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她愣愣地看着张姨。
对喔,她要睡觉,她都是晚上十点之前睡觉的。
可是……睡觉要怎么做?
对了,要闭上眼睛。
她缓缓地闭上眼,一会儿之后,她听见张姨离开她的卧房,听到房门被轻轻的关上,听到门外……他的声音。
“她怎样了?”他的声音低低的这样问着。
“休息了,不过看起来很不好,神智好像不太清楚。”张姨担忧的回答他。
他又说了什么,声音远了,模糊了,让她听不清楚。
她睁开眼,焦急的坐了起来,他要走了,这次真的要离开了!
她听见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走了,走了……
好看的男人是不可信任的!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妈妈,可是他……不一样,他不是……那个男人!
他不是……可是,他走了!
她猛地跳下床,赤着脚冲出卧房,然后一头撞进听到声音从沙发站起来的男人怀中。
“恩媺,怎么了?”杜威德被她吓了一跳,这样急匆匆跑了出来,还赤着脚。
“你……”她愣愣的抬起头来。是他,他……没走?
她疑惑地望向铁门,再抬头看着他,刚刚她明明听见了……
“我让张姨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似是看出她的疑惑。
“为什么……你在这里?”她神智还有些迷茫,似乎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
“我不放心。”他轻声地说,带着她来到沙发坐下,将她抱上自己的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你看看你,全身冷冰冰的,还赤着脚跑出来,地板那么凉,你就不怕感冒啊?你这样教我怎么放心回隔壁睡觉?”他絮絮叨叨地说。
她窝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腔,一会儿,他的话才进入大脑。
“对啊,你只是回隔壁……”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你不要管我,等睡一觉,有精神了,就会恢复成快乐开朗的李恩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背,轻抚着她的发,眼底满是心痛。
“你喜欢快乐开朗的我,对不对?”她低低的说着。“我会恢复的。”
“我喜欢,但是却不喜欢你把痛苦压抑着,所以暂时不恢复也没关系,我会陪你度过的。”杜威德低声的说。
“杜威德……”心,轻颤着。
“恩媺,至少在我面前,你没必要把痛苦压抑,也没必要在人前强颜欢笑,难过就难过,要忧郁就要忧郁,怀疑就怀疑,不信任就不信任,有什么关系?有痛苦就痛痛快快的发泄,然后烟消云散,不是很好吗?不信任的话,就让时间来证明,日久见人心,不是吗?”
“妈妈说,我没有权利任性,长得差,就得笑脸迎人,时时甜美娇憨……”她低喃。
“没那回事,喜怒哀乐是理所当然的,人有七情六欲非常正常;永远开朗快乐保持笑容才是不正常。”
“那……我也可以不笑了?”
“当然可以,当一个酷酷的小冰山也很可爱。”他笑说,眼底有些发热。
她扯了扯嘴角,缓缓地闭上眼睛,抬起左手抚上他已经冒出胡碴的脸。
“杜威德,你可不可以变难看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的爱他。
“哎呀,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怎么办?”他轻笑,眼泪滴了下来,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轻轻一颤,那热烫的液体,渗入了她冰冷干枯的心,像泉眼般,慢慢地涌出了一丝丝温泉。
他在为她流泪吗?
为这样反覆无常、不信任他、郁郁寡欢、莫名其妙的她……心疼吗?
“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讨厌吗?不觉得厌烦吗?”她喃喃地问,透着疑问。
“为什么会?你在我面前表现出你拼命隐藏压抑的一面,代表我是特别的,更代表你其实心里已经信任我了,我很高兴,可还是觉得心疼。”他坦白的说。
“我心里已经……信任你了?”她惊愕的低问。
“当然啦,不然你自己想想,你的这一面给谁看过?”他说得异常笃定。
是没有。
“是……吗?”她有些疑惑。
“当然是。”原来她已经信任他了……
“杜威德,我想睡了……”她喃喃地道,好像有些安心,终于可以睡了。
“嗯,你睡吧。”他柔声说。
“你会陪着我吗?”
“我会陪着你,乖乖睡。”
“就算我是酷酷的小冰山?”
轻笑一声,圈紧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揉进心里。
“对,就算你是酷酷的小冰山,也是我最可爱的小冰山。”
第8章(1)
怀里的人终于沉沉的睡去。
这辈子,他的心从来不曾这样痛过。
那是个什么样无耻的男人?是什么样可悲又残忍的母亲?
那个李耕佑……他知道李耕佑的父母是谁。
去年,李父的自传上市,他看过里面有关李父那感人励志的求学奋斗史。
自传里也有写到,李父确实是在国外求学时和李母结婚,有一子一女,并在前年,李父从其岳父手中接下某私立贵族学园理事长的职位。
如果她口中生她的那个男人就是李耕佑的父亲,如果她的母亲说的是真的,那……一个男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人间哪得几回闻!
