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靖华瞪了她一眼,颇为无辜地道:「你眼睛是长在哪里?是他先凶我的。」
封思夏不接受他的说词,「他是你父亲。」
邵靖华嗤之以鼻,「是呀,最不负责任的父亲。」
她知道他气他父亲、恨他父亲,但总该有个公寸,「他是长辈,你该去跟他道歉,你……」
下面的话被吞没在一记热吻中,封思夏倏地瞪大了眼睛,这里是邵家,他都不怕让别人看见吗?
邵靖华放开她的唇,笑得很得意,「这真是一个堵住你碎碎念的好方法。」
封思夏又气又窘,脸红得像是只煮熟的虾子。
完全不理会佳人瞪眼,邵靖华拿起碗筷,「快吃吧,还是要我喂你?」
闻言,封思夏连忙拿起碗筷,埋头吃饭。
趁着邵靖华洗澡之际,封思夏走出房间,找到管家,问明邵年晃此刻在哪。
她照着管家所指,来到正在庭园喝茶的邵年晃面前。
「伯父。」她恭敬轻唤。
邵年晃冷冷地看了封思夏一眼,没说半句话。
封思夏心里十分清楚,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将事情说清楚。
「对不起,害你们父子吵架。」她深深的一鞠躬。
「知道就赶快离开这,邵家不适合你。」邵年晃语气严厉。
假装没听见他的逐客令,她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靖华只是嘴巴坏,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跟您吵架的。」
邵年晃哼了一声,「我的儿子我很了解。」
他真的了解吗?坦白说,她很怀疑,虽然他和父亲一样,都是那种严肃、霸道的人,但,所不同的是,父亲至少是真心关怀他的子女。
同样是要儿女接家业,但父亲至少给哥哥、姐姐们一个机会,任其发展,虽然有时候会口出威胁,但从没真正付诸行动过,更重要的是,父亲从不因为利益关系,采取强硬手段逼他们去相亲。
「靖华内心其实很不安,他很渴望一个家。」那是邵靖华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遗憾。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希望您能够站在他的立场,多关心他而已。」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更不可能去害他。」
「他的脾气很倔强,不可能一下子就体会您的用心,就算能好了,硬碰硬只会让他产生反抗心理。」
邵年晃本想斥责她多事,脑中却倏地浮上多年前前妻将儿子交给他时,曾对他说过的话——
「你们父子的脾气都很硬,硬碰硬只怕会两败俱伤,尤其靖华心中对你有很多的恨、不谅解,你要多体谅他。」
这个女孩……
邵年晃心头一震,若有所思的审视着眼前这个长得不起眼的女孩,突然间发现,她微笑的神情极似他那个有缘无份的前妻。
他是真心付出情意爱着前妻,若不是当年汲汲于名利,一心只想扩展祖传事业,他也不会在和前妻交往时,与在事业上能够给他帮助,本身又是富家女出身的妻子在一起。
妻子在认识他时,就知道前妻的存在,而他却因为一时的贪利,纵容自个儿的欲望,与妻子发生关系,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甚至在婚后,还是与妻子纠缠不清,乃至于到了最后,妻子怀孕,在不肯让腹中孩子成为私生子之下,逼迫他和前妻摊牌,再加上当时邵氏发生资金短缺危机,为了挽救邵氏,他不得不听从妻子的建议,与前妻离婚,娶她为妻,方能让她娘家拿出资金。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需要人陪伴,午夜梦回之际,他常想起和前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及那段单纯欢乐的美好回忆,他不得不承认,在感情上,他处理得很糟糕。
他也曾想过,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或许他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只是,邵氏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邵氏毁在自己手上。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他严厉斥责。
封思夏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焦急的呼唤声由远而近传来,很快的,邵靖华找到了她。
「思夏!」邵靖华神情慌张,拉着她的手,左瞧瞧右看看,确定她真的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儿子紧张兮兮的表情令邵年晃颇感不悦,「怎么,怕我吃了她?」
邵靖华将她拉到身后,神色倏转阴骛,冷冷道:「是啊!我怕要是晚来一步,我连她的骨头都找不到。」
邵年晃脸色登时铁青,这个不肖子,分明是存心想气死他!
