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如嬷嬷曾劝过她,她们不是平凡人家,不需亲手缝制衣物,且她缝的那些小衣裳可以给好几十个奶娃娃穿。
当时她只是苦涩地扬了扬唇……心揪痛着。
她就是心疼、放不下,才会想为那与她无缘的孩子做些什么……即便孩子早穿不到了……
这三年来两人各处一方,也许都不明白彼此的苦处,她却不允许他这么看轻她对他的情意!
第8章(2)
不知她心中苦涩惆怅,宇文凛勃然怒道:“你让他碰你的腰!”
她一身白衣,盈盈一握的纤腰系了条丁香色宽绸带,一头如瀑墨发随着身形摆动,衬得她婀娜多姿。
想起那奴才的手曾搁在她的纤腰上,微赧的方脸上还露出傻乎乎的笑,他就难以忍受。
听着他咬牙切齿挤出这一句话,霎时间,千般委屈、万种无奈,陡地涌上宋珞淳心头,她为他的不讲理板起脸怒嗔。
“那是因为我差一点——”
“你是本王的,谁都不能碰!”他蛮横不想听她解释那令他火大的经过,俯首吻住她的唇,堵住她的话。
原本衷心盼着他回来,没想到重逢后不但无法,倾相思之情,他反而野蛮且霸道地堵住她的话语,宋珞淳骨子里的傲气被激起。
她生他的气,但唇给堵得密密实实的说不出话,只能抡起拳头没了命地槌他、打他。
宇文凛任她像发泼的小猫在怀里撒野,激烈吻她的力道带着惩罚的意味,与浓浓的思念。
在他狂野的对待下,她几乎无法呼吸,想张嘴吸取一些新鲜空气,更想告诉他,她染了风寒,要他别吻她,免得也染上风寒。
但他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心里觉得受伤,吻她的力道愈是发狠,没给她半点喘息的空间,乘势侵犯得更深。
他要她这辈子只记得他的吻!
只有他能吻她!
两人的唇舌亲密的激烈纠缠,狠狠地绞着她的心,宋珞淳的眼泪无法抑制地不断滑落。
这不是她预想的情景!
她以为再重逢,两人会有悲有喜,抱着彼此细述分别三年,各自过日子的点滴。
不该是这样的……
一尝到她咸涩的眼泪,妒意伴随着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瞬间爆发,宇文凛抵着她的唇,不确定地哑声问:“淳儿,你心里还有我吗?”
他低哑的声嗓,透着一种难言的苦涩、不确定,揪得宋珞淳心儿发疼,恼他的情绪竟不争气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日子的圈禁,磨掉了他的意气风发与傲气,让他对她居然患得患失了起来?
所以他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吃醋吗?
思及此,她对他又再次漫起又恼又爱的情绪,她不过是一个身分卑微的丫头,怎么值得他如此看重挂心啊?
她噙着泪水想开口,却倏地感觉他顶开她的双腿,扯开她的亵裤……
她不是他,怎么也会瘦成这模样?
那清瘦又单薄的身子不见几分肉,纤瘦得彷佛风一吹,便可将她轻易吹远,让他心疼不已。
“为什么让自己瘦成这模样?”
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不悦,其实是心疼她的意思吧?
宋珞淳没问,只是学着他的抚摸,将小手贴在他的胸口,感觉衣料下肌肉起伏的线条,无限感慨地轻喃。
“王爷不也清瘦许多?”
想来这些年他很努力,他的身形清瘦却越发健硕,那总是执笔的手多了长期握兵器时所产生的厚茧,当他轻轻抚过她的肌肤时,厚茧摩着白嫩细腻的肌肤,激起微微的麻痒,让她不自觉轻颤。
她恍惚地想,这三年的圈禁,他勤于练武打发时间……
宇文凛虽对她有诸多不满,但如今真见她瘦了,却无法不心疼。
“我可以瘦,也瘦得理所当然,但你不一样!”
感觉他语气里有着熟悉的无赖霸气,她怀念地轻抚他刚毅的脸部线条,低喃道:“我好想你……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你是我的!”
她的身体太甜美销魂,让他疯狂,忘了对她的恨意,只想与她缠绵,填补这三年来的空白,连她说了什么也听不清。
像是为了弥补整整三年的相思,两人缠绵了半日,用行动诉说、宣泄彼此心头浓浓的思念。
欢爱后,契合的身体满足了,宇文凛睡得极沉,宋珞淳枕在他结实的上臂,痴痴地凝视着近在咫尺、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虽然恼着他的余气未消,却怎么也抹不去对他的爱恋。
三年了,他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他温文如玉的英俊脸孔少了俊雅,多了分阳刚,轻佻青涩尽数褪去,反而多了沉稳的气质。
这样的他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信誓旦旦要给她幸福的男子,即便知道他是在乎她的,但她却不敢肯定,如今的他,是否还抱着当年的心情,是否还想娶她为妻呢?
