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着那可怕的情景,他背上不禁泛起寒栗。
不,他绝不答应……
“相公,你回来啦。”符书儿看见他,笑吟吟的跑过来,小豹更是先她一步的要窜到他怀中。
雷朗远远看见他们过来,早已有所防备,在白猫扑过来前,便举起宽袖挡住它,然后退后两步。
见状,符书儿赶紧抱起爱猫,不让它再造次。
猫儿咪呜咪呜的抗议。
“小豹,你乖乖,别胡来,相公他怕猫,你就别吓他了。”她柔声安抚怀里挣扎的猫儿。
见她竟然又再这么“嘲笑”他,雷朗没好气的严正重申,“谁说我怕它?”
听见他嘴硬的话,她抿唇轻笑。“相公不怕猫吗?那可以请相公抱抱它吗?你瞧,小豹好想跟相公玩呢。”
闻言,雷朗恼得磨牙,知她是存心的,看来她愈来愈不怕他了。
当初一见他就吓得畏缩,此刻她竟然变得如此大胆,还敢调侃揶揄他。
看他板起脸孔忿忿的瞪着她,符书儿莞尔一笑,将小豹交给一旁的莲月带走,靠过去轻拽着他的衣袖,露出讨好的笑容。
“相公,别生气,我说笑的。”
“哼。”雷朗低哼一声,还是不搭腔,旋身走往书房。
她跟在他身后,但他的步伐太大,她几乎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索性拉住他的手。
“相公,等等我,别走这么快。”
闻言,雷朗没挥开她的手,还真的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能跟上。
他察觉到这几日来她明显开朗了许多,不仅敢主动亲近他,对他也不再像刚成亲时那般畏惧,甚至还胆敢设计他喝鸡汤,意图灌醉他,让他与那白猫睡在一块。
察觉到他的大掌也握住她的手,符书儿心中一甜,脆声问:“相公,那盒子打开了,皇上有没有很高兴?”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与他成了真正的夫妻,她好想整日腻着他,看着他,与他说说话。
莲月晌午时还曾说道:“小姐,你最近变得爱笑且多话了。”
那是当然的,因为拿下了那只人皮鬼脸后,不会再有人看见她的脸时,便露出惊恐嫌恶的表情,她可以自在的走在阳光下,不需再戴着纱帽不敢见人,心情自然愉悦,加上又明白了相公的为人,知道他并不可怕,只是惧猫而已。
想到此,她脸上不由得漾起柔笑。
“嗯。”雷朗低应一声。
“那么那高丽国的使臣呢?他看见你居然能将盒子打开,有没有很佩服?”
“他是很吃惊。”语气微顿,雷朗如实说出,“那盒子是那只猫打开的,并不是我,此事我已禀明皇上,皇上赏赐了一千两黄金要给它。”
符书儿一脸惊喜,“皇上赏赐一千两黄金要给小豹,真的吗?可是小豹又不会使银子。”
他笑斥,“笨,你是小豹的主人,那一千两黄金自然归你所有。”
看见他的笑,她也笑弯了眼,兴奋的道:“有一千两黄金,那我要帮小豹买很多它爱吃的鱼,还有它爱玩的线球,再帮它造一栋小房子给它住,你说好不好,相公?”
“随便你,那一千两黄金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那……”她摇摇他的手,“我知道要你抱着小豹睡一宿有点为难,那不如你抱着小豹,只要两个时辰就好。”她心忖只要他肯主动亲近小豹,一定能明白小豹有多可爱,自然就不会再怕它了。
“不可能。”他一口拒绝。
她柔声央求,“相公,小豹它真的很可爱,它不会伤害你,它……”
雷朗直接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话,“我绝不会碰它,不过……它可以留下来,但是你要看好它,不准它靠近我十步之内。”
符书儿一呆,接着面露喜色,迭声道:“真的吗?相公肯让小豹留下来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一定不让它接近你十步。”
她开心的抱搂着他的手臂,笑吟吟说道:“我就知道相公你是面恶心慈的好人。”
面恶心慈?天杀的,他到底哪里面恶了?
听见她再次这么说,雷朗没好气的睨觑她,但看见她笑容可掬的模样,霎时,所有的不满都消散了,只剩下眼里不知何时挹满的清润柔光。
罢了、罢了,谁教她是他的妻,只要她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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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书儿穿着一件藕色短襦,下搭一件青翠长裙,头上梳着螺髻,额贴花钿,裙上挂着玉佩与香囊,携着莲月来到长安城东市,购买小豹嗜吃的鲜鱼。
她们先去了东市,接着才来到西市。
长安城分为东西两市,东市内贩售各种货财,四方珍奇皆有;西市则遍布珠宝、香料等。
逛得累了,她与莲月走进一家茶坊歇息。
“欸,你听说了雷御史的事吗?”
“你是说他短短两个月内连升三品的事?”
