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她皱眉同意。“好吧,找个时间回家。”
“别害怕,我会陪着你。”是的,他会陪她、照顾她,比明明做得更好、更周到。
他们穿着“亲人制服”、“亲人鞋子”,一起去机场。
诺诺巴在叶梓亮身上,打死不肯下来,而贺钧棠的老妈子性格发作,不断地重复再重复同样的叮咛。
“……重要的事,我都列在单子上了,一到饭店就把单子放在桌子上,照着上面写的一件件做好。
“记住,不要乱买东西,台湾什么都买得到,在外面吃东西要小心一点,日本的卫生情况不错,但我还是帮你准备肠胃药……”
被唠叨了,但被唠叨的人很幸福,叶梓亮一把抱住贺钩棠,因此诺诺被来在两个大人中央。
两份温暧、两份关心、两份宠爱,诺诺喜欢偶数胜于奇数。
诺诺分出一只手勾住贺钧棠的脖子,转头问:“亮亮,有没有记住舅舅的话?”
“有。”叶梓亮点头,很高兴诺诺一天比一天活泼。
他把头转到另一边,“舅舅,亮亮是大人,话讲一次就好。”
噗,叶梓亮大笑,连孩子都嫌他啰唆,不过……这样很好。
“知道了。”贺钧棠回答。
但诺诺取代舅舅,自己唠叨起来。“亮亮,每天晚上都要和我们视讯,知不知道?”
“知道,一到饭店,立刻视讯。”
她的答案满足了诺诺的控制欲,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她越来越相信遗传某因。
诺诺先亲亲左边的叶梓亮,再亲亲右边的舅舅,两手一松,顺利滑到地面上。
安全只达地面后,他拍拍手,发布下一个指令,“好了,你们可以亲亲说再见。”
……亲亲说再见?
叶梓亮和贺钧棠互视对方,诺诺他竟然……
不过,既然是孩子的要求,贺钧棠笑了,俯下身亲吻她的唇。
本来想浅尝即止的,可是她的唇像毒品,一旦沾上就无法停止,他加深这个吻,加快两人的心跳血压和生理机能。
经验越来越丰富的叶梓亮,对“加快”这种事情接受度很高,她贴紧他,踮起脚尖攀上他的肩,她想再进一步……他们都忘记两个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小男生。
幸好有个小男生,幸好小男生还保有理智。他用力推开两人,抱怨,“你们快把我夹扁了。”
重要时刻喊暂停,贺钧棠及应迅速地松开叶梓亮,他看着脸色爆红、欲求不满的叶梓亮,再看看噘嘴不爽被忽略的诺诺,忍不住呵呵大笑。
叶梓亮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手指在他胸口连戳十下,不满道:“笑屁啊!”
叶梓亮下飞机后,来不及进饭店,只好拉着行李直接往会议中心飞奔。
一整天的会议下来,回到饭店已经十点多,她饿得全身乏力,但别的可以先不做,视讯这件事一定要立刻进行。
拿出计算机、连上网络、打开视讯。
贺钧棠看到她的脸,皱眉。“你没吃饭吗?我就知道,行李箱里面我放了你最喜欢的核桃坚果馒头,先去拿出来!”
“啊,有吃的!棠棠最好了。”她朝镜头丢出飞吻,转身翻行李。
她的动作全在镜头里,贺钧棠看着她乱七八糟的翻法,猛叹气。
才三两下功夫,她就把井然有序的行李丢得天翻地覆,他敢保证,他花半个小时打的注意单子,肯定是白打了。
她绝不会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不会把鞋子摆好、不会把保养品一瓶瓶放在桌面上,但是……
算了,她这么累,吃饱睡好比较重要。 两分钟不到,她拿着馒头重新回到镜头前。
“诺诺呢?”
“他睡着了,今天我带他和阿灿去吃饭。”
“你有没有帮我骂阿灿?他居然没送我到机场。”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出国。
“你是出国比赛吗?还要一堆人欢送。”贺钧棠瞪她一眼,她乐得呵呵笑。
“告诉你哦,飞机餐很好吃。”她少见多怪,带着炫耀口吻说。
胡扯,多飞几趟,她就会告诉他飞机餐很恶心。“还有呢?”
“空中小姐很温柔、很漂亮。”
贺钧棠呵呵笑着。“有没有自惭形秽?”
“干么要自惭形秽,我比她们更强。”
“哪里强?”
她咬一口馒头,比出食指,笑说:“第一,我可以天天和男朋友腻在一起。”再比出中指。“第二,我的男朋友化妆的技术比她们强。”
再勾出无名指。“第三,我男朋友会给我打包行李。第四……第五……总之,有一个好的男朋友,就算女人再邋遢、再无能、再愚蠢,都比别人强。”
她在夸他,夸得他每个毛细孔在瞬间张扬,他笑得很畅心,而她,因为他的畅心而畅心。
“今天的会议还好吗?”
“不错,有人告诉我明天那场更精彩。”她拉过包包,从里面翻出一本精装的笔记本,说:“你看,今天发的耶,漂不漂亮?封面是皮的,连送的笔都很厉害!”
