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只要能找到牙行,就能找到人。”
“牙行不是只有钱就能摆平,有时候更需要的是关系。”
“我知道,我会小心谨慎,避免打草惊蛇。”
“那个粗使婆子可有什么发现?”
“世子夫人离开之后,那位粗使婆子就因为吃酒误了差事,送到庄子,不到一个月又在庄子吃酒失足坠落河里,死了。”
楚萧陵目光一沉,很确定的道:“遭人灭口。”
楚日苦笑的点点头,“很有可能,我想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可是如今只怕连个影子都查不到。”
略一思忖,楚萧陵觉得还是可以试试,“虽然痕迹很可能早就抹去了,但是那个婆子在庄子上住了近一个月,不可能没有透露只字片语,还是可以查查看。”
楚日想想也有道理,“我试着查查看。”
楚萧陆摆了摆手,楚日随即退下,他仔细将事情梳理了一遍,起身出了房间,转到客院寻陆清菀。
陆清菀正在临摹字画,这是她从文华斋得到的差事,价码比明书斋高了十两,反正她时间很多……作画需要灵感,每个月预计卖给锦织坊的绣图所费时间不多,她当然有一大把空闲时间。
楚萧陵站在窗外,看着看着就入迷了,他喜欢她认真专注的模样,除了她正在做的这件事,好像整个天地都静止了。
终于,陆清菀放下笔,直起身子,想要活动一下手腕,却看见站在外面的人。
“你在这儿站多久了?”她很庆幸自个儿的胆子够大,要不,突然见到他无声无息的站在那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真的很吓人。
“不久。”楚萧陵根本不知道自个儿站了多久。
“有事?”
“我想调查当初出卖你的那个丫鬟冬儿,你在晋安侯府可还有人脉?”他先前一直想找出冬儿的下落,可是再仔细琢磨,冬儿背主必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绝对离不开她的关系网。他可以让楚日调查冬儿的事,但是一个早就离开晋安侯府的人,想调查并不容易,也容易引起注意,最好还是由晋安侯府的人来调查。
陆清菀仔细搜寻脑子的资讯,得了一个结论,“我没有人脉,但是春儿应该有吧。”
怔愣了下,楚萧陵后知后觉想起春儿是陆清菀的陪嫁丫鬟,落水意外后,陆清菀身边的丫鬟几乎全部遭到发卖,从晋安侯府带来的更是一个都不留,没想到春儿逃过一劫。“春儿的家人在晋安侯府?”
“发生落水意外之前,正好春儿的娘生病,春儿早就请假回了庄子,因为来回要一日,我让春儿多住几日再回来,这才让她逃过一劫。我决定避到北燕州,我爹就让春儿回到我身边,春儿的家人如今都在晋安侯府的庄子上。”
“不知道春儿的家人能不能帮忙打探?”
“我可以让春儿回庄子一趟,可是如此一来,我回京的消息可能就藏不住了。”若不是因为如此,她早就让春儿回家探望家人了。“你回京的消息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我可以让楚日安排,想法子将她的家人引出来,方便他们私下见面。”
“好,我会跟春儿说一声,楚日安排好了就直接找春儿,至于需要打探什么,请楚日仔细教导春儿。”
顿了一下,楚萧陵提出邀约,“我们出去走走,这附近有许多地方景色很美。”
陆清菀想了想,点头道:“等两个小家伙午睡起来。”
“……”他想跟她独处,可是他反驳不了,谁教他欠了两个孩子好几年……他怎么觉得自个儿的追妻之路困难重重?
晋安侯府沉香院。
王馥柔激动的摔了手上的茶盏,“你说什么?那个寡妇确定是陆清菀,两个孩子还唤辅国公世子爹?”
章管事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奴才亲耳所闻,不会有错。”王馥柔不愿意相信,那个丫头在辅国公府两年生不出孩子,去了北燕州反而生下辅国公世子的孩子,有可能吗?“两个孩子长得像辅国公世子吗?”
“奴才不敢靠太近了。”辅国公世子是习武之人,他不想曝露的最好法子是混在村民当中,而且正巧他们从一旁经过,又听见孩子喊爹,要不,他很难发现。许久,王馥柔说不出话来,以前去了北燕州的人竟然回来了,还带了辅国公世子的两个孩子,无论他们是不是楚家的血脉,辅国公世子都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这就证明他想让陆清宛回辅国公付。
“你想个法子将这件事透露给郑玉安。”虽然理由和动机不同,但郑玉安那个女人对陆清菀的厌恶不亚于她。
略微一顿,章管事迟疑的道:“辅国公夫人就世子爷这么一个儿子,成日盼着世子爷能早一点有子嗣,若是见到四小姐为世子爷生了两个孩子,会不会打破成见接纳四小姐?”
