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烟唇角一抽,这个家伙不能忘了这件事吗?
“别发呆了,信物拿来。”
傅明烟不甘心的东摸摸西摸摸,脑子飞快的打转,要不要双手一摊说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是在莫靖言的逼视下,还是识相的从脖子上摸出一个玉葫芦,莫靖言见了立马抢过去。
“我很喜欢这个玉葫芦,你可别弄丢了。”
“这是信物,我怎么可能丢弄了?”莫靖言索性将玉葫芦戴在脖子上。
傅明烟不自在的皱了一下眉头,干嘛学她戴在脖子上?
莫靖言不再多言,约好了三日后戌时来接她,便告辞离。
傅明烟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她的亲事岂不是定下来了?
顿了一下,傅明烟连忙摇摇头,不对不对,若她不想嫁,没有人可以强迫她,而且莫靖言的目的是进死亡谷,肯定不会将这门亲事当一回事,说不定他们顺利离开死亡谷,他就会上演消失的戏码。
念头一转,傅明烟将亲事抛到脑后,还是赶紧去书房查阅祖师爷留下来的手札,为进入死亡谷做准备。
莫靖言—一将炕桌上核桃的硬壳敲开,挑出果肉,放在窗台上,过了一会儿,一只海东青直冲而下,转眼叼走窗台上的核桃果肉,再次直冲上天,在空中翱翔盘旋。
每次看到莫靖言的宠物,徐文颐总会喷喷称奇,没见过如此爱吃核桃的海东青,不过这会儿他可没心思关注那只跟他主子一样骄傲的海东青,一颗心全扑在莫靖言身上,急得直跳脚,“你真的要以身相许?真的要进死亡谷?”
莫靖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此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
“你不是应该安静几日再好好考虑吗?”
“既然已决定深入死亡谷一探究竟,此事还用得着考虑吗?”
顿了一下,徐文颐走到炕的另一边坐下,不解的道:“这个红艳果有那么重要吗?”
“你认为京里会无缘无故出现噬心之毒吗?”
徐文颐的神情转为凝重,“你认为噬心之毒是冲着宫里来的?”
“虽然皇上未提及如何发现噬心之毒,但是消失许久的毒药突然出现,还是在京城,这本就令人生疑,皇上能不担心提防吗?”
略微一想,徐文颐点头道:“确实,噬心之毒如此恶毒,还真的不能不防。”
“只要能够找到红艳果,就不必担心有人拿噬心之毒作妖了。”
“我担心死亡谷没有红艳果。”
“我相信殷国文献记载不会无中生有,红艳果必然在此。”
“可是死亡……”
莫靖言举起手打断他,“傅家丫头的祖师爷留了手札,对于死亡谷有所描述,进死亡谷并非生离死别的大事。”
“这是真的?”
“若不是有本事带我进死亡谷,你以为傅家丫头有瞻子跟我交易吗?”莫靖言轻轻呼了一声,“那丫头鬼得很,满脑子的算计,一肚子的花样,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闻言,徐文颐觉得很有道理,不过药王谷长期存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危险太深刻了,“我还是不太放心。”
“你不必担心,我还有阿朗。”
海东青好像听见主子叫唤,再度俯衡而下,迅速叼了一个核桃果肉,不过并未转身离去,而是跳到莫靖言的肩膀上,低下头,莫靖言伸手摸了摸,它撒娇的在他手上蹭了蹭又跳回窗台上,继续享用核桃果肉。
见状,徐文颐忍不住道:“阿朗被你养得都快成精了。”
“只要阿朗在,我绝对不会迷失在死亡谷。”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一旦出动阿朗,你的行踪就藏不住了。”权贵官宦之家皆知南宁侯世子有一只海东青,这只海东青不只是南宁侯世子的龙物,更是能随南宁侯世子上战场的伙伴。
当然,这世上不是只有一只海东青,但大梁最出名的海东青就只有阿朗,因此一旦有海东青出现,众人都会第一时间先想到是南宁侯世子身边那只。
再说了,东北大营都不曾见过海东青的身影,樊阳又怎么可能出现海东青?云州的重要性不单单是这儿有药王谷,更因为这儿紧邻齐国,凡在此地出现的不寻常都不能等闲视之……总之,只要仔细推敲,谁都能察觉到这只海东青的出现代表了不寻常。
莫靖言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南宁侯世子,还怕曝露行踪吗?”