轻轻的将她抱起,走进她的卧房,将人放在床上。
想直起身,却发现衣襟被她的左手紧紧揪住,稍稍使力想解开,她却蹙了眉,不安的动了动。
他无声地叹,心疼不已,于是小心翼翼的脱了鞋爬上了床,在她身旁躺下,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
如果他的存在能让她安心,又何尝不是她对他存有感情的证明?
“我会陪着你的,安心睡吧……”他温柔的低语,看着她,渐渐的,也闭上眼睛,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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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惊醒的,睁开眼,外头天已经大亮。
他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他,望着依然睡得很熟的人儿,似乎没什么问题,他也就放下心来。
看了看时间,他轻轻地放开她,这次很顺利的退开,悄悄的下了床,替她盖好棉被,无声地走出卧房。
打了通电话回家,和母亲谈了好一会儿,才挂上电话,再看了眼时间,改拨公司的电话请假,之后再打了张姨的手机让她今天休息。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杜威德走进卧房,打开冰箱有些发愣。他只会炒饭,怎么办?
双手环胸思考了一会儿,拿出耳机戴上,再次拨了家里的电话。
“妈,是我,大嫂在吗?”
“你大嫂在准备早餐,怎么了?小可爱还好吗?”杜母有些担心地问。
“她还没醒来,我想做早餐,可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想问问大嫂,做即时线上教学。”他笑说。
“那我还真是帮不上忙呢。”杜母笑。“你等等,我叫你大嫂听电话。”
“谢谢妈。”
“喂?小叔,要做早餐啊?”杜大嫂脆亮的声音响起。
“是啊!大嫂有什么建议?”
“先决定要西式还是中式的?”
“唔……我看看。”他再次打开冰箱,吐司什么的西式早餐材料,在假期前已经用完了。“我看中式的好了。”
“我知道了,我想想,就做简单的好了,煮个香菇鸡丝粥,好入口好消化又营养。”
“好,我该准备什么?”
杜大嫂一边说明,杜威德赶紧翻找冰箱,确定需要的材料都有,便在杜大嫂隔空遥控下,煮起了他第一碗粥。
白米加水一比十的比例煮大约一小时,切香菇丝、鸡肉丝、生菜丝一旁备用,等到白米变成粥,将香菇丝和鸡肉丝放入,再炖煮约二十分钟,调味。
抹了抹汗,赶紧又拨了电话。
“大嫂,煮好了,然后呢?”
“然后拿个碗盛粥啊!”杜大嫂很没辙的喊。
“那生菜丝呢?还有一颗蛋没用,它们怎么办?”看着大嫂交代的食材还有剩啊!
“盛好粥时,撒上那些生菜丝,再放一颗蛋黄就行了。”杜大嫂抚额叹息。
“只要蛋黄吗?那蛋白呢?”
“你拿去敷脸吧!”杜大嫂笑笑说道:“下午我会叫你大哥用快捷寄一本食谱给你,你自己慢慢研究。”
“嗄?有步骤吗?写得够清楚吗?步骤如果不清不楚我也不会喔!”
“好啦好啦!我自己写一些,保证步骤一清二楚,不过这要再等几天。”杜大嫂掩脸叹息。
“谢谢大嫂。”
“你啊,不是有请那个张姨吗?”
“我想这几天恩媺可能需要独处,我不想有外人在。”他低声的说。
“嗯,我听妈说了,小可爱真可怜……”杜大嫂叹息。
“可能会变成一座小冰山。”他低笑,声音有些沙哑。
早上那通电话,他跟母亲谈了很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决定不可能改变,所以他必须让他的家人知道她的状况。他相信他的家人,一定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那也无妨,就算是一座小冰山,我想也一定是可爱的小冰山。”杜大嫂立即说。
杜威德忍不住笑了。他们家的人啊!其实都有些傻气兼粗神经,只要是喜欢的,眼里除了优点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要好好照顾小可爱,别跟她赌气,知道吗?”杜大嫂叮咛。
“不会的,你们放心吧。”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很忙,再见。”杜大嫂匆匆说道,挂断电话。
杜威德拿下耳机,连同手机一同放在小吧台上,依照大嫂说的完成最后一个步骤,试吃了一口,味道竟然很不错。
很满意的一笑,端着粥走进房里,放在小桌上,才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依然沉睡的小女人。
好一会儿之后,他看了看时间,九点多了。
平常她连闹钟都不需要,生理时钟向来都非常准时,在六点三十分起床,十点以前一定到倒,今天竟然会睡这么迟。
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太迟了,把她的生理时钟打乱了。
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好了。
他起身,端着粥离开卧房,放在餐桌上,拿网罩盖起来。
厨房小吧台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走进厨房拿起手机,是……公司的号码。
“我是杜威德。”他接通电话。
“杜经理,你好,我是裘副总裁特助李耕佑。”
“李特助?”杜威德有些讶异。
“是,有什么问题?”李耕佑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杜经理听见他来电为何这么惊讶?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前不久才刚拜读令尊的自传,对于令尊当年身在异乡刻苦求学觉得很佩服。”他淡淡地笑说。
“这样啊!嗯,当初父亲是很辛苦。”
“请问李特助有事吗?”
