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夫,又不是笨蛋,一个染怪病的主子就快把我累死了,我还让一大堆人跟着染病,那不自找麻烦。”蓝千蝶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他一日服三次药,奴才就一日煎三次药,每当汤药的味道一出,气味弥漫,透过那些气味就能中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毒素,闻者就如同服了解药,懂吗?”
这么神奇?杜慕羽直觉她在鬼扯淡,但却扯得那么理直气壮。
啊,真是可爱,他是愈看她愈中意,不必争奇斗艳,她绷着脸蛋佯装成一副老成的俏模样竟是那么的明亮动人,他发现自己的目光还真舍不得自她身上移开。
但其它人可没有他的好心情,尤其是那些莺莺燕燕及一干男子听完后,不安的交换目光,个个都是半信半疑,但厉总管、丁华跟李智及广千园的奴仆们就大大的松了口气,惊惧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蓝千蝶发现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杵着没动。
“不当回事?好,想要整个人瘫了就请便。”话语一歇,她就步下石阶,走出亭台。
但心里已经在暗暗倒数,应该有人开始要感到身体不适了。
她方才在为每一个人把脉时,就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袖袋内抹了点毒在手上,而这种毒会让他们的四肢渐渐麻痹无感,然后瘫痪个几个昼夜,死不了人的。
“等等,我不太舒服。”有美人脸色一变,害怕的喊住蓝千蝶。
“我也是。”另一名男子也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我的手怎么没感觉了?!”
“我也是!”另一美人也叫了出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惊恐地道:“我的手怎么有点僵硬?!”
几个男子也相继有感,众人全都慌了、急了,个个都觉得自己手脚不太对劲。
绮琴也害怕的坐直身子,她也心惊肉跳的觉得自己的手指有点僵硬,“我也是……”
杜慕羽蹙眉,看着慌乱起身的绮琴,再看看惊惶的众人后,目光落在已走回亭台的蓝千蝶,他跟着站起身,“你做了什么?”
蓝千蝶没理会他,而是看着脸色惊恐的绮琴及愈来愈惊慌失措的众人,她从怀里拿出一瓶白玉瓶,“一人一颗。”
绮琴伸手,其它众女们也急急的奔向她,但那些败家子更急,动作粗鲁的挤倒了不少美人,边跑边大吼着,“给我!给我!”
“想死的人可以跑第一,吸进去的毒更多。”
蓝千蝶刚说完,所有人的动作都变慢了,全不敢跑,就连伸手也小心翼翼的。
这画面实在诡异到可笑,厉总管等奴才是看得目瞪口呆。
杜慕羽却很想笑,他含笑的眸光直盯着绷着一张俏脸儿的蓝千蝶,他真佩服她,鬼灵精怪,脑筋动得极快,唬人的功夫一流,跑第一吸的毒更多?
终于每个人都拿了一颗药,顾不得没有茶水就急急吞下,好在,这药丸透着异香,入口即化,但每个人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像是——
“吃这一颗药就没事了吗?”
“会不会被传染了怪病?”
蓝千蝶还颇有震慑人的气势,只见她小脸儿一沉、小手一高举,示意众人闭嘴后,她才开口,“想活命就安静的听我说。”
众人哪敢吭声,全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你们刚刚都吃了颗解毒丸,回家后,天天喝碗黄连汤,喝个百日应可解身上余毒,但要记得的是另一件事,”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那一张张的苦瓜脸,“百日内不得男女苟合,否则一旦沾染到淫毒脏病,毒性再起变化,就是佛祖也救不了你们。”
“骗、骗人的吧?!怎么有这种事?”众人脸色得惨白,面面相觑。
“天下无奇不有,杜爷的病不就怪得很,京城名医、御医哪个人看得出他的病?再说了,你们有人身在烟花之地,有人进出花街柳巷,可曾听过脏病有得医的?”
没有,只要一沾染上就只能慢慢等死,曾有一名花魁染病,一张脸烂得黏糊糊,像是要溃烂长蛆,死状极惨,他们可都曾听闻,有的还曾见过呢。
“总之我言尽于此,信不信就随便你们了,”蓝千蝶再一一的看过每个人,“但丑话说在前面,出事了要我看病,我不会看,威胁诱逼都没用。”
每个人的表情不一,全是信或不信,惊疑不定。
但那些莺莺燕燕互看一眼后,尴尬的向杜慕羽行个礼,不再迟疑的急急离去,就连绮琴也脸色发白的向杜慕羽福个身,跟着离开了。
这是什么状况?美人儿走得一个不留,那些败家子竟还犹豫不决?
