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欣一脸困惑,夏燕便靠近她,低低又说了些话。
郭欣先是错愕,后咬了咬唇,想了想,用力点头,「好,若你们之中有人能跟王爷成就好事,本王妃定许以姨娘之位,以姊妹称之。」
夏燕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其他几位美人儿也觉得有希望,有一人突破眼下僵局后,其他人要留下的机会就更大了,因而几个人便与郭欣低声密谋起来。
半晌后,六名美人儿眉开眼笑的回到后院,郭欣脸上笑意也跟着一收,轻咬着下唇,神情特别纠结。
水仙跟春莲互看一眼,水仙担心地问:「王妃不会真的帮忙吧,与她们说的那些话是让她们回宫后,一旦问起来,让皇上或皇后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牵连到王妃,只是应付她们而已的,不是吗?」
「总得尽一次力吧,帝王之怒,我、我害怕……」郭欣涩声说着,神情上不仅惊慌,还有万分憋屈。
「王妃真的太可怜了。」水仙跟春莲急忙安慰起委屈又可怜的主子。
近些日子,潘威霖用完早膳后都会先到书房看书写字,接着俞采薇会来书房为他把脉,若是需要泡药的日子,地点则会移到寝室。
今日,潘威霖一如往常地来到书房,一踏进屋内就觉得有股似有若无的花香味,刚刚半路上,她和小顺子遇到郭欣身边的大丫鬟送东西过来,谁知她不小心拐到脚,就请小顺子帮忙扶着回去了。
思及此,他黑眸微眯,微微侧身,眼角余光已看到后方书柜有粉色纱裙,「还不出来?要本王过去请?」
「不敢……」轻颤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步步生莲般走出来。
女子身着娇嫩如粉樱的粉红春衫,眉眼精致,肤若凝脂,屏气凝神地看着谪仙般的温润公子,粉脸羞红,娇娇怯怯的行礼。
「磨墨吧。」
夏燕眼睛一亮,「是。」
阳光耀眼,俞采薇主仆从听雨阁一路来到清风院门口,两名守门小厮并未多加阻挡,主仆俩便熟门熟路的穿过庭园,来到书房门口。
「滚,给本王滚!」
随着一声咆哮,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儿也从书房内踉跄地跑出来,她跌跌撞撞、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近看了,女子一身桃花百褶长裙,斜襟上衫被扯开来,露出傲人的胸前风光,一颤一动,妖嫌引人。
银杏定在原地,杏眼圆瞠的瞪着女人那暴露出一半的白嫩胸脯,而俞采薇已快步走了进去。
潘威霖臭着一张俊脸,原本还要吼人,看到进来的人是她,顿时抿唇不语。
但即使如此,俞采薇仍能感受到他散发出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从容地走到他身边,没提刚刚发生的事,只做份内事。
此时潘威霖合上眼睛,想到刚刚那个美人儿将那对硕大丰乳往他胸前挤压,他气得差点毒发,但也是这一瞬的失神,体内蠢动的春药苏醒过来,在四肢百骸里流窜,他浑身发热,盘踞多年的奇毒也受到波动蠢动起来……
俞采薇察觉他脸色涨红、气息有变,连忙为他把脉,果然发觉他脉象不对,还有……她诧异地看向他,早先的脉象仅有些微异常的波动,她虽觉得奇怪,但也脉不出什么,可眼下他眼眸微红、血脉贲张、额冒细密的汗珠,这分明是中了春药!
她表情转为凝重,「我先给王爷吃颗药丸,但王爷还得扎针。」
他也知道自己情绪波动太大,让原本能压抑的春药被唤醒,开始作怪,他黑眸一暗,抿唇点头。
不明所以的银杏见主子快步走到她身前,就从药箱底层掏出一小圆肚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她瞬间瞪大眼,「那是……」是主子对医毒有了兴趣,做出人生第一瓶的解毒丸——专解春药的,说是进入医毒的最低阶入门款。
俞采薇朝她摇头,回身快步走到潘威霖身前,拿药丸让他吞下。
银杏看着这一幕,不禁张口结舌,这……凌阳王在自己家中了春药,这要传出去多丢脸啊。
书房后方有一供他休憩的偏房,一行人移到偏房,小顺子已上前为潘威霖脱去外衣内衫,让主子躺在软榻上,好让俞采薇施针。
忙碌了好一阵,待拔针后,潘威霖的神情已经恢复以往的温和,眸光中的怒意也已全数敛去。
他穿好衣服,靠坐在床上,俞采薇再一次把脉,表情慎重的点头,「没事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你没有话要问本王?」
她低头,再抬眸看他,「王爷会回答?」事关他的身体,身为他的大夫,今日之事是不能再发生一次的,春药助兴却也伤身,一旦太过激狂,后果堪忧。
一听这话,他不禁抿紧了唇,看向小顺子跟银杏,「你们出去。」他不想让他们听到接下来的话。
两人连忙退出去。
