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她笑着,心却涩涩的。
可以让大人转念,这是好事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难过。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嗯。”她点点头,正要走,却像是想到什么,突问:“对了,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身子舒服些了?”
“有。”她不问他还没发觉,浑身似乎放松不少,不再紧绷僵疼。
“看吧。”她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笑着,掩饰心里渐起的失落。
“多谢,不过……”想了下,他挑了最直白的方式,免得她听不懂。“你对我使的那种推拿,可别在别人身上用。”
虽说他不能接受她坐在自己身上,但更不允许她坐在别人身上。
生出这般占有的心情……他是心动了吧。
第七章 好色恶霸(2)
艾然皱了皱鼻。“大人,那是因为是你,我才特别招待的好不好,你以为谁来我都愿意服务吗?”
“是吗?”他淡扬笑意。
艾然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想,他笑起来真是好看。等着吧,等他真正动心之后,便是他幸福的开始,笑意肯定不离嘴。
她知道的,因为结局是她决定的呀。
一早醒来,风雨依旧,但不再像昨晚那般风狂雨急,连带着他的身体也不再像以往每逢风雨便痛楚难当。
魏召荧起身,房内早有八贤重新换过的水盆,梳洗过后,他踏出房外,只见门前本来正综放一日风情的紫檀花被风雨无情打落,提早凋零。
收回目光,随即朝道场走去。
远远的,便听到杀猪般的叫声,随即是阵阵哄堂大笑。
疑惑的他加快脚步,来到道场,却不见有人练技,反倒是一伙人全围在场中央,虽然看不见中间的人是谁,但那对话--
“这样会痛?”
“不通。”
“不痛你缩什?”
“是痒。”八贤嘴硬道。
“是吗?”
沉静没一会儿,就爆开八贤痛苦的呻 吟声,那嗓音极为暧昧,围观的人却是看得哈哈大笑。
“舒服?”
“舒服得我都快哭了。”八贤一脸苍白,嘴巴比石头还硬。
“那我让你哭吧,宝贝。”
听至此,魏召荧浓眉狠揽在一块,推开围观的人,就见八贤坐在地上,而他的脚则被艾然给握在手中,她正以指关节不断地按压他的脚底板。
“不准叫我……啊--”伴随他尖叫的是拍打木质地板的声音。
“胡闹!”
魏召荧的怒斥落下,玩闹的两人二话不说分开、站起身,像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脸不敢看他。
艾然偷瞪着身旁的八贤,八贤更是回以杀人目光。
“这是练技之处,你们……”他简直不敢相信她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昨晚才特地叮嘱过,一早她就又和八贤玩在一块,还说什么是因为他,只服侍他……
“大人,是艾大师假按摩之名,要对咱们上下其手,我看不过才挺身而出,结果还是无法抵抗她的恶行。”八贤说得满脸悲切,想要寻求盟友,岂料刚刚围在身旁大笑的一伙人,竟不知何时都退到场边避难去了。
真是人心凉薄啊!
“喂,明明是有人说肩痛,我才帮他们按摩,你干嘛说得好像我是采花大盗一样?!”她是阅历不少,在职场上早就习惯各种荤素不忌的笑闹,但把她说得这么恶劣,她还是会不爽的。
“肩痛你干嘛按人家的脚底?”肩跟脚会不会差太远了?
“那叫反射区按摩,你目光如豆,阅历不足,不懂也难怪,笨蛋。”她皮笑肉不笑道。
“你说什么,大娘?”八贤怒目相向。
“耳背啊,大伯?”她仰脸杠上。
她艾然可不是被吓大的,八贤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她说两句话就可以让他拽着袍角窝到角落去哭。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耿于怀憋住笑意的声音教两人蓦地回神,难得有志一同地侧眼望去,就见魏召荧双手环胸,也不阻止,就等着看他们可以闹到什么时候。
“继续啊。”魏召荧噙着笑,却教人看了头皮发麻。
“大人,我错了。”八贤立刻告罪。“我不该在这瞎觉和,没到大人房里服侍。”他又偷瞪艾然一眼,都怪这个妖孽,害他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
魏召荧沉默不语,只是注视着垂脸不吭声的艾然。
“召荧,别不识风趣,人家打情骂俏,你脸一沉,哪里还有谱?”耿于怀往他肩头一搭,觉得两人还挺登对的。
有谱?八贤和艾然几乎同时心尖一抖,惊惧地看向对方。
“你别胡说。”魏召荧沈声道。
“可你瞧,他们也没否认。”
“耿爷在说笑了。”八贤脸色苍白,根本不能忍受自己被跟艾然送作堆。
耿于怀不以为意地扬笑,问着魏召荧。“一道用膳吧?”
