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碧笑咧嘴,取笑她,“原来你是想嫁我,嘴上却是不承认,硬是说要当锐司徒。”晨露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被他吻得微肿的小嘴儿上扬,哼了哼,仍是不肯承认。
他轻弹了下她的鼻尖,“到现在你还想嘴硬?”她娇俏的睨了他一眼,“当锐司徒很威风的。”
“可惜你当不了锐司徒。”
她不服气的鼓起双颊,“就因为我是女人?”
“就因为你的武功不够火候。”他残忍指出事实。
一听她整个泄气,嘟囔,“我很努力了。”
“我知道。”他笑拥她轻摇安慰。
“算了,反正大家都这么说,我不认也不行。”她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你不适合当锐司徒,却很适合当我的妻子,如此甚好。”心头漾满幸福的她唧唧哼哼,倒也不反对。
公子碧拥着她逸出满足的叹息,过了一会儿才从怀中掏出在王舫上捡拾到如薄叶般的刀刃,置于指尖正经道:“这枚兵器打造得极为轻巧且锐利,更重要的是,它易于藏在身上,不教人察觉。”
晨露收起笑容,拿过那把刀,在指掌间把玩,“非常轻薄短小,很适合女人,莫怪舞伎会使用。”
公子碧又自怀里取出相似的兵器,亮在她眼前。
她好奇的拿起来,两相比较,“这个是?”
“是之前闯入府里的刺客所使用的兵器。”
“长得好像,几乎一模一样,都薄如叶。”她左右手各拿一把,“连重量也相差无几。”
“差别就在于是男人或女人使用。”他已掂过重量,男人使用的较重。
“所以你怀疑闯入府里的刺客和今日的刺客是同一路。”
“不错,而且我怀疑是老七所为。”
“为何怀疑他?”虽然她也不觉得公子策是好人,不过严格说来,他的几个兄弟都不是良善之辈。
“从前老七将他的野心藏得很深,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跟在老五身边,飞扬拔扈听候差遣,不过最近他变了,几次有意无意想藉由俞思凡让我和老五起冲突,今日他看似拼死护住父王,但依我看,他的伤都只伤及皮肉,我甚至大胆怀疑,他根本没中软筋散,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博得父王欢心。”
“我记得小时候的他,似乎有些畏畏缩缩,六公子常欺负他。”她确实有在提防七公子,却没想到他的心机会如此深沉。
“老七的母妃身分低下,老六又恃宠而骄,向来以欺负老七为乐。”从前公子乐仗着父王宠爱,到处惹人嫌,所有人对老六都是敢怒不敢言。
“七公子与八公子都是大王最不看重的儿子。”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相信公子策和公子爵自个儿也心知肚明。
“不错,我猜这些年我们都被老七伪装的性情所骗,他压根儿不愿屈居人下,早就想一吐长年累积的怨气。”
“而这是?”她扬扬手中两把轻薄的刀刃。
“他暗藏多年的人马。”看来不是只有他有军队,老七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人马,他的军队若与老七的人马正面冲突,谁的胜算较大?
“倘若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不寒而栗的晨露也想着相同的事。公子碧眸底闪耀冷光,一字字坚定的道:“把我们一个接一个,赶尽杀绝。”
第10章(1)
隔日天灰,厚重的云层堆积,消除不少暑热。
正午时,精神已然恢复的大王特意在离宫的大草原设宴,齐聚儿子与臣子,让大伙儿压压惊。 刺客们全都服毒自尽,目前尚未抓到主使者,唯恐再有刺客埋伏的大臣们面色凝重,草木皆兵。贵气的公子们则神色自若,潇洒悠然,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衣着华贵,头戴玉冠的大王与海妃端坐在宝座,望着下方依序落坐的人,瞧见公子策时,本来还黑着脸的大王立即舒心展眉,指着下首最靠近他的位子道:“策儿,你过来坐这儿。”
那个位子本该属于公子碧,他已带着妻子落坐,听见大王这么说,夫妻俩同时一怔。坐在公子封后头的公子策羞赧搔头,“父王,儿臣坐这儿便成。”
大王脸色一沉,不快道:“策儿,你可是昨日最大的功臣,这位子本就属于你,谁敢同你争?”话甫说完,大王警告的视线冷冷扫过公子碧。
“七弟,你就别推辞,坐吧。”公子碧心无芥蒂,温文微笑,牵起妻子的手起身让位。
海妃看着儿子被迫让位,面上挂不住,但她极力压抑心里的不满,唇角始终噙着完美笑容。大王不容拒绝,扬扬下巴,“坐!”
“儿臣这就却之不恭了。”公子策扬着笑,大大方方走过老五和老二身前,坐到属于老二的位子。公子碧则带着妻子坐在原是公子策的位子,夫妻俩面色平淡,不见喜亦不见忧。
得意洋洋的公子策笑容灿烂,快意享受难得被大王看重的时刻,他的双眼往身边的公子封、公子爵和公子碧瞥去,最后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俞思凡身上,唇角兴致盎然的勾扬。
这个女人被他抓到把柄,今日就是这群人的死期!
