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他的回应,身后明明就站着个人,却是一片寂静,那存在感反而更加明显,福满儿站在原地没敢回头,背心热热的,像是要被身后那人的视线给望穿了一样。
他脚步静悄地走到她的身后,低首嗅闻着她的发丝,闻到了一丝花的香气,那气息该是玫瑰水的味道,但是揉合了她的体温,更添一丝芳馥。
“现在还来得及,你还可以逃开,我不会勉强你。”他低沉的嗓音滑出唇间,轻轻地拂在她的额际,只差一点点就要印上她覆着柔细鬓发的肌肤。
“我不逃。”她一动也不能动,像是正在被品尝味道的猎物,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我要给你家人,在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有正当的身份给你家人,所以我不逃。”
“转过来看着我。”对于她的说法,从他平静的表情之中,无法看出来他真正的心情。
福满儿顿了一顿,才缓慢地转过身,抬起美眸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一瞬间,像是被他沉魅的眼眸给慑去了魂魄般,心口窒了一窒。
这时,他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寝房走去,脚步不疾不徐,像是两个人牵着一起散心那样的悠荡缓慢。
跟随在他的脚步之后,看着他宽大的背影,福满儿一颗心在悸动着,时间的流逝像是一晃眼,却又像是永恒般就要凝滞在这一刻,她在脑海里找遍了所有的字句,却无法找出最好的形容描述她对他的感觉。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寝榻前,他敛眸看着她,动手逐一地卸除她头上的发钗与珠钿,随兴的就搁落在地上,珠穗砸地的声音清脆无比,成了福满儿除了狂乱的心跳之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终于,当最后一个玉扣被卸除时,她一头青丝如缎般迤落在身后,如乌墨般的发色将她雪白的脸蛋烘托得更加分明,红润的双唇鲜艳欲滴。
他修长的十指像是挽着流水般,没入在她的发丝之间,他捧住她的头,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蛋。
“没想到这样一看,我家娘子原来还颇有姿色的呢!”他勾唇微笑。
“在这之前,你就觉得不好看吗?”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该为他的话感到高兴或悲伤。
话才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不该问,毕竟,眼前这男人天天瞧着自己在镜中映出的绝色,任何女子在他的面前怕都成了粉了。
“不,以前也好看,不过,现在的样子瞧着令人动心。”话声才落,他已经封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像是要剜进她心坎儿里的深吮,那力道是激狂而且充满侵占的,让她觉得像是被狂风暴雨给席卷,完全的措手不及。
就在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扣着她脑袋的修长指尖微微加重了力道,眸光低敛,一瞬也不瞬地瞅进她的眼瞳里。
“还是决心不改吗?”
“是。”她点点头,被他瞧着心慌得紧。
他勾唇泛起一抹浅笑,过人的好眼力没让他忽略掉她眼底的那抹心虚,他笑而不语,将她按倒在床榻上,修长的身躯强势地覆落在她身上,却只是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动作十分温柔。
福满儿心跳得飞快,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欣赏着一件珍玩,持续的沉默让她感觉到手足无措,她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却被他游移的触碰给撩弄得像是一池被吹皱的湖水,不平静的荡漾直往心坎儿里去。
如果像是一阵风暴的席卷那倒好了,至少,可以令她无暇思考,而他像是刻意放慢的动作,像是留白的空间,让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事情。
一些她从来没让自己思考过的事情。
她只是一直想着要生他的孩子,只想着这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想着要成为他的家人,不让他觉得孤单,却没让自己思考生他的孩子,代表着她接受他变成最亲近自己的男人,代表着要与他发生亲密关系,代表着……代表着许多事情。
如今,他虽然变得不太讨厌,至少,不像一开始令她觉得抗拒,但是,仅仅只是不讨厌的心情,无法直接变成喜爱。
福满儿的心里非常清楚,对他,只是不讨厌,却不是喜爱!
过分的意乱情迷可以让人轻易地忘了所有事情,但是,鹰扬日天偏偏就不这么做,他十分缓慢地解着她的衣衫,明明在红鸳存心成全之下,在她身上所有的系绳都非常好解开,但是,他却比平常多用了几倍时间。
他的唇,就像细雨般轻落在她白细的粉颈上,不断地往下,直到埋进了她的胸口。蓦地,他抬起眸,一如他的预料,在她涨红的脸蛋上,一双眼睛死命地紧闭着,仿佛此刻在她身上的不是自个儿的夫君,倒像是丑恶的夜叉,令她连看都不愿意看。
忽然,像是着了定身咒似的,他撑起了长臂,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敛眸定定地瞅着她。
对于他为何突然停下来,福满儿感到疑惑不解,睁升了双眼,正视他俊美的脸庞,“夫君,怎么了吗?”