魏召荧点着头,朝艾然一唤。“过来。”
艾然抬脸,不懂他特地找她做啥,见他伸出手,她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瞬他上前一步,硬是握住她的手。
她猛然瞪大眼,八贤也是,瞪得眼珠都快要掉到地上。
耿于怀微挭眉,对他占有欲极强的动作极为意外。
这……“大人,你的……”她缩也不是,反握更不可能,只能僵在原地。
这人是怎么了?他不是最讲究礼教的,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握着她的手?
“走了。”淡然的一句话,却裹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在无法抗拒的情况下,艾然只能和他手牵手一道走……说真的,她是挺无所谓的,不过这举动对他而言,是很突破尺度的吧。
他……
怯怯抬眼,却对上耿于怀阴冷的眸,她心头一颤,下意识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握得死紧。
他的手很大,轻易包覆着她的手,而且很暖很厚实,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被他这般握着,那暖意仿佛透过手心传到心窝,心暖暖的,教人依恋,不过……
“大人,你的手……”她小声道。
瞧,他的命定之人在瞪她啊……在她的设定里,耿于怀虽是好友身份,可却是从小就喜欢他的,而她设计了他回响这个契机,就是要让命定之人登场,让他从此不再为逝去的未婚妻伤悲的。
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可是很期待两人的恋情,她一点都不想介入,她不想当小三的。
魏召荧却蛆若罔闻,迳自牵着她手走过耿于怀身旁。
她只能垂着脸,羞涩地跟着他的脚步。
这一幕教八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下巴都快掉下来。
如坐针毡,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坐在厅里大桌旁,右边是魏召荧,左边是八贤,对面是耿于怀,要是今天之前,她会大快朵颐,毕竟美食配俊男最下饭,可是今天,她没办法。
因为对面射来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万箭穿心了。
“多吃点。”魏召荧替她布菜,平淡的话里藏着几不可察的温柔。
“呃……”艾然咽了口口水,觉得对面的目光更凌厉了。
可不可以别再瞪她了?又不是她要大人帮她夹菜的……大人也真是的,从没帮她夹菜,偏挑在今天献殷勤。
“吞云的红虾是最有名的。”
“喔……”
当虾子搁在她面前的小碟时,她听到八贤掉了筷子的声音。
她想,可能是因为这虾子已经被剥了壳所致。而壳壳的正是右手边的大人,此刻他还在剥。
“召荧,你待艾姑娘真好。”耿于怀啜着茶水,笑意浅柔。
他一开口,艾然把脸垂得更低,拿起茶杯喝茶。
“是吗?”
“你是不是被下了符?”
噗的一声,她喷出的茶水正中八贤的脸。
八贤火大地将筷子往桌面一拦。“你是跟我有仇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她身上搜不出手绢,干脆拿宽袖替他擦拭。
天可怜见,她再卑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欺负八贤,实在是耿爷那句话太凌厉,吓得她情不自禁地松了口,而眼前是满桌菜肴,她哪能喷到桌面上,右手边则是大人,她又怎能冒犯?所以只能请八贤多担待了。
“又也许是我弄错了,这两位才是小俩口。”耿于怀笑眯眼道。
一个闪避被擦脸、一个努力想擦脸的人同时一愣,动作僵住。
别吧……艾然心底哀嚎。也许在耿于怀眼里,她真的很碍眼,但真的没必要硬说他们是一对。
正想着,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横到她面前,手中拿的正是一条手巾,强热地伸到八贤面前。
八贤二话不说取过擦脸,而且很聪明地选择退场。“大人,我吃饱了,先去道场练弓。”
艾然瞪着他的背影。没良心的家伙,竟然落跑。既然如此……
“大人,八贤说要教我射箭,所以我……”她想要完美拷贝八贤的落跑路线,可惜--
“待会我教你。”魏召荧淡声道。
“咦?大人也会弓术?”他是文武双全不成?
“会。”
“哇……”好强啊,是说,她的落跑计划是不是泡汤了?
“在上京赴考之前,我常在这道场练技。弓术对我来说并不困难。”瞧她圆亮水眸眨呀眨的,眸底满是崇拜,教他微扬笑意。
那如艳阳般的笑意照拂着她,眩了她的眼,也迷了她的心,忘了要落跑、忘了对面正主儿目光狠辣,她的心暖暖的,像是被什么融化。
完了,这下真是事情大条了。
就算她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自己正处于哪个状态。
人心是复杂的,就算在心上扣了数道锁,再挂上“生人勿近”的牌子,也难保有一天自己不会拆牌解锁投降。
“你要学习射箭,可以找我,不需要找八贤。”说着,笑意渐退,显露他毫不遮掩的妒意。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大人也会嘛!”也是,他的身体那么结实,说没有习武倒也说不过去,可她设定他是个文人啊,怎么,设定都跑了?