王馥柔冷哼一声,“不可能,她最痛恨庶女了。”
“世子爷二十五了,至今连个小妾都没有,也不知道何年才能盼来子嗣,如今有现成的子嗣,一次还有两个,难保辅国公夫人不会改变心意。”章管事觉得四小姐真是太幸运了,明明路已经走绝了,怎么一转眼又要飞到枝头当凤凰?这一次还是世子爷将人带回来的,有世子爷护着,以后在辅国公府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点王馥柔不能不承认,对郑玉安来说,如今没有一件事比子嗣更为重要,辅国公府几个庶子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很快孙子辈就要出来了,可惜没有一个跟她有关系,她能不急吗?这几年辅国公世子在西北,她都没有停止相看,可见她多盼着儿子赶紧成亲,她赶紧有嫡出孙子。
“我想让她永远消失,只能靠我自个儿了,是吗?”
“四小姐有辅国公世子护着,一个不小心,我们没动她一根寒毛,反而会落在世子爷手上,这岂不是将自个儿曝露出来?”章管事实在想不明白,夫人为何容不下四小姐?难道因为兰姨娘死后侯爷还念念不忘,夫人就恨不得她的女儿去死吗?
王馥柔还真的不敢冒这个险,转而问:“你有什么法子?”
“若是四小姐不回晋安侯府,夫人何不视而不见?”王馥柔厉眼一射,“你要我放过她?”
章管事连忙摇头,“奴才只是觉得,若不想跟辅国公世子为敌,四小姐的去留最好从长计议。”
“我再想想。”
王馥柔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章管事赶紧告退离开。
半晌,她状似自言自语的道:“我知道她不是秦思兰,我就大发慈悲留她一命好了,可是,为何她还要回来?”
江嬷嬷上前为她按压肩膀,低声道:“夫人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呢?”
“是啊,我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王馥柔眼睛闭上再张开,其中充满了杀意,“江嬷嬷,你回齐国公府一趟,约舅老爷明曰在悦来酒楼见面。”
虽然江嬷嬷觉得没有必要为陆清菀如此大动干戈,但她清楚夫人的性格,陆清宛是夫人心上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掉,她的心不时就会痛得快窒息。
第八章 隐藏起来的兵力(1)
刀下亡魂,可是下一刻她莫名的脱离刀剑追杀……几番挣扎,她想摆脱尘梦的纠缠醒过来,不过,努力撑开眼皮,张开嘴巴呐喊,却还是困在其中,这可怎么办?她会不会一辈子困在这儿?
念头一转,她整个人惊醒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久久才回过神。
咋日搬入新买的院子,因为认床的关系,她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一直深陷噩梦当中。
陆清宛敲了敲脑袋瓜,起床梳洗更衣,然后去西侧间唤两个孩子起床,帮他们穿好衣服,带他们去刷牙洗脸,然后到花厅用早膳。
早膳有肉粥、各种小菜、包子和馒头,每一种分置都不大,足够他们六个人吃。
用完早膳,领着孩子们在园子走上几圈消食,她便准备转往书房,此时楚萧陵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见到陆清菀,立马上前抱住她。
陆清毙一时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非礼勿视。”陆云骥连忙转过身,伸手遮住妹妹的眼睛,可是自个儿忍不住回头偷看,爹爹说,若娘亲不原谅爹爹,他们一家就不能团圆,娘亲没有推开爹爹,这是不是表示娘亲原谅爹爹了?
“哥哥怎么可以犯规呢?”陆云蓉恼怒的扯下陆云骥的手,他们是双胞胎,如何看不出来哥哥想藉着为她遮眼睛而行偷看之举?
“哎呀!你小声一点!”
“哥哥的声音比我还大!”
陆清菀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推开楚萧陵。“娘亲,你们继续,没关系。”
“对,我们会当作没看见,真的。”楚萧陵忍俊不住的笑了,陆清菀娇嗔的各赏他们一个白眼。“真可惜!”陆云骥和陆云蓉很有默契的同时道。
遭人逮个正着,陆清菀有一点尴尬,索性转身背对两个小家伙,质问某人,“你一大早在闹什么?”
“昨晚有盗贼闯入宁河村的庄子,每个庄子都遭到洗劫,如今整个村子被封锁,除非上头派来的人,谁也不能进出。”
陆清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宁河村不是属于京城管辖吗?”
“宁河村不只是属于京城管辖,还是京郊最大的村落。”楚萧陵明白陆清毙要表达的意思,盗贼如何敢在皇帝坐镇的地盘上惹事?京郊的庄子大部分为权贵所有,招惹权贵不是找死吗?