潘威霖神态转为阴郁,眼底慢慢升腾起一股怒火,「是那女人身上的香味。」
字句简短,但她听明白了,春药来自女人身上的香味,但香味也得闻上一段时间才会起反应,他……
潘威霖不是没有看到她质疑的目光,但他不想也不愿做再多解释。
那美人能出现在书房,自然是郭欣带进来的,他能理解她的为难,却无法不生气,气她对他的不信任,不信他能处理皇兄送女人的糟心事。
因此见到那女子他便怒了,原本想让她磨墨磨上一整天,让郭欣有借口拿这事去应付皇后,却没想到女子竟在身上用春药,待他发觉时已吸入不少,那女子见机不可失,便袒胸露乳勾引,意图挑起他体内浮动的情欲……
第四章 被强塞美人进府(2)
蓦地,门口传来小顺子的声音,「王妃,王爷正在跟……」
话未说完,郭欣已急急跑进书房,水仙跟春莲也急忙跟进去,银杏八卦魂爆发,趁机又混进去。
只见郭欣眼眶泛红,天真神态中带着浓浓的愧疚与纠结,她未语泪先流,直扑到潘威霖身上,他轻拍着她的肩安抚,她愧疚哭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止住泪。
「本王没事。」
「欣儿做错了,对不起。」她娇躯微颤,又想哭了。
「不是你的错,是皇兄。」潘威霖下意识看着站到角落的俞采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她的想法?还是她对自己的看法?
「不,不全是皇上,欣儿也觉得皇后说得对,若能有个一儿半女,欣儿也有儿女孝顺,老有所依,还有欣儿那些朋友也说了,一个贤淑的好妻子要在乎丈夫的需求,王府后院又没其他人。」她哽咽的声音软糯,纤细十指无措地绞着,又抬起头抹泪,一脸的无措跟委屈。
他轻声叹息,「左右都是为了我,何错之有?要我说,本王这病还是不治的好,我早早解脱,你也可以再找个好人嫁了。」
「不,欣儿这辈子都是王爷的人,都是那些人太坏了,怂恿我……不,不对,是我自己太笨,被据掇几句就以为是为了王爷好,我、我对不起王爷,我怎么就这么笨呢,我以后还是少出府吧。」郭欣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潘威霖温润含笑地看着她,「欣儿与我同困王府,只会让我更抑郁,欣儿不想让我难受吧?」
郭欣抽抽噎噎的点点头。
「那就好,本王无事了,不是明天还要跟侍郎夫人出游三日?」
「嗯,可欣儿不想去了……」
「别说傻话,本王也约了朋友诗游,你好好玩,不必挂念本王,不管本王的时间还有多少,嫁给本王已经够委屈了,本王就想要你过得快乐无忧,才能少了愧疚。」他柔声说着,让天真无邪的王妃又扑到他怀里泪涟涟。
俞采薇主仆站在一角,进退两难,传言是真的,这对夫妻感情真的好,王爷对王妃绝对是真爱,那刁难又阴阳怪气的一面,在她面前全然不见。
潘威霖不想让郭欣难做人,让小顺子去告诉梁森,今日就将六个美人送回宫,该说什么梁森很清楚。
郭欣一方面开心,但下一瞬又转为忧心忡忡的脸色,又让潘威霖好一阵安慰才破涕为笑。
折腾这么久,潘威霖真累了,拒绝郭欣留下照顾的要求,仅留下小顺子伺候。
郭欣、俞采薇等人离开书房,一行人来到听雨阁院门,郭欣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刻意慢她一步行走的俞采薇,脸上笑容微僵,「让俞姑娘看笑话了。」
「王妃言重了,民女来就是为医治王爷,其他的事并不在关注之内。」她低头回覆。
「嗯,不管如何,谢谢你,也劳你多费心替王爷调理身体。」
「王妃客气,都是民女该做的。」她说。
郭欣点点头,再看低眉顺眼的她一眼,这才带着丫鬟们返回盛牡院。
梁森办事效力一向极好,安顿六个美人儿的阁楼小院早已人去楼空,水仙跟春莲确定后,看向躺在贵妃椅上的主子。
水仙拿了软垫塞在主子背后,让她躺得更舒服,「好在,有惊无险,六个美人儿送走,王妃也能安生过日子,反正送回去是王爷的意思,与王妃无干。」
春莲却见郭欣神情恍惚,「王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边说边将一杯温茶递给她。郭欣脸色微僵地接过手,「没有,只是这么折腾,有些累了,万幸王爷的毒被压制住了。」
「是啊,看来俞姑娘的医术还真不凡。」春莲点头。
「好在王爷这次没有毒发,不然真出事了,王妃该如何是好?」水仙也说道。
郭欣轻轻以碗盖拨弄着茶水,盯着茶碗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含糊低语,「是啊,怎么就没毒发呢……」
这些年来,每每遇到那样的情形,潘威霖总是气到毒发,还一次比一次严重,她知道,即使清楚她是被迫配合,即使清楚雍华帝是为了他好,但他依然会生气,他的反抗、他的意愿,不管是雍华帝、枕边人都忽视,他曾痛到崩溃的吼出这些心底话,因此她总能依样画葫芦地挑起他的怒火,让他大怒毒发,而且每试必中,这次怎么失效了?
