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海品颐转身走出药铺。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先回去。”
她回头,只见他大步往另一边走去。怎么了?海品颐微感疑惑,但他去得远了来不及问,只好独自先回家。
回到家,卸了面具,准备晚膳,没多久,就见迟昊拿着一个布包进门。
“你去哪……”话还没问完,就被他用猛然的吻堵住了口。“等……”她开口想阻止,却反被他的舌窜入,霸道地勾诱她一起沉沦情潮中。
他甚至等不及回房,直接拉她跨坐他身上,激情地爱着她。
当一切结束,海品颐靠在他胸前喘息,忆起方才旖旎的画面,脸整个红了起来。他力道过猛,将她身上尚未换下的郎中袍子都给撕裂了。虽然屋子里只住他和她,但他们居然在大厅就……天!
“你……”将破裂的衣襟揽在胸前,海品颐嗔睨着他。“你把我郎中的衣服撕裂了,我以后要怎么扮?”
“换上。”迟昊将带回的布包交给她。
海品颐接过,好奇地打开,看到里头的女子服饰,顿时怔愣。“你买的?”里头甚至连肚兜都有。
“今后,你不用再女扮男装了。”迟昊干脆动手帮她把身上剩余的布料除去,手拂过她白皙的胸前时,眸色不由自主地转深。
“我自己来……”海品颐害羞地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上,忙了半晌,终于穿好。她根本记不得上次穿女装是什么时候!
“你……觉得如何……”她咬着下唇,忍着逃走的欲望,转身看他。
迟昊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用像要将她燃烧的视线紧紧凝视着她,让她更加手足无措。
“为什么不让我穿男装了?”为了躲避他的视线,她赶紧找话题。
迟昊一顿,忙着发窘的她没留意到,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尴尬。
药铺伙计那只搭在肩上的手,是事情的引爆点。早习惯男子打扮的她毫不忸怩,对旁人的肢体碰触只要别太过分,也不以为忤,但看在他的眼中,还……真觉得刺眼,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罗刹门都灭了,没人认得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辛苦易容了。”他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是我有可能会被认出来。”海品颐提出疑点。
“我们会离开这里,没人会把你和醉月楼管事联想在一起。”想到旅途中还必须和扮成男装的她保持拒离,是促使他要她穿上女装的第二个主因。
“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海品颐惊讶问道。他之前完全没提过。
“明天就走。”他却只针对第二个问题回答。“赶快用膳,吃完赶紧整理东西,明天还要早起。”
纵有满腔疑问,对上口风紧密的他,都只能闷在肚子里。海品颐长叹口气,随着呼出的气息,烦闷也一扫而空。算了,只要能跟着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她温柔微笑,拉着他的手走到桌边。“吃饭吧!”
第十章
翌日收拾简单行囊,他们驾着马车,远离京城。一路上,仍济灾扶贫,走走停停。
迟昊仍不说目的地为何,但随着时日增添,行路方向越明确,越有个念头在海品颐脑海成形。
她一直要自己别多想,怕一旦猜错,失望越大。可当他们抵达杭州外的宫道,她已无法再说服自己将那念头视若无睹。
“为什么……?”她颤着声问,强烈的感动让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竟还能有踏进杭州的一天。
迟昊伸出手,将她的螓首揽靠胸前。她没发现,当看到别人一家和乐时,她会不由自主地看得入迷。
他可以想象,百年药铺的家族规模有多庞大,缠绕的亲情有多深厚,她却为了他毅然全数抛下,离乡远走,从来不怨,就连他要她跟着飘泊居无定所,他不说,她也就不问,全然地信任及给子,将对他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倾心相待。
他很想能和她一起定居故乡,过着和乐融融的家族生活,但他很清楚,那只是一种奢望,缺乏情感的他无法融人家族的羁绊,他甚至可以想见届时急欲摆脱束缚的自己。
他只愿和她过着两人生活,生命中别再有更多的负累。只是,当他忆起,她见到被子孙承欢膝下的长者时,脸上所浮现的落寞和自责,都狠狠揪扯他的心。
于是,他强迫自己,带她回到杭州。
他怕,是否她见了家人,会后悔那时远离家乡的牺牲?若有朝一日,他决定离开时,她的选择会是他,还是想留下尽力弥补这些年所失的孝道?不安一直在心口喧嚣,越近杭州,越是让他恐惧。