“往后想做什么,先问过我,还有,不准替他们按摩。”
她觉得头好痛,食欲尽失。“大人,我记得你的吩咐,你说不能将用在你身上的招式用在别人身上,所以我就按摩脚底,这也不成吗?”她天性善良呀!见人有难,不帮会死。
“脚底也不准。”
霸道的口吻教她忍不住偷觑他的表情,岂料他也正睇着她,她赶忙再垂下脸。
他变得好强势、好棘手,而且,对她限制得好理所当然呀!
“回答呢?”
“呃……”
“召荧,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真以为你和八贤共享艾姑娘呢!”
闻言,艾然眉头皱得死紧。这话说有多酸就有多酸,要是听不出他在暗喻什么,她还真是白活了。是说,有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吗?
“于怀,慎言。”
“玩笑罢了,别放在心上。”
艾然撇着嘴。玩意才怪!真是的,这位耿爷怎会变得如此讨人厌?初见时,觉得他给人如沐春风的温煦感,如今倒是满身酸味,表现得太明显。
不过遗憾的是,大人好像没感觉出来。
“快点吃,吃完教你射箭。”
“喔。”唉,这种情况下还要她吃,真的是为难她。
大人,快点清醒呀!你的命定之人就在你身边。
第八章 官场现形(1)
吃过一顿索然无味的早膳后,两人来到道场射箭,总算教艾然觉得自在一些,但也只有一刻的时间,因为--
“哈哈哈……”
她的目光从长弓慢慢转移到八贤身上。
“有那么好笑吗?”她冷声问。
她脸皮薄,很禁不起别人取笑的,很容易恼羞成怒翻脸的。
不过就是拉不开弓而已,有必要笑得这么夸张吗?
“大人,这里有娃儿练习的弓,先借给艾大师吧!”八贤努力抑笑,简直快把眉眼给挤在一块。
魏召荧接过弓,递给艾然。
“试试吧!”
艾然抿着嘴,将五尺长弓还给他,取过三尺小弓,有模有样地取过箭翎,模仿他刚刚示范过的动作,瞄准靶,拉弓,放,然后--降落。
“噗!哈哈哈……”八贤整个人笑趴在地。
艾然瞪着落在脚边的箭翎。奇怪,她明明烤贝了大人的动作,为什么签却是掉在她脚边?
是地心引力太重吗?
正疑惑着,就听到除了八贤的狂笑声外,还有一道低醇的笑声传出,抬眼望去,就见魏召荧捂着嘴,一对上她,魅眸笑眯得快看不见。
她被耻笑了。
她是专程来这让人耻笑的是不是?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魏召荧努力地敛笑。
“是喔。”她撇撇唇。
“你太快放手,而且弦没拉到满,还有箭刚射出,弓别立刻垂下。”他快速指出她的问题。
“可我是照你的动作做的啊!”她搔搔头。她有犯那些错误吗?怎么没印象?
魏召荧一弹指,本来笑趴在地的八贤赶忙起身,取出他专用的六尺长弓。
“我连五尺弓都拉不开,给我更长的弓是怎样?”是打算谋害八贤,让他一路笑到死吗?
“这样……”他贴到她身后,右手取箭,再握着他的右手,左手握弓,再要她跟着握紧。“一百步的距离,弓身要拉高一点,准头要在靶的上方,然后将弦拉到满……”
她的背发烫着,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满嘴礼教的男人,如今正假练技之名行调戏之实。她的背就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气息就呼在她的耳边,而她的双手则被他紧握着,随着他拉弦,感觉他强悍的力道透过引传递给她。
她被他的气息包围,浓得教人头晕目眩,心跳得好急。
她想要屏住呼吸压抑心跳,可是她控制不了,她整个人几乎被收纳在他怀里,如此亲昵而富含安全感。从没有人如此靠近她,如此堂而皇之地贴近她,而她不厌恶。
这一刻,他踏进她刻意划下的界限,在她毫无防备间,走进她的世界里……
“放!”他低喊的瞬间,手一松,她可以听到弦颤抖的声音,咻的,箭翎破空而去,啪的正中靶心。
周遭响起阵阵叫好声,她则是怔怔地看着靶心,一瞬间有了错觉,仿佛那箭是射在她的心头上。
“这样懂吗?”
耳边低醇的嗓音裹着温热的气息,她猛地回神,搞不清楚状况地问:“嗄,你说什么?”
“我说,这样你懂了吗?”
“呃,大概。”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没有大概。”
一语双关的话,教她微恼地抬眼瞪他。“大人在调戏我?”贴这么近,手握这么紧是怎样?
会不会调戏得太光明正大了?
“调戏?”他噙笑。
“不过,这是轻薄。”她更正。“很无赖的轻薄。”
他低低笑开。“也许吧。”
“也许?”她声音陡尖,吸了口气才道:“大人,回头是岸。”
“沉沦又何尝不可?”
她呆住,怀疑自己把他的潜藏个性给引导出来了。他被她带坏了!
“召荧。”
后头传来耿于怀的叫唤,教艾然暗松口气,感觉他松开了手,离开她的背后,她总算够正常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