一堆思绪塞在脑中,让她怎么也厘不清,愈想眼皮愈沉重,没多久,她便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当宋珞淳再醒来已过了午,原本躺在身边的男子已经不在床榻上,若不是床上、枕上留有他躺过的痕迹,她真的会以为,先前的缠绵,只是她因为过度思念所作的春梦。
忆起那一幕幕激情,她感觉自己的脸赧得发烫,勉强定了定心思,她坐起身,心里纳闷,宇文凛究竟上哪儿去了?
一时间得不到答案,她准备梳洗后再去找人,却突然瞥见,一件藏青色厚氅随意搁在屋中圆凳上。
瞧那色泽花纹,宋珞淳一眼便认出,那是三年前,她为他做的厚氅。
会再见到它,她感到讶异,再看到厚氅襟口处的滚条磨损极严重,她不由得猜想,宇文凛一直穿着它。
因为如此,她才赫然想起,其实……在他归府后,他身上披的也是这件厚氅,只是乍见他的激动让她忽略了这个事实,如今确定了,她的心感动到发烫,眼眶酸温得落下了眼泪。
她真没想到,他竟如此珍视她的心意……想到这一点,她心里想要见他的想法变得更加迫切。
她此刻就要告诉他,这辈子除了他,她再也不会爱上其他男人,她心里永远只有他,只要他愿意,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心思一定,她迅速梳洗完毕,在经过厨房时,却见丫鬟们异常忙碌,她好奇地抓了个丫头问:“怎么了?”
“听说威震将军带着闺女上门作客,王爷要咱们备茶水、点心,送到花园接待客人。”
她晓得驻守边界的威震将军霍威武,听说他骁勇善战,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不过……大将军难得回京,为何挑在宇文凛归府第一日便带着闺女上门作客?
她隐隐约约可以猜到这背后的用意为何,却不敢想,也不愿猜测。
丫头见她杵在原地发呆,忧心地问:“淳儿姊,你没事吧?”
拉回思绪藏起不安,她恢复面上的静心平和,扬唇道:“没事。我去瞧瞧茶点备得怎么样了,你先过去上茶吧!”
罄郡王府不常有客人上门,这回来了个大将军自然怠慢不得,她得拣选好茶点再让丫头送上。
交代完,她转身走往厨房,却在转角回廊前,听到下人们的闲聊。
“你瞧见霍家闺女了吗?”
“瞧见了、瞧见了!真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威震将军会有那么标致的女儿,也难怪皇上会想将她许配给王爷。”
“是啊……只是王爷若真的娶了霍小姐,那……淳儿姊怎么办?”
丫头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
丫头再怎么能干毕竟是丫头,光是出身就矮人一截,王爷若能收淳儿姊为侧室已经很不错了,还能奢望成正室元配吗?”
感觉到说话的声音愈来愈近,宋珞淳一个闪身下了廊阶,转进园子里,在假山造景间找了隐密处,将自己藏起来。
四周一片静谧,但她彷佛可以听到园中传来的欢声笑语,一直缭绕在耳边,不断在四周回荡。
听着那声音、想起丫头们的对话,她的心揪得有点痛,鼻头也有些发酸。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该作痴心妄想的美梦,因为只要梦醒了,心会痛得无以复加。
所以一直以来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可以坦然接受宇文凛娶别的女子为妻。
但她却没想到,当事实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她的心会疼得如此厉害。
她自嘲地扬了扬唇,取笑自己的自以为是,再想起当她发现宇文凛一直穿着厚氅的感动,此时的心情越发讽刺。
她是真的傻了,她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啊!
苦涩可悲的笑牵动了嘴角,让早盈眶的泪跟着踉跄落下,她无声地哭着,却无法不想起宇文凛曾誓言娶她为妻的坚定,以及太后满心怜惜的承诺……
她想了很多关于未来的美梦,难道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只是就算再不甘,她又能如何?
对皇上来说,让宇文凛娶威震将军的闺女,好比是将这名猛将永远留在身边,完全为朝廷效忠的好法子,她会被牺牲并不奇怪。
纷纷扰扰的思绪再一次充塞在脑中,她的头又昏又沉重,知道若再这么把自己藏着,或许会闷得呕出血来。
她得找事做,分散她此时的心情,至于之后的事……她现在不想去想,也没体力去想!
第9章(1)
掌灯时分,罄郡王府里由里到外缓缓打起灯,烛火明亮的大厅中,宇文凛疲备心地揉了揉眉心,靠在主位上闭眼小歇。
休息不过片刻,丫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王爷,已经过晚膳时间好一会儿了,要用膳了吗?”
闻声,他缓缓睁开眼问:“怎么大半日没见着淳儿?”
