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惊呼。“荷姊？你怎么在这儿？”
“静妹！”谢荷一转身看到沈静，也是面露惊喜，许久未见，两个好姊妹立刻奔到对方面前，有太多话想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伙计兄看她们是熟人，也就不再摆出一张臭脸。“现在没什么客人，你们要聊天叙旧可以，坐到一边去，别档在门口啊。”
伙计兄给了个方便，谢荷笑盈盈的说：“多谢伟哥！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伟哥？沈静对于伙计兄这个大名不知该钦佩或同情，因为威而钢这款药物也有人称之伟哥。
谢荷拉了沈静的手走向角落，两个小姑娘仿佛只看得到彼此，萧勇提起瓦罐默默跟在后面，等大家都坐到桌旁，谢荷倒了三杯茶水，第一句话却是：“静妹，你的辫子还是绑不好，真拿你没办法。”
“荷姊，你就饶了我吧，我哪有你的手巧？”沈静嘴哮一笑，忍不住好奇心先发问：“我记得那天是一位周管家把你们带走，你怎么会在这里干活？”
“那天周管家买了我们三个丫头，带到大地主柳老爷的府上，本来我只是烧火丫头，后来周管家提我做粗使丫头，前阵子又说酒楼人手不够，就让我过来帮忙了。”
“那可真巧！若不是这样，我们还不一定碰得上。”
沈静不知柳老爷是哪号人物，萧勇却是如雷贯耳，这柳家是方圆百里之内的首富，比起珍妹嫁的章员外要有钱得多，不过柳家有三个少爷，年岁相差不大，早就开始争产夺利，柳老爷有几次差点被气死。
谢荷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少年，关心的对沈静问：“你呢？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有位萧夫人把我买下来，这是萧勇大哥，家里还有萧猛弟弟和萧好妹妹，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好，买菜钱都归我管呢。”沈静实在说不出萧勇是她夫君，一来她的灵魂年龄比他大五岁，吃嫩草的感觉很怪异；二来她还是不愿当买来的媳妇，没有自由恋爱、没有你追我跑，她怎能甘心被人送作堆？
谢荷看沈静神色自然，不像故意说好听话，而萧勇穿的衣物质料跟沈静差不多，因此她放下心道：“那就好，你们住哪儿？以后我们怎么碰面？”
“我们住蛇尾村，你要走过去就太远了，勇哥他有一辆牛车，常带我来虎头镇的市集，以后我一到镇上就来酒楼找你，好不好？”
“好啊！我想一直待在这里，周管家说我做事很认真，要给我涨月例银子呢！”谢荷对柳家大宅毫无留恋，那里的丫头都以勾引少爷为志向，她可没有做人小妾的念头。
“我们荷姊到哪儿都是人才，周管家真是有眼光！对了，能不能麻烦你问个话？我们做了点小菜，想请掌柜的试试看。”沈静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不得不拜托谢荷帮忙。
“好，我去帮你问问。”谢符早发现他们带了好些物品，一听说原因就答应下来。
沈静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多谢荷姊，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不要勉强，我也怕给你惹麻烦。”
“我们掌柜的没那么小气，这时候他刚睡完午觉，请他吃东西还不好吗？”
说到这儿，萧勇不能再沉默了，站起身鞠躬道：“有劳姑娘了，在下感激不尽。”他不方便叫人家荷姊或荷妹，只有自家姊妹或极为亲近的女性才能如此称呼，因此他客气的喊了声姑娘。
谢荷轻笑了两声。“行了，只要静妹好好的，什么都值了。”
第4章(2)
等谢荷一走，萧勇才转向沈静问：“阿静，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谢荷姊姊跟我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之前蔡阿婆收留了我们，荷姊处处照顾我，我们感情很好。”沈静发觉自己其实也挺幸运的，破庙的乞儿肯让她喝水，蔡阿婆也给过她一条生路，谢荷对她更是情义相挺，至于萧家这一家人嘛，目前看来也都不错。
萧勇沉默了一会儿，他几乎忘了沈静曾是个孤儿，还是他们家买来的奴婢。“你现在有家了。”
“嗯。”沈静的回答有点模糊，她当真有家了鸣？原本她跟母亲相依力命、血脉牵连，谁知一场意外让她来到这陌生的时空，就算她名义上是萧家的未来长媳，要做到有如一家人还有段距离呢。
没多久，谢荷笑嘻嘻的带回好消．息。“恭喜了，掌柜的说到二楼商谈。”
