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要不是的话,我马上让人给找更好的!”
“哎呀,大姐,我爱死你啦!”当望见那颗世间罕见的水晶球,戚千里的眼眸霎时亮了。
“大姐,你好贼啊,说好是我们一起送的嘛,你居然一个人抢功!”
“是啊,千里,难道你就因此只爱大姐不爱我们?”
听见戚千里的话语,其他几名女子不依,纷纷委屈地娇嚷了起来。
“不爱你们我爱谁去啊?”呵呵笑了笑,戚千里望望天色,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
“哎呀,那我得先走一步了。不好意思啊!”一听到“未时”两个字,戚千里立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边走边对身后的华服女子挥着手,“对了,大姐,今晚入夜后不宜下决断,别忘了啊!”
“大姐当然会听你的啊!只你上哪儿去啊?”望着戚千里翩翩的背影,华服女子——女儿国女皇——云茱穆尔特有点委屈地说着,“人家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看你……”
“约了人喝酒嘛!”只见戚千里懒洋洋的回头一笑。
“哦,是喝酒啊,那你慢慢喝,喝得尽兴点哦!”
望着戚千里那慵懒又迷人的笑容,云茱穆尔特温柔至极地轻轻挥着手,直至再望不见那个纤纤背影。
只这位前一刻还笑脸盈盈的女儿国女皇,一转身,脸上的杀气几乎湮灭方圆百里——
“入夜后不宜下决断是吧?好,二妹,即可下令,不待入夜了,“现在”就让姐妹们把那群三苗国的龟孙子给我一个个打回去哭娘喊爹——想欺负我们女儿国,等十辈子吧……”
是的,就是这样,这就是女儿国。
老实说,戚千里还真没想到当个和亲公主的生活,竟比她以前当灵巫时还作威作福、舒畅快意。
以往她作威作福时,好歹还得装成神神叨叨、莫测高深的模样,可到这女儿国后,竟连装都不用装,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她一入住“皇子府”,不仅整个女儿国皇族都对她礼遇有加,那号称“女儿国七辣”的女皇姐妹们更是与她“意气相投”,不仅给了她绝对的自由,更给了她绝对的隐私!
唉,日子再这么舒坦下去,她真的都要过傻了……
不过还好,总算有件事让她想傻也傻不了!
晃晃悠悠地走出皇宫,戚千里熟门熟路地朝不远处的一间酒肆走去,未待进门,一个似笑非笑的磁性嗓音便由酒肆内传来——
“师姐。”
就见一名温文尔雅、无敌俊美,年纪比戚千里略大个两、三岁的紫袍男子,手摇纸扇一人独坐在酒肆里,无顾身旁女子对他的爱慕,笑脸盈盈地深情凝视着戚千里。
“少用你那一听就不安好心眼的语气叫我师姐。”大剌剌地坐至紫袍男子身旁,戚千里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怎么,找著我们那个臭老头师父了?”
“找着了。”紫袍男子笑得那般温柔,边说边优雅至极地将杯中酒倾入口中,“正在茅坑里拉屎呢!”
望着紫袍男子俊美的脸庞,戚千里再忍不住地轻叹了口气,“老实说,我这辈子真没见过像你这般表里不一到如此登峰造极境界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开口说话,那样的话,这世上因听你说话而想杀人的人应该会少上许多。”
“我早知道这世上就师姐你最明白我。”听到戚千里的话,紫袍男子脸上的笑容更醉人了。“明白我当初为什么会在我们那个臭老头师父拉屎时,死命巴着他的臭裤头,求他当我师父……”
在众女儿国女子与男子的倾慕光中,紫袍男子与戚千里那“和乐融融”、低语的模样简直让人仿若置身在仙境,而然而,那是因为他们压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更有意忽略那堆在这对俊男美女脚旁的凌乱酒瓶……
“千里,是我醉了,还是你在我酒里下毒了?”就这么边喝边闲聊着,突然,紫袍男子抬起微醺后更迷离的双眸望向戚千里,“我居然感觉到一股跟比牛屎还臭的人世完全不搭调的绝美,澄净灵光……”
“还一次两道对吧?”听着紫袍男子的话,戚千里一边苦笑一边将酒倾入口中喃喃自语着,“不是我要说,这两个人的消息会不会太灵通了点啊……”
“哎呀呀,这……”好奇地抬眼望着踏入酒肆的人,紫袍男子突然望向戚千里,而后,缓缓地用扇子遮住嘴,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弧度。
“你好。”仿若有些诧异、又不太诧异,皇甫寄书对着戚千里微微颔首,“竟真是你。”
“我还以为你们会晚点才到呢。”望着徐徐向自己走来的皇甫寄书,戚千里慵懒一笑,“樱姑娘呢?”