厉总管等人眼神互瞄,都被搞胡涂了。
第5章(2)
“看来,爷的这些朋友还挺不错的,有种有难同当的义气。”蓝千蝶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有底。
姜爷爷曾告诉她,他虽然带杜慕羽到战地,却不是让他上战场,而是让他留在老谋士身边,将他栽培成为一代谋士,多年下来,杜慕羽战功赫赫,皇上的御赐在长年累积下成了好几座金山银矿,杜慕羽花上几辈子也花不完,就连这座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广千园,也是皇上所赐。
也因此,姜爷爷更确定那件掀起滔天巨浪的谋逆案另有内情,否则皇上没道理不收回这些赏赐。
而杜慕羽被罢官的这两年,酒肉朋友之多,也是因为这几座金山银矿的关系,他根本就是他们的金主。
所以这会儿大家要走不走的,也是担心没了他这个金主,日后要挥霍当大爷可难了,正是如此,即使外界有关他的怪病多有揣测,这会儿他们自己身上也中了点毒,还是依依不舍,钱的魅力果真无敌。
但显然也有爱惜生命的——
“咳,那个……好兄弟,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百日内我们就不来了。”一名友人怯怯的开口。
“这样太没义气了,反正药也吃了,就留在这里,咱们同甘苦、共患难,留在这里陪你。”
“就是,反正你这儿每日熬药,毒气中和,咱们也不会有事,顶多兄弟再多要奴才备点黄连汤,吃住就在你这里。”
“这样也好,展现咱们的义气,这房间叫厉总管给咱们准备准备。”
几个友人突然热热络络的说了起来。
要在这里白吃白住兼白喝?厉总管差点没翻白眼,这些少爷们喝的要最好的、吃的更是山珍海味,到时候连穿载的都要买给他们。
蓝千蝶突然用力的拍拍手,“杜爷,你这群朋友真够义气,看来要为了你肝脑涂地也没问题呢。”她笑得很无害,但不知怎么的,却让人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杜慕羽倒是愈看愈觉得有趣,虽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酒肉朋友为何还舍不得走。“那当然,我这些朋友就是有情有义。”
“好,既然你们有情有义,连染毒也不怕,可见要你们上刀山、下油锅,两肋插刀也不怕。”她笑得好不灿烂,“那么就请大家留在这里,一天贡献一碗血,十天十碗,让我试试我师父曾教过的“以血为药引”,定能加速杜爷怪病的余毒释出。”
“十碗血?!”人人脸色丕变,惊慌的互看一眼。
她突然又皱起柳眉,“当然,如果仍有余毒残留,恐怕就得请你们贡献一小截骨肉来熬煮入药了。”
她的语气十分凝重,显然不是开玩笑的,众人面面相觑,头皮都发麻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爹要找我下江南,我先走了。”
“我娘好像替我找了个媳妇儿,要我回去看看,我也得走了。”
“我哥今天远行,我得马上回去送送他。”
突然之问,惊吓过度的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而且借口五花八门,不到一会儿全都走了,与那些烟花女子逃之夭夭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这逃难似的奔逃情景,厉总管是看直了眼,下巴都要掉了,他突然回神的看向蓝千蝶,事关主子的怪病,他就算害怕……
他吞咽了口口水,还是勇敢的挪动胖胖的身躯走到蓝千蝶身前,“我……我可以贡献三碗……不不不,我比较胖,也许五碗好了。”他举起的五根手指头都在发抖。
丁华与李智深吸一口气,也要勇敢跟进,“那其它的五碗就由我们来。”
“噗!哈哈哈……”蓝千蝶已经忍俊不禁的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见状,三个奴才都困惑,也齐齐的看向一直沉默的主子,见他眼中也浮现笑意,三人更加困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慕羽勾起嘴角一笑,看着索性抱着肚子坐下来大笑的蓝千蝶。
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好不可爱,而他还差一点点真的让她给诳了,毕竟奇医的行为多有争议,他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但她笑了,让他明白了她根本就是在恶作剧,狠狠的整了那群他从未交心的酒肉朋友们,而且还能预见在他的怪病完全痊愈之前,他们是再也不敢上广千园来了,还有那些莺莺燕燕,看来他也将成为她们的拒绝往来户了。
杜慕羽走到厉总管、丁华和李智面前,“患难见真情,爷记上心了,至于蓝大夫,请跟我进一下书房。”
蓝千蝶笑着频点头,想算帐吗?她可一点都不怕。
厉总管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那血呢?”
