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他的第二个缺点——不体贴!第一个是自大!
“对嘛,不戴眼镜多好看。”美杏眯著眼睛。
“我是深度近视,不戴,只能听音辨人。”书妤夸张的说。其实,她也不过五百度,而且通常她是不戴眼镜,戴隐形眼镜的。
“可也不要是这副眼镜,换一副嘛。”美杏脸皱在一起,“你戴这副眼镜,乱像英国家庭教师,给人的感觉正经八百,又死板板的样子。”
书媛就是要她给人这种感觉。“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女纳粹军官。”书妤还举起右手,高喊一声,“希特勒万岁!”
两人掀起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相距不远。”美杏抱著肚子笑说。
“在讲黄色笑话是不是?”收发的小弟走过来,“你前面的红灯亮了。”
“哦,谢谢。”美杏按下红灯的按钮。
对讲机那头传出杨英哲低沉的嗓音,“美杏,大卫怎么还没来?”
“他说先到何东升那转一圈。”美杏对著桌上的对讲机说。这具她和杨总的对讲机不用拿起话筒,只要话机的两端有人按下通话钮,就可以直接通话。
“你不怕他是去找早妻?”
“他没那个胆,何况我现在有子万事足,他呀,放牛吃草去。”美杏笑说。
“真是贤明的太太。”他们时常互开对方玩笑,或是互揭疮疤。
哼!什么嘛!好像男人在妻子怀孕时偷腥是天经地义的事。书妤很不以为然地想,一个会说这种话的男人,她实在不该对他有所期望。这种男人就算娶了老婆,也不会忠心不贰的。
幸好,她还没陷进去——
“好说,只要他不给我染病回来就好了,对了。下午三点财讯杂志要来做专访,收发刚已经把访问稿送来了,我叫书媛拿进去,你看一下。”
天哪!又要面对他。书妤戴上眼镜。真讨厌!他为什么不明天到美国出差六十天后才回来?她打算试用期一到,不管是不是续约,都骗书嫒说她被开除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她实在没必要再为杨英哲这人烦恼,到时,她走她的,他还是杨氏总经理,不会有什么跌破眼镜的事。她跟他,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的。
书妤抱持著“做一天尼姑,敲一天钟”的信念,敲门后不等回答,迳自开门进入,放下访问稿后,转了身就离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没想像中的难嘛,书妤躲在洗手间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注视著镜中的自己——一张书媛的脸,她告诫自己,在公司,她是乔书媛,所以言谈举止都得像书媛那样有自信。接著,她弹了一下指头,仿佛想到一个好子。
对!还要这样做!把杨英哲当成空气,视若无睹,眼中无他,这样就不会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气势给震慑到。
回到座位时,美杏和杨英哲正在通话,“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救火队,只要你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回来肋你一臂之力。”美杏看了书妤一眼,“乔小姐刚来,一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不要欺负新人喔。”
“我欺负她干嘛。”说完后,对讲机那端就不再有声音了。
书妤朝美杏一笑,“谢你替我拿到一面免死金牌。我知道你先生的洋名叫大卫,可是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什么?”美杏的先生应该是公司的高级主管,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他会取大卫,是因为他叫高柏飞。”美杏直眨眼。
“大卫高柏飞……”她喃喃地念一遍,“不就是和那个长得像芭比娃娃的超级名模在一起的魔术师!”这柏飞是公司的行销经理。
“是啊,他说我是他的芭比娃娃。”美杏脸上闪著幸福的光彩。
“好幸福喔。”看美杏甜蜜蜜的样子,书妤不免红鸾心动……她也想好好谈场恋爱……
“你有没有男朋友?”美杏突然问。
“有啊。”既然她扮演书媛,就把书媛的故事搬出来讲好了。
“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画画,是个艺术家。”
“没有办法把你和艺术家想在一起,感觉上,你会喜欢的应该是有为青年那种。基本上,精明能干的女强人,要更精明能干的男人才能压得过。”
“谁会和谁在一起是没有一定的。”书妤淡淡的说。
“说的也是。”美杏也认同这点。
由于美杏顾著聊天,没注意对讲机上的红灯一直亮著,她们的对话让杨英哲听得一清二楚。
这妞已经名花有主了……他们到了什么程度?
第3章(1)
她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付出努力就够,还要有天分。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不出错,可是这十天以来,她做错的事,已经让她没脸再待下去了。
像昨天,她犯了个不可原谅的大错。商业闻人范光文仙逝,杨英哲交待她送花圈、挽联,这些事她都办得很好,可是阴错阳差,送过去的竟是红包,而许大亨的儿子小登科,送过去的竟是奠仪。奇怪!喜事、丧事怎么会在同一天,他们不看农民历的吗?害她送错地方!