「你以为你阻挡得了吗?」他撂下重话。
不到最后,他绝不会再使同样的招数,当年,为了拆散他和那个女孩的恋情,他花了好一番功夫,却也让他们原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急速恶化,若非佳丽对儿子动之以情,说不定此刻儿子根本就不会站在他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邵靖华闻言心头一悚,浑身警戒的瞪着父亲,这是他所担心的事,也是这么多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不会让你再次得逞的。」
封思夏见他们父子俩,颇有拔刀相向的肃杀气氛,有些心惊。
「靖华,别这样。」她扯了扯他,要他别和长辈针锋相对。
或许是因为她的温柔瞬问消弥了涨满他胸口的怒焰,也或许是不想在她面前再上演父子争吵戏码。总之,邵靖华顺了她的意,拉着她离开这处让人会不自觉动怒的地方。
没料到他会走得这么急,封思夏只能小跑步的配合他的步伐。
邵年晃神色紧绷的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明白儿子会选择封思夏的原因。
简直可以说是被邵靖华拖着回来房间的封思夏,在站定后,不理会他阴沉的表情,轻斥道:「你真的很没礼貌。」好歹也让她跟邵年晃打声招呼再走。
邵靖华压根不把她的话听进耳里,他气的是另一件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乖乖的待在房间,不管是谁敲门,都不准应门?」
他洗好澡出来,不见她在房里,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深怕她会中了父亲的计,像前女友那样,离开他身边。
他的语气很坏,神情凶恶,但黑眸中闪着紧张、担心、关怀,让封思夏很感动,他只是太在乎她。
「是我主动去找伯父的。」
邵靖华讶异地愣了一愣,随即开骂:「你是嫌命活得太长,不怕被吃了?」
没有像以前一样,他一吼,她就怕,她扬起一抹微笑,「我爸、我哥、我姐,个个比伯父还要可怕,放心,我没事的。」
基本上,邵年晃严峻的表情在她眼中,完全起不了任何恐吓作用,好歹她也在封家水深火热,看尽脸色十四年。
邵靖华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只当她是在安慰他,「逞什么强!晚餐时候,你的脸都发白了。」他还会不知道她的软心肠。
「那是因为没见过父子吵架。」让她真的是大开眼界。
邵靖华挑起一边眉毛,狐疑的看着她,像是在思忖她话中真假。
封思夏知他不相信,没有生气,微笑解释:「我爸只要脸一板,整间屋子就会安静无声,就连呼吸也要小心翼翼,父子或父女吵架,在封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想,那个人一定是跟天借胆。
见她表情不似造假,邵靖华信了她的话,「那你想做什么?」
「只是聊聊天。」封思夏垂下头,语气幽幽地道:「你的态度这么差,他一定会讨厌我的。」不管怎么说,邵年晃总是他的父亲。
不想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但又不想她继续傻下去,邵靖华考虑了一下,决定直接说出事实,「就算我放软态度,他也不会喜欢你的。」在父亲眼中,除了利益,什么儿女亲情都不值得一晒。
封思夏抬起头,眸光温柔的看着他,「可是你还是希望他能够接受我。」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邵靖华俊容浮上一抹可疑的尴尬,「哪有!」
封思夏微微一笑,点破了他的意图,「如果没有的话,你就不会带我过来,你就不会选择正面迎战。」
严格说起来,她和他都是在单亲家庭长大,份外明白他心里那股成长过程中,缺了一角的遗憾。
她知道他对邵年晃有一种很难解释的矛盾心情,恨父亲抛弃了他,却又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同。
如果,他和邵年晃一样,都是重利益的人,或许,他的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他气的只是父亲利用了他的信任,欺骗了他。
邵靖华愣了一愣,随即笑了,「原来你这么了解我,那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没想到她也不笨,就只是心肠软了点。
封思夏怔了怔,一时之间想不出他话中之意,「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邵靖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猜猜看。」
过于暧昧的笑容让封思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邵靖华扬臂扣住她的肩膀,俯下头,与她额顶额、眼对眼,以行动来表示他隐忍许久的欲望。
第10章(2)
封思夏很想避开那双盛满浓烈情感的眼眸,奈何他早就知道她这个胆小鬼会退缩,竟出其不意的捧起她的脸,以着诱惑人的亲密磨蹭着她的鼻尖,紊乱的气息迷乱了她的心。
嗳昧的氛围、刻意挑逗的举止,搅得她气息不稳,呼吸困难,直到他猛然将她拉进怀中,她这才出声。
「不行,我不想被我爸打。」正确来说,她是怕他被兄姐们围殴。
「怕什么,我会在你身边。」嗯,好香!奇怪,他们不是用同一牌的沐浴乳,怎么他身上就没这种香味?
