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睿安!
他……竟是她这次接下的任务对象?
“怎么?你们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何动看着她,又看看白睿安。
毕竟已在商场翻滚了好几年,白睿安很快的就压下胸口的澎湃情绪,起身拉好,西装,换上招牌的微笑,伸出手,盯着尹正心道:“真是新奇啊!尹正心,好久不见了。”
尹正心心头威震,看着他,迟疑了一秒,才缓缓伸手,匆匆轻握一下就想抽离,但他却 地将她握得死紧。
“你都没变呢!”他笑着打量她的脸,笑的很冷。
她屏住气息,努力维持冷静,暗地使劲抽回手,淡淡地道:“你倒是变了不少。”
白睿安是变了,那个她念了十年,惦了十年的大男孩,脸上的冲动与率性早已消失,现在的他,已转变成一个成稳精练的男人。
“你们认识?”何董惊讶。
“何叔,我们还是高中同班同学呢。“他笑道。
“真的?这么巧?”
“的确是太巧了。”他眯起眼。
“那正好,这几天尹小姐就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可别以为她是女生就很弱,她啊……”
何董正想大大地褒扬一下尹正心,他就半带着嘲弄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何叔,她的厉害我高中就领教过了。”
“哈哈,是吗?那尹小姐高中就很强了?”
“是的,非常强,男生都打不赢她,而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被她打得全身是伤。”他故作轻松地聊天。
“为什么?”何董惊呼。
“大概她看我很不顺眼吧?”
“真的吗?尹小姐,你很讨厌睿安吗?”何董看着尹正心。
尹正心蹙着眉,不知该如何回答。
“睿安长得算很俊俏了,高中时代女生应该很喜欢他这一型的吧?”何董又道。
“这我不太清楚。”她不想再绕着高中的话题。
“高中时你们不熟吗?”
她不语,白睿安则抢道:“是不太熟,事实上我们同班只有两个月,她就突然转走了。”
“哦?为什么突然转走?”何董问。
“是啊,为什么呢?尹正心,我也很想知道。”他顺势接口,而且冷冷盯着她。
尹正心心一拧,立刻正色道:“很抱歉,何董,合约上有明载,我执行任务时不谈私事,您也不能过问我的私事。”
何董一怔,尴尬地笑道:“哦,这是私事啊?对不起,我以为只是聊天。”
白睿安沉下脸,在心里冷哼,私事?明明是心虚不敢谈。
“睿安,尹小姐是个公私非常分明的人,你要注意这点啊!”何董转向他调侃。
“我知道,她还非常一板一眼,而且讲究规矩和礼貌到了近乎顽固的地步。”他话中带着讥讽。
“对对对,没错,你还真了解她。”何董笑道。
“不,我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可以上一秒在某人怀里哭泣,下一秒又不顾那人的死活自己逃走,然后消失无踪……我不懂她,完全不懂……”他像在对着何董说话,事实上字字都针对尹正心。
尹正心脸色又泛白了。
“我很怀疑,像这种人能当保镖吗?会不会面临危险有一个人先开溜了?”他冷讽地觑着她。
她吸口气,清冷地道:“如果白总经理怀疑我的能力,那我立刻请求换个人来。”
白总经理?她见外的称谓让他眉峰一挑。
“不用了,那太麻烦,也没时间了,而且我总得给我的高中同学一个面子,让你有个表现的机会,对吧?”他冷笑。
她看他一眼,随即别开头,不吭声。
何董隐隐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不太对劲,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好打个圆场。
“就是说啊,别换人了,睿安,尹小姐可是尹家护卫的第一把交椅,听说在好几次的任务出生入死,经验比谁都丰富,今天有她在,我才敢放心带你去。”
听见她出生入死的经验丰富,他的心蓦地揪抽了一下,拧眉瞪她。什么出生入死?这些年她都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
“尹小姐,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有黑道分子来搅局,你可要好好保护睿安的安全。”何董转向尹正心道。
“我会的。”她低头道,心里却微凛。
黑道?白睿安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忍不住担忧地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投射过来的目光,两人就这样互看着,没开口,但彼此眼中都难掩纷乱纠葛的情绪。
十年后的这场重逢,不是欢乐的同学会,而是个了断,他们都想了断那份遗落在创世中学的年少记忆,了断对方在自己心里留下的某种东西……
结果,白睿安与地主们的商谈过程并不太顺利,人多心异口杂,六个地主各有各的心思,即使白睿安所提出的条件对地主相当有地,其中两位地主仍有所疑虑,因此,整个会议足足花了将近八个小时才有结果。
他们初步答应了这次将日晋集团列为优先考量对象,更敲定了后天再做最后的决定。
庆幸的是,何董担心的那些黑道并未出现,因此公事谈完,何董就和另一位保镖先行离去,尹正心则护送白睿安和林秘书回饭店。
后篇之一(2)
一路上,白睿安疲倦地靠仰在后座,尹正心静默地坐在他身旁,两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虽然同在一辆车上,却又像相隔千里。