这时,杨英哲的声音透过对讲机,打断了她的思绪,“乔小姐,请你进来一下。”
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那声音蕴含了火气,而且不小。
完了!杨英哲终抄爆发了!书妤心想,他一直信守著对美杏的承诺,不欺负她——也就是不责骂她,可是自己真的很不争气,活该给他骂一顿也好。
但是,如果骂得太过分,她是会顶回去的。
想想她虽然办事不力,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就有做到美杏所交代的要照顾他的身体,他每天的早餐、乍餐,她可是费尽心思,不仅顾到营养,而且还每天变换口味,这些可是她跑遍公司方圆五里的餐厅的结果。
随后,书妤站在大型樱桃木办公桌前。杨英哲正背对著她在讲电话。
这人真是一部机器,可以不眠不休的工作,书妤眯起眼睛,在他头上寻找白头发,果然有几根。财讯周刊上写说他在小男孩的时候,宁可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打转,也不愿跟同年龄的小孩瞎搅和,十岁开始阅读经济日报,十五岁时,便开始进出股汇市——大赚其钱。
不晓得杨英哲的人生目标在哪里?他家已经好几代可以不用工作,光靠利息,就可以过此一般人富裕的生活,他还在追求什么?也许他的乐趣就在赚钱吧。
杨英哲转过身挂上电话,黝黑的眼睛在她脸上凝住。他偷偷观察她已有一段时间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尽收在他眼底。她的样貌动人是另外一回事,但她的工作能力显然不足以做他的秘书。
她强迫自己迎视他的视线,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这一瞬间荡漾起来,有一件事,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却仍不得下承认的,就是十六天了,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只要对上杨英哲的眼,她的心就不受控制了。
“我很怀疑你进公司的分数是作弊来的,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他比较怀疑——她根本就是飞机上那个扫把。
书妤的脸,因杨英哲直截了当的话而涨红起来,但一会儿,她提醒自己要像书媛冷静的职业形象,所以脸色又回复正常。“杨总不满意我哪里?”
“很多,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他讲话的口气仍和原来一样,冷嘲热讽。书妤开始怀疑自己的脾气还能忍多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杨总不明白指出来,那我怎知哪部分要改进?”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迷糊,能不能像考数学的时候,一题多演算个两、三逼,就会减少答错的机率。”他略为停顿,黝黑的眼睛更黑了。“你是不是被什么事困扰住,所以心不在焉?”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耐心教她,往常这种员工,早教她卷铺盖走路了。
她不解的皱起眉,“什么事?”
“比如说家里的事,男朋友的事……”杨英哲嘎然停止。怎么会问到男朋友上头?
男朋友……书妤愣住了,半天才回答,“我……最近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所以精神比较不集中,不过,过几天,我就会振作起来。”也好,就让他以为她是因为失恋才办事不力,而不是因为本身能力有问题。
真是和男朋友有关……不知怎么,他心中对她没有护花使者一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愿去深究。
“给你三天时间振作起来,到时候,不要再有任何藉口,你若一直出错,会增加我很多麻烦。”他话里的用意是要她快快忘却不愉快的感情。
可是书妤却扭曲了他的话意。她整个人僵硬了起来。什么嘛!他公司最大,别人都不可以伤心久一点啊?
“男人跟女人毕立见不一样,男人可以很快投入工作中,女人不行,你不知道有些女人一旦受伤,说不定一辈子也不会平复……”她这是在机会教育他最好不要伤了女人的心,因为感情是男人的一部分,却是女人的全部。
他为她哀戚的语气扬起一道眉,“你是‘那些女人’吗?”女人遇见心爱的男人时做的最大错事,就是将自己的力量、重心全交给他,完全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想寄居在男人身上,他最讨厌这种女人。她们会占据男人所有的时间,让男人窒息而死。
“我不是,但绝大部分的女人是……”她还想多说些什么。
杨英哲挥挥一只大手,想结束这个话题。“只要你不是就好了。”
她觉得在她说我不是时,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高兴的成分闪过,一丝丝而已。书好的心狂跳了一下。有没有看错?
“下午的主管会议,你准备好没?不要又丢三落四的。”他补充一句,“你买的便当都很好吃。”
“谢谢。”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书妤就这样带著笑容回到位子上。她的心思一直萦绕著那个一闪而过的眼神。她不是那种为情所苦的女人,这也值得他高兴吗?还有他为什么会问到男朋友?该不会……
唉呀!烦死人了!
