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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错之棋子皇后(上)  第24页    作者:绿光

  “爷,你真要扮这样下楼?”旭拔终究忍不住拦下他。

  “不成?”

  “不是……可是……”主子可是翩翩佳公子,就算不顶着皇子头衔,也会是每个少女的如意郎君,今儿个却扮成小倌。

  “爷该不会看到梁姑娘对卫小姐无防心,也扮成姑娘想效仿吧?”

  花借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要说到你懂,我都累了。”

  他之所以巧扮,并非为了松懈歌雅的心防,而是这一去,要是不小心遇上镇守在映春城的巳太一,那就麻烦了,小心为上,是他一贯的作风。

  下了楼,卫玲珑一瞧见他和梁歌雅,毫不犹豫地抛弃父亲,想和他们两个挤同一辆马车。

  见状,卫凡立刻吩咐贴侍,“御门,去替我买几盒胭脂水粉。”

  “爷,不要吧。”御门软声劝说。

  虽然主子长相偏阴柔,五官出众,气质夺人,画上胭脂肯定美得不可方物。但是,主子可是堂堂皇商,怎可作践自个儿,九爷自甘堕落,他主子还要做人!

  “你脑袋到底装什么,给我想到哪去了?”瞥见御门义愤填膺的脸,卫凡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瞪着他。

  “赶紧去办!”

  谁要画胭脂?他大概猜得到巳九莲在玩什么,既然如此,他当然要替他添点胭脂水粉,而且全程同行,看他粉墨登场玩多久。

  一行人朝西北而去,一路上不做停歇,日间赶程,入夜再找客钱投宿,七日后便过了六道关的骚站。之后城镇不多,一路上顶多有些供人歇脚的小旅舍,设备简陋,但没人在意。

  事实上,教卫凡在意的反倒是——

  “梁姑娘可曾在哪见过在下?”因为每到一处停歇,她总是不住地打量他。

  这日趁着进房歇息前,他逮着机会问。

  “没有。”她垂下眼。

  “是吗?”卫凡微扬起眉。

  之前在问花楼初见时,她便一直盯着他。那眼神与其说是在求救,倒不如说是惊诧……而这几天她也是不时地打量他。

  “只是在想玲珑和卫爷不太相似。”她随口道。

  抱着早己入睡的女儿,卫凡稍嫌冷冽的眸变得柔和无比。

  “玲珑像她娘,一个俏美人。”

  卸下冷刺变得温煦的他,教梁歌雅不由得多看一眼。

  “原来人的眼睛端看是正瞅着谁,而有不同的神采。”

  总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卫凡微扬起眉。

  “玲珑很可爱,卫爷既为人父,必要好生保护她,前往映春城之后,记得尽量往城北,别待在城南。”

  “为什么?”

  “因为七月也是映春城的雨季,城南未铺青石板,一旦下雨便多泥泞,最好别让玲珑在那附近走动,免得跌跤。”梁歌雅淡声道。

  卫凡微眯起眼。

  为了方便饲养宝林马,再加上城西郊便是边境楼,考虑到边防挑马的便利性,他的马圈遂设在映春城北郊,因此他本来就少待在城南,而这次他也没打算久留。

  不过城南,据他所知,那里的青石板早在八年前就铺上。她是护国公之女,到镇朝侯府依亲也不过是六年前的事,她会不知道这件事?

  “你们在聊什么?”花借月拾阶而上,就见两人在房前不知在说些什么,氛围有些古怪。

  “没事。”瞧也没瞧他一眼,梁歌雅迳自进了一间房。

  “我累了,先歇息了。”

  然后,当着花借月的面把门板关上,并不打算和他攀谈。

  花借月失笑叹了口气。

  好重的防备心,一点让人靠近的机会都不给。

  在马车上,有玲珑在,她还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但每每一到歇脚处,她便立刻躲进房内,不给他亲近的机会。

  “这算是吃了闭门羹吗?”卫凡那愉道。

  “这叫做情趣。”

  “啊……是在下愚钝,没玩过这种情趣。”

  “卫爷是少见多怪了。”花借月皮笑肉不笑地说。

  卫凡低低笑着。

  “从不知道九爷原来也会说笑。”

  花借月垂眼无语。他哪是说笑,根本是苦中作乐。

  “卫爷刚刚和歌雅在聊些什么?”替卫凡推开房门,他才低声问。

  “九爷很在意?”走过他身旁时,他促狭笑着。

  花借月无力叹口气。他很难不在意,因为他发现歌雅老是在偷觑卫凡。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他记得歌雅曾经在东宫见过卫凡一次面,可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所以她现在的反应很古怪。

  他不认为歌雅会看上卫凡,可她要是没搁在心上,不会一直偷觑卫凡。

  卫凡将女儿安置在床上,回头倒了杯茶。

  “九爷这般在意,教我不禁怀疑梁姑娘……该不是对我有意吧?”