她心儿惴惴,以为又像上回一样,忽然停了下来,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是在戏耍她而已。
“你确定自己真的有决心吗?”他眯细眸,直瞅进她的眼底。
“我有!”她急促地说道,“你不必顾虑我,请继续。”
“可是,我觉得你的样子不似羞怯的娘子,倒像是要被我给宰了的肥羊,把身子给我感觉倒像是从容就义了。”
“我……我只是紧张而已,每个女子都会有这么一次,过了也就好了。”她困难地吞了口唾液,给自己找了合理的借口。
“是,过了也就好了,也就习惯了,然后,从容就义就成了麻木不仁,说我先前请安像是按表操课,那你这算是什么呢?”他挑挑眉梢,冷笑了声。
“你说话……可以不要那么坏吗?”她瞪着他,一脸不敢置信,同时也觉得气恼,因为他字字一针见血,她实在说不过他。
“行!只要你别教我逮着话柄,我自然不会说话气恼你。”他挑挑眉梢,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福满儿瞪着他,好半晌,才终于泄气似地叹了口息儿,“我以为自己可以瞒得过你,可是,终究我还是小觑了你洞悉的本事,是,在我的心里确实还有一点挣扎,不是不情愿与你圆房,而是……就像是心里还有个小疙瘩似的,让我越是想要否认,就螫得我越难受,对不起,在我的心里还是有失望,会想如果你是九王爷该多好?想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就不会有问题了。”
闻言,鹰扬天看着她的一双眼眸,在瞬间变得十分沉黯,就像是乌墨般暗不见底,谁也不能从那双眸子里瞧出他心里的想法。
冷不防地,他勾唇笑了,动手开始替她将刚才解开的衣衫穿上。
第6章(2)
“你在做什么?”她被他的举动给弄胡涂了,急忙地按住他的手。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能有心情继续吗?”
“可是……”
“慢慢来吧!我又不是即将要被处刑的死囚,没急着要留下自己的种,所以你也不必勉强自己,你自己不难受,我瞧了都觉得不舒服。”
说到底,他考虑的不是她,而是为自己的心情着想了?
福满儿抬眸瞅了他一眼,心想有时候真希望这男人说话可以不要那么老实,几乎到了令人感到歹毒的地步。
他冷笑了声,高大的身躯随兴不羁地躺落在她身畔,“对我说说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喜欢上九王爷的?”
福满儿不习惯与他躺得如此亲近,才想微微挪开身,就被他给霸道地揽了回来,纤细的腰身被牢牢地箝住。
“一定要谈这件事吗?”她小声地说道,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因为没料到他会忽然提起九王的事。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他比我好吗?”
她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是抿唇苦笑了声,“我喜欢他是在嫁你之前,这怎么能比较呢?”
“说吧!就算不知道怎么说起,我也要听你说。”他修长的手指梳弄着她如丝缎般的发,轻笑了声,“反正咱们本来就已经打算今晚会少些睡眠、正好我现在也不困,你可以慢慢说,我听着。”
“你莫不是要向我追究吧?”追究她的心里另有所属。
福满儿想到这一点可能性,心头惴惴,抬起眸看他。
“你说呢?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鹰扬天轻笑了声,巧妙地掩饰住瞳眸之中的诡色,是啊!他确实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不过,也没小器到要追究她心里头装的人不是他,至少,他对她没在乎到那种程度,“我可以容许你喜欢九王爷,可是,身为你的夫君,,你不觉得我至少有知道理由的权利吗?”