萧勇闻言更是感激。“谢姑娘，真是多谢你了，下次我带阿静来看你，再给你送上谢礼。”
“说那么多谢做啥？不用客气，阿静是我妹子，你多照顾她就行了。”
谢荷带他们走上二楼，除了几间给贵客使用的厢房，就是主子们的议事场地，谢荷指出掌柜的房门就先告退。“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们了。”
沈静轻握一下谢荷的手，郑重道：“荷姊，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咱们来日方长，有需要小妹的地方，一定要让我知道。”
“那当然，傻丫头，我等着你报恩呢！”谢荷半开玩笑的回答，好让这两个要谈生意的人放松些。
等敲过门，萧勇和沈静就提着瓦罐走进厢房，四海酒楼的掌柜先生看来约四十多岁，虽做饮食生意却身材干瘦，可能是经营压力过大，已经出现秃头的迹象。
掌柜的态度还算容气，给两个访客倒了茶。“敞姓林，你们有什么生意跟我谈？”
萧勇拱手作揖道：“原来是林掌柜，多谢您愿意接见我们，我媳妇做了些小菜，想请您尝尝看。”
沈静一一打开瓦罐，她自己带了小碟子和筷子，扶些小菜就能请人试吃，林掌柜看这些都是普通食物，只是做法有些不同，当下不动声色，吃口小菜再喝口茶水，动作不慢不急，表情也不惊不喜。
“林掌柜，您看怎么样？”萧勇忍不住期盼的问。
“味道普通。”林掌柜毕竟是生意人，就算好吃也得保留些，才能谈出更好的价钱。
沈静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态度，以前餐厅多得是这种客人，觉得料理美味但舍不得花钱，因此她笑了笑说：“我们这是乡下人的做法，林掌拒您是大老爷，吃不惯也是自然的，不好意思叨扰您了，我们这就收拾到市集叫卖，或许有普通人吃得下。”
“啊？”林掌柜没想到这小姑娘说撤就要撤，他都还没开始讲价呢！
萧勇也吓了一跳。“阿静你……”
沈静偷偷捏了他的手，暗示他别破坏了她的计划。“勇哥对不起，我不该拉着你过来的，我这种手艺拿出来就是丢人，要不我们就回家吧，送给亲戚邻居也好。”
萧勇虽不明白缘由，对沈静却是有信心的，因此点个头就照做，两人很快收完了桌上菜色。
眼看这对小夫妻转身要走，林掌柜这下真的慌了，高喊道：“小兄弟等等！我们还是可以谈谈，你们别急着走，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萧勇和沈静对望一眼，不禁露出得意的笑，果然生意就是要这样做呀。
傍晚时分，虎头镇已是华灯初上，四海酒楼生意正旺，萧勇走出大门时还晕陶陶的，不敢相信那些小菜真的卖出去了，卖了整整十两银予，以后每十天送一次，每次都能拿十两银子！想想他们家那几头大猪，要养一年才能卖出，一头也就十两银子，如今十天就赚到了，叫他怎能不飘飘然？
虽然还没扣掉做菜的成本，但怎么说都是暴利呀！更有利的是，林掌柜根本没想到要买制作方子，似乎认定了就是萧家秘方，萧勇原本想提但最后忍住了，这些食谱应该做为传家之宝，他跟阿静的儿孙们都有福了！
“勇哥？勇哥！”
“啊？”萧勇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沈静在叫他。
“勇哥，我们今天赚了钱，是不是该买些东西回家？还有我们要做小菜，一些佐料都要多添置呢。”虽然说市集差不多收摊了，但镇上商家众多，有钱不怕买不到东西。
“说得对，我们这就去买。”他总算恢复理智，抓紧了腰间钱袋，就怕有人来抢。
沈静也有同样担忧，提议道：“我怕人多有贼，不如你把一半银子放我这儿，就算被偷也不会全没了。”
“你想得可真多。”不过也很有道理，要是十两银子都被偷了，他可不知怎么回去面对家人？于是他找了条小巷子，两人在里面分了银子，小心翼翼的收好，才又走回大街上。
沈静对于荷包有钱的感觉是怀念又满足，走起路好像都有风了。“对了，我们买个礼物给荷姊好呜？”
“当然好，你来挑，一定要好好谢谢谢姑娘。”
“你说的谢还真多！”她被他的说词逗笑了，原来要感谢一个姓谢的人这么拗口。
萧勇看着媳妇的笑脸，忽然发现她变好看了，有气色、有精神、有灵气，还有一种少女的俏皮。其实这也难怪，自从他们家的饮食改善后，他自己都长高长胖了，沈静原本瘦巴巴的也养起来了，就像一朵枯萎的小花逐渐抬头挺胸，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她的五官柔和，身形苗条，越看越吸引人。
“怎么又在发呆？”能赚到钱她也很高兴，却没有他这么夸张，傻傻的像在梦游似的。
“吃，我在想要买什么给猛弟和好妹，他们也帮了不少忙。”
“买吃的吧，今天晚上我来不及做饭了，多买点好吃的回去。”
“好，就听你的。”她说得都对，他很乐意照办。