她知道,她和他之间的隔阂,不是这短短的三十公分,而是十年。
这十年……变化太多了……
看他在开会时的态度冷静犀利,自制沉着,再看他一身合宜得体又整齐焕然的装扮,她很清楚,当年那个令人费心又烦恼的白睿安,已经不再需要一个风纪股长了。
所以她算是尽到责任,也完成了使命。
她真的不欠他什么了……
不久,车子抵达饭店大门,他们一起下车,尹正心跟在白睿安身后,原以为他要上楼休息,不料他却支开了林秘书,然后走向地下一楼的酒吧。
她跟在酒吧门口站定,礼貌且公事化地向他道:“今天的任务结束了,那么,我后天再来接你。”
“一起喝杯酒把!风纪股长。”他转身看她。
“我的工作是保护你,不是陪你喝酒。”她严肃地道。
“这么多年不见,我们就不能叙叙旧吗?”他挑眉。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叙的。”她漠然转身。
他很快的揪住她的手,沉下脸。“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没看他,只是冷淡地道:“请放手。”
“你应该有话要告诉我才对吧!”他拧眉。
“没有。”她轻甩他的手,依然不看他的脸。
他的怒火突然爆发,失控地攫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按在酒吧门旁的墙上。
“别人和你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脸,专心聆听,这是基本礼貌。”他低喝。
她一怔,转头看他,心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打中。
真是……当年她对他斥责的话……
“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不管你想不想,喜不喜欢,都要专心听……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他盯着她。
她胸口一紧,一股酸涩瞬间上涌。
都十年了,为什么他要把她说的话记得这么牢?
为什么不忘了?
为什么……
为什么和她一样……
“你教我要注意礼貌和态度,那你的态度和礼貌呢?尹正心?”他讽刺道。
“看来,你把我教的都学得很好,白睿安,但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那么久的事了,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用力压下心里的悸动,轻声嘲弄。
“你忘了?你真的忘得了吗?连医务室的那件事也忘了?”他瞪着她。
她微顿了一下,才故意道:“你是指医务室的打架事件吗?哦,我大概想起来了,你好象受了伤……是吧?”
他脸色下沉,锐利地盯着她,冷声道:“假装忘记,比真的遗忘更恶劣,尹正心,那件事,我不相信你忘得掉。”
她蹙眉,不自在别开头,奋力挣开他的压制。
“放开,我要走了。”
他不放,反而更使劲贴压住她,整个人向她逼近,强迫她看着他。
“回答我之后再走!你欠我一个解释。”他低头冷斥。
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五公分,他强烈的气息令她无措,但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熟练的手法和力道。
这十年,他变强了,竟然能轻易就将她反制住。
“你要我解释什么?”她紧声问。
“解释那天你为什么不见了?”这十年来,他一直想要这个答案。
那天?
一幕血红瞬间掠过她的脑海,她听见自己的尖叫声……
她闭上眼,仿佛又感受到那天的惊骇与恐惧。
“说啊!为什么把我丢下?为什么突然转学?又为什么消失无踪?”他生气地摇晃她的肩膀。
她吸口气,睁开眼看着他,“就和你听到的传言一样,我吓坏了,惊恐之下就逃走了。”
他一怔,就这样?这就是他等了十年的答案?
“你也知道,余定文的事让我怕血,所以当下我就害怕得跑掉了。”她又道。
“不,不可能!你根本不是这种人!”他不信,讲求正义真理和风纪规矩的尹正心,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怎么可能会不管他的死活?
泪,差点迸出她的眼眶。
他知道她不是这种人,就够了,真相就永远埋在她心里,别说出来,然后,让他们都把这件事淡忘,把这件事留在过去。
“人都有弱点,我也一样,如果你是在气我丢下你,那我现在向你道歉,可以了吧?”她说得轻描淡写。
“那么,你也是太害怕才转学?”
“是啊!我爷爷怕我惹上黑道,为了我的安全,所以就帮我办转学了。”
他狠瞪着她,整个心被怒火烧得好痛。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我很抱歉当时没救你,白睿安,幸好你没事,也幸好有人叫了救护车。其实我事后一直对你觉得很抱歉……”
“所以,救护车也不是你叫来的?”他的心一节节下沉。
“不是。”
原来……
他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可他却把她藏在心里藏了那么久。
颓然地放开她,以及悲伤。
“呵……看来,困在这个事件里一直走不出来的我,才是个笨蛋啦!”他自嘲地向后退,再后退。
她看着他难看的笑脸,心刺痛得喘不过气。
她知道他将会恨她,但,就这样用恨意把他们之间的牵扯全切断吧!
