为何是冶冷逍,为何是他!
他紧握拳头,很恨地连灌二杯酒。
义先在旁见状,嗤笑,“不过是个女人,天下女人何其多,宿星王子又何必单恋一枝花,还大老远眼巴巴的赶来观礼,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祭天星瞪他一眼,“那你呢?你与冶冷逍交情如此好吗?我记得几个月前你离开弦月时,还被羞辱得满身怒气,这会又巴结上来,岂就不是矫情自饰?”
“你!”义先被辱回去,气得磨牙。
祭天星也不再理会他,径自再喝起闷酒。
义先自觉没趣,也闭嘴了。
而刘墨云则是一副庸碌无能之姿的坐在位子上,不时调戏着负责伺候为他倒酒的宫女,惹得那宫女脸红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久,钟罄礼乐声响起,玫瑰头戴朝冠,凤冠正中央饰金凤,凤口中箱了一枚象征明周的东珠,身上穿着的是存于密室中那套光华四射凤凰展翅的后服,此刻由两个宫女从正殿大门扶着走进来了。
众人见到玫瑰盛装后的模样皆为之惊艳,冶冷逍双眸闪烁出折折光泽,而祭天星同样自不转睛的盯着她,两个男人目光皆在她身上,让刘墨云倍感兴趣,果真是双龙抢珠,传言无误。
这倒好,自古女人是祸水,若能因此让两朝加速翻脸交恶,他反而乐见其成。
玫瑰让人探扶着来到大殿中央后,礼官上前宣读冶冷逍亲笔写的册立王后诏书。
“今弦月基定、百姓安居,自古君必立后,以承祖庙,孤今以金册宝玺册立玫氏为王后,赐予下弦宫,布告天下,感使闻知。”
这时礼官示意玫瑰该跪下向冶冷逍行三叩之礼谢王恩。
玫瑰正要跪下时,冶冷逍大手一挥,“免去这礼!”他不用她叩拜侧恩。
礼官见此有些慌张,新王后叩礼乃是册封立后重要的一环,而王上竟然径自免去,这再下来得让新王后在手上割道口子,滴两滴血表示对君王的一片丹心碧血,那这……
已有太监捧出金碗与细刀,等着向新王后取血,玫瑰也自动伸出手来要任人“牢割”。
“这仪式也免了!”冶冷逍亦不耐烦的道。
“这……这也免了?那……”礼官捧着礼册,这一切程序都有典据的,像这般乱了套的免法,他不知接下来要如何继续了?只得呆站着。
“哈哈哈,弦月王心疼新王后,不忍她又跪又流血的,才免去这些礼仪,当真让人见识到弦月王极度宝贝自己的王后,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啊。”刘墨云笑说,心头多少对冶冷逍这等深养锋芒的人会如此公然显露对女人的心意,感到有几分的讶异。
“是啊,弦月王后当宫女的时候,本王就见过弦月王如何娇宠她了,这些个礼法着实折腾人,难怪怜香惜玉的弦月王舍不得!”义先也插上口,还刻意瞥了一眼身旁的祭天星,见他铁青着一张脸,不住对他嗤之以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