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整。“虽然我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确定,但若依照弟兄们送来的讯息研判,这事可能是十三寨下的手。而且我有证据显示,之前酒楼被纵火也跟十三寨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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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石天庄。
因为各派宝物被偷而差点被牵扯进去的石天庄,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近三个月以来,不断被人用各种手段骚扰,甚至对石天庄弟子与产业造成伤害,华太君终于忍无可忍地召回庄内重要儿孙、弟子干部,展开反制。毕竟石天庄在江湖上名声垣赫,若教人知道他们拿这些跳梁小丑没办法,他们的颜面以后要往哪儿摆?
会议上,被华太君派去调查的石家四庄主石玉虎,一说出“十三寨”这三个字,现场立刻一阵惊骇。
十三寨?!江湖上最恶名昭彰的盗匪帮寨!石天庄什么时候和它有了过节?
所有人齐皱起眉,尤其是早已从石玉虎那边得到这消息的华太君。
“太君,这怎么会……”石玉鳞首先沉不住气,因为先果不久前在商行才差点被人下药掳走,商行也被一群凶神恶煞半夜丢火球几乎酿成大灾,所以他的感受当然是最深刻的。只是他想也没想到,那些人会是十三寨的人。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什么勾当都干得出来,而且还懂得毁尸灭迹的十三寨,几乎就是一群恶徒的组合。早在许多年前,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便因为十三寨的寨王连续在江湖上犯下奸淫名门闺女等令人发指的恶事,才联手剿灭它。可是没想到才隔没三年,换了个寨主的十三寨再度死灰复燃,他们继续打着十三寨的招牌无恶不作,势力甚至愈来愈庞大……
底下的众人也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华太君的白眉一舒,神情冷静。她只一抬掌,所有人立刻静默下来。
视线在全场转过一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石玉麟脸上。
“区区几个歹徒就可以将石天庄商行的当家掳走,看来我们这商行当家的人选势必得重新思量了。”她不怒而威。
先果出事后几天才来向她报告,虽然他说当时是正巧去商行找他的森树救了他,但她怀疑武功平平的森树怎么有办法将他自一群恶徒手中救走,偏偏先果以一句“我当时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带过。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的她,更不可能去问森树——他要存心骗她,恐怕什么把柄也不会被她捉到。这只有更加深她对他的怀疑。
即使她还没无理到去怀疑石森树会勾结十三寨的人,不过上回那些宝物的事,他的解释仍无法让她相信他,而现在他的“恰好经过救了先果”的事件,又一次突显他似乎完全脱出她掌控的事实。
她很清楚,她派在他周旁监视他举动的人,必定忽略了某些连他们也看不到的漏洞,否则,她对他不应该会有那种愈来愈难懂的无力感。
华太君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表情各异。
受到最大惊吓的是石玉麟。他的脸色一青。“太君,先果当时只是一时不察受到暗算,我想这无关他掌理商行的能力……”
“不,这当然有关系了!”马上有人接口,那是石玉峰,也就是山庄的大庄主。“身为商行的当家,不只要领导商行,武功和应变能力更应该在考虑之列,否则哪一天再发生同样的状况,谁敢保证商行不会因为当家的无力保护而蒙受巨大损失。”精辟分析,说得不少人纷纷点头。
“但我认为当家的最重要的还是脑袋!”石玉麟当然明白要比武功,先果根本赢不过庄中几个人,所以他赶紧反击回去。当初为了这个商行当家的位置,他和大哥在暗地里争得你死我活,后来好不容易才把这位置抢到手,现在怎么可能轻易就将它让出去,更别说是让给已和他成为死对头的大哥了。
石玉峰暗中狠瞪了他一眼。
石玉麟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其他人对这场争夺战自然不陌生,只是多数人都明白自身实力比不过老大和老三,所以他们很久以前就选择做壁上观,没想到石先果出了这事,太君的一句话又让两人重燃战火。
华太君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斗争,也清楚她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不过她思虑的只有关于谁才是最适任的问题。
无视那两人的敌视,她忽然威棱棱地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石先果,沉声问:“你有什么意见?”