话落,一阵久久的沉默,像是一颗石子般沉沉地压在福满儿的心上。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是,见他的样子似乎已经铁了心了,没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今夜怕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鹰扬天没有催促她,只是执起她一束青丝,以长指卷了又放,放了又卷,充分地感受那轻柔好抚的触感。
“我喜欢他的洒脱。”她轻声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也喜欢他的淡泊,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带兵打过不少胜仗,可是总是不求功劳,总让其他的王爷给争着要去了,虽然他比我和月妹妹年长了十余岁,可是总不嫌我们小,会带着我们玩耍,因为玩在一起,一开始并没有特别惦挂着他,但是等到发现自个儿竟然会嫉妒他与月儿妹妹要好时,才知道自己的心上已经有了他的存在,不由自主的总是会想他。”
“洒脱?淡泊?想想这确实是你这傻瓜喜欢的调调,这些年来,九王爷确实将自己隐晦得极好,可是,你以为这就是他的真面目吗?”鹰扬天挑起一边眉梢,勾唇冷笑道。
“难道,你也与人们一样猜疑九王爷与义母之间有嫌隙吗?”她笑着摇头,总是才稍微闪躲开来,就又被他拉了回去。
“其实,那只是外人的猜测,我在宫里那么多年,看得比准都清楚,没错,九王爷是银绋长公主一手拉拔长大,与她的感情深厚,在堋关之后,长公主被送去葛兰国和亲,人们都说是义母想要独占义父的宠爱,不愿意他接纳没有血缘关系的长公主,才会主张让她去和亲,但那都只是讹传。事实上,是长公主不愿意待在京城里,才向义父自请去和亲,是人们把皇室里的恩怨想得太复杂,才会擅自加油添醋。”
明明屋里的火盆已经烧得十分暖和,身下的暖炕也极暖,但是,在这冷冷的除夕夜里,怀里抱着她又暖又香的娇小身子,感觉出乎意料地宜人。
“但是,决定对葛兰国出兵,杀了国主的人是皇后,这一点,你总该不能否认吧!”他像是谈论着天候般语气淡定,拉着她纤细的手臂搁上他的颈项,这个姿势让他可以更容易搂住她的腰肢。
她有些抗拒与他像是要贴在一块儿的拥抱,微微地挣扎了下,最后还是被他给勉强搁了上去。下一刻,他的长臂已经圈绕住她的纤腰,“那……那是逼不得已的,葛兰国主造反,自然要出兵平定,九王爷不是三岁孩子,不会不懂义母的用心良苦。”
终于如愿抱住了她的腰身,他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或许是因为他孤独了太久,而她又太令人毫无防备,所以反而令人更加想要拥抱与依赖吧!“可是,那依旧不改皇后杀了国主的事实,他是长公主的丈夫,自己的夫君被杀害,长公主真的能够无怨无恨?”
福满儿看他笑得像个男孩般稚气,说的话却又是字字一针见血,奇妙的违和感竟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揉合得极好。
鹰扬天用笑脸掩藏住深沉的心思,他不以为当初皇后将满儿嫁给他,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女儿与九王爷在一起,当初要替满儿找夫婿,九王爷明明就是比他更好的人选,最后婚事却落在他身上,里头不无皇后对九王爷的猜忌。
现在,她如愿将满儿给嫁出宫,之后,在心里盘算的应该就是珂月公主的婚事,而那个人选想必也不会是九王爷!
满儿与珂月都是皇后的掌上明珠,她行事十分小心谨慎,绝对不会冒一丁点儿险,让她们遭遇到任何危险!
“反正,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绝对不是。”一个是自己视若亲娘的义母,一个则是自己的心上人,福满儿说什么都要维护他们的名誉。
鹰扬天扬起一抹浅笑,不想与她继续争执下去,“我想你不太急着让自己接受我,为了让咱们熟悉彼此,从今以后咱们就同房睡,从明天开始,每天在我出门之前,你必须主动给我一个亲吻,好让你适应与我亲近,这个提议你以为如何呢?”
“一定要吗?不能是由你……主动吗?”她脸红不已,嗫嚅道。
“由我主动的话,你不以为失去了意义吗?”他挑挑眉梢,一副她这是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
福满儿瞪着他,想这男人不只是嘴巴坏,就连嘲弄的表情都可恶得令人发指,但她最后只能妥协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一直以来,福满儿就没觉得鹰扬天是个好相与的人,但是,直到今天早上,她才彻底地发观自己所嫁的是一个挺恶劣的男人!
“公主,看看这匹蜜合色的实地纱,织得可真够扎实,夏天穿的话太厚了些,不过乍暖还寒的春日里穿着,刚好够透气,也够暖和。”傅夫人拿起手里的布匹,呈到主子的面前,笑着说道。
“是,是这样没错。”福满儿笑着点头,拿起了另一块月白色的纱罗,“我倒是看中了这块软烟罗,这颜色质地轻,给夫君在炎炎夏日里穿正好,要是今年夏天如同昨年一样炎热,就正好可以派得上用场。”
“公主的眼光真好,咱们爷模样俊俏,公主挑的颜色刚好都合称。”傅夫人此话一出,在旁边的几家夫人都赞同地点头。
才刚过春节,天候仍旧十分寒冷,不过随着天候渐暖,衣服自然也就要穿得单薄,虽然鹰家不鼓励铺张,但是,为了不让门面寒酸,适时地添些新衣,也总是必要的。
所以,今天几家夫人想要出门挑布料,也邀了福满儿一起出来,说是女人家一起出门透透气儿,除了挑布之外,也可以添些胭脂水粉,顺道还可以去挑些首饰,反正几个女人家在一块儿,能做的事情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