难道,真的是俞采薇的医术?不行,她得确定,若真的是因为她,那就不能留了。
郭欣那一句话是含在嘴里说的,两个丫鬟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觉得王妃神情看来很奇怪,美丽脸上竟有着像是不甘心的扭曲。
第一次,天真王妃戴着的完美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另一边,俞采薇主仆回到听雨阁,俞采薇不意外地看到银杏兴致勃勃的小脸,身为八卦通,有八卦怎能错过?
「太好奇是坏事。」俞采薇瞪她一眼。
这是无可奉告的意思!银杏皱起眉头,不满地撒起娇来,抓着她的手摇啊摇,「姑娘说嘛,王爷是怎么中招的,我在书房里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还有,王爷说不是王妃的错,是皇兄,那就是皇上,所以王爷中春药是皇上授意,唔……」
俞采薇一把搞住她的嘴巴,神情凝重,压低声音道:「祸从口出,你的话若是被人听去或传了出去,你这辈子肯定完了。」
宠弟宠到名满天下的雍华帝,竟私下安排美人还用春药,此事若传到百姓耳中,世人如何想皇上?是以爱为名的残害亲弟吧,一旦雍华帝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定当龙颜大怒,银杏还会有好下场吗?
银杏想想也感到后怕,「不敢了。」
第二天,银杏就听到六个美人儿被送回皇宫的事,还听到别的小道消息,由于消息太惊爆了,她将主子拉到房里,将门窗都关得严实后才畅所欲言。
「王妃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每回王爷都会大怒,王妃甚至跟那些女人说了,一旦成事就许以姨娘之位,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那些女人自然是死缠烂打,有几回,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办到的,王爷被下了春药,却不愿用女人解药,硬是泡在冰桶里抵抗药性,差点连命都没了……」银杏愈说愈开心,「每一次,王妃都会哭得昏过去,自责得不肯吃饭,后来还是王爷耐着性子去哄,这事才过去,姑娘,王妃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吧。」
银杏跟前只有俞采薇,说词用语就没有在斟酌,也是这段日子她对潘威霖的印象太坏了,听他这样,竟有些幸灾乐祸。
「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好,别到外头嚼舌根,议论皇室是要被砍头的。」俞采薇还是威吓了小丫鬟一番。
「我又不傻,我记得府里的规矩,姑娘忘了?你一天要我背好几回呢。」她得意的指指自己的脑袋瓜子。
对啊,规矩定得清楚,曾经进出过王府的太医或地方郎中求生欲皆强,对此三缄其口。
「只是,也是拜那些规矩之赐,王爷在府里的样子与在外形象根本有着天壤之别,我想啊,王爷的心早被那盘踞身体的奇毒给荼毒到扭曲了,成了双面人。」无法安静太久的银杏又蹶嘴碎念起来。
俞采薇沉默,潘威霖在外温润如玉,如沐春风,但真实的他腹黑难缠,脾气来了,阴鹫又冷漠,不好亲近。
但对这奇毒了解愈多,愈发觉他的不易,她发觉自己无法讨厌他,甚至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接下来三日,郭欣离府出游,对俞采薇并没有任何影响。
除了医治潘威霖的时间外,蒋老太医又送来几本他新到手的医经古籍,上面有不少经手这些书籍医者所附注的手记,有心得也有不少秘方,对她而言就像一场及时雨,让她有更多的想法。
她强烈怀疑潘威霖中的是名为「殊心」的毒。
但若依他发作的时间表判断,他应当是从小就被下毒,用量极微,需累积到一定的量才会发作,不然若是一次下足了量,当年年仅六岁的潘威霖绝对承受不住。
可问题是,是谁在他幼时就对他做下这么恶毒的事?这也是她只敢强烈怀疑却不敢确定是「殊心」的原因。
大汉朝的老百姓们都知道,凌阳王身上的毒是逼宫那日被叛贼喂下的,所以,也可能是她未査到的另一种毒?
但这种毒同殊心一样,一旦发作一次,毒药侵润身体的程度愈深,如今药浴、针灸及药汤三管齐下,可解的毒仍然有限,但这种奇毒棘手,药量若下得太重,毒素会从血脉里反噬,身体绝对承受不住,最坏的状况便是毒解了,人却永远瘫痪了。
面对如此诡谲狡诈的毒药,难怪那么多大夫前仆后继地过来治疗仍是一筹莫展,分寸太难拿捏了,只能取中庸,与奇毒尽可能地和平相处,但这样也行不通的,若长此以往,毒素只会加深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