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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上轿  第6页    作者:淘淘

  齐书容微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黄裕春大概是怕她有心结,日后两人见面尴尬,所以特地来解释的。

  “你不误会就好。”黄裕春也露出笑。

  见她动动身子,似乎想告辞,齐书容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曹家的事吧,明天得见一票人,想着就怕,我一个也不认识。”

  黄裕春家境不好,一家人几乎都靠姑姑黄络媛支助,因她几次进出曹家,颇得大房的吴老夫人喜欢,偶尔吴老夫人会留她在府里住段时日,所以她对曹家的情况大抵都很了解。

  只是与先前相比,黄裕春少了天真无邪的烂漫之情,眉宇间倒多了几分郁气。想她家境清寒,少不得看人脸色,倒也容易理解。

  晚点婆婆应该也会对她讲宗族之事,提点一二,让她有心理准备,可绝不会给她说人情道八卦,如同曹平羡一样,都是四平八稳地宣说,想听真心话,现时是不可能的。

  “曹家就跟许多家族一样,关系复杂,需要一点时间厘清。”黄裕春理解地说道。“光把人认清就花了我不少时间……”

  于是黄裕春开始叙说曹家有哪些人,自然是挑重要的长辈与平辈来说,齐书容唯恐漏下,让人拿了纸墨书写。

  黄裕春掩嘴而笑。“以前姐姐都不用拿笔墨……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见她一脸惶恐,齐书容立刻道:“不碍事,我真不介意。”

  邢氏都死了有何好在意的,只要说话之人没有褒邢贬她之意,她又何须介怀,难道还能把人的嘴堵起来,不让人说?

  对于摆在眼前无可争辩的事实,她向来不会多做抗争,与自己过不去。就拿婚姻大事来说,她虽不喜,可明白父亲心意已决后,她便不再说什么了。

  如果对方人品低劣、恶行满盈,她拼死也不会嫁,可曹平羡不是这样的人,除了二娶外,他的条件无可挑剔。

  她气不过的是父亲趋炎附势、攀比富贵,但静下心一想,谋求冨贵又有何错?父亲不是圣人,他也有想发达的心思,更何况曹平羡品行端正,从没传出过恶行,父亲没理由推掉婚事。

  最后她也只能接受事实,难道还能为了这事拒上花轿、离家出走?那是戏曲才会发生的,真实人生哪会如此行事。

  九岁时母亲去世,父亲与她一起抱头痛哭,为此还病了一场,瘦了一大圈,街坊邻居都说父亲真乃重情之人。可一年半后,父亲还是续了弦,她躲在奶奶怀中,心里不平、难受,不想父亲再娶。

  可最终还是只能接受,否则又能怎样?

  母亲自小就教导她,对于没办法改变的事,只能努力让自己过得好,过得不委屈,跟老天要公平是没有用的。如果老天公平,世上怎么还有饿死、病死在路边的人,怎还会有缺手断脚之士,难道他们心里没恨过老天吗?

  人要是落得只会抱怨,那就再没办法看到其他漂亮的事物了,也没办法再快乐起来。

  她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第5章(1)

  齐书容正与黄裕春说话间,青柚走了进来,神色隐隐有些不快。

  “少奶奶……”

  “怎么?”

  青柚迟疑了下才道:“方才周姨娘说要过来请安,我说有客人,让她一会儿再来,谁想……她竟昏倒了。”

  昏倒?齐书容挑眉,正想起身去看,黄裕春已先道:“怎么会昏倒了?”

  “去看看吧。”齐书容说道,黄裕春既然与邢氏往来频繁,应当也对周姨娘知之甚详。

  黄裕春迟疑着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隔壁小房,周姨娘面色苍白地躺在卧榻上,身子削瘦,找不到几两肉,脸上更透着病气,连她的奴婢也怯生生的,只在旁边不安地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书容蹙下眉头,怎么回事?曹家不可能苛扣一个姨娘的饭食,或是不给看病吧。

  黄裕春倒抽口气。“琼玉……”意识到自己失口,她赶忙改了称呼。“周姨娘怎么变成这样?”

  你问我一个刚进门、什么也摸不清的新妇,我怎么回答你?齐书容转头吩咐丫丛。“去请大夫。”

  “是……”

  “等等,先去看大爷得不得空,让他过来一趟。”今儿个来的都是堂兄弟,他要找借口离开应该很容易。

  赖嬷嬷压了压周姨娘的人中,就听见她如哽咽似的呻吟一声,缓缓苏醒,待她瞧清四周的人,忙要起身,可脑袋一阵晕眩……

  “不用忙着起身,躺着吧。”

  周姨娘虽没见过新进门的奶奶,可瞧齐书容的穿着、说话的语气与态度,立刻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给奶奶添麻烦了。”她低着头,神色极其不安。

  “不过是小事。”齐书容说道。

  “你怎么成了这样子?”黄裕春忍不住上前。

  周姨娘抬起头,一见来人,眼泪便掉了。“姑娘……”

  赖嬷嬷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齐书容说道:“你们说说话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赖嬷嬷立即上前道:“我瞧着她就是来触雷头的,身子虚成这样,请什么安?存心给人添麻烦。”

  齐书容好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瞧她的身子……”

  “不知道是瘦得没了中气,还是带着病。”赖嬷嬷皱眉。“曹府不像是刻薄的人家。”要真刻薄也不可能放任周姨娘到处乱跑。

  “我让青柚留下来听听她们说什么。”赖嬷嬷一副“你别担心,万事有我搞定”的表情。

  齐书容笑着进了房,不多时,曹平羡果然来了。“她呢?”