听到戚千里的话,皇甫寄书微微让开身,露出身后虽有些削瘦但依然绝美温柔的秋樱。
“樱姑娘,近来可好啊?”一望见秋樱,戚千里立即乐呵呵地对她挥挥手。
“真的是你呢,刚师兄说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不信,戚公——”秋樱本是微笑地上前来招呼,可在望见戚千里的装扮后,一时竟有些愣了,“姑娘?!”
是的,姑娘,因为自戚千里至女儿国后,就是一身朴素的女子装扮!
她的衣衫虽依然总是白色,身上也没有任何饰物,一头乌黑发丝虽不像以往那样凌乱,但也没盘整到哪里去,只那股浑然天成的灵气,与本就清丽、秀美的脸庞,让她无论走至何处都吸引住众人目光,尽管她自己毫不在意、也从不知情……
“哎呀,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听起来多别扭啊。”听到秋樱对自己的称呼,戚千里摇了摇手后指着自己,“千里!”
“千里。”虽心中是那样诧异,但秋樱依旧笑得那样温婉,“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因为她曾经是你们的灵巫大人。”
未待戚千里回答,皇甫寄书的声音便由秋樱身后响起。
“什么?!”
听到皇甫寄书的话,秋樱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半刻后,她立即盈盈垂首屈膝,而眼眸,彻底朦胧了。“大人……”
她无法不行此大礼,因为她明白了,全明白了。
明白自己之所以还能一直微笑着、等待着,不仅因为她身旁的那名男子,更因她眼前这名如此特殊,并且虽无一望便可见得的温柔神态,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温柔的女子……
“别、别!”一把扶助秋樱,戚千里忙不迭地说着,“他不早说了吗?曾经、曾经!”
“谢谢你……”秋樱却怎么也不肯起。“谢谢……”
“唉唉……”望着秋樱那盈满泪滴的真挚眼眸,戚千里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就让你谢这么一回,以后再谢我就生气了。”
“千里……”行完礼后,秋樱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握着戚千里的手开心至极地笑说着,“我好开心见到你,更开心我可以亲口向你说声谢谢。”
“我也很开心。”望着那个至今没有改变过的温柔笑靥,戚千里也笑了,然后边笑边望向皇甫寄书,“今晚住哪儿呢?”
“皇甫旅店。”
“好地方!”对皇甫寄书点了点头后,戚千里拍拍秋樱的手,“那你们快去休息吧,改明儿个我找你们玩去。”
“一定要来哦,千里!”依依不舍地望着戚千里,秋樱轻轻说着,“一定要来哦!”
“一定。”戚千里对秋樱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皇甫寄书,“快去、快去,别让樱姑娘累着了。”
“我们走了。”
轻轻对戚千里颔首,又对她身旁的紫袍男子抱抱拳,皇甫寄书转身领着秋樱步出酒肆。
“哎呀呀……”望着戚千里像没事般的继续回头喝酒,紫袍男子突然抿嘴一笑,“千里“师姐”,你的灵光似乎——”
“有什么意见吗?”戚千里懒洋洋地说着,只右眼,却微微地眯起了。
“不敢……”紫袍男子优雅地扇着折扇,眉上却染了一抹让人心疼的轻郁。“只不过瞧着他们的模样,还真是怎么瞧怎么碍眼啊。该用什么法子赶走他们好呢?”
“不用想。”戚千里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赶不走的。”
“是啊,所以才更觉得碍眼又碍事啊……”紫袍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目光望向戚千里,“千里。”
“说吧。”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戚千里淡淡说着,“我听着呢。”
“你知道独孤鸿千里迢迢的来到女儿国是为了什么事吗?”
“大概是想把我废了吧。”戚千里毫无所谓的说着。“因为这世上只有我知道他的秘密。”
“你都知道,干嘛还淌这趟浑水?”对戚千里的回答似乎早明白在心,紫袍男子的眉间轻郁更惹人怜爱了。“直接废了他不省事多了?”
“因为另一个他希望我救他。”缓缓望向紫袍男子,只戚千里的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空气中,“因为我见过另一个没有幻化成魔的他……”
是的,一个尚未完全幻化成魔、一个在理性与魔性中来回苦苦挣扎,并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独孤鸿。
戚千里永远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当时所见——
一个时而狰狞、时而正常,一段时而狂狠,以及一个时而自残、时而残忍的“半人鬼”……
所以戚千里永远忘不了,当那个半人半鬼的独孤鸿,努力地用左手压制住右手、求她狠狠往他心口处刺上一剑时,左眼那坚毅的眼神!