等两人回家报告了好消息，自然又是一阵欢欣鼓舞，只不过萧猛有点失落，因为那些可口的小菜都卖人了，晚上只能吃镇上买的熟食，没有沈静做的一半好吃。
吃过饭，大伙儿的心情仍然兴奋，今天沈静没时间煮养生茶，但他们围坐在桌边喝水也开心。
沈静第一个恢复镇定，想到经营的实际面。“勇哥，我看我们家的猪和鸡都应该卖了。”
“怎么说？”萧勇不禁一愣，猪寮和鸡舍都是祖先留下的，如果不用了要做什么？
“我们现在做吃食卖给酒楼，要是沾到鸡毛、灰尘什么的，我怕林掌柜他们会抱怨，而且养猪养鸡的气味比较重，对好妹的身体也不好，会利激她的气喘病发。”沈静提出的理由相当正经，其实最大原因是她不想养那些动物了，说她伪善也好、矛盾也好，自己养的动物自己吃，感觉就是怪怪的，还是让别人去养，他们花钱买吧。
江雪一听沈静肯替好妹着想，自然表示赞成。“也对，阿静要专心做小菜，也没工夫照料那些畜牲，不如就卖了，好妹也能在院子里多走动。”
“如果舍不得卖人，我们可以做成吃的卖给酒楼啊，不过我不敢杀，千万别找我。”沈静以前只有从市场买肉的经验，要是逼她自己动刀，可能会立刻改吃素。
“杀猪要找屠户来杀，我看就一半卖了，一半留着，杀鸡很简单，我会弄。”萧勇毫无犹豫的接下责任，却皱起眉头说：“倒是猪寮和鸡舍以后要做什么？都是祖先留下的，荒废了不太好。”
“可以打扫干净当仓库，我想做一种特别的泡菜，要用大瓦罐存放很久，厨房里摆不下呢。”
“阿静你真聪明，什么都设想周到，我只要照做就行了。”
“哪有？我只是爱乱想，勇哥才是做事的人，没有勇哥，我们今天怎么谈得成生意？”沈静怕自己功高震主，萧夫人手中还握着她的卖身契，就算她在萧家的地位越来越高，一天没有脱离奴籍，她就一天不能放下警戒。
萧勇正要说沈静太谦虚了，今天没有她才会谈不成生意，这时萧猛却抢话道：“大嫂你要做什么好菜？说来听听行不行？”
“嗯……糖醋排骨、麻油鸡、蒜泥白肉、猪肝汤、烤鸡腿、卤肉饭，我只想到这些，还可以慢慢想。”沈静对于肉食比较没研究，因为价格高贵啊，不过光是这些也够唬弄人了。
果然萧猛听了狂吸口水，萧好很好心的把帕子送过去。“猛哥，给你。”
“好妹留着自己用，我是男子汉，没那么娇气。”萧猛舍不得用那条漂亮的帕子，自己伸手擦过嘴角。“大嫂你就算想出来也别跟我说了，我怕晚上睡不着。”
“你哪会睡不着？就是爱作梦！你最好不要把我的脚当鸡腿，否则我一定把你踢下去！”萧勇至今仍跟弟弟同睡一床，因为萧猛原来那间房会漏水，但修缮房子需要银子，干脆两人同用一房，省事省钱。
一阵轰然大笑后，沈静又有了新点子，想想自己真是做生意的料，现在也算有机会发挥长才了。
“勇哥，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记账？把买卖的支出和收入列出来，一个月结算一次，才知道赚了多少钱，也能记着哪一家的成本低，下次再去同一家采买。”
萧勇闻言点头道：“没错，我看就做一本生意的帐、一本家用的帐，才不会搞混了。”
沈静对萧勇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没想到他的脑子也挺灵活。“嗯，勇哥写字好看，记账一定也清楚。”
萧勇给她的意外惊喜还不只如此，接下来的话更有创举。“娘，我想把家用的账本交给阿静，做生意的账本就由我来管，这样分成两边比较方便，我们还可以给对方查账，免得有什么硫漏。”
沈静这下可真是受宠若惊，萧勇居然给她这么大的权力，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如此分量。
“你们说好就好，阿静的功劳最大，就算都交给她，我也放心。”江雪心中难免诧异，可是她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劳心劳力，这个家早晚要由长子长媳担起，她不如早点放手，孩子们也能早点长大。
“那就我来决定了，我们从这次的收支开始记账，阿静，我等会儿教你怎么写。”萧勇在学堂的那几年，除了跟夫子学习念书写字，也认识几个出色的同窗，其中就有家里做生意的，因此他才能有基本概念。
“谢谢勇哥。”说到记账，沈静马上就想到可以用阿拉伯数字，不过她只想了想就放弃了，因为她哪来的借口解释这些数字呵？毕竟不是这时代存在的东西，她还是乖乖的入境随俗，太出蜂头会被风吹走的。
萧猛一边帮忙磨墨，一边好奇的问：“大嫂，你以后管家用的钱，可不可以给我发零用钱？”
“这个嘛……要看你的表现，有做事才可以拿一个铜板，你说怎么样？”沈静忽然很有长嫂如母的感觉，虽然她这具身体只比萧猛大一岁，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个还是孩子，一个已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