  “隔壁。”

  曹平羡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她闲适地坐在榻上刺绣,神情没有一丝不悦。

  “是我疏忽了,昨晚应该跟你提一提的。”他在她身边坐下。

  她的眼中立刻闪过好奇,弄得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仿佛在听街里巷弄的流言。

  “两年前产下死胎后,她就了无生趣,什么事也提不起劲,宛如木头,后来俪娘走后,她更是厌弃的寻死寻活,我本想给她一笔钱,放她出去与家人过日子,说不准会好些,她却不愿,你若不想见她,便免了她的规矩就是。”

  果然是他说话的风格,三言两语,平铺直叙,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起伏,即使在提到死去的孩子与邢氏时都一样,要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还真不容易。

  “我再问问她。”齐书容说道。“我不知你们习惯找哪位大夫……”

  “我已经让人去请了。”他起身道:“我去与她说说,她若再这般要死不活,不如待在她自个儿院子里。”

  他不是残酷刻薄之人,可也见不惯别人要死不活地在他眼前晃,他自认从没短少过周姨娘什么,也试着让她离开伤心地与家人过日子,毕竟她还年轻,还能再嫁,可她只一径儿地哭,实在让人生厌。

  齐书容倒觉得周姨娘会来跟她请安,应该是想好好过下去吧,不过她不会笨得在曹平羡面前说什么。

  她才刚嫁进来,在还没熟悉人事物前,最好少开口,让别人作决定,免得吃力不讨好,无故惹了一身腥。

  曹平羡离去后,齐书容悠闲地喝口茶,拿起篮子里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对着窗边的日阳转,色彩的变换让她扬起嘴角。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赶忙将石头放回竹篮内,以各式布料盖好。

  “小姐……”青桂急忙忙地走进来。

  “怎么?”

  “黄姑娘哭着跑走了。”青桂慌慌张张地说。

  齐书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哭着跑走?这一出去不是要引人误会吗?还有离开之前,不是该跟她打声招呼……

  “幸好被赖嬷嬷拦下来了。”青桂喘气道。

  “一口气把话说完行不行?”齐书容放下篮子,才到门口就见赖嬷嬷搀着哭红眼的黄裕春过来。“拿些冷茶水给黄姑娘捂眼睛。”

  “是。”青桂赶紧到茶水间去。

  “怎么哭了?”齐书容关心地上前。

  “对不起。”黄裕春拿着帕子抹眼睛。“只是想到一些伤心事,我不想让你误会……”

  “先进来吧。”齐书容开始庆幸其他姑娘们没有跟来,否则还不乱成一团。

  黄裕春摇头。“不了,我也该走了,一会儿姑姑来找我……还有,我也不想跟曹大哥打照面。”

  “可你这样……”

  “已经没事了。”黄裕春止住眼泪,抱歉地望着她。“是我失礼了。”

  既然执意要走,齐书容也不能把人按着不让走,只得颔首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黄裕春松口气,见曹平羡由隔壁房出来,她匆匆行过礼,低着头快步离去,赖嬷嬷却是一脸不赞同,怎么会有如此不懂事的姑娘。

  “茶水来了,啊……”青桂从耳房出来,看到站在廊上的曹平羡,吓得差点没把碗盆打破,他怎么老是不吭一声就冒出来。

  曹平羡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怎么每回见她都如此冒失?

  他迈步进了寝房,齐书容则示意青桂出去把茶水倒了。

  不知哪儿窜出来的青柚,小声问嬷嬷。“咱们要不要进去?”

  赖嬷嬷摇首。“姑爷是个有主见的。”万一惹恼他可就不好。“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没听到什么,黄姑娘跟姨娘不过提了以前的夫人几句,两人就哭得眼都肿了,黄姑娘只让她好好保重身子,后来青枣给我递信儿,说大爷回来了,我不敢留在屋子里偷听,就到茶水间待着。”

  赖嬷嬷满意地点头。“你倒是个机伶的。”她瞥了眼还站在原处,一脸认真听她们讲话的青桂,当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多学着点。”

  青桂立刻道:“小姐说猪就是猪,学不成猴儿的。”

  赖嬷嬷翻白眼。

  “你说我是猴儿?”青柚气得脸都拧了。

  “你自个儿说的。”青桂一溜烟窝进茶水房。

  “我已经同她说清楚了,再这样要死不活的就让她父兄来接她。”曹平羡一进屋就把话简短说了。

  “噢,好。”他自己都拿主意了,她还能说什么?