“我想,你若和家人团聚,应该可以让你再次选择。”虽非本意,但话像有自己的意识脱口而出。
“我的选择永远是你。”她知道,他的心只容得下她,过多的亲情只会让他感到压力。“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不要回去。”
他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她的真心让人无从怀疑,他担心什么?但自幼深植的一切,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全数拔除。
“不,我要你回去,你必须再次选择。”虽然明知她视他重如生命,但猜疑仍会微窜出头,挣扎着,制伏了信任,用计去试探她。他和撷香,他和家人,一而再地要她折磨,他恨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控制。
海品颐定定地望进他的眼里。她明白他的不安,即使要再次远离家人的痛苦可能会将心肺撕裂,但为了他,她愿意承受。
“好,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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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消失多年、下落不明的海品颐踏进门,还是一身自及笄之后就没穿过的女装,每个人一见她,都是先愣了好久好久,才欣喜若狂地大肆叫喊,没多久,全宅上下众所皆知,全挤到厅前,连药铺的人也都跑了来。
“成什么样啦?居然丢下药铺不管?全给我回去!”海父一来,摆出当家的姿态大喝,然而微红的眼眶,仍透露出他内心强忍的欢喜。
随后而至的海母慌忙奔进大厅,一见海品颐,未语泪先流。“品颐……”
“爹、娘……”忆起这些年让尊长挂心,海品颐双膝跪下。“孩儿不孝……”
“回来就好,平安就好……”海母赶紧将她扶起。
“进里头说。”周遭全让入围着,赶也赶不走,海父只好强忍激动的情绪,不想让药铺当家的形象毁于一旦。一瞥眼,见沉默站在门旁的白衣男子静静看着一切,心觉有异。“品颐,这位是……”
“他是……”
“岳父、岳母。”迟昊微一颔首,平缓的语音让原本嘈杂的大厅顿时静得连呼吸声都没了。
原本要以朋友名义带过的海品颐怔住,视线穿越厅室望向他,在望进他深幽的眸底时,忍不住热泪盈眶,心悸得几乎无法抑制。那称呼,等于是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总算是见多识广,海父第一个回神。“走,进里头说。”他忍着满腔疑问和怒意,拉起仍愣在原地的海母,率先走进内室。
海品颐望着他走到她身旁。“这算是利诱吗?”她轻笑道,却因感动而哽咽。
迟昊轻勾起唇角,在众目睽睽下执起她的手。她连要他帮着圆谎的请求都没有,他这么做又算什么?甚至与她的付出无法抗衡。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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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家,第一波的苦难随即来临。
身为当家独生女的她,怎能私订终身?众人要帮她筹办婚礼,她却力排众议,几乎和尊长起了争执。
她的坚持,让旁人不解,迟昊却完全看在眼里。
于是,他开口了,只行拜堂这段仪式,而后宴请亲友,折衷的方法让气呼呼的长辈们接受,虽力求简单,只请至亲好友,宴客的桌席仍摆满了整个海家前院长廊。
整段过程,她一直歉疚地瞅着他。
络绎敬酒的人,让他觉得烦;热络搭肩的人,也让他觉得烦;因为她,他忍着,当自己戴了张面具,虽不曾扬笑,但至少也没板着脸。
这场婚宴,总算缓和了她与家人的僵局。
第二波苦难,接踵而来。
其它没参与到婚宴的,对海家姑爷极端好奇,买药的、登门拜访的,用尽各种理由踏上门来,而且都指名要小俩口出来打个招呼。
一次、两次,为他着想的海品颐已届爆发边缘,是他,轻轻携住她的手,带到厅前,满足了众来客的要求。
好不容易,热潮退去,第三波苦难又来。
见着他们,话题全绕着小孩打转,要他们加把劲,早生贵子。
海品颐好沮丧,她只想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没想到,却是巨大的压力将他紧紧覆盖。
“对不起。”独处房中,她自后环住他的肩,懊恼低哺。
坐在桌前的迟昊没回头,持笔继续书写,告一段落,才将笔搁子砚台,覆住她的手。
“看看,还有什么没写到的?”他将她拉坐膝上。
海品颐探头,看到他写下的是各种毒草的解毒药方。她伸手翻看,载列详尽,有些连她不知道的药草也列于其上。
“我知道的都有。”她看向他。“为什么写这个?”
