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磊冷笑一声,将她硬拖出庙门,丢给守在外边的卫士们,他们立刻将她五花大绑。
“把她绑在马后,让她跟着我们跑回去。”他眯起眼,似乎铁了心要这么无情地对待她。
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又会想要逃走,而他唯独忍受不了她的离去!
“萧磊!你居然这么对我?你恩将仇报!”华清妍气的大吼;她逃是为了他,但他竟然这么过分!
萧磊不理她,决然地上马前奔,卫士们也跟着行动。
于是华清妍被拖在马后,只好拚了老命地跑着,以免被悲惨地拖在地上,但她最后还是跌倒了,马儿将她像个布袋似的一路往前拖。
在她禁不住痛楚终于哭叫出口时,奔跑的马儿突然停了下来,她终于免去拖行的痛苦,颓然趴在地上惊喘着。
一片黑影像是由天而降的鹏鸟,遮盖在她的身上,接着她被轻轻扶起;麻绳被解开了,她倒进一副坚实的怀抱中,虽然她的视线因疼痛而模糊,但仍然看清了一双着火焚烧的黑眸正紧盯着她,那眼神像气愤、又像不舍。
“该死的你,为什么这么爱自找苦吃?”萧磊咬牙低吼,口气虽然严厉愤怒,却不再无情。“如果乖乖的待在府里,这所有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你何需受这种罪?”
才刚上马奔驰,他心里就后悔了,把她拖在马后,不是存心要她的命吗?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已摔倒、被凄渗地拖行在地上,就算他飞快地来到她的身边,她仍是受了伤。
她的衣服都被磨破了,身上磨出了斑斑血痕,灰沙混在伤口中,想必让她疼痛不堪……
他心中揪着懊悔与心疼,单手将她拥在怀中,单手脱下了外袍,将她紧紧地包裹起来,而后抱起她往他的骏马而去。
直到被他抱上了马、坐在他的身前,她才从身上剧烈的痛楚中稍稍抚顺气息,能够开口说话。“你……你不是恨透了我,要狠心……狠心弄死我吗?你继续把我拖在马后啊!又何必来假……好心!”她断断续续地说,眼神愤恨地瞪着他。
萧磊眉心一拧,眸中缠搅着复杂沉郁的情绪;假好心?她居然这么说他,难道她不知看她混身是伤,他恨透的是他自己,对她偷逃的气愤只好先搁到一边去了。
见不得她受苦,又没办法拿出绝情的态度来对待她……为什么在这个可恶的丫头面前,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萧磊?
见她皱着脸,好似十分痛苦,他焦急地策马狂奔,无暇去和她争执,现在他只想尽快将她带回王府。
第5章(2)
说了这么怨恨的话,却没听见他回骂她,华清妍虽然生气,却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才好。靠在他的胸口,被他的左臂紧紧环抱着,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楚。
为什么又回来了呢?为什么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逃走,却又被这庞大的温暖缠绕住了?再在他身边待下去,她好怕自己会走不了啊!
他给她的一切,其实是她心中最真切的企求!在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之后,她渴望安全、渴望温暖,更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渴望一个坚强安定的怀抱,问题是这些幸福如果只能让她拥有两个月,而后便会像一场梦般的消逝无踪,那她将会变的多痛苦?她宁愿现在就不要!
有谁不渴望永远……
她一怔,被自己突然的念头吓到了!完蛋了……她该不会真的陷溺下去了吧?如果不是过度依恋,她怎么会想到永远、想要永远?
抬头望着他坚毅的脸庞,她惊慌失措地捂着唇,希望自己的心能及时煞住这一切;她一定要保持理智才行,千万别因为虚幻的两个月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绝不能喜欢他,绝不!
策马回府,萧磊抱着华清妍飞快地往“流园”而去,回到了他的房中。
将她放在床上,他迅速地取来金创药,“把手伸出来!”他知道她的手腕被麻绳磨得伤痕累累,霸道的口吻中隐含着忧急的情绪。
“我不要!是你把我弄的全身是伤的,干嘛还要帮我擦药?”看了眼他手中的药瓶,她抗拒地瞪着他忧怒交集的双眸。
虽然心中缠绕着复杂的心情,但她还是生气。今天不管任何人揍她、打她,她都能咬牙忍过去,但若伤害她的是她最……最在乎的萧磊,她只觉得心里的刺痛比身上的伤口还难受。
“你这个死丫头!”萧磊心急如焚,跨上床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只见她腕上的肌肤都翻掀开来,血肉模糊,“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倔强!”他朝她吼道。
当他将金创药仔细地涂上她的手腕时,清凉的感觉瞬间取代伤口的灼痛,但她的心中却充斥着难受与懊恼的情绪。
她气自己的苦心全白费了,被他抓回来,她不是白逃了吗?