众人立刻愣住,全都望向石先果。至于石先果,自然也呆了呆,但他立刻回过神来,在太君锐利的视线下,他先是屏住一下气息,接着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觉得……我的确不够资格再待在商行。”
“先果!你在胡说什么?!”一旁的石玉麟怒斥,差点要跳过去封住他的嘴巴。
华太君朝他瞟去凌厉的一眼,接着又马上转回石先果身上。
“你认为自己不够资格,那么这家里上下,你说说看有谁可以承担商行当家之位?”好奇年轻一辈的眼光。
石先果没想到太君真的在问他意见。当作没看见对面拚命对他挤眼暗示的父亲,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视向太君,终于大着胆子提出来:“森树哥。”
他这话一出口,有人立刻倒抽一口气,也有人瞠目结舌,不过在一阵极短的时间内,现场弥漫一种诡谲死寂的气氛。
没有人说话,甚至也没有几个人敢看向太君。
而石先果可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所以他既然说了,就没有缩回去的打算。
“是您问我意见的。我认为森树哥是庄中的一分子,若他有能力掌理商行,为什么太君不能将他列为考虑的人选?”一口气说出来。
“太君,小孩子不懂事,请您原谅他的多嘴……”石玉麟深恐他这番话得罪太君,赶紧为他做补救。
华太君看也没看他,仍盯着有勇气在她面前替石森树发声的石先果。她的神情平静得让众人更觉心惊胆战。
“森树是吗?”不冷不热地说出他的名,她的精眸有抹异光掠过。“你从何确定他有掌理一家大商行的能力?”
“因为他……”因为他是龙焰帮帮主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石先果及时住口,这才没泄露森树哥还不打算公开的秘密。在太君精明又怀疑的目光下,他几乎毫无停顿地继续道:“能把当初快倒掉的酒楼救起来,还依照和太君的约定,让它成为县城最好的酒楼,由此可见他的能力并不输给我们任何人。”愈说愈振振有辞。
他也知道森树哥是龙焰帮帮主之事若被揭穿了,太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赶出庄,甚至断绝关系。因为太君有着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刚烈陆子,而龙焰帮虽然已经是江湖上令人不敢小颅的大帮派,但它横跨黑白两道、亦正亦邪的行事作风,根本就是太君口中的黑帮,所以……
他怀疑,森树哥把事业做大到黑道去,是不是故意要把太君气死?
说不定,森树哥正高兴地等着和石天庄脱离关系的日子到来呢。
本来他以前是觉得森树哥把才能浪费在庄里、酒楼太可惜,也曾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劝过森树哥到外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不过没想到他还真是替森树哥多操心了……唉!现在的情况反而是,他怕森树哥会就此毫不留恋地切断和家里的一切联系……
如果太君能重视森树哥,能考虑让他掌理商行,或许他就不会愈来愈不把家当家了。可是显然太君直到现在还不愿意放下对森树哥生母的怒恨,不原谅她当年抛夫弃子、差点令山庄蒙羞的往事——
“别再说了。”华太君依然脸色平静,可她冷淡的语气却足以令所有人噤若寒蝉。“我庄内所有人都可以竞逐商行当家之位,除了他。”
石先果张口欲言,但在他爹对他拚命使眼色的状况下,他也只好暗叹了口气,勉强将到嘴的话吞回去。
太君这边顽固地听不下任何人的话,看来他最好再去找森树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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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掌柜把帐册拿进房间给石森树。等他将酒楼近日管理的问题照例向老板报告完了,公事处理毕,他立刻收拾起一脸的正经,换上了欣悦的神情。
“嗯……咳!老板,虽然小的知道您向来不大爱说自己的事,不过这回您也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连这天大的喜事都不让我们知道?”小小埋怨。
正低头翻帐册的石森树闻言,眉峰微拢,手上的动作停下,抬头,立即发现许掌柜脸上不寻常的兴奋。
“喜事?你在说什么?”捕捉到这关键字,他冷静反问。
他这平静的反应却更令许掌柜以为他是不想说。不过许掌柜还是笑容不减。“好了,老板,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想瞒也瞒不住。恭喜你了,老板。”
他这左一句喜事、右一句恭喜,终于让石森树察觉事情大大的不对劲。看来,有人背着他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事。
没多久,他总算从许掌柜口中知道——他要成亲了。
一弄清楚这桩关于他喜事的来源,他反而一点都不意外了。
那老太婆是嫌日子太好过是吗?
石森树初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消息时的诧异心情很快转为冷定,同时明白这经由石天庄那边传来的讯息,也只有出自老太婆的授意才有可能传出山庄……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忽然片面宣告他和傅嫣眉的婚约,总不可能是为他好吧?
“许掌柜,让我猜猜看,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是不是小朱?”思路清晰明朗。他微勾起唇角,没回应许掌柜的恭喜,反而像是极感兴趣似地问道。
许掌柜愣了愣,然后惊讶。“您怎么知道?”
