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宁,你给我站住。”楚意歆显然失去理智了,根本不在意如此大吼大叫会将所有人的目光引过来。
见楚意宁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意歆索性冲到她前面,将她拦下来。
“这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让英亲王出面逼爹答应这门亲事对不对?”
楚意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让开。”
“若不是你,爹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楚意宁忍不住冷笑,“你指责别人的时候,不觉得羞愧吗?若你没有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今日又岂会落入这样的处境?”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是有人要害我……是你,一定是你,就是你想陷害我!”楚意歆慌乱地左右张望。娘再三提醒她,她一定要坚决说自个儿是被人陷害的,要不然,众人只会更瞧不起她。
楚意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你不觉得你脸皮太厚了吗?明明是自食恶果,却硬要栽赃别人,难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明明是你陷害我,你就是讨厌我,看我不顺眼!”
楚意宁上前一步,将声音压低,“我劝你还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嫁人,不要再大声嚷嚷,要不,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我不会嫁给那个人!”楚意歆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个儿身上,她想逃,可是她不能,因为这等于告诉众人她心虚了。
楚意宁很想翻白眼,刚刚老夫人说得很明白了,而楚意歆竟然还说不会嫁。
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楚意歆不由得急切地道:“爹绝对不会让我嫁给那个人,我一出生就有高人断言我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楚意宁忍无可忍地笑了。
“你笑什么?”
楚意宁看着楚意歆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我一直告诉自己,此事算了,我已经回来了,又何必追究改变不了的过去?不过,既然你提起,我们就来算一下帐好了。”
楚意歆愣怔了下,“什么?”
“我活不过十岁,养着太浪费银子了;你呢,贵不可言,这样的反差不觉得奇怪吗?更巧的是,我是嫡女,你是庶女,我们的未来却刚好相反。”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意歆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丫头终于知道怕了吗?“你应该问你姨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姑娘、三姑娘,老夫人请你们进去。”老夫人的大丫鬟走过来道。
既然已经闹了,索性今日就摊开来好了,楚意宁率先转身走回屋子。
楚意歆觉得很不安,可是终究没有勇气转身逃走,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回屋子。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在外面吵吵闹闹?”因为楚意歆要下嫁一名小侍卫,老夫人的心情糟透了。花了那么多心思娇养楚意歆,结果却跟当初算命的结果完全不一样,这教她实在难以接受。
“祖母,我想请姊姊去求……”
“祖母不觉得很奇怪吗?”楚意宁强硬地打断楚意歆,“嫡女活不过十岁,庶女贵不可言,两人出生相差不过一个月。”
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你在怀疑什么?”
“祖母,姊姊嫉妒我的命格……”
“不过是一个自称皇恩寺的高人随随便便说的几句话,我该嫉妒吗?”楚意宁嘲讽地唇角一勾,“我不敢自诩见识比别人还多,但是不至于傻得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决定我的未来,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眼,背后是不是有人支使。”
这会儿老夫人完全听明白了,“你怀疑这是林姨娘的阴谋?”
“我只是提出合理的质疑,难道祖母不觉得巧合吗?”
老夫人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其中有猫腻,尤其现如今的局势与算命结果完全相反,可是承认自个儿遭林姨娘蒙骗,她又拉不下这个面子,“虽然巧合,但也不能断言那是林姨娘设计的。”
楚意宁可以理解老夫人的心情,不疾不徐地接着道:“我也不相信人心如此险恶,可那位高人若是个骗子,祖母还是认为这是单纯的巧合吗?”
“骗子?”
楚意宁转身看着保持距离跟在身后的思儿,思儿立刻明白过来,掏出随身携带的画像,交到楚意宁手上,楚意宁再递给老夫人,“祖母先看看是否认识此人。”
老夫人摊开纸张一看,不由得瞪大眼睛,“这是……”
“这是一个骗子。”
“……”老夫人想问清楚,却惊讶得出不了声。
“祖母若是不相信他是个骗子,我可以找人证明。”
半晌,老夫人颤抖地挤出话来,“你如何得到这张画像的?”
“前些日子,我一时好奇问了娘,当初为我算命的高人是何方神圣,娘还记得很清楚,毕竟是他害我出生不久就被送到乡下。那日在避暑行宫,我无意间看见王爷在看这张画像,觉得此人与娘形容的高人极其相似,便问了王爷,此人是谁?王爷说是友人托他寻找的骗子,于是我便向王爷要了这张画像,想要请娘确认当初为我算命的高人是不是此人。”她表示自己是意外发现,而非一开始就起了疑心,要不然,老夫人会更觉得难堪,竟然未曾发现自个儿被人当傻子耍了。
老夫人立即让张嬷嬷去请林姨娘过来。
楚意宁知道林姨娘不会承认,再说了,安排此事之人恐怕是定国公,她要撇清关系也没什么不对。
果然,林姨娘得知楚意宁的指控,急忙跪下喊冤,“老夫人,晴娘岂敢做这样的事?晴娘成日关在内宅,又岂会知道上哪儿找个骗子来演戏?”
