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顾南弦吗?为何她有股非常陌生的感觉?难道真是被精怪给附身了?
这一想,她浑身打了个寒颤,然而就算眼前的顾南弦真是鬼怪,也比不过马雄带给她的威胁,如今她可是她们母女唯一的希望。
“南弦,是婶娘的错,这一切都怪婶娘,不关南珠的事,你别迁怒于她……”
“不关她的事?”一直没正眼看吴氏的书黎蓦地眯起了俊眸。“你们母女嫉妒我娘子的美貌,合谋毁了她的脸,尤其是顾南珠,天天紧迫盯人,就怕南弦少吃一顿会失了效果,见她被人嫌弃还一块嘲笑,偏偏在南弦面前又摆出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她甚至时常在我面前诋毁南弦。”
顾南珠不愧是吴氏的女儿,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楚楚可怜、忍受姊姊怪脾气的委屈妹妹,却两面三刀搞得药王谷每一个人都瞧不起顾南弦,将其孤立。
一开始顾南弦虽不喜他,却也只是不理他罢了,他的吃食还是会给,就是两人被吴氏设计成婚后也是如此,直到有一回他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人,在饿了整整一日后等到的却是顾南珠,告诉他顾南弦说要把他饿死,这样她就能改嫁了。
当时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顾南珠的话,可没多久顾南弦突然跑来狠狠骂了他一顿,且骂得十分难听,甚至还拿起一旁的木棍想要打死他,也是那次之后他才对顾南弦如此反感,没想到这一切全是顾南珠的计谋。
不得不说顾南珠挑拨离间的十分到位,先是拦下顾南弦说要替她送饭菜,转头却是将饭菜给倒了,之后再到他面前说尽顾南弦的坏话,另一边则是去到顾南弦面前说他嫌弃她的样貌,将她说得很是不堪。
之前的顾南弦本来就蠢且极为自卑,如何禁得起这样的挑拨,于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便日渐恶化,到了后面几乎恨不得杀了对方……
这些都是顾南弦告诉他的。
当时他听见这话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豁出去地问了他的亲亲娘子,她究竟还是不是原本的顾南弦?
他本以为她会有所遮掩,没想到她却给了他一个令他摸不着头绪的答案,当下有些傻了,什么叫她是顾南弦,也不是顾南弦?
好在她没让他困惑太久便替他解了惑,他这才明白在他的宝贝娘子身上竟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顾南珠是那么恶毒的女人,这样还想要他们饶了她?作梦!
吴氏听见这话也有些傻了,除了给顾南弦送吃食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女儿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南弦,那是南珠不懂事,她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再如何她也是顾家人,是你的亲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一旁的顾南珠也是一脸可怜的看着书黎,期盼着他能救她。
不会再犯?没瞧见此时她还在勾引我相公吗?
书黎的脚已经好了,他们最多五日就会离开药王谷,在离开前自然得先将这笔帐算清,顾南弦不再理会吴氏,朝马雄抛去一个药瓶,道:“把这个吃下。”
马雄看着手中的药瓶,有些头皮发麻,想也不用想便知这里头装的不会是什么良药。
顾南弦见他不动,挑起了眉。“看样子,你们似乎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
这话一出,马雄还未反应,便有人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转身便要跑。
“想跑?”书黎动也没动,手一抬,那刚跑没两步的大汉便身子一僵,接着倒地不起。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原本蠢蠢欲动的其他人顿时僵直了双腿,连挪都不敢挪一下,甚至连上前察看那人是生是死都不敢。
马雄更是吓出一身冷汗,二话不说便倒出一颗药丸服下,其余人见主子都吃了,为保小命纷纷跟进。
顾南弦见他们皆已服下药,这才道:“这毒只有我能解,以后一个月到奉药堂去领一次解药,只要你们管好你们的嘴,好好替我办事,自然不会有事,若是不能……三日内必亡。”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众人听见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唯有马雄脸色难看,让他去向马春泉低头他实在不愿,但为了小命,就是再不愿他也只能认命。
命都握在顾南弦手上了,马雄也十分识时务,立马道:“小人马雄参见太子、太子妃,从今往后马雄就是太子与太子妃的人了。”
这话让书黎挑起眉,这马雄还算不错,会说话。
顾南弦再一次对他的识时务感到满意,于是简单的与他说:“很好,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很简单,便是恢复奉顺堂的商誉,从今以后不许再卖假药、以次充好,再来便是以奉药堂为首,以后奉顺堂便是奉药堂的分铺,一切都听马春泉的吩咐。”
半个月前她便和马春泉签了合同,如今的她可以说是奉药堂半个东家,会这么做都是为了日后离开药王谷的打算。
她得累积功德、行医大陆,所需的药材肯定不少,而整个大陆的药材来源有半数都在药王城,仅有奉药堂肯定不够,她今日进城便是想多看几家顺眼的药铺,与之合作,谁知这马雄自己送上门。
既然如此她不收白不收,再者这马雄若是用得好,也不失是个得力助手。
至于马雄之前的恶名她也不怕,除非他不怕死,否则他就不敢对她阳奉阴违,甚至还会成为她最忠心的下属,毕竟她可从未说过她的毒药只是死这么简单……
马雄听着她的条件是愈听脸愈苦,尤其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在马春泉手下做事,他一张脸差点没苦成苦瓜。
虽是亲兄弟,但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处于上风,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着实无法一下子就接受。
顾南弦也知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眼神瞥向一旁听呆了的吴氏母女,又道:“你不是想纳顾南珠?”