“抱歉,在杜经理休假时冒昧打扰。”
“没关系,有什么事情请说。”
“是有关戴里克公司的案子。”
“戴里克案不是一直都由德国分公司全权处理吗?”杜威德皱眉问。
“是没错,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一点绩效也没有,分公司那边的说法是,当初是杜经理负责接洽招待的,杜经理回国后,戴里克案就没有进度,他们不知道杜经理是怎么跟戴里克负责人谈的。”
“当初我是刚好在德国分公司,只是担任支援辅佐的工作。”他仍皱眉道。
当初分公司负责此案的专员几乎将工作都推给了他,反正就是瞧不起黄种人,故意刁难,没料到他与戴里克的负责人相谈甚欢,谈得非常顺利,那专员生怕案子在他手上谈成,又将他推开自己接手,碰巧总裁的人事命令下来,将他调回了总公司,他也就回台湾来了。
“算了,当初的事总裁很清楚,我不想多谈,李特助就直接说吧!这个案子总裁有什么指示?”
“总裁下令由总公司接手戴里克案,本来总裁是打算让杜经理负责的,不过不巧,杜经理这个礼拜请了假,才改由裘副总裁接手。”
他想也是,要不然就不会由身为裘副总裁特助的李耕佑打这通电话了,只不过他还是不懂对方来电的目的。
“所以呢?李特助这通电话目的是什么?”
“裘副总裁说,他出发前,希望杜经理能交一份有关戴里克案的报告给他,他想了解杜经理对这个案子以及对戴里克的看法。”
“请裘副总裁直接询问德国分公司负责戴里克案子的专员,会更清楚。”
“杜经理,戴里克案差点毁在德国分公司手里,他们的报告有必要看吗?”李特助笑问。
杜威德皱着眉,手指头在吧台上轻敲着。
“裘副总裁何时出发?”
“后天。”
“好吧,报告的事我会尽快准备,报告做好之后,我会送到公司去。”
“谢谢,不过杜经理在休假,不用专程跑一趟公司,报告准备好之后打个电话给我,我过去拿就行了。”李耕佑说。
“不必了,我会送到公司去。”杜威德强调,怎么可能让他到这里来。“还有事吗?”
“不,没事了。”
“对了,李特助。”他突然说道:“有机会的话,可以请李特助问一下令尊,认不认识一位张逸女士,好吗?”
“张艺?”
“弓长张,以逸待劳的逸。”
“这位张女士是?”李特助好奇地问。
“她是被一个无耻男人骗财骗色毁掉自己一生成就了那个无耻男人的可悲女性。”杜威德一口气说。
李耕佑沉默了一会儿,才迟疑的开口。
“为何杜经理会想问家父认不认识这位张女士?”
“因为我在帮这位张女士寻找失联的故人,刚好其中一位也叫李宗庆,我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的误会,所以请李特助问问。”杜威德说。
“原来如此。”李耕佑理解应道:“杜经理和这位张女士是什么关系?”
“故人。”已故之人。“就麻烦李特助了,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会问问家父。”
“那就先谢了,再见。”收了线,他沉思了一会儿,走进卧房探视李恩媺,发现她还是睡得很熟。
他轻轻在床沿坐下,伸手轻碰了一下她的颊,有些凉。
“你会怪我多管闲事吗?”他低声的问。
帮她拉高棉被,温柔的拂开她额上的发。
“你没说是谁,我自己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反正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到时候心虚的人自然会有动作,我们就等着吧。”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又看着她好一会儿,确定一切安妥之后,他回到住处。
走进书房,他先打开笔电,再翻出一些之前所准备的文书资料之后,他开始准备报告,其间曾停下来打了几通电话联系,了解现在对方的想法,再更动报告的走向,直到按下列印键,他才从电脑前抬起头。
讶异的看见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他转了转脖子,起身将报告装订好,放进牛皮纸袋里,弄好了之后,他眉头微微蹙起,又看了眼时间,便拿着报告回到她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