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指责的目光,纷纷集中至乖宝宝的身上……兄弟,你一定要这么诚实吗?
野风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想也知道,朔方定是把她和叶慈之间的事,透露给他所有的好兄弟知情了,不然她的身后不会随时都有着一串人,而今日在宫中与她不期而遇的神捕,也不会那么多。
她深深吸了口气,直在心底告诉自己,围观就围观吧,这年头要倒追男人,就得先拥有厚脸皮的坚强实力,这点小情况难不倒她的,但,那位就近忤在她的面前,眼下还红着耳根,多看他两眼,脸蛋也跟着红起来的叶慈,这……相当挑战她的忍耐力啊。
以往形象高贵冷艳的神官大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撵不到十息,便害羞得跟只小白兔似的,真的让她……很想用力欺负他啊。
不行,在他自个儿想通之前,要忍,也必须忍,不然若是吓跑了他,她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顺她眼、合她脾胃的对象?
还是再忍忍吧。
领着一票人马巡视过已接近完工的医药馆,走回宫中时,已是倦鸟归家的时辰。跟在叶慈身后的神捕们,早在叶慈杀人的目光下一哄而散,而这一一整日下来,叶慈的面皮也渐有长进,不会动不动就露出一副秀色可餐样给她瞧了。
「我累了……」她弯着腰捶打着大腿酸软的肌肉,打心底后悔她今天出门时,干嘛不听从叶慈的建议骑马或乘轿。
叶慈二话不说地走上前将她背起,她两手环着他的颈项,又累又倦地在他耳边抱怨。
「我说,到底是哪个宫主闲着没事干,所以才把这神宫给盖得这么大的?去个宫或去个院都得用上轻功,或是得找东西代步,他究竟是想折腾谁呀?我连在自家里走个路都会走得腿酸,这真的正常吗?」怪不得全神宫上下之人,除了都具备医术之外,还个个通晓武艺。
心神紧紧绷了一整日的叶慈,嘴边噙着一抹笑意,边走边听她埋怨起神宫不合理的种种。
当她从神宫宫门的造型,一路抱怨至厨房的设计太过时,他已背着她走回了西宫,可看她似乎还意犹未尽,因此在她没察觉的情况下,他开始在宫内的各殿各院绕圈。
等到野风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时,她才发现他俩在外头耗了多久,好脾气的叶慈没同她计较什么,回到寝宫中后就忙着为她传晚膳。
在烛光下走动的叶慈似乎是恢复正常了,经过一日之后,他不再像早晨那般拘谨尴尬,也不闪躲她的目光了,他又再次成为那个有时会将她迷得最头转向的优雅神官,宫中的高岭之花。
忍忍忍,必须忍。
渔夫若想让鱼儿上钩,就得心怀等待这项美德……心痒痒的野风不停的提醒自己。
但当叶慈又再次对她漾出那惑人的笑意时,当下她的世界天也晴了,星星也亮了,花儿也朵朵绽放,她发誓她清楚听见,心中那头野兽咬断锁链的声音。
不行,再忍下去就不是好兔而是圣人了。
「宫主?」叶慈正想服侍她洗手用膳,一个设留神,就被她给按坐在椅上,他不解地看着气息急促的她。
「不许动。」
他挑起剑眉,「要做什么?」
「强吻你。」她边说边伸手扣住他的脑后,俯身将唇印上他的。
透过四片相连的唇瓣,一股一一麻麻的感觉,快速流窜至他身上的每一处,他伸手扶住她的腰际两侧,本是想推开她的,但在嗔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时,他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尤其在她的牙齿啃咬着他的唇时,他更是觉得在他的心底深处,有蔟微小的火焰被她点燃了。
凭着一股冲动完成壮举后,野风气喘吁吁地与他四目相对,然后转身掉头就跑,其速度之快,就像身后有阎王爷追债似的。
朔方在被她自饭堂给拉出来时,手中还捧着饭碗,他满脸茫然地看着她。
「宫主?」
「我是禽兽不成?」她烦躁地在他的面前踱来踱去。
朔方张口结舌,「呃……」这下该接什么?
「即使是呆呆愣愣又还不太开窍,我照样还是狠得下心对他下手啊!」听完她的兽行,朔方一手拿着饭碗一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远方,那模样似是看破一切,显得格外超脱凡俗。
「……您慢用。」连神圣高洁的神官大人都强得下去……用不着她来张扬,早早知道她是只禽兽了。
「不行,我还是回去看看好了。」野风在原地兜转半天,还是决定回去面对现宝。
「大人他还好吧?」
「他还设回到人间呢。」还不是又神游天外天去了?现下大概还在她的寝宫中伪装石离吧。
朔方沉吟了一会儿,而后向她抛出一个看似可行的建议。
「依我看,宫主,你不如多多强迫大人吧,只要他早日习惯了,他也不必动不动就玩天外飞仙。」任何事都可以习惯成自然嘛,那么她只要追求那个自然就可以抵达目标。
「这样也行?」他以为把一个聪明伶俐的神官,给时常吻成呆瓜是种好现象吗?