要追她,就放马过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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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妤抚平黑亚麻裙,拉正搭配的外套和蓝丝绒衫,踩著优雅的黑色高跟鞋,绕著圆桌分送企划书,然后坐在杨英哲旁边的空位上。她是会议记录。其实,有一台录音机就万事0K,她只要拿起笔做做样子就好了。
杨英哲倾身向前,手肘拄在光亮如镜的桃花心木会议桌上,他扫视在座其他十一个人,他喜欢这些人,他们是他的幕僚,得力的战将,除了左手边那位不是。
他清清嗓子,“我打算跨足建筑业,不是盖房子,台湾的空屋率太高了,盖好只是付利息和养蚊子,我的重点放在周休二日,找一座山,盖一处大型休闲娱乐中心——”
书妤聆听著杨英哲说的话,内心的倾慕逐渐升高。她可以感觉到——真的感觉到——倾慕他的触角紧缚著她的脑海。
一个人的成功,不会是偶然的,他这样的汲汲经营,财富和荣耀是他应得的。她并不是艳羡他拥有金钱和物质,而是怔许他做事的认真。
谁说认真的女人最美,认真的男人也不错呀!
对他的观感从飞机上第一眼到现在,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只有一样还没获得证实,原以为他在女人方面也是如鱼得水,但从来没看到女人来找他,她也没接过不是谈生意的女人电话。
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对女人没兴趣?
看他不像不正常的男子,听说正常的男人都是有需要的,他都是怎么解决的?他吻起女人,是温柔……还是掠夺……
在想什么呀……书妤迅速地甩开那些想法。这想法是怎么产生的?她没被人吻过,而他又没做什么呀,可是她竟然渴望起他的吻!下意识地,她环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发现她在发呆?
还好大家热烈讨论著杨英哲的提案。书妤松了一口气。
“专心一点。”杨英哲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手。
彷佛被烧红的煤炭烫到。书妤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垂放在桌下。“对……不起。”她嗫嚅地说。他的手好像有电,又会生热,被他碰触到的部位还隐隐感到灼热。
“又想起那个男人?”杨英哲皱眉。什么样的男人,让她如此念念不忘……他恨恨地想,女人就是儍,别人都已经不要你了,还在那边缅怀过去,天涯何处无芳草,专家不是说过下一个男人会更好……笨女人!
他可不要他的秘书是笨女人。杨英哲自觉有责任开导她。
“没……没有。”书妤呐呐地说。要她怎么说嘛,她想的是眼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男人,不是莫须有的男人,笨蛋!
“别否认了,你要是真看不开,我建议你去看一些感情方面的书止痛疗伤。”
“我才不需要看什么感情书呢——”书妤提高了音量。
“小声点,你要全部的人都听到是不是?”
“那我们就不要讨论这个,免得我控制不了情绪。”她没好气地说。她讨厌他把她看成弃妇。
“一讲到他,你就克制不了情绪了——”杨英哲阴恻恻地说。
“对!”书妤赌气的说:“但你放心,我不会把情绪带来公司,影响工作的。”
一个男人在一旁窃笑起来。这男人是大卫高柏飞。
当美杏要他密切注意杨英哲和新来秘书之间的暧昧关系时,他还嗤之以鼻,笑说怎么可能。他和杨英哲认识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杨英哲身上的每根毛,
他可是了若指掌,因为他们一起洗过澡。
杨英哲什么时候在主管会议上和秘书咬起耳朵,而且好像谈的不是公事,就他记忆中,没有。看杨英哲看新秘书的眼神,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不简单,这位新来的秘书不简单,她叫什么来著?他想起来了,乔书媛。
她美是美,可是他介绍过此她还美的女人给杨英哲过,可是杨英哲却不感兴趣,害那位美女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
啧啧!没想到杨英哲也会动情。真是台北下雪罗!
“杨总,企划书上没有台湾目前山坡地分布图,还有市值多少?”—个身材又瘦又高的主管说。
“王经理,我不是叫你去找这方面的资料。”
“我交给乔秘书了,请她钉在这份企划书里。”一个矮矮胖胖的主管说。
血色刷地自乔书妤晕红的双颊消失殆尽。
大家瞪著呆住的书妤,等著看杨英哲骂她。她应该被开除,很多主管不约而同地想。因为乔秘书比起美杏来,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工作能力简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