“我看这些盗贼应该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们不是活得不耐烦,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盗贼。”楚萧陵提点道。
怔愣了下,陆清菀终于想通了,“难道他们是冲着我来?”
“明面上每个庄子都遭到洗劫,可是大部分都是随便翻了几下,拿点值钱的东西,唯有我的庄子连旮旯里都不放过,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楚萧陵如今想起还后怕,庆幸昨日他们就搬进京城里,要不,今日见到的只怕是……
“你认为是谁?”这事不是辅国公府就是晋安侯府做的,晋安侯府的可能性更大,不过辅国公府还有可能得到她回京的消息,晋安侯府又是如何知道?
“目前还不能断定。”理论上楚萧陵也知道最可疑的人是谁,然而无论是辅国公府还是晋安侯府都不可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对付陆清菀,拉下整个宁河村岂能不惊动京兆尹?当然,这原本也是为了模糊焦点,可是在他看来,这绝非出自后院女人的手段。
总之,如今也只能等京兆尹那边调查出结果,再进行推断。
陆清菀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是不肯面对现实吗?“对我有意见的不是辅国公府,就是晋安侯府。”
“我娘若知道你回京,她会先质问我,而不是直接派人解决你,至于晋安侯夫人,我还真不了解她,不过我想,她一个内宅的女人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言下之意,他的不能断定并非敷衍了事。
“除了她们,我应该没有得罪人。”
“我也想不明白,只能等京兆尹那边的调查出来,我才能进一步研判。”先不论对方的目标,一夜之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洗劫整个村子,那是多强大的力量,他不能不心惊。
无论有什么怀疑,陆清菀也是一个讲究证据的人,“一有了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不想连敌人躲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是当然,还有,最近你忍着点,没事别出门。”
陆清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哪一次出门不是因为有事?”
“我错了。”楚萧陵连忙举起双手道。
“我知道了,最近我尽可能不出门,希望事情早点解决。”楚萧陵很认真的点头道:“好,早点解决,早点将你重新娶进门。”
轰!陆清菀瞬间成了红人,只能转身落荒而逃,直到后面两个孩子咯咯笑的声音传来,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干么跑?她应该狠狠告诉他,别作白日梦了,她可不想再走进辅国公府……她是不是太假了?当他知道两个孩子的存在,她就很难将他推开。
宁河村的盗贼出自何人之手,楚萧陵知道短时间难有结果,他还是让楚日盯着,一有消息就回报,果然当晚就有消息传来。“那些盗贼闯入的情况跟明峰镇的灭门血案很像?”对于调查的结果,楚萧陵有过猜想,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扯到千里之外的灭门血案。
“楚星察觉他们使用的迷药相同,一日一夜就是天摇地动也醒不过来,而且事先投入水中,院中的天井、厨房的水缸,甚至附近的河边,没有一处遗漏。”楚日难掩兴奋的心情,明峰镇的灭门血案看似调查得很明白,但是终究不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牵扯的又是皇上最爱护的宁王,只要不能证实宁王卖给齐国人的武器,这个灭门血案很难再有进展,如今在京郊重现相同的手法,即便没有死人,在皇上眼中就不一样了。
楚萧陵也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只要找到这批盗贼,就能确定明峰镇灭门血案的主使者。”
“是啊,这会儿皇上不会再放着不管了吧。”
略微一顿,楚萧陵想到什么似的摇摇头,“若是明峰镇的灭门血案为宁王所为,想要杀害陆清菀的岂不是宁王?”
楚日顿时怔住了,这没道理啊。
楚萧陵也知道没道理,坚定的道:“宁河村的事绝对跟宁王没有关系。”
楚日细细一琢磨,有了另外一个猜疑,“宁河村的事跟宁王无关,但不表示那些盗贼不是宁王的人。”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的意思是说,此人可以动用宁王的兵力?”
“是,但也有可能是跟宁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人,他们的作战模式相同。”
“没错,我怎么忘了呢?”楚萧陵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宁王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也是先皇最喜欢宁王的原因。”
“无论是能动用宁王兵力的人,还是跟宁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人,跟宁王的关系想必很亲近,只要从中找到与世子夫人有关连的人,究竟是谁想谋害世子夫人就知道了,当然能顺藤摸瓜将宁王隐藏的势力给挖出来,那就更好了。”
楚日顺从楚萧陵的意思,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他只要想到他们在明峰镇的灭门血案上花那么多心思,皇上却无动于衷,他就觉得很郁闷。
“等一下,”楚萧陵目光一沉,“我记得晋安侯夫人好像是宁王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