“没错,自他娶了那符大人的千金后,官运果然一路亨通。”
“符小姐的命格果然够旺,还没嫁过去,雷御史就先升了一品,紧接着又被连升二品,娶到她,这雷御史真是捞到宝了,这辈子大富大贵、吃穿不愁。”
听到茶坊里的那些交谈声,莲月讶问,“小姐,怎么姑爷又升官了吗?”
“我不知道,相公没告诉我。”符书儿轻摇螓首。相公寡言,很多事情都要她主动询问他才会开口说。
看见主子轻蹙眉心,莲月很是纳闷。“姑爷升官,小姐你不高兴吗?”
“不是,我是担心相公听到这些闲言闲语,会不开心。”相处多日,她已有些了解雷朗的为人,他胸襟磊落坦荡,绝对不齿于用这种方式来求官,这种说法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
“可是姑爷能在短短两个月连升三品,确实是拜小姐旺夫之命所赐呀。”
听到连情同姊妹的莲月也这么说,符书儿敛眉,正色叮嘱,“莲月,别再这么说,当今圣上是个贤明之君,我相信相公能升官,必是因他的才干之故,你也知道相公回来后,总是待在书房处理公务,直到深夜才歇息。”
她不喜欢听见这些人一味的否定相公的能力,把所有的功劳归于她,这对相公并不公平。
莲月是个聪慧的女子,略一思索后,便明了了主子的心思,因此含笑道:“是,小姐。”
“东西都买齐了,咱们回去吧。”
“好。”
两人回到雷府,意外的在门前看到两辆马车。
莲月好奇的询问门房,“小苍哥,是谁来了?”
“是大人朝中的同僚。”
“这么说大人也回来了?”符书儿问。
“是。”小厮恭敬的点头。
听见丈夫这么早就回来,她兴匆匆的提起长裙,直往厅堂而去。适才在西市,她买了一样东西要送给他。
“相公。”来到厅堂,她一眼就望见端坐在首位的丈夫,她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
“你出门了?”雷朗微笑着问。
“嗯,我跟莲月上东西市逛逛,我帮你买了一件东西哦。”她的眸子依恋的睇着他,正要拿出在西市所买之物,忽听相公说──
“书儿,先来见过两位大人。”
“雷夫人有礼了。”在座的两人起身作揖施礼。
“两位大人有礼了。”符书儿这才望向他们,也一揖还礼。她认出他们是洞房那夜曾见过的其中两名男子。
两人直勾勾睇视着她的眸光令她不太自在,她悄悄挪动脚步,走向雷朗身后。
“雷夫人清丽脱俗,雷大人有幸能娶到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鲍康平笑道。
“能嫁给相公,才是书儿的福气。”她连忙说。
“雷夫人,在下有一事不解,为何那日桃花宴上,夫人要扮鬼脸呢?”江上奉出声问道。若早知她生得这般容貌,当日即使不择手段,他也非得到她的青睐不可。
“这……”其中的缘由她并不想告知外人,只是沉吟着,没有立刻答腔。
鲍康平见状又问:“据闻这是长风道长的指示,敢问夫人可有此事?”
“嗯。”她轻应一声,发现两人的眼神仍是停留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她有些不豫,她不喜欢被人这么直接的注视着。
雷朗微微拧眉,对他们放肆的目光也十分不悦,“书儿,你刚回来,应该累了,先进去歇息吧。”
“好。”符书儿脆声应道,对他竟然明白自己的心思感到开心,唇畔漾笑的福身一揖,离开厅堂。
江上奉眯眸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甘,如此佳人,他竟然有眼不识泰山的错过了,否则今日,接连升官的该是他才对。
鲍康平也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身影。
“两位大人连袂前来寒舍,不知究竟所为何事?”雷朗眼中微露一丝愠怒,对他们看着妻子的眼神感到不悦。
“我们是来恭喜雷大人升官的,朝中数位大人有意要宴请雷大人,为大人庆贺高升之事。”收回心神,鲍康平说。
“不用麻烦各位了,诸位的好意雷某心领。”他语气冷淡的回绝。
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可贺喜之处。
皇上在短短两个月内连升他两次官,只是徒增他的困扰,令他饱受那些闲言流语。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自也不信符书儿能旺夫旺父之事。
当初符大人之所以会受到皇上的赏识,乃是因为符大人为官正直清廉,且他自身极有才学,然而众人却将这一切全都归于符书儿的旺父之命,抹煞了符大人的努力。
先前听人提及符大人有今日成就,全是生了符书儿这个女儿的缘故,他便为符大人感到不平,却没有料想到这样的事,有朝一日也会落到自己头上。
众人传说纷纭,说得沸沸扬扬、煞有介事,仿佛他所有的成就都是拜符书儿所赐。
对此,他已经够不以为然的,没想到皇上偏偏选在这个时机升他的官,更加落实了众人的议论,令他压根难以驳斥。
江上奉笑咪咪的道:“请雷大人不要再推辞,日子就订在这个月十六日,我们雨人是特地前来邀请雷大人夫妻赏脸赴宴的。”他拿出请柬,递给雷朗。