公子策那充满算计的眼神落入公子封和公子碧眼里,不动声色的两人因此更加肯定,老七早就不动声色的壮大势力,培养出自个儿的人马。
大臣们对大王的安排心下诧异,但也没有表现出来,昨日发生的事,让他们都有了警惕,大王极可能会在顷刻间死于非命,届时将会是哪一位公子继承王位?他们得押对宝才行。
宫人内侍在海妃示意下,陆续送上香茗、美酒以及佳肴。
大王举杯,沉声道:“近来发生许多令人不快的事,野心分子蠢蠢欲动,众卿务必提高警觉,不得轻忽怠慢。”
公子们与大臣们也跟着举杯,齐声道:“臣等遵旨。”
大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海妃与其他人全都跟着一饮而尽。
大王看着下方的儿子与臣子们,最后目光落在昨日拼死保护他的公子策身上,朗声道:“策儿,过去本王太忽略你了,如今你立下大功,本王得好生琢磨该如何赏你。”
公子策闻言,立即起身,拱手道:“儿臣只要父王平安康泰,其余的赏赐全都不要。”
“好!果然是本王的好儿子。”
臣子们见大王对公子策很是满意,纷纷赞赏颔首,现下风吹向七公子,他们得想法子讨好过去从没看在眼里的七公子,希望七公子不会记恨才是。
公子策状似不好意思的的红了脸,咧嘴傻笑,“二哥、五哥和八弟也都很好。”
“公主,你瞧瞧,你瞧瞧,策儿这孩子如此谦虚,实在难得。”大王越看公子策越是中意。
“可不是。”海妃唇角扬起温婉的笑容,虚伪附和。
公子爵心下呕到不行,没想到老七会占尽便宜,可惜三哥不在,否则便有人可以商量如何制住嚣张的老七。公子碧和公子封两人面上波澜不兴,由着公子策讨好卖乖。
“碧儿、封儿、爵儿,你们三个要多和策儿学学。”
公子碧、公子封与公子爵三人纵然心下不以为然,但都没表现出来,他们一同起身,拱手道:“是,父王。”
一吐多年怨气的公子策既骄傲又得意,嘴角有着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公子碧双手作揖道:“启禀父王,近日儿臣喜见七弟不同往昔,想来七弟已经长大懂事。”
“没错,策儿真是出人意表。”大王抚着胡须,慈爱微笑。
公子封跟着双手作揖,“启禀父王,儿臣认为七弟已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大王不住颔首微笑,“正是。”
公子策见老二和老五相继夸赞他,心生不安,他们想做什么?
海妃微笑搭腔,“大王,妾身也越看七公子,越是觉得他不可同日而语。”
“可不是,哈哈哈!”
“父王,儿臣认为,七弟现下最需要父王的赏赐便是一名美娇娘。”公子碧维持无害的微笑,献上主意。
“儿臣也是这么认为,七弟若是成亲,肯定会比现在更加沉稳,在朝政上对父王以及国家社稷有更大助益。二哥自娶了二嫂之后,变得更加容光焕发,相信七弟也会如此。”公子封跟着敲边鼓,与公子碧合作无间。公子爵眼见老二和老五联手对付老七,笑得乐不可支,他也起哄加入,“父王,七哥劳苦功高,夜里确实需要美娇娘好生抚慰。”
大王开始认真考虑让公子策成亲的主意。
压根儿没考虑要成亲的公子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用力挤出笑容,“启禀父王,儿臣年纪还小,况且五哥尚未成亲,儿臣怎好抢在五哥前头。”
海妃柔笑道:“大王,七公子已经二十又二,不小了,一般百姓在他这年纪早就成家有娃儿了,何况妾身若没记错,不久前七公子还在大殿上请求大王赐婚,这不正说明七公子其实是想成家,只是他脸皮薄,羞于再 提,他几个兄弟看穿他的心思,便帮他提出来,呵呵,果然是亲兄弟啊,七公子心里想什么,其他人都了如指掌。”
公子策脸都绿了,他们全都冲着他来,正因他锋芒毕露,获得父王宠爱,是以他们想将他困死。
“至于五公子,仪妃才离世不久,他岂能现下娶妻。天下百姓可是都睁大眼在看,咱们身为王族,所有规矩礼仪,不可有所差池。”海妃句句合情合礼。
大王深有同感,“公主说得极是,策儿若是娶妻,肯定会更加有定性。”
家中有尚未出阁闺女的大臣们听出大王有意让公子策娶妻,心下大喜,琢磨该如何让自家闺女雀屏中选。被困住的公子策急了,“父王,儿臣心性还不定,不宜成家。”
海妃软软道:“正是心性不定,才需要成家定下来。”
“公主,你认为哪些闺女适合策儿?”大王对公子策的拒绝恍若未闻,迳自要海妃帮忙出主意。
“大王,妾身的亲侄女正值青春年华,在海国人人称赞她蕙质兰心,她模样生得极好,绝对足以与七公子匹配。”