所以戚千里永远忘不了,当那个半人半鬼的独孤鸿,努力地用左手撕扯着右边嘴角,由血肉模糊的嘴中吐出的那个“卑微请求。”
而最让戚千里忘不了的,是那日与复活的独孤鸿惊天一战时,为保住她最后一丝气息而斩断自己右臂的那只左臂,跟那声与凄厉哀嚎同时响起的“请救救我”与“一定毁了你”……
“辛苦你了,千里……”总是未曾亲眼见过,但望着戚千里眼底的沉沉惊骇与悲怜,紫袍男子再忍不住伸出手,轻拍着她的发梢。“只是,有你这种笨蛋当师姐的我更辛苦啊……”
“师弟……”轻轻抬起头,戚千里望着紫袍男子那充满“悲天悯人”神圣气息的脸庞喃喃说道,“你就不能从你这张帅到掉渣的脸上说出点人话来吗?”
“唉,我要是太完美的话,其他人怎么活得下去呢!”紫袍男子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将手离开戚千里的头,并优雅地伸向酒瓶。“对了,一个月后的亥年亥月亥时,那死老头才能出关。”
“嗯,然后呢?”
“一个月后的亥年亥月戌时,女儿国商丘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闇夜之时,到时独孤鸿的魔性将被发挥至极致……”紫袍男子轻轻将酒瓶拿起。
“嗯,所以呢?”
“因此若想保住那个废渣,在那爱拉屎的死老头出关前,至少必须拖住那个彻头彻尾成为大魔头的废渣一个时辰……”紫袍男子那般温柔的拿着酒瓶,为戚千里手中的酒杯斟满一杯酒。
“那你的结论是?”
“所以,千里,我的结论就是——”举起戚千里的酒杯,紫袍男子轻轻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可不可以喝完这杯酒后,你就当这辈子从没认识过我?”
第8章(1)
由皇甫奇书与秋樱抵达女儿国后的第二日起,戚千里每日一早便会晃至“皇城旅店”,然后领着一脸笑意的秋樱与依然平静的皇甫奇书在女儿国中四处游玩。
这是招险棋,戚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
但为了引出追随她身后之女女儿国,但却至今未有所动作的独孤鸿,她不得不为!
毕竟离一个月后的“魔闇之时”已没有太多的时间,若独孤鸿要一直待到那时再对她出手,那她真是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了……
更何况,她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证实一下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所以——
抱歉了……
听着走在自己身后的皇甫奇书与秋樱的脚步声,戚千里在心中对他们轻语着。
但其实她早就明白他们一定会谅解的,因为他们不是别人,他们是皇甫奇书与秋樱——
一名许下承诺后便执着努力着的男子,与一名有勇气接受承诺、愿意背负接受这个诺言后的所有压力,绝不会任意妄为,且不会因结果二有所怨怼的奇女子……
其实,承诺不难,接受承诺也不难,难的是一生一世的守住这个承诺,以及一生一世坦然、并新赖着许诺之人的人。
这一生,戚千里看过太多轻易下承诺且轻易接受承诺之人,更深知世间众多的纷纷扰扰都来自于一个变调的承诺,毕竟,“变”本就是天之常态、心之常态。
只当世人都夸奖皇甫奇书重承诺、并钦羡能受他“千金一诺”的秋樱如何幸运之时,有多少人明白,其实皇甫奇书也是幸运的?
因为若非他所承诺之人是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坚毅无比的秋樱,或许他日日必须活在被感谢、被怀疑是否有所求,甚至被无端利用的压力中。
但秋樱从不如此。
她坦然接受着皇甫奇书的关心,坦然面对皇甫奇书的帮助,坦然依靠、信赖着皇甫奇书,只这种坦然却又不等同于“理所当然”,而是来自于一种更深沉、更高贵的情感。
这样的两个人,其实都是多么的幸运,而能遇见他们二人的她,又是多么的幸运……
“有不速之客。”
五天后的某一日,正当戚千里领着皇甫奇书二人至西郊湖畔看夕阳时,突然,她的耳畔传来皇甫奇书轻之又轻的警语。
来的还真快,看样子这“饵”确实非同凡响啊……
“嗯,看着办吧。”淡淡的笑了一声以后,戚千里同样轻之又轻的回答。
而后,她闭上眼,在感觉到一阵阴森诡异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三人袭来,腰中银云链已紧握在手中!
就见霎时间,四周平静的树叶,突然如同飞箭般疯狂射向戚千里三人所在之处!
早有准备的戚千里与皇甫奇书早一前一后的将秋樱夹在二人当中,然后在一剑与一链的双重闪烁间,任那杀气腾腾的树叶在空中碎成片片……
“好身手。”
当破碎树叶缓缓坠落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在不远处的暗林间缓缓响起。
当这个诡异且令人全身寒毛竖起的粗音响起的同时,一抹黑影也突然闪出,在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间内,便将秋樱与戚千里一左一右的吸至他的双掌间——秋樱在右,戚千里在左!
微微运气抗拒了一下,戚千里立即发现自己的抵挡根本对身后人毫无作用,因为那股极强的吸力依然将她的背紧紧地吸附在他的手掌上。
左手是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