她把东西一件件摊出来,在他面前显摆。
只是塑料皮,值得那么高兴?而且,他怎么看都不觉得那枝笔有多厉害,他提醒自己,这两天去帮叶梓亮找几本真正漂亮的笔记本,和几枝真正厉害的笔。
“有晚宴吗?”
“听说明天晚上有。”
“别的就算了,睡觉前要记得敷面膜,洋装记得挂起来,不然衣服发皱,明天穿出去会很丢脸。”
“知道啦!”她挥挥手,回答得很敷衍,突地,她凑到镜头前,低声问:“棠棠,你帮我一个忙,看看这个房间有没有阿飘?”
贺钧棠很想翻白眼,她以为他是某某老师吗?
叶梓亮才不管他的白眼,拿着计算机把房间绕过一大圈,最后回到桌前,再问:“怎样?有没有?”
他竟也认真了,压低声音对她说:“亮亮,现在不动声色走到外面,然后请柜台服务生进来帮你收行李,让他们帮你换房间,记得,千万不要打电话。”
叶梓亮的脸色倏地惨白,手指发颤,推开椅子,真的要去找服务人员。
“我、我马上回来……”她连声音都抖了。
“亮亮!”他大喝一声。
叶梓亮立刻停住动作,盯着萤幕上的贺钧棠,颤声问:“它趴在我身上了?抱住我的腿了?它、它、它……”要吸她的精髓了?
他哈哈大笑,指着叶梓亮,“没事,我闹你的。”
脑筋转三圈才绕回来,重新坐回椅子上,叶梓亮生气。“喂!人吓人会吓死人耶!”
贺钧棠在计算机这边笑得很夸张,他想起那个说:“我是精神料医生不是精神病患”的女生,想起一脸无奈、拍上他肩膀,对他说:“相信我的专业,同性恋真的不是精神疾病”的女生。
现在,那个女生变成他的女朋友,并且以男朋友的特殊能力为荣。
“亮亮。”他软下音调。
“怎样?又要吓我?”
“如果有时间,在日本买一份礼物吧。”
“老年痴呆症发作了吗?早上才叫我不要乱买东西……”
他截下她的话。“今天是阿灿的生日。”
叶梓亮这才想起来,对哦……她怎么
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谢谢提醒,我知道了。”
视线转过,犹豫半晌,贺钧棠凝声问:“亮亮,告诉我实话,你爱过阿灿吗?”
叶梓亮顿住,他这是要翻老帐吗?
但棠棠哪是这种人啊?轻咬唇,认真思考半天,她缓慢回答。“在很多年以前,我以为他会是我的初恋,但他老把我推开,还告诉我只喜欢男人,于是慢慢地,我把他当成另一个姊姊,因为明白勉强别人的感情是不对的。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更相信爱情需要悉心经营,接收到你的爰情,然后回馈我的心,爱情于是一点一点增生、一步一步走入圆满。
“对于阿灿,我的爱情才刚冒出头就被蹂躏掐毙,我来不及爱他就被他推拒,所以对他,我只能停留在喜欢阶段,喜欢他像一个哥哥、―个姊姊、一个好朋友,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和他之间的天系,但是我们绝无可成当情人夫妻。棠棠,这样说,你会生气吗?”
“不会。我很高兴你愿意对我说实话,以后我们都这样对彼此坦诚,好吗?”
“好。”
“不早了,先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忙。”
“好,如果可以,明天晚上,我早点儿视讯。”
“没问题。”
叶梓亮盖上计算机,贺钧棠也阖上计算机,他看一眼坐在对面的侯一灿,问:“这样的答案……你后悔吗?”
侯一灿揺头,他凭什么后悔?他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之间,不是亮亮的错、不是他的错,他们之间从交叉变成并行线,是老天爷不肯给他们机会。
“为什么要提醒她,我的生日?”
“如果她知道自己错过你的生日,肯定会懊恼。”
“这么在乎她的喜怒哀乐?”
“爰一个人,不就是处处替她着想?像你这样。”而他,和阿灿一样。
侯一灿深吸气。真的放心了,可以彻底把亮亮交给钧棠。“认真爱她,你会发现她的回馈值回票价。”
“不管是不是值回票价,我都会认真对她。”
谈恋爱不是做生意,他不计较得失营利,只希望对方快乐。
下一秒,侯一灿的手机响起,是叶梓亮传来的讯息。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长命百岁,祝你千秋万代,祝你风华正盛,祝你……”
看着看着,侯一灿失笑,把手机递给贺钧棠,问:“你说,她哪里来这么多的阿谀之词?”