由宗人府离开后,他得知西北战事吃紧,朝廷急需再派兵遣将至前线战场抗敌。
他不假思索请命上战场,皇帝为他的请求震惊又欣慰,正巧驻守边界的威震将军回京领兵至西北支援,随即授命侄儿跟随威震将军麾下出征。
离京日期便定在两日后。
除此之外,皇上也言明让他追随威震将军的意图,甚至有意将霍家小姐指给他为妻。
他当下便以心有所属回绝圣意,更打算在此役之后,再请求皇上允许他娶宋珞上浮。
皇上知晓侄儿的心上人是谁,却因战事吃紧,没能与他细议这件事,让他回府稍作歇息,再随大军至西北。
离开的日子定得仓促,他没时间去想别的,手头上又有两件要事得办,连想好好与宋珞淳谈话的打算也只能暂且延缓。
接待霍家父女两人后,他收到当年为他办事的宜县知县捎来的消息,倍感欢喜,宋珞淳若知道了,应该也会十分欣慰才是,接着他找来木工师傅、园艺师傅,商讨王府修建事宜。
马不停蹄地消磨了好几个时辰,将该办的事赶紧办完,他略感疲惫,心中的大石却也顺势落下。
一闲置下来,他突然想到这大半日,似乎都没看到宋珞淳的身影,这才感到奇怪地询问。
没料到主子会突然问起宋珞淳,丫头一愣,好半晌才回道:“淳儿姊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不舒服?!
宇文凛轻蹙起眉,表情有些疑惑。
午后他离开寝房前看她睡得极熟,现下想来才忆起,她苍白的面颊隐隐染着绯红。
当时他以为是欢爱后的激情余韵,如今听丫头这么一说,莫不是发了烧?
思及这个可能,他脸色一沉。
“唤大夫进府问过诊了吗?”
看着主子的脸色越发沉郁,丫头胆战心惊地嗫嚅道:“淳儿姊常这样,她总是说歇歇就好……所以没唤大夫。”话到最后,声音已细若蚊蚋。
歇歇就好?
最好歇歇就会好!
虽然知道宋珞淳的决定与丫头无关,但只要一想到她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他很难和颜悦色。
“她说歇歇就好,你们就这么由着她?”
她也想强迫宋珞淳看大夫呀,可哪有她说话的分!被主子质疑,丫头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嘀咕,却没胆说出来。
见丫头惊惧不已,宇文凛叹口气交代。
“晚膳晚一点再用,你先去唤大夫入府给淳儿看诊。”
丫头急急应了声后领命办事,宇文凛则起身离开大厅。
片刻,他的脚步在自己院落边的偏房前停下。
这间屋子是她来到身边伺候时,他特意拨出的,两间房有门扇连接互通,好方便他可以随时传唤她进房伺候。
之后,两人越发亲密,她大多数的时间都留在他的房中,偶尔才会回到这里休息。
此时,温暖的烛光由窗扉中透了出来,她美好纤细的侧影,柔柔地倒映在窗扇上,让他瞧得几乎痴了。
被圈禁的这三年他日夜挂念的只有她,中意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愈积愈深。
如今,终于回到她身边,他却不知该如何向她倾诉,内心对她满满的情感……
他不知站在窗边望着她出神多久,宋珞淳突然发现窗外有人,于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出声问:“谁在外边?”
回过神,宇文凛突然觉察到,自己的行为和偷窥没两样,于是暗暗清了清喉,不自在地应道:“是本王。”
一听到宇文凛的声音,宋珞淳慌忙地收起做了一半的虎头鞋,才上前应门,请他进屋。
透过窗上的倒影,他瞧见她不知藏了什么起来,那心虚的模样,再一次挑动圈禁三年所带来的晦暗、阴郁。
进屋后,他的视线落在她藏起东西的地方,冷声问:“藏了什么不让本王看?”
没想到他会瞧见,宋珞淳心一慌,竟无法从容面对,告诉他实话。
“没……没什么。”
三年前失去孩子后,她是靠着对他的思念、对未来的寄望,以及为那无缘的孩子缝制衣物,才挺下来的。
她该如何开口告诉他,他其实本该要当爹了,只是她没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才会让孩子永远离开他们。
想起孩子,痛彻心腑的哀痛与愧疚将她的心紧紧掐住,痛得说不出话来。
正因如此,她在不知不觉间养成,心里难过时,就挑些绣件来转移注意力的习惯。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孩子的事……
宇文凛不懂她脸上为何要出现那么痛、那么哀伤的神情,他只知道,她有事瞒着他。
她就是不说,无情的、狠狠的将他摒除在外。
是因为她瞧不起他被圈禁三年,还是在他身上看不到未来,所以后悔把身子、把心给了他吗?
揣想的结果让他幽邃的黑眸蒙上一层怒,他气自己曾有过的荒唐、也气自己无法成为她无所顾虑的依靠。
向来总是她帮衬着他……如此认知让他感到颓丧极了,他长叹了口气,才将手中那一叠厚厚的卷宗交给她。
宋珞淳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是什么?”
“晚些你再自己打开来慢慢看吧!”将卷宗搁在桌上,他接着又说:“明日我会启程跟威震将军到西北,你……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