“死萧磊,我逃走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应该找别的女人代替我去赴赌约,而不是浪费时间把我抓回来!”她气急败坏地吼着,脸上挂着沮丧的表情。
萧磊眉心紧拧,眼中弥漫着未褪的怒火,“找别的女人冒充你?你在说什么鬼话?”他厉声道。
“不管你找谁回来改造,效果保证比我好的多,你何必为了证明自己有多行,将全部工夫浪费在我身上?”她瞅着他,晶莹的眸中透露出无可奈何,“萧磊,我的脸治不好的,你就接受这个事实吧!我不想你输。”
如果能够,她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帮他的忙?但她自知她是最差的选择,任何女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比她出色。
萧磊脸色冰寒,黑眸中燃着炽烈的怒火;不管她有多正当的理由,他仍旧恼恨她的逃跑,不管她是蓄意欺骗还是为他着想,他都不能容忍她率性而为、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脱离他的掌心,他无法忍受一个对自己来说如此特别的女子,任意进出他的生命。
“你的话,本王一句也不想听!”怒沉着脸,他寒冷绝情的眼光几乎能将人冻伤,“本王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更不需要你自作聪明、以为一走了之就能解决问题,本王要靠自己的方法来赢。”
“你真是个没救的自大狂!”华清妍气的抽回自己的手,小脸上堆满愤怒的神情,“再这样下去,你就等着去给朱威洗夜壶好了,反正你自己都不在乎丢脸,我也不要管你了!”
怀着满腔怒火,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把嘴闭上,过来擦药!”他的手掌突然向她衣襟伸去。
“你干什么?”华清妍尖叫一声,逃避他的魔掌。
“快脱衣服!”瞥着她浑身的伤,他的眼神阴沉焦急,恨不得把她泡进整桶的金创药膏里。
“不要!我死也不会在你面前脱衣服。”华清妍瞪大了眼,双颊染成绯红。
可恶该死的王八萧磊,他到底有没有尊重她一点?竟然叫她脱衣服叫得那么顺口,好像她是个随便的女人。
萧磊眸光一黯,再这样和她僵持下去,她的伤要到何时才能擦上药?
将手中的药瓶扔在床上,“好!你自己擦,本王懒的管你!”虽然不似先前那样暴怒,但他气仍未消,冰冷的神情简直像个凶神恶煞。
抛下这些话,他起身离开房间,往腾龙园而去。
书阁内,方才带回府的小鬼正在等他,一见他进来,小鬼黑幽幽的眼中便散发出雀跃的神采。
萧磊面色深沉地坐进窗边的楠木圈椅上,锐利的鹰眸闪着凛冽的寒光,探索地瞅着眼前矮小的男孩。
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鬼,让人打从心里觉得古怪,为什么小小年纪的他,气质竟然这么沉稳笃定,好似已是个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似的?
“先报上你的名字,然后说出你要的报偿。”萧磊开门见山地说,眼光精铄犀利地望着对方。
小男孩讶异地挑起眉,既而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相求?”
“难道你打算无条件帮助本王吗?”萧磊冷笑地反问道。
面对着他咄咄逼人的眼光,小男孩的脸上收起笑容,换上了认真的神情。
真不愧是位高权重的唐王,端正英挺的姿态令人心生敬畏,窗缝射进的光线笼罩着他,将他立体的脸型衬的深刻迷人,俊朗洒脱的风采犹如天神下凡,让人很自然便对他又敬又惧。
“王爷,我叫白玛,我希望你拿一样东西来交换华清妍美丽的容颜。”他很配合地直话直说,深井般的黑眸中透出诡异的光芒。“我要西藏布达拉宫的‘八叶真经’,它已经来到北京了,只要你将经书找来给我,我就为你医治华清妍。”
萧磊皱起了眉头;八叶真经?怎么这么耳熟呢?
只听白玛继续说道:“这卷经书装在一个金色的皮筒中,筒上镶着大颗的红宝石,还有一个三眼图腾……”
萧磊突然扬起手,阻止他说下去,“你要经书做什么?”他已经想起自己见过八叶真经了,难怪听起来这么耳熟,他现在只想知道白玛为什么要得到它?
“这是我的事,我不会告诉你。”白玛眼中含笑,面对气势逼人的萧磊,仍然神态自若。
萧磊眯起眼,紧绷的脸上浮起了冷笑。好小子,要他这个王爷把东西找来,却不肯说出目的何在,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牌的家伙。
“你倒说说要如何治好华清妍的脸?”