怔楞了下,徐文颐顿时明白了,莫靖言易容了,就算有人看见阿郎怀疑什么,也寻不到南宁侯世子,不过长久下来,难保这儿不会曝露出来。
徐文颐将自个儿的担忧细细说明,变了容貌并不表示一定可以藏住行踪。
“只要找到红艳果,阿朗就会立马飞回南岭,只要我低调一点,不会有人查到我头上。况且,只要处理完手上的事,我就会离开这儿,最多再待个一、二十日。”
“你还是当心一点,你的身分可是很尊贵的。”虽然莫靖言并非南宁候的独子,但是唯独他承继了南宁侯在用兵方面的天分,若他出了什么事,将来谁能接掌南宁侯震优南越蛮人的位置。
“你不必担心,暗中保护我的人可多着了。”
“你的暗卫再多,他们也不可能跟着你进药王谷。”
“他们不能,其他人难道可以吗?”莫靖言再度举起手打断他,然后掏了掏耳朵,“好啦,你别再唠叨,我的耳朵都快长兰了。”
“皇上要我来这儿帮你,可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如何向皇上交代?”徐文颐甚感挫折,皇上就是看上他熟悉云州,在这儿有人脉,结果,他只能在一盘看热开,无处插手帮衬。
“你还不相信我的身手吗?我不会有事,不过后日晚上,你得帮我守住药王谷的出入口、别教闲杂人靠近。”难然死亡谷的行动很隐密,但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被察觉,文成侯府的人可是一直盯着那个丫头,他必须防范意外发生。
徐文颐明白的点点头,“我保证不会让人打搅你们。”
有了徐文颐帮衬,莫靖言专心准备死亡谷之行。
第六章 昭华长公主出现(1)
药王庄
虽然坐在上位的是皇家长公主,严历山却不改平日那种在上位者的姿态,这是身为药王谷当家与生俱来的骄傲,想当年,太祖皇帝若没有得到拥有神医之名的严家先祖助力,又岂能那么顺利的打下大梁的江山?
“老夫不是跟长公主说清楚了吗?老夫不曾见过红艳果,可是即便没有红艳果,只要掌握医型一派的解毒之术,就是悪毒霸道的噬心之毒也能解。”严歷山毫不掩饰满心的不悦,若是教人听见长公主出现在此,药王谷必然会引起宫里的注意,这不是找他的麻烦?
昭华长公主冷冷一笑,一个商贾说出来的话能信吗?“严老敢对天发誓,药王谷真的没有红艳果吗?”
“药王谷的一草一木关系着药王庄几百口的生计,老夫岂会搞不清楚?”顿了一下,严历山坦白补上一句,“至于死亡谷,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死亡谷?”昭华长公主忍不住皱眉,这个名字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死亡谷说起来是药王谷的一部分,但处处都是毒物,一个不留神就会命丧其中,即便能侥幸走出死亡谷,只怕也是身染剧毒,命不久矣。先祖深怕后人不知轻重,便立了一条族规——禁止药王谷子弟坛冈死亡谷,否则逐出门户。”
紧蹙的眉瞬间舒展开来,昭华长公主两眼一亮,“如你所言,是不是有人曾经从死亡谷走出来?”
“老夫的曾祖父是唯一从死亡谷走出来的人。”严歷山并不清楚有多少人试图闯进死亡谷,毕竟从曾祖父时期至今也有上百年了,难免有人好奇想一探究竟,可至少药圣一派的子弟没人敢冒道个险。
“就是当初助太祖皇帝建立大梁的神医?”
“正是,曾祖父也是解毒圣手,在他之后,药王谷的后代子弟就不曾出现解毒圣手,即便医圣一派医术最厉害的胡老。”
“胡老?”
“胡老就是蓝大夫的师傅,他是曾祖父之后唯一医术可以跟曾祖父相提并论之人。”
虽说当初伯祖父为了悬壶济世跟自家弟弟闹翻了,但论医术,伯祖父与他祖父不相上下,祖父还因此认为伯组父分出来的医圣一派迟早会没落,不过万万没想到,医圣一派后来出了一个胡老,眼看就要沉寂的医圣一派再次为世人传颂。
昭华长公主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这位胡老名声不显。”
“胡老不负名,不医富者,专治穷人,还好他有个识时务的徒儿,就是蓝大夫,乐意给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看病,要不,胡老早就饿死了。”
昭华长公主对蓝采华不陌生,三弟妹卧病在床时,身为师妹的蓝采华一直守在身边。
两人自然有机会正面交锋,蓝采华精明能干,即使面对她这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气势一点也不会屈居下风。
“这个胡老去过死亡谷吗?”
“不曾,胡老这个人尊师重道,绝对不会违背先祖之命。”
“若是如此,即使死亡谷有红艳果,本宫也拿不到是吗?”
严历山点了点头,不客气的道:“否则,红艳果不会只存在于古籍。”
“当初神医可曾在死亡谷见过红艳果?”