“我们来时,太傅还殷殷交代我俩,务必要请雷大人赏脸,太傅可是很期待见到雷大人。”
太傅是属于恩赐的爵位,有名望而无实权,由于担任此职者皆为德高望重之人,是以十分受人景仰。
雷朗素来钦佩太傅的为人与学识,无法推拒之下,只得应允了下来。
第七章
见雷朗走进寝房,符书儿连忙迎上前去,笑吟吟的说:“相公,你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
“你伸出来就是了。”
他依言伸出手,看见她取出一只翡翠指环替他戴上。
“这是我在西市买的,喏,你瞧,这是一对儿的唷,我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指环,那店家说这是夫妻指环,还说只要戴上了这指环,便能恩爱一世。”她欣喜的伸出手,展示手指上戴着的那枚与他一模一样的翠绿指环。
“那店家是为了卖你东西,胡说八道诓骗人的说话你也信。”嘴里虽这么说,他却伸手轻轻抚着她柔嫩的俏颊。
“我愿意相信。”她握住他抚着她脸颊的手,眸中注满柔情。说来,她与他成亲还不到一个月,然而她却发觉自己对他萌生了一种深刻的依恋,好想能时时刻刻的腻在他身边。
每日一早送他去上朝,她便开始盼着他回来。
可当他回府后,又要忙着处理公务,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并不多。
闻言,雷朗忍不住拥她入怀。
“相公,跟你说哦,我还买了一样东西。”依偎着他,她仰首笑睨向他。
“是什么?”他垂眸望着她,随口问。
她从怀里取出一只铃铛。“是这个。”
“这要做什么?”
“这是要系在小豹颈子上的,这样一来只要它靠近你,你远远的就能听到铃铛声,你说这样好不好?”他答应要让小豹留在府里,所以她也就不再试图改变他惧猫的事。
雷朗颔首,“如此甚好。”
听见他也同意,她搂着他的腰,笑说:“可是小豹很喜欢相公呢,它一直想跟你亲近。”
“我一点都不喜欢它。”他马上板起脸。
“相公为什么会惧猫?”她好奇的问。
“我没有惧猫。”他不承认这件事。
见他嘴硬,她没有戳破他,改口说:“好吧,那相公为什么不喜欢猫?”她难以理解,像他这样耿直的人,为何会惧怕那小小的猫儿?
“没为什么,我打娘胎出来后,就不喜欢猫。”倘若明白为什么,也许就能克服,但他天性就惧猫,恐怕很难改变。
“我想那是因为相公不了解猫儿,喏,就像当初我也不了解相公一样,还一度误会了相公,可是呀,愈了解相公后,我就愈……”说到这里,符书儿赧然的住了
“愈怎样?”见她说到一半,雷朗追问。
“愈……喜欢相公。”她细声说,害羞的将螓首埋进他胸膛里。
他凝目深睇着她,胸口处荡开一抹热气,动容的抬起她的下颚,情难自己的俯下脸,封住那张嫣红的小嘴。
这一吻,霎时天雷勾动地火,直到两个时辰后,雷朗才再走出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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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是在太傅宅邸举办。
当雷朗携着符书儿一出现,众人顷刻间鸦雀无声,纷纷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须臾,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太傅亲自前来迎接。
“雷朗,你这小子好福气哪,居然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妻子。”他接着望向符书儿道:“雷夫人,老夫有礼了。”太傅性情豁达豪迈,而雷朗是他十分欣赏的后生晚辈,因此得知他晋升为刑部尚书时,他便想藉着为他庆贺,热闹一番。
“不敢,书儿见过太傅。”符书儿连忙回礼。
“对了,你爹也来了。”太傅笑道。
“是吗,他在哪?”
太傅梭巡了一下宴客的花园,指向不远处的八角凉亭。“喏,他在那与尚大人下棋呢。”
符书儿看向身边的雷朗,柔声说:“我想先过去拜见爹。”
“好。”雷朗颔首,先向太傅一揖后,才领着妻子前去拜见岳父大人,但一路走过,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他们,接着大伙仿佛约好了似的,纷纷上前来寒睛一道贺。
结果这不远的路途,竟然耽搁了半个时辰。
众人的线视都集中在符书儿身上,看她的眼神就犹如在欣赏什么奇珍异兽,令她感到很不自在,一直躲在雷朗身后。
好不容易两人才来到凉亭,摆脱了那些人,毕竟中书省与门下省的两位首脑正在对弈,还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来打扰。
“爹、尚大人。”
“书儿、雷朗,你们来啦。”对弈正值紧要关头,符仲文望了他们一眼后,便又陷入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