丁华跟李智倒是懂了。
“蓝大夫是用心良苦,她将一些对主子没帮助的闲杂人等全剔除了。”丁华对蓝千蝶不得不佩服。
“没错,所以下回她若真的需要用血时,我们再一起捐。”李智觉得自己都要对她敬佩得五体投地了。
厉总管这才恍然大悟,再以万分崇拜的眼神看着已经跟着主子步出大厅后方,往主子寝房方向走去的蓝千蝶。
书房内,杜慕羽的表情就像是洞悉了什么,贼得很,嘴角还噙着笑意。
“你这招真狠,把我的美人儿跟好朋友全都吓走了,这下子可以独占我一人了。”他很认真的说着,俊脸上还有着骄傲的笑意,他的魅力果然所向无敌。
蓝千蝶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很聪明嘛,她的确想独占他一人,方能进行她的改造计划,但她绝不会承认他说对了。
“随便爷怎么说,总之这病邪门得很,除了吃药之外,还得做些事。”
“生病的人就是要休息,做什么事?何况我身上散发的毒性还会伤人。”他俏皮的拿她刚才说的话来堵她的嘴。
“其它人的健康我自会把关,这是本大夫的事,爷不必担心。”她自信十足的说着,反正她怎么说怎么都对。
“好吧,那要做什么事?”他慵懒的想在一旁的软榻上躺卧下来,但她动作更快,直接扣住他的手臂,“坐好,我们谈谈。”
他虽不解,但仍乖乖坐好,“谈也行,做别的事也行。”
又来了!不正不经。“我只想问你,两年前,你平日都做些什么事?”
他脸色微微一变,半晌后又吊儿郎当的一笑,“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他以为太子知人善任,特别看重他,他才尽心尽力的替太子拢络朝中大臣,不惜介入派系斗争,却让有心的自家人狠狠的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是不想提?”她眼力极佳,可没错失他的神情变化。
“就忘了。”他耸耸肩。
“那好,你这两年又做了什么好事?”她要让他回想这醉生梦死的两年。
他脸色一沉,他不想谈过去,更不想谈未来,“重点是现在吧。”
“很感激你还有这一层的认知。”她也忍着气的点头。
“你问这些事的重点是什么?”他双手一摊。
她告诉自己要有耐性,如果她想赶快报恩、赶快走人的话。“你有什么兴趣或嗜好?”
“女人跟酒都是我的兴趣,也是嗜好。”他答得干脆。
她强忍着不去翻白眼,“你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听闻过去的你学富五车,书读得还挺行的,就算现在不想进庙堂,那有想学武吗?”她可以试着教他。
“不想,这跟治这怪病有什么关系?”
“这怪病是一种奇毒引起,虽然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沾染上这个毒,但就我的经验,死马当活马医,什么都试试,习武健身,看看你身体会有什么变化?”
“我没兴趣练武。”他说得直接,但眸底迅速的闪过一道精光,隐藏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除了酒色之外,有没有想做的事?”她耐着性子再问。
她殊不知他有多么喜欢看她双眼冒火、粉脸酡红的娇态,让他更想要一亲芳泽。
“有,就是找更多的美人儿、喝更多上好的醇酒,结交更多志同道合的酒肉朋友……”他愈说愈开心,瞧她那双燃烧的明媚眼眸就像要喷出火花来,是那么的吸引他。
她陡地起身,砰的一声双手拍桌,一手再扬起,从指尖部分洒了点肉眼看不清的粉末到他身上后,咬牙切齿的道,“我回房了!”
她得走,不然她很怕控制不了自己,会将藏在身上的毒全数都用在他身上,届时他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只是老天爷,报恩怎么那么难?!
蓝千蝶这指尖的粉末一洒,就让原本还能起身走动的杜慕羽瘫卧在软榻上,吓得厉总管急急的连滚带爬的冲到对门厢房,飞也似的将蓝千蝶拉回主子的寝房来把脉。
厉总管紧张的急问,“蓝大夫,爷怎么会愈医愈严重?”
“怪谁?他破戒,又是女人又是酒的,这些都是无形的穿肠毒药,你家主子的怪病就是邪门,两者都碰不得,这下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说得斩钉截铁,一副就是他自找的模样。“没辙了,那帖苦死人不偿命的汤药,爷得再多加一顿宵夜来喝,才能制止这一波的病发。”她耸肩宣布。
杜慕羽的心猛地一沉,瞪着她,差点没瞪凸了双眸,“你在整我?!”
“我吃饱撑着吗?若不是答应姜大哥要治好你这来势汹汹的怪病,对你这不懂得自爱的色胚,本姑娘早就甩袖走人!”她才不肯承认她就是在整他。
杜慕羽面对这双冒火的明眸,他是严重且认真的怀疑,她绝对是不满稍早前两人的谈话内容,刻意找机会整他的,可是她又是怎么办到的?
她俯身靠近,“我慎重的警告你,你这病诡异又古怪,就脉相来看,你只要起色心,身体的毒就会被诱发。”
他怀疑的瞠视着她,“是吗?”他实在不怎么相信。
不过,她的表情非常严肃,“就是,而且我严重怀疑,你是否风流过度,到处劫色,惹恼了什么江湖奇人,才染上这种怪病。”
江湖奇人?她师父不就是个奇医吗?不对,她是奇医之徒,谁知道会不会就是她搞的鬼?杜慕羽愈想愈觉得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