贺钧棠也笑。“你不知道吗?她那么懒,肯定是从网络上抄下来的。”
两个男人呵呵呵,捧腹笑不停,他们决定今天晚上好好喝几杯,为他们共同喜欢的那个女生。
第13章(1)
战战兢兢的,回到老家。
回家用战战兢兢形容很奇怪,但叶梓亮就是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被拒绝太多次,也许是罪恶感已经稂深桩固,但是和姊姊的约定,她要遵守到底。
叶梓亮下车,站在庭院门口,她听见从里面传来的钢琴声,是妈妈在弹布尔格弥勒的钢琴曲,上次爸爸打电话来说他鼓小励妈妈学钢琴,妈妈同意了。
她侧过头对贺钧棠说:“那是我的妈妈,我妈妈很聪明,但小时候家里太穷只能供舅舅念书,妈妈念完高职后就开始上班了。”
所以好胜的妈妈不平衡,把注意力全放在她们姊妹的功课上面,姊姊是良木,从小到大都能满足妈妈的虚荣,她却是块朽木,不拿棍子、不肯动一步。
贺钧棠点点头,笑了。
原来她不只崇拜姊姊,也崇拜母亲,这样的她却在少年时期被迫离开家里,当时肯定很伤心。
“按门铃。”贺钧棠说。
叶梓亮点点头,但手指靠近门铃时,贺钧棠看见她在发抖。
心疼,他搂搂她的肩,柔声说:“不要怕,有我在。”
她深吸气冲着他笑,“我为什么要害怕?这是我的家。”
贺钧棠心更疼了,真好强!
门铃声响,她的额头透出青筋,紧张从脚底窜上,贺钧棠握紧她的手。
不多久,古湘屏出来开门,看见叶梓亮,她有些错愕。
母女四目相对,谁也不先开口说话,贺钧棠打破沉默,说:“亮亮有一些东西要转交给你们。”
像是没听到贺钧棠的声音似地,古湘屏走到门后,冷冷问:“谁让你来的?谁说你可以来的?谁允许你出现的?”
几个问句,贺钧棠明白了叶梓亮受到的待遇。
难怪阿灿说:“你多疼亮亮一点,她严重缺乏被爱经验。”
难怪阿灿说:“你无法想象,做为母亲,怎么能够这么残忍。”
难怪阿灿说:“如果不是怕亮亮为难,我早就报警让警察介入家暴问题。”
阿灿说,你无法想象一个母亲可以用这么刻薄、恶毒的言行来对待女儿。那时候,亮亮身上天天带着新伤,逼得叶伯父不得不把亮亮送回奶奶家。
贺钧棠也同意叶秉华的决定,幸好叶梓亮在奶奶家长大,幸好她没有被家暴长大,否则温暧的小太阳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听见妻子的声音,叶秉华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女儿,忍不住的笑容染上眉梢。
他不理会妻子的反对,把门打开,热切说:“亮亮,快进来,吃饭了没?爸爸有卤花生猪脚。”
“爸,我要说几次,你不可以吃这么油的东西。”
“我知道,要控制血压嘛,我已经很久没有卤猪脚了,今天是你妈的生日,本大厨才破例的。”他摸摸女儿的头,柔声问:“上次爸住院让亮亮吓坏了,对不对?”
“对,我吓坏了,以后不要再让我害怕。”叶梓亮撒娇。
“好,约定,如果老爸再吓人,你就不要帮我乔病房。”
叶梓亮笑弯眉,叶秉华展开双臂把女儿抱进怀里。
看见丈夫这个样子,古湘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不想看见亮亮,不想那年的事不断在心中重复上演。
这样的话,她会痛、会恨,而她根本不想怨恨唯一的女儿啊……心中矛盾无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苛刻。
她寒声问:“你确定要让亮亮进门?”
“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能进门。”
被亲生父母抛弃十几年,这样孩子哪能不怨恨?可是他善良的女儿不恨,她一心想着家里,一心想要负担自己。
天晓得他的运气有多好,才能拥有明明、亮亮这两颗掌上明珠。
叶秉华深爱妻子,却无法不心生埋怨,他知道妻子心中有多大、多深的伤口,可难道亮亮就没有?难道多年过去了,还不能放下?难道非要踩进棺材那天,女儿才能够回到自己身边?
“很好,你们进去吧,我出去,行了吧!”古湘屏说。
气氛顿时凝结,贺钧棠再看不下去,他扬声道:“是明明让亮亮回来的。”
听见女儿的名字,古湘屏然抬头。“你说什么?”
“明明要我告诉伯母,你说要把那串珍珠项链送给她,却忘记帮她戴上,是不是舍不得?”说完,贺钧棠直视着她。
倒抽气,古湘屏目不转睛和贺钧棠对视。
他是谁?连亮亮和秉华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那是母女之间的玩笑话。
明明说:“妈,我想要你的珍珠项链当生日礼物。”
她说:“珍珠项链太老气,你不适合。”
明明皱鼻子,“才怪,是妈妈太小气,舍不得送。”
母女俩闹半天,最后她妥协,“只要明明喜欢,妈妈什么都舍得送。”
明明死去那天,是她二十岁的生日。
古湘屏沉默。
贺钧棠为了证明自己,继续往下说:“明明问,伯母记不记得小时候亮亮考试不及格,你拿着棒子追打她,明明拦住你,让亮亮到巷口等叶伯父,那时家里只有你们母女在,明明是怎么对伯母说的,记得吗?
“她说:“如果亮亮考不好,是像妈妈说的脑筋不够好,那也是妈妈的错,谁让妈妈把聪明通通生给我?”伯母听完,大笑出来,满肚子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