马雄闻言,那张苦瓜脸亮了亮,本以为美人无望,没想到竟是峰回路转?
“人今日便让你带回去吧,只是该有的礼可不能少,毕竟我爷爷也疼过她一阵子,在礼成之前她都还是我顾家人。”顾南弦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吴氏。
吴氏母女怎么也没想到顾南弦竟是这么狠,顾南珠当场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被马雄抱了个满怀,吴氏则是气得直颤抖。
“你这恶毒的女人——”她踉跄的想要上前去教训顾南弦,然而才想靠近就见书黎手抬了起来,她立马退了回去,怨毒的道:“顾南弦,你当真要这么歹毒?我是你的婶娘,南珠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南珠生得貌美如花,怎么能嫁给这个丑陋又粗俗的男子?枉费我当初辛辛苦苦把你给——”
顾南弦目光如刃,冰冷地看着她,让她倏地噤了声。
见她闭上了嘴,顾南弦才缓声道:“别再跟我提你是怎么辛苦的把我带大,带大我的人是爷爷不是你,你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个鸠占鹊巢,甚至是强占我爷爷辛苦打拼一辈子家产的恶妇,不仅毁我的容还将我赶出去,企图把我给饿死。”
“吴氏,我今日还愿意站在这与你说话,你就该偷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那日去借粮时说过什么话?如今我不过是将你当初对我做的百分之一还给你罢了,这不过是个开端,待回去后正戏才要开锣,我想村长爷爷应该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了。”
吴氏当初从她那里骗走的房契、地契其实全是假的,爷爷未雨绸缪,早将真正的房契地契交给了村长,这是她救了村长那日他告诉她的。
当然,就是村长不说她也早就知道了,爷爷在离开前已经将这事与她说过,也希望她给吴氏他们留一条后路,她不是没给过吴氏机会,只是吴氏不懂得珍惜,相信爷爷要是地下有知也会理解她。
她想以吴氏的精明,应该察觉到那些房契地契不对劲,说不定那日她从山坡上摔下真不是意外,毕竟只要她死了,不管那些东西是真是假都没差了。
吴氏闻言,整个人摇摇欲坠,此时她总算从顾南弦冰冷的目光中认知到了一件事实——眼前这个少女早已不是那个她能够随意搓圆捏扁的顾南弦了。
吴氏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想干么?”