她希望他从此忘了她,快乐地活着,至于十年前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由她来记住就好,那么,要痛,就她一个人痛,要苦,也由她一个人苦。
这样……就好。
“你走吧!后天也别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他说罢,不再看她,转身走进酒吧内。
她背靠着墙,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如刀割。
也许,她十年前真正留给他的伤,并不是那一刀,而是她的离开。
但她不得不走,为了那个让她心动的大男孩的安全,也为了自己内心那份对余定文的亏欠,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伫立在原地好半晌,直到她把几乎决堤的泪再逼回心里,她才沉重地移开步伐,踏上通往大厅的阶梯。
只是,明明是往上的阶梯,为何她会觉得仿佛通往地狱?
没见到白睿安,她可以凭记忆度日,但当他从记忆里走出来,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回到平静。
一想到从此不能再看见他,她的胸口就紧窒的难以喘息。
这时,两名满脸阴惊戾气的男子从上走下来,与她擦肩而过,她微凛,警觉回头,只见那两人朝酒吧走进去。
一股不安顿时攫住她心头,她蹙着双眉,沉吟了几秒,也跟着转回酒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整个空间流泻着舒懒的爵士蓝调音乐,她一进去就看见白睿安独坐在酒吧台前喝酒,而那两名男子,正笔直朝他走去,其中一人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
她大惊,焦急地冲过去,扬声警告:“白睿安!小心!”
白睿安愕然回头,那两人见事态败露,索性直接出手抓他。
他急急向一旁闪过,但因灌了不少酒,有些酒意,脚步竟没踩稳,踉跄了一步。
对方见状,立刻趁机揪住他的衣领,一拳打向他的脸。
“唔……”他痛得倒向吧台,撞的酒瓶和酒杯四洒破裂。
调酒师吓得逃开,整个酒吧里的客人更是惊呼地往外逃窜。
尹正心骇然,迅速奔过去,那拿刀男子伸手要阻拦她,她扬起腿一扫,那人就被重重踹开,摔得桌椅翻飞。
前方那男子正要再向白睿安补上一拳,白睿安则已清醒了大半,火大地扣住对方的手,刚硬的拳头朝他鼻子重击。
那人向后倒下,鼻骨断裂,鼻血喷流,当场昏死。
“白睿安,你没事吧?”尹正心冲到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的嘴角。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叫你走吗?”他怒道。
“我得负责你的安全。”
“我有能力自保,你快滚。”他将她推开。
“别闹脾气了,现在这种状况太危险了,这些人恐怕就是何董说的那些黑道!”她生气地道。
“你烦不烦?别再管我的事了!”他瞪着她大吼。
“我非管不可!”她也怒吼。
她一喊完,两人就同时怔住,这情况,仿佛十年前的景象再现。
当年那个风纪女孩和顽劣不羁的男孩……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段两人时光,竟是如此令人怀念,却也,无法再重来……
白睿安心下恻然,缓缓拧起眉,冷声道:“你还以为你是风纪股长吗?现在起,你没资格再管了,因为你被解雇了。”
说罢,他匆匆走出酒吧。
尹正心暗吸口气,仍然跟上去,坚持道:“就算要被解雇,我也要确认你安全回到房间去。”
他不耐烦地回头怒斥:“别再跟着我!”
就在这时,他发现原本被尹正心撂倒在地的那名男子突然一跃而起,恶狠地举刀刺向她的背后。
他瞠目大骇,猛地将她拉进他怀里,抱紧她,侧身一闪,却来不及避开,对方的刀锋正好划过他的手臂。
尹正心错愕不已,白睿安在干什么?她才是保镖啊!
那人一击不中,也不敢再逗留,拔腿奔出酒吧。
“混蛋!”白睿安瞪着那人逃窜的背影,怒咒一声。
尹正心这才回神,挣开他,瞪着他手臂上的伤,心痛又焦急地怒喊:“你保护我做什么?我的身手比你好,根本不需要你多事!”
“对,我不自量力,我多事,我自找的,可以了吧?”他没好气地说完,掉头就走。
“等一下,让我看看你伤。”她追上前,拉住他。
“放心,死不了。”他甩开她的手。
“不行,让我看看!也许该去医院……”她惊恐揪紧他。
“你烦不烦?我叫你走开——”他暴躁地回头正想甩开她,吼声却倏地戛然而地,整个人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