迟昊不语,将写好的纸卷收起。前几天药铺抬来一个全身发脓的汉子,罕见的病症让药铺里的驻守大夫束手无策,他正好经过,一眼看出是因误触毒草及误食毒物而起连锁反应,当下将解法告知管事,要他配了三帖药。
翌日,病患家属登门答谢,不想费心应付,他弄了个玄虚,让驻守大夫和管事误以为是对方所开,轻易避了开。
陡生的念头,促使他写下这些对毒物的了解。他不须悬壶济世,不须问脉诊疗,仍可拯救世人,弥补过去太重的罪孽。
“闲着没事。”迟昊淡道,不想透露太多。“明天拿去给岳父,就说是你这些年的发现。”
海品颐微笑,头靠向他的肩窝。
那件事,她知道,也知道幕后最大功臣是他。“看到这个,我爹会庆幸生了我这么聪明的女儿。”
“这只是单一毒草的解法,等看到更多配方,再夸奖你也不迟。”迟昊鼻翼在她颈侧摩挲,汲取她的芳香。
听闻他的话,海品颐轻咬下唇,里头的未来,让她感动,也让她心疼。“你还行吗?”无法为他挡去人情的繁琐及压力,她很内疚。
“当然‘行’,我有满足不了你的时候吗?”迟昊曲解她的话,吮啮她的耳轮,手探入她的衣襟内。
“不是……”海品颐又羞又恼,想要辩驳,却被他的举止弄得阵阵酥软,好不容易才握住他肆虐的手,阻止他的妄动。“你明知我问的是什么。”
环住她的手臂收紧,迟昊沉默。
行吗?还熬得住吗?每一天睁开眼,他就问自己。每张对他的笑靥都很真诚,却化为极大的枷锁,束缚着他。
他想回应,然而早已遗忘亲情的他,只觉与这和乐融融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的心太小,容下她就已届饱和,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情感与关怀,让他只想逃开。
婚宴过后,他以为他会走,但他没有。
面对应接不暇的访客,他以为他会耐不住烦,放把毒烟将他们全杀了,但他忍下,依然留着。
众人要他们早生贵子的祝贺,更是直接抵触他的禁忌,让他只想一走了之。
然而,一天、三天、一旬接连过去了,他仍在。
只要想到她必须做出选择时的痛苦,想冷硬的心软了,日子拖着,一日又一日。
“别以为我不想走。”不想被她窥见心里的犹豫,他沉声道。“我不要你随意的选择,待得越久,你会更加眷恋不舍,我要的是你两难痛苦后的决定。”
海品颐拥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忍住哽咽。她看得见,那隐于冷酷言语之后的心思。
他觉得烦,亲情的负累让他觉得沉重,她知道:当他冷言说让她待久一点是为了让她离去更痛苦,语里隐含的挣扎,她也知道。
他从不光明正大地对她好,但,她都知道,感动之余,也为他心疼。他为她做了这许多,却都是忍着,他从不是放开自我真正去感受。
“待再久我的选择都不会变,我们走好不好?”她不要见他为了她如此委屈。
“再说。”他低头吻住她,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榻去。夜晚是两人难得独处的时刻,他不想浪费在这无谓的讨论上。
将她放在榻上,迟昊沿着颈项开始往下吮吻,烙着她细腻的肌肤。
“等一下……”随着他的唇离开,她才有办法说话,却是一开口,唇畔又多了颗药丸。
“吞下。”将药丸送入她口中,迟昊动作迅速地除去她身上的衣物。
海品颐无法,只好吞下药丸,紧拥住他,任由他火热的霸道举止,进占了她所有的思绪及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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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
海品颐穿过庭院,正要从偏门离开药铺时,却被唤住。她一回头,看见出嫁的堂妹抱着个娃儿走来。
“你回来了?”海品颐停下脚步。嫁在附近人家的堂妹,三天两头就往娘家跑。
“嗯,堂姐你在忙什么呀?这几天回来都不见你的人影。”
“就采药、药铺的事,不都这样吗?”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海品颐笑着含糊带过。这件事,是她私下进行的,她可不想让任何人比迟昊还早知道。
“都成亲了,你别碰那些了行不行?”堂妹瞪她。“姐夫呢?他到底理不理你呀?要是在乎,早该让你怀个娃儿,怎还会让你忙进忙出的?”
海品颐拧眉,为她贬低迟昊的言语感到不悦。“他就是因为在乎我,知道我闲不下来当个大家闺秀,所以才放任我做我想做的事。”
见她动怒,堂妹干笑着。“哎呀,生什么气?开开玩笑罢了。”
“我没生气。”不想弄僵,海品颐勉强扯动嘴角。他已经够委屈了,她不希望别人还这样责难他。
此时,襁褓中的婴孩咿呀开口,划破微感尴尬的气氛。
“来,叫姨。”堂妹逗弄孩子。
“咿……咦……”白胖的小手挥呀挥的,惹人怜爱。
那软嫩的童语,逗笑了海品颐。她伸出手,立即被小手紧紧握住指节,那画面,带动了隐于心里的情绪,她放柔了表情,着迷地看着。
“有子万事足,你也生一个吧!”堂妹乘机怂恿。
海品颐一怔,笑容变得苦涩。突然一股酸气涌上喉头,她别过脸,用尽所有意志力强忍,不敢让堂妹看出了端倪。
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告诉迟昊。
我不想世上又多了挂念的人。他说过的话,压在心坎。她知道他的挣扎,怕又多了一个弱点,所以她不在乎不能为他生下子嗣,只想能伴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