顾南弦冷冷地弯起那漂亮的粉唇,笑得极美,却也极冷。“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不会猜不到。”
吴氏自然猜到了,就是猜到了才会怕成这样。“不——南弦!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不能这样,你这么做可有想过你三哥?若是这事传了出去,你三哥以后还怎么做人?他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他的前程、他的——”
“我不需要。”
不知何时,顾士笙来到了毒谷旁,看着瘫在顾南弦面前不停求饶的母亲,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
“娘,我很早就与你说过想当个药医,我想重振伯祖父的威名,我想让我们药王谷的传说一直流传下去,而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采药谷。”
吴氏没料到顾士笙真被那两个不肖子给喊来,听他这么说一时间忘了怕,瞪眼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天资出众,书院的先生都说你是读书的料,只要你肯努力定能成为名满天下的儒士,迟早能官拜一品,成为大陆上的名臣——”
“娘,那是你的梦想,并不是我的。”顾士笙再一次打断她,“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守护着这块祖先留下来的土地。我知道你害怕我像伯祖父他们一样,所以我不会离开故土去外头行医,我想留在药王城里医治病患,这才是我毕生的梦想、我一直想做的事,况且早在你做下这些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不只是你,我们都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他们欠顾谦和顾南弦太多太多了,尤其是顾南弦,可以说是从小就受吴氏的摆布长大,甚至他还知道她六岁那年会被人贩子给拐走也不是巧合。
当时他已经九岁,虽然去庙会很高兴,但他从小就谨慎,一路上都紧紧看着自家两个妹妹,并时时刻刻拉着母亲,这期间他看见母亲与一名妇人交头接耳,当时他以为母亲是遇上熟人打个招呼,并没有多想,没想到后来他们去县衙时,竟看见那些拐走顾南弦的人贩子之中赫然有那名妇人。
当时他整个人都吓傻了,下意识觉得这件事谁也不能说,便一直保密至今,然而不说不代表就能忘记,每每看见顾南弦他是既庆幸又愧疚,庆幸她被找了回来,愧疚自己的母亲竟是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他本以为此计未成母亲也该放弃了,谁知竟是变本加厉,如今顾南弦要讨回属于她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至少她顾及了他的面子,没直接将母亲扭送官府,已是手下留情了。
第八章 教训所有坏人(2)
然而吴氏却不这么想,她犹不死心,正想反驳,却听见一道严肃的声音。
“吴氏,你莫不是要下了大狱刀肯认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村长。
吴氏这才发觉不只自己的三儿子来了,就是顾平与另外两个儿子,还有村长以及谷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全都来了,整个人瞬间失了力气瘫坐在地。
一辈子的谋划就这么没了,全没了……
在村长与几位长辈的见证下,属于顾南弦之物吴氏一样也没能留下,就是如今住的屋子也得归还,甚至她得去做工来偿还这些年来亏欠顾南弦的银两。
从头到尾顾平一句话也没说,当初妻子霸占伯父家产时他就不赞同,如今将一切归还也算松了口气,总算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倒是顾士弘与顾士成很气愤,但他们打也打不过,理更是占不住,只能将这一切怨气发在顾士笙身上,就连平时最疼他的吴氏也不停捶打着他,将一切怪在他身上,最后竟是将他给逐出家门。
顾南弦见他们如此无耻,本想出手教训,却被顾士笙给拦了下来。
“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他这句话饱含着无奈与哀伤,更多的却是释然。
他终于对得起用心教导他的伯祖父、对得起一直将他当哥哥看待的顾南弦,也不用再做一些他不愿做的事,虽然这样的代价有些大,但从今以后他总算能抬头挺胸做人。
顾南弦也没想到顾士笙竟有这样的胸怀,佩服他的同时也为他感到可惜,可惜他竟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是吴氏那样的人的儿子……
不过,就是吴氏不认顾士笙,他依旧是她敬重的兄长,在吴氏一家搬出顾家时她没让顾士笙搬离,反而将她在药王谷的一切皆托付给他。
“三哥,我离开之后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顾南弦看着眼前这在几日内变得憔悴不堪、双眸却是十分有神的兄长,沉声道。
“我会的,你放心。”顾士笙郑重允诺,这一回他定会替她守护好一切。
顾南弦露出笑容,将手中一个小包袱交给他。“三哥,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亲人,你还有我,待我安顿好一切便让人来接你。”
这一番话让顾士笙红了眼眶。“你也永远是我的妹妹,若是书黎敢欺侮你,三哥定会替你作主!”
书黎一听立马揽过自家小妻子。“放心,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舍得欺侮她,别开玩笑了!
顾士笙见两人感情如此之好,一颗心稍稍放下,看着怀中的包袱。“这是……”
“是离别礼,等我们离开之后你再拆。”顾南弦俏皮地道。
顾士笙一听有些急了,想要推回去。“这怎么成,三哥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书黎搂着顾南弦的腰向后跃去。“别婆婆妈妈,南弦给你你收着就是,我们走了,有时间便会回来看看。”
顾士笙怔怔地看着书黎抱着顾南弦宛如飞鸟一般在林间穿梭,看着那愈来愈小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包袱打开,里头装着的竟是《药王典》!
这可是药王的不传之秘,一直在药王的血脉手上,而顾南弦竟就这么给了他,这份大礼他如何敢收?
待他反应过来要去追时,顾南弦和书黎早已不见人影了。
出了药王谷后,顾南弦又去了趟奉药堂,将马雄几人的解药交代给马春泉,并告诉他往后每三个月她都会寄一批解药过来,之后便与书黎离开了。
离书迪迎娶孟涵月还有半年,这就代表他们只要在半年内赶回黎国就行了,只不过在这半年内书黎得藏好自己的行踪。
偏偏两夫妻的容貌太出色,恐怕在外行走没多久便会被书迪给发现,于是两人商量了下,决定易容上路,将原本高调的容貌硬生生降了几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