见海妃替亲侄女开了口,急着让家中闺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臣子们不好得罪海妃,全都噤声不语。
大王望着笑得温婉美丽的海妃,海妃从海国嫁过来后,所有行事皆符合规矩,无可挑剔,若是楠国再次与海国结为亲家,无疑会更加巩固两国邦宜,倘若日后与林国战事再起,有海国协助出兵攻打林国,肯定如虎添翼。
“公主秀外慧中,相信公主的亲侄女定也如同公主,是世间难寻的美丽佳人,策儿若能娶得如花美眷,是他三生有幸,此事就有劳公主了。”大王将两国联姻之事,交给海妃安排。
得逞的海妃笑容更加灿烂,“请大王放心,妾身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父王,儿臣人品低劣,身分不似其他兄弟高贵,着实配不上尊贵的海国公主,还请父王收回成命。”公子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若真娶了海妃的亲侄女,无疑是让海妃安了个棋子在他身边时刻监视,让他绑手绑脚。
“七弟就是太过妄自菲薄,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公子碧凉凉道。
“七弟,你够好了,不论与谁,你都匹配得上。”公子封冷冷补刀。
“恭喜七哥,贺喜七哥。”公子爵笑得好乐。
“策儿,你是本王的儿子,谁敢说你身分不够高贵的,本王就要他提头来见!你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你也别再谦虚推辞。”大王摆明了这桩亲事已定,无须再多言。
惨遭夹杀的公子策怒火高涨,一直以来,他低调谋划,纵虎除掉老六,更藉由父王之手除掉老大,老三则在他尚未出手时,便被派至林国,再安排刺客,立下救驾大功,一切都朝对他有利的方向进行,却没想到他会一时不察,栽在联手的老二和老五手上。
可恶!他不甘心!该是时候送老二和老五上路了。
公子策阴恻恻扬笑,双手一揖,“儿臣谢父王赐婚。”
大王笑呵呵,指着公子策道:“等你见到如花美眷,肯定会如同你二哥,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公子策恨得咬牙切齿,但仍挤出笑容,阴毒放箭,“儿臣很感谢父王为儿臣择了门好亲事,心下雀跃,想好生庆祝,不知二嫂能否弹奏一曲,为小弟祝贺?”
他的目光狠辣盯着从头到尾都刻意不惹人注意的俞思凡,之前他怎会傻得以为老五舍得让心爱的女人嫁给老二?依老五对俞思凡疯狂的程度,他宁可与老二玉石俱焚,也不会让老二有机会碰俞思凡一根寒毛。
他不懂的是为何老二发现娶的是假俞思凡时不仅闷不吭声,还和老五连成一气,换成是他,早就将老五往死里打,不过老二不吭声,倒是给他一石二鸟的大好机会,老二与老五联手又如何?老二的母妃身分尊贵又如何?这回他会将他们一并除去,永绝后患。
公子策突来的要求让公子碧与公子封面有难色,公子策不待他们开口反对,挑衅道:“二哥应当不至于小气的不允二嫂为我庆贺吧?”
“不是我小气不允,而是昨日发生刺客突袭,让思凡弹琴庆贺不太好。”公子碧想理由拒绝。
老二越是不允,便表示俞思凡有问题,为了证实怀疑,公子策迫不及待要揭下她的假面具。他涎着笑脸向大王央求,“父王,一直以来儿臣都很喜欢二嫂的琴艺,儿臣认为二嫂的琴声不仅能够安定人心,也能让人打从心里感到喜悦。儿臣斗胆,希冀父王同意让二嫂弹奏一曲,让儿臣以及诸位大臣一饱耳福。”
“先前思凡因有伤在身无法弹琴,今日本王也想好好聆听思凡的琴音,领受绝妙音乐。”大王没有异议,对于昨日于湖上遇袭的死伤,再也无感。
大王一开金口,俞思凡无从拒绝,她盈盈起身,屈膝一福,“思凡这就献丑了。”公子策冷笑,且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可使。
很快的,内侍将上好古琴送上,俞思凡莲步轻移来到大王下首,款款落坐,纤纤十指拨弄琴弦。公子策得意撩袍盘腿而坐,紧盯着她,非要她在今日无所遁形。
俞思凡先小试了几个音,便已撩动人心,紧接着美妙的音律如行云流水轻巧流泄,她的乐曲如同她的人,温柔婉转,柔情万千。
大王含笑闭眼,静心聆听。
凉风徐徐吹来,草原上青翠的小草款款摆动,开在上头的黄色小花可爱绽放,蜂与蝶,随着俞思凡美妙的乐音翩翩飞舞,各色鸟儿飞来停在树梢,随着她所弹奏的音律一同引喉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