她摇了摇头,躲开他的唇,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不要……这样啦!」
紧张兮兮的反应逗得邵靖华更想捉弄她,「我们都同居了,竟然还没上床,会不会太奇怪?」
赤裸裸的问话令封思夏登时一愣,羞意瞬间上冲,差点缺氧,「哪会奇怪!」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邵靖华以着霸道又不失温柔的行动,逼她与他面对面,「我每年都有做健康检查,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封思夏再次一愣,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他话中所指,直到他对她挤眉弄眼,温热的气息带着诱惑勾引她的心,她才猛然明白。
「你……你……」脑海一片空白,她想不出能形容此刻的他的字汇。
邵靖华乐不可支,以鼻子磨赠她的俏鼻,「现在先上车后补票是一种常态。」讨厌,他根本是存心要欺负她!
「我不喜欢常态啦!」见再逗下去,她极有可能会缺氧,邵靖华好心的放她一马,退开身子,留给她喘息的空间。
「再忍耐几天,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他话中有话。
本是大口大口深呼吸的封思夏,动作倏停,困惑的望着嘴边泛着一抹得意微笑的邵靖华,万分不解,「什么意思?」
邵靖华嘴角笑痕更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的笑容太笃定了,笃走到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感,「你在打什么算盘?」
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邵靖华突然道:「嫁给我好吗?」
「你不要随便跳开话题啦!」他就是这一点让她头疼,只要不想回答的事,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不理会她的抱怨,他的表情很严肃,「封思夏,认真点,我现在在跟你求婚。」
哼,她以为他不了解她吗?
「别闹了。」
「好吧,既然你觉得我在闹,那就来睡觉好了。」话了,他拉着她上床,然后闭眼,睡觉。
见他说睡就睡,封思夏顿感无奈又无力,不过,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偏了偏头,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封思夏当下决定还是早早睡下。
细微的呼吸声一扬,邵靖华张开了眼睛,转头望向睡得香甜的封思夏。
在国内,他或许没办法做他想做的事,但在国外的话,父亲就管不了他,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很快的,事情将会结束。
「如何?还是没消息?」挂上电话,封思华抬头询问垂头丧气的二弟。
封思杭挫败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小妹就好像人间蒸发,怎么查也查不到。」
封思海叹了一口气,「我这边也是,好像有人刻意在阻挠调查。」能动的人,包括征信社也动了,就是查不出个究竟来。
「谁会阻挠?」封思华感到困惑。
「唯一能够掌握我们四个人门路的,只有一个人。」封思梨脸色严肃,缓缓道出她一直怀疑的事。
在座的人,脸色一变,你看我、我看你。
过了一会,封思海提出疑惑,「没道理。」
封思杭跟着点头,「没理由。」
封思梨张口欲言,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自楼梯口响起。
「什么事没道理、没理由?」封兴邦缓缓的步下阶梯,扫了四位子女一眼。
四人动作一致的从沙发站起来,异口同声地喊道:「爸。」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四人相对看了一眼,浮上同样的想法,这几日父亲的态度的确有些奇怪,不管怎么说,小妹总是他的女儿,没道理小妹失踪,做父亲的还过得悠哉悠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是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父亲知道这件事。
「二十四小时早就已经过去,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报警。」封思梨故意说道。
锐利的眼眸分别扫了四位子女一眼,封兴邦语气轻淡地道:「现在我就去邵家把思夏带回来,你们尽早找个管家,还有,我会留下来亲自筹备思夏的婚礼。」
话一出,四人有志一同的大大倒抽了口凉气,面面相觑,父亲果然知道小妹的下落。
「爸,您真的要把思夏嫁出去?」封思梨向来冰冷的脸庞出现讶异之色。
「才认识三天,会不会太冒险了?」封思海点出事实。
封兴邦锐利的目光再次瞧了四位儿女一眼,「你们确定他们只认识三天吗?」
四人又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心底不约而同的浮上相同的想法。
「爸,这个人该不会就是让小妹伤心的男人?」封思梨大胆猜测,想起了之前封思杭的疑虑。
难怪他们之前一直探查不顺,说不定在更早之前,父亲就已插手这件事,也说不定父亲回台湾的行程,是早就决定的,更说不定,小妹这段恋情,父亲是故意纵容。
「情人之间吵架闹脾气,是很正常的事,无须大惊小怪,再者,截至目前为止,我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女婿,思夏的婚礼是势在必行,绝不容许破坏,若你们谁想让我在一年之内多办场婚礼,或者当外公,我也不反对。」
四人脸色霎时惨自,听得出父亲话中之意,也就是说,谁想搞鬼,下一个办喜事的,就是那个不听话的人。
封兴邦再瞧了四位儿女一眼,转身迈开步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