“等到我治她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白玛仍旧简短地说,但唇角的笑意比方才更加怪异。
萧磊眉一绞,眸中窜出火苗,“你什么都不说,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他严厉的语气像一把利剑,显示他的情绪非常不好。
“王爷,只要让我得到经书,你就可以得到一个脱胎换骨的华清妍,何必要问这么多呢?”白玛缓缓地说,幽然无波的眼中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
萧磊瞪了他一眼,侧过身子,斜靠在椅上,眼光望着窗外碧悠悠的树林;这个小鬼简直是个谜,不但莫名其妙地出现,又保证能医好华清妍的脸,但如果不把经书找来,却什么也不肯透露……
哼!这还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好,本王接受你的条件,你先在王府住下,一找到经书你就得帮华清妍治脸。”他冷然地将眼光调回白玛脸上。
他一弹指,立即有家丁闻讯而来。“这小孩是本王的客人,带他到客院善加安顿,不准怠慢。另外把总管叫来。”于是家丁带着白玛出去了。
不一会儿,总管飞快赶来,“王爷,请问您有何吩咐?”他恭敬地向主人请示。
“有一名应天古董铺的老板,半个多月前才来过王府,你还记得吗?”萧磊眼目微合,神色凛然。
“当然记得。”总管对尉迟靖的印象可深了,他的汉白玉让王爷赞美不已呢!“王爷您要找他是吗?小的立刻差人去。”
“嗯!尽快找到他,带他来见本王。”萧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只要得到经书,他就可以知道这个叫作白玛的诡异小鬼,到底要怎么来治华清妍的脸……
一想到她,他的心情又胶着在担忧的情绪中;她有没有乖乖擦药?伤口会很难受吗?虽然他很想说服自己她是自作自受,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
按捺不住心头的牵挂,他决定回去看看她。
来到“流园”外的竹林时,冷冽的寒风迎面而来,他眯起眼,在清新宁静的空气中,她说过的话语好像回荡在耳边一般,无比真实地在他心底响起。
她不愿他输、不愿他丢脸,无计可施她只好逃跑,好让他找别的女人取代她……
反覆想着她的话,萧磊心底涌起一丝不可言喻的微妙情绪。她这么在乎赌局的输赢,好像他若受辱、她会不舍,这是不是代表着在她的心中,他占有一席之地,她并不是那么轻率地逃离他的身边,好似他不值一顾?
他的余怒慢慢消散了。从头到尾他最在乎的,是那种被她欺骗耍弄的感觉,但当他了解到原来她全心全意都在为他着想时,他再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来到门外,听到屋里安静无声,他不禁奇怪,进去一看,才发现她缩在床榻的一角睡着了。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她会累也是应该的,他坐在床边,目光温和地俯视她。此时她烫伤的左脸被隐盖在发下,露在外边的是完美无瑕的右颊,细致的眼睫轻巧地合着,发丝娇柔地散落在额畔,清雅的小脸蛋因沉睡而放松,无邪甜密的令人疯狂,让人以为她是熟睡在云朵上的仙子。
望着她娇弱酣睡的模样,萧磊的唇角露出温柔的笑容,甚至连眸光都漾着深浓的笑意。他忍不住来到她的身边,将她小小的身子揽进怀中。
被一阵轻微的摇晃吵醒,华清妍微睁开眼,望见那双熟悉的黑眸,此刻正对她闪烁着迷人温柔的笑意。
是萧磊……他不气她了吗?她想张大眼睛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在笑,无奈她实在好累。
没命地跑了半天,身上又受了伤,她就算精力再旺盛,也抵挡不住倦意的侵袭,她投降地闭上眼,嘴中咕哝着:“你……不再气我了?”
将她的头安置在胸口,他的臂膀紧紧环住她的肩,“你累了,睡吧!”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命令道。
静默了一会儿,快睡着的华清妍还是不死心,“你,还气不气?”她又问,甚至挣扎着想赢过睡魔,睁开眼睛看他。
无奈地叹了口气,萧磊发现她果真一心挂着他,连睡觉也要想着他究竟息怒没有,他的心里顿时感慨万千。
“傻丫头,我不气了。”他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说道,“我虽然不气,但你永远不可以再自作聪明,否则下次我一定给你的屁股一顿好打,作为惩罚。”
听着他宠溺的话语,沉陷在他温暖的怀抱,华清妍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就算是梦也没关系,听见他不气了,她总算放心。不管有多讨厌他的专断自大,不管他是不是能了解她的苦心,她还是不希望他生气。
“其实,我……很喜欢留在这里……如果能不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如果能不走?萧磊愉快地笑了。
她喜欢这里,她也不想走,是不是?在她演出了这出失踪记之后,他觉得此刻是他最高兴的时候了。
他终于能够确定,她没有欺骗也没有背叛,有的只是替他着想的一片心,这些讯息让他深受刺激的心情完全平复了,原来她真的不是因为讨厌他而离开这里。
黑眸深沉地凝视着她的睡颜,紧锁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望穿,但不管凝视多久,他仍旧无法知道这个小女人究竟用了什么魔法,让他变的这么患得患失,让他对她的存在这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