“……曾祖父留下来的手札未曾记录此事。”其实当初曾祖父留下的手札有两份,分别给了伯祖父和祖父,可是严历山相信两份内容相差无几。
关于这位有神医之名的曾祖父,他没见过,但并不陌生,因为曾祖父是严家世世代代的骄傲,他的行事风范为人津津乐道,不会做出不公正的事。
昭华长公主细细的将刚刚得到的讯息梳理一遍,红艳果是不能有所期待的,如今只能在解毒之术下手了,“医圣一派懂得解毒之术吗?”
略一思忖,严歷山中肯的道:“习医之人多少懂得解毒,可是遇到噬心之毒如此霸道、悪毒的毒药,唯有医圣一派事有的解毒之术——金针之术方能解得了。不过就老夫所知,金针之术极难习得,也因为如此,胡老这一辈一、二十个子弟,只有胡老一人习得此术。”
“蓝采华可有习得金针之术?”
“老夫非医圣一派,并不清楚蓝大夫这一辈可有人从胡老手上习得此卫,但蓝大夫是胡老最得意的徒弟。”
“如何得知蓝采华是否懂得金针之术?”
“遇到再厉害的大夫也解不开的毒,金针之术自然会出现。”
昭华长公主若有所指的挑起眉,“噬心之毒吗?”
“老夫劝长公主莫要轻易动用噬心之毒,一不小心,只怕毒害不成别人;自个儿反受其害。”
尽管医圣一派早跟严家没关系了,严历山还是谨记先祖的交代——尽力扶持医圣一派,正因如此,他可以容许蓝采华上药王谷偷采草药。
昭华长公主不以为然的冷笑,“本宫像是那种不长脑子的人吗?”
“老夫不过是提醒长公主,那玩意儿可是碰不得。”
“你放心,本官自有分寸。”
严历山真想翻白眼,这位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不安分,要不,原本要送去和亲的公主怎么会嫁进文成侯府?
严历山实在看不上这位长公主,但终究身分高贵,他不好不给面子,总之,赶紧逮着机会送客。
昭华长公主离开之后,严历山转身进了前院的书房,一直随侍在后的严家大爷严祈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了。
“爹为何要告诉长公主金针之术?”金针之术是严家先祖所创,可以说是传家之宝,因此严家先祖有言——金针之卫不可外传。
当初严家先祖并非只将金针之术传给医圣一派,药圣一派也得了此卫,只是药圣一派的心思全投注在药材的买卖上,当然不会用心钻研医术,渐渐的,药圣一派的子弟只是略懂医术,当然不可能学习金针之术。
“若不说出金针之术,长公主必然揪着红艳果不放。”
“死亡谷究竟有没有红艳果?”
严歷山白了他一眼,“我又没去过死亡谷,如何知道那儿有没有红艳果?”
“既然爹不知道死亡谷有没有红艳果,为何担心长公主揪着红艳果不放?”
“这位长公主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儿,如今她找上门,你若不给出让她满意的东西,她还会再来,一次又一次,我们可禁不起她缠磨。”若他们真的只想做好药材的买卖,倒也不长公主三番两次寻上门,问题在于他们背后有人,若是因为长公主引来关注的目光,这就不妥了。
严祈不当一回事的嘴一撇,昭华长公主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岂会不知?他不过是没看在眼里,这位长公主因为名声不好,在皇上面前说话没分量,而药王谷在大粱的地位特殊,在皇家面前也能说得上语。
见状,严历山不由得叹了声气,严家子关原本就少,一代又不如一代,若他不费心筹划,严家很快就会败了。“祈儿,虽然连皇上都给药王谷几分薄面,但是面对皇权,药王谷不过是平头老百姓,而长公主再不受宠,那是也皇家的脸面,记住了吗?”
严祈点了点头,转而问:“蓝大夫会不会金针之术?”
严歷山知道儿子在担心什么,长公主若能找到方法解了噬心之毒,总是一大祸患。“胡老自个儿都不擅长金针之术,蓝大夫即便知道,也不过是皮毛。”真正懂金针之术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就不必告诉儿子了。
严祈松了口气,问:“长公主的事要不要传到京城?”
严历山再三琢磨,点了点头,随即修书一封,用火漆封信,交给严祈送出去。
明日就要进入死亡谷,莫靖言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这可是不同于进药王谷,什么都不必准备,只要用眼睛熟记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回来之后立马将瞧见的一一画下,夜里再悄悄按着原路确认一遍,可有哪儿失真,这次可不能如此,他无法确定事后能否独自重返死亡谷,因此要随身带上布和炭笔,随时将所见的画下来。
莫靖言看著书案上的舆图,右手手指下意识的抚着死亡谷的位置,一旦将此地看清楚了,这个伫立大梁北边的药王谷就不再神秘了。
叩叩叩!陈运之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来,“公子,尹叔来了。”
闻言一怔,莫靖言亲自上前打开房门,看着中年男子,讶异的问:“尹叔怎么来了?”
尹成风恭敬的行了礼,随着莫靖言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