  “有什么想问想说的?”

  他的态度像是在询问下属,齐书容忍不住回道:“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

  他一怔,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原本纠结的眉宇松了开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她扬起眉头,大惑不解。难道是指周姨娘?

  “没有。”她摇首,嫁他之前她就晓得周姨娘的存在,哪会为此生气。

  “可我昨晚却觉得你对我有怒火。”他深思地盯着她的脸。“我的肩到现在还在痛。”

  她的脸霎时嫣红一片,原本怡然的表情也消失无踪,连话也说不出来。

  真是太……太下流了,竟然在她面前提昨晚的事。

  曹平羡忽然觉得神清气爽,故意道:“柜子有伤药,你替我抹抹。”

  她的头越来越低。

  你痛?有我痛吗?该敷药的是我吧!不过这种话她是没脸说的。

  见她一径儿盯着地上,不动也不说话,他索性自己动手,拿了伤药,将她拉进内室。

  “来。”他拉着她的手去脱自己的袍子。

  齐书容隐忍着,耳根都红了。“你自己脱。”

  “怎么,不愿服侍我?”他挑眉,故意道:“妻子为丈夫更衣伺候,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你……”她咬牙切齿地望向他。

  昨晚就觉得他喜欢捉弄人,一会儿装醉一会儿缠着她脱衣,每每令她尴尬又不知所措,偏偏她又不知如何反驳,妻子为丈夫更衣确实是本分。

  他以手指点了下她的腮帮子。“夫妻总要有点闺房情趣。”

  闺房情趣四字令她脸蛋更加烧红,她恼道:“受教了。”她粗鲁地扯开他的袍子,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伤药,示意他在榻上坐好。

  他好笑地看着她粗暴地扯开他的单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她不自在地浮起红晕,努力让自己显得世故。

  不过当她看到他肩上酡红的齿印时,所有的旖旎遐想全数散去。

  她有咬得这么重吗?

  她不安地转开药罐,往他肩上抹了一把。

  “你这是在刑求吧?”当她毫不温柔地往他肩上的齿印涂药时,疼痛让他动了一下。

  齐书容顿生歉意。“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左肩上的齿痕咬得有些深,还泛着青痕,怵目惊心。

  昨晚她疼得受不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力道,他又比她早起身,是以自己根本不晓得伤口如此严重。

  见她一脸难受,曹平羡心中升起一股温柔,将她拉坐在大腿上,对着别扭不自在的她说道:“没事,男人哪有女人娇贵,没两天就好了。”

  “哪有这般快的……”

  他故意在她耳边低喃。“只要你别又给我添上新伤。”

  暗示的话语、低沉的嗓音,令她红霞似火,不安地动着。

  “别乱动。”他搂着她轻语。

  “这样太没规矩了,让人瞧了不好。”她羞赧地低头。

  他低笑。“谁瞧见了?”屋子里的丫头早不知哪儿去了,谁会不识相留在原地。

  她一时语塞,反正是说不过他,只得道:“我还没包扎好。”

  “不用,小伤罢了。”

  第5章(2)

  他在她柔软的嘴上亲了亲,感觉她又是一僵,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不想嫁给我吧。”

  原以为她不会回答,齐书容却老实地点头。

  “为什么?”

  “你太复杂了,给我感觉很阴险。”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阴险?”他语气不悦。“我什么时候……”

  “你提亲时没想过我不想嫁给你?”她反问。

  他顿时语塞,他是隐约有些感觉……尤其一同回京的路上,就能明显瞧出齐书容的不情愿,看他的眼光总像在防贼似的。

  “但你觉得不重要,因为婚姻大事父母作主,我就算反对又如何,最后还是得嫁进曹家。”她抬起下巴。“说你阴险可有冤枉你?”

  他语气干涩道:“给你机会你就不饶人。”

  “你为什么要娶我?”既然是他开了这话题,她便顺着他的话问。“明明有邢家的姑娘、黄姑娘、魏姑娘在排队……你随手一指……”

  “她们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

  “原因不重要,我们已经成亲了,追究这些没意义。”他实事求是地说。

  “会让我好过一点。”她挑眉。

  他笑着摇头,表情有些莫可奈何,但并无生气,齐书容觉得安心一些,显然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直言。

  她还在适应自己与他的关系,该怎么与他相处、知道他能容忍到什么程度,幸好他不是容不得妻子反驳自己的人。

  如果他喜好另一半娴静少言,她就必须调整自己,她不是多话的人,但也没到少言少语的地步,那对她将是一大考验。

  她并非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尽管婚前多有怨言,但既然嫁给了他,就想与他好好相处,而喜欢捉弄人并不是什么大缺点,自己还应付得来。

  感觉他在耳边落下细碎温暖的吻,她颤栗着缩了下脖子,随即听见他低沉的笑声,他果然喜欢这般戏弄她,齐书容不服输地抓了下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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