他不负责任地耸耸肩,「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从没追求过男人的野风,自这天起,开始认认真真执行朔方的良谏,每日早中晚必定押着自个家的神宫强吻他,也不管宫中之人是否掉下把的掉下巴、捡眼珠子的捡眼珠子,照样贯彻强迫良家夫男的举动。
令人欣喜的是,叶慈在这阵子的适应下来,他从远离大人进步到手足无措,再到脸红心跳,最终总算练就了无风无浪坦然接受。
野风垂着一边的肩膀,错愕地看着叶慈在又被她给强吻过后,一派老神在在的模样。
「你会不会适应得太快了?」这不合理!前阵子的天外飞仙跑哪去了?
叶慈淡然地道:「雨露皆是君恩。」
「……」接下来要不要喊声吾皇万万岁?
「只要宫主你高兴就好。」他想通了,宫主就是宫主,不管她是内人外人,或是她想发展什么关系,反正她只要还是她,那就一切都没有问题。野风听得很想抓狂,「什么只要我高兴就好?我这是逼良为夫啊,你别这么逆来顺受成不?」
「难道我需要反抗一下?」叶慈斜睨她一眼,不排除满足她的要求。
「呃,不准。」
「日后可还要强吻我?」
「当然要!」
他两手一摊,「那就继续吧。」
看吧,日子还不是一样过?
当晚,某人再次被野风从饭堂给拖出来时,这回,他手里还抓着只油腻腻的鸡腿。
「这种完全没有成就感的感觉是怎样?」她是不太能接受,叶慈就这般平淡如水的应了她的追求。
「……」她到底是在期待叶慈要有多剧烈的反抗啊?顺风顺水顺她心意还不好,偏要找虐?
在知道野风的内应是谁后,叶慈很坚定地隔离了她与她的狗头军师朔方,省得她三不五时就又有什么出人意表的新举动。
打从那之后,围观的群众,在得知神官大人已克服万难,再次由普通凡人做回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神人后,他们也没兴趣继续围观了,于是在野风带着一支义诊小队前去邻国义诊时,跟在他们后头的小尾巴们少了许多。
由云取宫宫主亲自为百姓义诊这一消息,在邻国的一座商城传扬开来后,原本只是单纯的小镇义诊,当下成为了大规模的全国义诊,甚至他国的百姓在风闻消息之后,也都匆匆赶来此处,就为了一见传说中的神宫之主。
因此行所带上的神捕并不多,叶慈在发现事态巳有了失控的倾向之时,他决定不找来更多的神捕来此支援人手,而是中断义诊火速带野风返宫,以免发生在计划外不必要的意外。
只是大批排在门外候诊的病人,却让野风不能说走就走,只能叫叶慈向他们宣布再诊三日,之后他们便结束义诊打道回宫。
在第三日期限来临时,随时日光的脚步一步步向西山逼近,排在门外候诊的病人们,心情也就跟着愈来愈焦躁,大大小小的几波人马闹事,插队、吵架或谩骂,野风都睁只眼闭只眼忍了,而叶慈也一直紧护在她的身边,丝毫不敢离开她半步,但她没想到,她还是见着了她一直都很不想见到的。
一行衣着不凡,看似富家子弟的人群,姿态强横地挤入辛苦排队的人群中插队不说,其中主事的一名年轻女子,甚至还命身强力壮的家仆取来白花花的银两,用银两砸人。
在门外排队的人们,大多是付不起医资药资的穷苦人,敢怒不敢言的他们,就只能瞠视着目中无人的富家小姐,硬生生地在义诊就要结束之前插队。
野风在看完手中的病人后,不发一语地走至外头,弯身拾起地上用来砸人的银两,转身使劲地砸回那位娇小姐的身上。
「大胆,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何人?」愤怒的家仆们迅速冲出人群,将行凶的野风拦下,而一旁的仆妇们则是拥住泪涟涟的千金小姐。
她看都不看就往回走,「叶慈,交给你了。」
那日在夕阳落下时,野风一行人便不顾当国国君的挽留,当下马不停蹄地赶回神宫,至于叶慈是如何处理那事的,野风不想知道。
回到宫中的她,坐在寝宫后头一座由白玉砌成的池子边,将被叶慈养得白嫩的双脚置在水面上,脚尖轻轻点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波,并不断回想着,那日由家仆们蔟拥着的那名金尊玉贵的女孩儿。感受到身旁熟悉的气息,她就算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只是盯着水面开心。
「你知道吗?我也曾是那粉离玉琢,被双亲捧在掌心中的女孩。」十三年前,在那个如今已消失的小国中,她也曾有过一个家的。
但司徒霜却夺走了这一切。
叶慈在她怔怔地对着水面出神时,已坐至她的身旁,他将她白晳的双脚挪回岸上,用柔软的帕巾拭干后,他将她的右脚置在掌心中,再取来修剪的工具,细心修剪起她的脚指甲。
「都说过了,别宠坏我,后果很严重的……」她想抽回她的脚,偏又被他牢牢握住。
他专注地看着掌心中的莲足,对她的挣扎不为所动。
「我乐意。」她往日的生活,他虽无法重现,但他却可以给她更好的。
默然地看着他修剪完两只脚的指甲,野风收回两脚往前趴在他的腿上,侧首望着水面的潋一波光,他则轻抚着她的发,陪着她一块儿沉默。
「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她轻轻合上眼帘,「其实你不需想那么多,只要像这样,继续让我依靠就好。」叶慈抚过她发丝的动作,当下变得益发温柔。
「我尽量。」
第8章(1)
春在枝头已十分。
当宫外的大地已披上一袭嫩绿的外衣,云取宫的高墙之内,已是百花齐放的春之繁景,西宫各殿遍植的杏花,在柔柔的东风中招揺展现风姿,东宫那边所植的瑰樱全数盛绽,迎风落花满径,顿时将整座东宫埋陷在一片花海里。
松岗拂去满头的杏花花瓣,站在殿门处禀告。
「大人,宫外有来客。」
「什么客?」
「来求医的。」这还是云取宫出世以来,头一回有人主动递帖上门求医。
求医的?