老夫人不会不知道林姨娘的胆子有多大,可是,林姨娘确实没本事找个骗子来演戏,“你敢发誓,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
“老夫人,晴娘可以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此人是骗子。”林姨娘理直气壮地举起手,“若是晴娘所言不实,天打雷劈。”
楚意宁不以为然地唇角一翘,是啊,不是她出面安排的,她当然不知此人是骗子。
老夫人的心摇摇摆摆,无法完全相信林姨娘,但又难以接受自个儿被骗了,“宁丫头,你确定这个人是骗子?”
“我可以求英亲王帮忙,让祖母见一见画下此画像之人。”
“不必了。”老夫人连忙摆了摆手。那位侍卫敢上门提亲正是因为英亲王授意,如今她听见英亲王就怕,可不想见到他。
“此事若不查证,祖母对林姨娘始终怀着疑心,这样就不好了。”
林姨娘用力咬着下唇,若不是楚意宁言语煽惑,老夫人已经释怀了。
“这事我会问过国公爷的意思。”若是证实皇恩寺高人为两位姑娘算命不过是骗局,她丢脸,国公爷更丢脸,虽说现在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可是若就此轻易放过林姨娘,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楚意宁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林姨娘,看样子,她很清楚老夫人不想追查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丢不起这个脸,换言之,她在成国公府的好日子已经到尽头了,至少父亲应该会出手处置她,这还要归功楚意歆惹出来的丑事,成国公府丢尽脸了,父亲当然要拿林姨娘开刀,以解心头之怒。
第八章 算命真相(2)
楚意宁离开畅春院,来到母亲的兰馨院,将当年真相告知纪明珠。
得知真相,纪明珠久久说不出话来。当时她若有一点点警觉,提出疑问,女儿就不至于被送走,而她也不会一直活在思念和悔恨之中,甚至当年若非她为国公爷生了儿子,说不定国公爷还会休了她。
“娘别难过,身子比较重要。”楚意宁可以明白母亲的心情。
纪明珠拍了拍她的手,温柔一笑,“我没事,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若是婆母要我接手中馈,我也行。”
“林姨娘的确是不能再当家了,我想祖母应该会询问娘的意思。”如今有她,老夫人也不敢不看重娘了。
“你认为我应该接手中馈吗?”
“这些日子我看娘身边的人都是忠心可用之人,接手中馈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娘的性子过于柔软,容易让下人找到漏洞钻营,还不如主动向老夫人提议跟其它两房夫人一起当家。”只要她一日是亲王妃,便没有人敢欺负娘,不过成国公府住了三房,人口很多,娘的性子容易将这个家管得乱七八糟,问题是,若是完全让娘置身事外,又不妥当,这儿毕竟是国公府,国公夫人怎能什么都不管?索性由娘主动抛出三房共管的方法,让老夫人来分配,其它两房的夫人也会对娘心存感谢。
纪明珠略微一想,明白了,点头道:“明日我会开始去老夫人那儿请安,我再提出三房共同当家。”
“我们应该尽可能与人为善,但不是没有界线地处处忍让,这不过是养大对方的贪婪和野心,对彼此都不好。”她如今待在国公府的日子不多了,一有机会就得好好地“教育”娘,免得娘又养出另外一个林姨娘。
是啊,若非她为了讨夫君欢心,处处忍让,林姨娘也许不敢妄想让自个儿所出的庶女比嫡女还娇贵,“宁儿,对不起。”
“事情都过去了,娘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只是想,当时若多长一点心眼,你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娘别再自责了,苦难不见得是坏事,翻开史书,绝大部分成就大业的人都经历了许多苦难磨练。”当初原主若一直留在成国公府,说不定连十年都活不到。原主的身子真的很糟糕,娇养在国公府只会变得更柔弱,亲近大自然反倒有益健康。
纪明珠伸手摸了摸楚意宁的头,满是骄傲,“你怎么有这么多不得了的见解?”
“我有个好师傅,他教了我很多道理。”有个师傅真好用,什么都可以推给他,不过,她好想师傅,不知道他如今好吗?