他俊颜上迷人的笑意扩大。“没什么。只是身为我的手下,我对你们所有人的大小事自然了解得多一点,我是个好老板,不是吗?”
“……咦?喔……是啊。”许掌柜如梦初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眼前明明宛如春风和煦的老板,却令人有种无端发毛的恐怖感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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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阳光炽热。几乎教人想躲进地底下的大热天,却偏偏有人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弯身摘花,仿佛完全不把上头的大太阳看在眼底的悠闲。不过,同样在这片花海的数尺外、两棵相倚的松树荫下,则是另一个快睡倒的人影。
轻松的哼曲儿声逐渐接近树旁,然后,一大把刚被摘下的各式鲜花哗啦啦往树下睡掉的人身上丢下。
至于被莫名其妙“倾倒”鲜花的少女,早已睁开了一双半困半醒的凤眼,睨向正对她笑咪咪的祸首。
“……你这些花不是要摘给师娘?”坐起,身上的花全落到一旁,她用力一甩头,清醒七分了。
绝色得足以倾国倾城的白衫女子笑脸收起,瞪了她一眼。“你还敢说!你害我心情不好,摘起来的这些花也跟着变丑了,哪能给我娘!”
小檀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我刚才什么话也没说,你自己心情不好关我啥事?”她摘她的花、她睡她的觉,她这也碍着人了?
欧玄燕随手拨开垂落肩上的发。“是吗?”伸出莲足踢了踢她。“我可是确定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你。艾辰那小子说你一回来就老是在睡睡睡,我派你去办的事有这么累人?”
“……你可以自己去试试。”看着她,小檀的黑眸狡黠地眯起。“你不是很想见他?去见一见那个你又气又爱的男人,省得我必须一直替你看着他,最近还得劳碌命地在外面东奔西跑。你不知道,这真的很累耶!”回来都半个月了,她还没完全恢复精神。
欧玄燕美目瞬了瞬,接着二话不说转身走开几步,回到烈日下,继续摘花朵。
小檀也若无其事地双手环胸,朝她说想说的话。“师父是怕惹师娘伤心才从来不提他的事,可师父也是因为师娘,才会在十多年前教他武功,成为他口中的‘恩师’。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让我发现他的秘密,还把看守他、再让你知道他的事的任务交代给我,不过师父仙逝,你对他的关注倒也不曾减低,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很快就会和他相认……”
“笨蛋。”没想到欧玄燕蓦地轻笑一声,弯身迷醉似地闻着花香,视线并没有向她望去。“我的身分要是曝光了哪还有得玩?而且现在精采有趣的才正要开始呢。”脑子里早有了另一个计画。
听她掩不住兴高采烈的语气,小檀却无端地背脊泛凉——这跟前两次她交代任务给她的不妙征兆一模一样。
“啧!这种事会说好玩的也只有你。”嘴里忍不住嘀咕。
“小檀……”一声甜得腻人的呼唤传来。
头皮发麻。“喂!你若是想玩有趣的,可以找艾辰那小子,他很闲。”
“哼!他已经在石森树身上栽两次了,我当然只能信任你。小檀……”在那头朝她漾出一抹无敌的媚笑。
小檀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说吧,你又想做什么了?”
欧玄燕乌亮的黑眸闪过一丝奇异诡谲的光。她笑笑地朝小檀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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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偏西。
小树林前,一场激烈的厮杀刚结束。原本要偷袭落单目标的这一批盗匪,反而被要偷袭的对象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几个壮汉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七个盗匪此刻全被制住;当他们看到那正朝他们踱近的高大身影时,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他们,不禁机伶伶地打着冷颤。
这个男人,根本是煞神!
上头不是说这个男人是石家最没有威胁、最好解决的一个?骗人!
想到刚才他出手的狠厉,毫不犹豫地砍掉两个人的手脚,那比他们上头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恐怖手段,有人开始簌簌发抖。
有着一张俊美无匹的脸,全身上下却迸射出一股骇人煞气的男人,在这批全摊软在地的歹徒前方停步,目光如炬地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接着忽然将手中的长剑往其中一人肩上直刺去——
“哇!大侠饶命!”已经被打废两条腿的尖脸年轻人一声惨叫。
不过他所预期的痛并没有出现……只见剑光一闪,他肩上的衣服被削开一大片。
“是十三寨。”一旁正一脚踩着一名盗匪脑袋的大块头壮汉瞧了他肩上露出的血色“十三”刺青立刻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