叶慈接过他手中的帖子,满心好奇起,打从他们放出神宫出世的消息,且也不时派出义诊小队至各国为民服务,始终都保持着观望态度的诸国,究竟会是哪一国率先与他们云取宫接触,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答案是西苑国。
据拜帖上所书,递帖之人,乃西苑国采苹都主与其驸马,因采苹郡主身罹顽疾多年,西苑国宫中太医与名医皆束手无策,日前听闻民间传言,云取宫宫主乃药神在世上唯一传人,故才抱着一试的心态登门求医。
对于这个财力与国力等同正比的堂堂大国,叶慈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因西苑国虽是国富民强,神宫若要如野风所说,多结交些正面的盟友,它本是很好的对象,只是,不管是野风还是他,都对西苑国之人没什么好印象。
「大人?」还等着他答话的松岗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先去把人迎进宫来,将他们暂时安顿在南门殿的迎客楼。」叶慈打算等会儿就到寝宫那边,将犯了春困毛病的野风,给自被窝里头挖出来由她自个儿拿主意。
「是。」
野风半眯着杏眼,一脸惺忪地坐在妆台前任由叶慈替她打扮,等到他打点好她的门面时,她眼底才有了几分清醒。
「西苑国?」
「嗯,宫主打算怎么办?」来者是个大国的郡主,若是拒绝,恐怕面子上就第一个过不去。
「既然是来看病的,那就替她看。」在看病方面,野风才没有他想的那么多。
晌午一过,叶慈便派人将野风送至了迎客楼,在野风替采苹都主诊过脉后,确定她确实是得了难治之疾,而都主也愿以一张珍藏多年的魂纸,作为治疗病痛的费用,双方即很快达成了协议,并让都主一行人在宫中住下。
收回了一张自宫中流出去的魂纸,按理,叶慈应当是很高兴的,可他却面色阴蛰,恨不能没在一开始收到那张拜帖时,就将那些人都给踢得远远的。
来者不愧是来自于风评从没有好过的西苑国之人,那位病得面色如土的都主,在野风为她诊脉时,居然还一直以色迷迷的眼神盯着他直瞧。而与她同行的郡马,在初见野风面上的那道伤疤时,眼眸中流露出的鄙夷神色,要他想装作没看到也难。
偏那个郡马在得知野风的身分之后,立即态度急转直下,竟腆着脸凑至野风的面前,舌粲莲花极尽讨好之事。
最令他心火骤起的是,那位郡马竟还在私底下,偷偷避过了都主的人手找上野风,并明里暗里的向野风表示,若是,冶不好青春已逝的都主……也无妨的。
他的宫主,是什么人?
是他心中的天上明月,是博爱仁慈,拯救病人于痛苦之中的善中之善,可这家伙将她当成什么了?他有什么资格这般轻贱于她?
然而野风却像看不见这一切似的,那位驸马是否想在都主死后攀上神宫宫主这高枝,或是又藏有什么觊觎的歹心,她照样每日去迎客楼替郡主治病,也照样与驸马谈笑风生。
这让叶慈十分恼怒,也同时觉得很受伤。
而让叶慈感到更失落的是,当他都已经习惯她的每日三次强吻了,打从都主那班人来到神宫后,野风她就一直安安分分的,嘴上老说贪图他美色的她,居然都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也不再亲昵地偎在他的怀里头睡觉。
她就像个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孩子,她松开了握住他的手,不再那般依赖他,她正一步步走出他为她撵起的小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