“我听方嬷嬷说了,你的师傅曾经是宫里的御医。”
“是啊,可惜他不进京,要不,娘就可以见到他了。”
“但愿将来有机会当面跟他说声谢谢。”
“会的,我总有一日会将师傅接到京城。”
这时,丫鬟们惊叫“国公爷”的声音传了进来,母女俩不由得同时转头看着房门口,过了一会儿,便见到楚鸿鸣走进来。
楚鸿鸣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楚意宁,不由得怔住了。
“爹来了啊。”楚意宁不当一回事的起身下榻,“我明日要进宫见朝阳公主,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就不在这儿打扰爹娘。”
楚鸿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来,只能尴尬地傻笑。
楚意宁一点都不在意,带着思儿离开兰馨院。
“国公爷都不会不好意思吗?”思儿忍不住嘀咕。
“回府第一日,我们不就发现楚家人的脸皮都很厚了吗?”虽然她这个爹不太有担常,但她还是希望父母和好,至少下人对娘会更恭敬。
顿了一下,思儿好心提醒,“小姐也姓楚。”
“我的脸皮也很厚,可以吗?”
思儿伤脑筋地撇了撇嘴,“没见过小姐这样的人,脸皮厚也不会不好意思。”
“为何不好意思?”
思儿抬头往天空看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问你,你觉得玻璃心……我是说一个人的心要像玉瓶一样,不小心碰一下就摔碎了,还是面对人家的冷嘲热讽都能一笑置之,哪一种比较好?”
“当然是后面那一种。”
“所以,厚脸皮不是比玉瓶好吗?”
这会儿思儿还真是无话可说。小姐总是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道理,有些着实令人消受不了,可是有些却教人连连点头附和。
“若是我爹没有国公爷这个爵位,说不定他可以过得更好。”你有多大的头,就应该戴多大的帽子,要不,帽子压下来,挡住视线,这不是找死吗?爹没有多大的本事,却又背负着国公府的兴衰,因此不管是娶她娘为妻,或是纳林姨娘为妾,他或多或少都盼着能为国公府谋得有力的靠山,可惜东乡侯府很不给力,而林姨娘与定国公府的关系也非想象中亲密,爹在妻妾身上都没能得到多大助力。
“小姐不怪国公爷吗?”
“我对他的期望不大。”
“那小姐对王爷有没有期待?”
楚意宁伸手在思儿的额头弹了一下,“我要把你卖了。”
思儿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小姐,我没有卖身契。”
楚意宁彷佛听见一群乌鸦正在嘲笑她,从头上飞过去。
“小姐,虽然王爷很别扭,不好侍候,但是王爷肯定会对你很好。”
楚意宁忍不住摇头叹气。她绝对是一个很失败的主子,要不,丫鬟的胳臂怎么完全往外弯呢?
“小姐,真的,王爷会将你宠上天。”
楚意宁唇角抽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王爷说的啊——”思儿连忙捂住嘴巴,不小心说出来了。
“我明白了,王爷说会将我宠上天,你就很努力地将我出卖了,是吗?”
思儿缩着脖子,很无辜地说:“小姐嫁给王爷以后,王爷还是会知道小姐的事,我只是提早让王爷知道。”
楚意宁突然认清楚一件事,周璇尹说话实在太有说服力了,若是他说他可以一夜砍了上百颗脑袋瓜,思儿也会信以为真,总之,他就是一个可以将满口谎言说成真理的人。好吧,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知道就好了,不要跟着旁人一样被他唬得团团转,不过,他说要将她宠上天,可能吗?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再过三日,楚意宁就要嫁人了。
楚意宁根本没有当新嫁娘的自觉,因为她忙着制作新药茶,不过,某人偏偏唯恐天下不知他们要成亲了,非要在这个时候派他的奶嬷嬷来送丫鬟。
楚意宁觉得自个儿的脑袋瓜当机了,他干么给她送丫鬟?
“楚二姑娘,这两位是练家子。”江嬷嬷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转头看了站在后方的两名丫鬟,两人随即上前行礼。
“奴婢是杏花,见过王妃。”
“奴婢是桃花,见过王妃。”
“你们是姊妹?”楚意宁笑得无比和蔼可亲,虽然还没搞清楚周璇尹为何送两个练家子丫鬟给她。
“不是,是王爷赐名。”杏花显然比桃花还活泼,笑时右唇边有个梨窝。
楚意宁觉得很惊讶,“没想到英亲王是爱花之人。”
“不是,奴婢被挑中时,王爷正好瞧见杏花,就赐名杏花,桃花也是如此。”
楚意宁唇角抽动了一下,这位王爷是不是太懒了?
“杏花和桃花身手很好,以后楚二姑娘无论去到何处,她们至少要有一个待在楚二姑娘身边。”江嬷嫂带着命令似的语气道出周璇尹的交代。
这是何意?英亲王王妃是很危险的身分吗?楚意宁虚心求教,“有必要吗?”
“楚二姑娘可曾听过前两任英亲王王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