  “卫爷想太多了。”

  “那就对了,既然九爷是这么想的,又何必追问我们到底聊了什么?”瞧他眸色深沉,卫凡唇角笑意不减。

  “算了,我和梁姑娘不过是在聊玲珑罢了,她说玲珑和我长得不怎么像。”

  瞧卫凡的神色不像在撒谎,花借月表面故作不在意,其实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在聊玲珑。”这倒是说得过去。

  “早点回房歇着吧,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

  “对了,卫爷,这里离勤无崖是不是很近了?”临走前,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

  “大约再三十里路,过了勤无崖,快马加鞭的话,大概一日夜就能到映春城,但既是马车,我建议途中在芙蓉镇歇一晚再进城,免得太过劳累。”他这么说可不是休恤梁姑娘,而是宝贝他的女儿。

  “就这么办。”花借月点点头。

  “早点歇息吧。”

  走到门外,他轻叹口气。已经七月了,距离地动发生,只有十天。

  第十七章 莫名血窟窿(2)

  间静的夜色里,一抹纤细身影来到旅舍后方的马房。

  马房里起了小小的骚动,一会又恢复静寂。

  牵出一匹早己备上鞍髻的宝林马,梁歌雅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回头看了旅舍一眼,随即策马离开。

  是她执意要回映春城,没必要把其他人给搅进来。

  地动就快要发生,她没时间再拖下去。

  得快……她要赶在地动发生之前,将城南的百姓移往城北。而且,她也不想再和花借月他们有所瓜葛。

  凭着月光指引,马儿在昏暗的山道上奔驰,一个时辰后突然飘起雨来,慢慢地从牛毛细雨变成倾盆大雨。

  梁歌雅眯起眼,凭着记忆在勤无崖附近找到一处山洞避雨。

  站在洞口,看着外头的傍沱雨势,她微璧起眉。

  什么时候不下,偏选在这当头……瞧这雨势,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如此一未岂不是白费她刻意趁夜启程?

  无奈叹了口气,她进山洞生火,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衣裳,正待换上时,洞口的马儿突然嘶叫了声,将解开的襟口再系上绳结,她重回洞口,竟见浑身湿透的花借月牵着马站在山洞外,不禁圆蹚着双眼,难以置信极了。

  “歌雅,我可以进去吗?”花借月可怜兮兮的问。

  “你疯了,你身上有伤!”她一把将他扯进山洞内。

  “你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不成?”

  “突然下起大雨。”任由她动手解他的衣袍,他笑得无辜。

  就说老天怜他,连这场大雨也下得正是时候。

  “你根本就不该离开旅舍。”她无法不恼,因为不单是那一袭锦袍,就连他穿在里头的中衣和裹伤的布巾也都提透了。

  “那你为什么离开?”他垂眼问,轻握住她的手。

  她蓦地一颤,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关你什么事?我要去映春城,那是我的事。”

  “你忘了我说我也要一道去?”

  “就算你要去,咱们也不必一道前往。”

  “我要跟。”他那执拗的口气简直和卫玲珑如出一辙。

  “为什么?”

  “我喜欢你。”

  梁歌雅先是一愣,旋即低低笑开,像是不屑至极。

  “我讨厌你。”不,应该说,她恨他入骨!

  这个男人总是扬着无害的笑靠近她,掐住她的弱点,利用她的心软,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棋子,最终再将她视为弃棋,利用完即丢……其实他不踩她的生死也就罢了,但他万万不该连孩子都不要!

  在拨水节时,瞧他抱着那走散的娃儿,她只觉得讽刺、太讽刺了!

  就在她死后,穿过黑暗走进光亮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竟身处镇朝侯府,原以为自已是在作梦,后来才发现她的人生倒转了。

  也许是老天怜她,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可以重新来过。

  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决计无论如何都要离开镇朝侯府,誓不进宫,谁知刚翻墙而出就遇见他,这事巧得教她起疑。

  他说,他叫花借月,她当下更觉古怪,继之一想,说不准老天给她的重生之路有所改变,好比他对她做了调查,刻意取了这个名字以引起她的注意,于是,她决定将计就计。

  想象当初那般利用她?那么就换她来利用他离开将日城,等到了就月城便将他甩开。

  然而,他身上的伤,再加上丢失锦囊让她走不开,直到她差点被轻薄,他为她拾起短匕那一刻,她察觉他和她拥有同一段记忆。

  若非如此,他怎会知道短匕上的机关?

  短匕上的机关,除去爹娘和她外就只有他知道……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和她一样重生,在大雪漫天的那一夜,难道他也死在即将发生的宫变里?

  算了,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有所牵扯!

  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一如当初带着私欲接近她,她可以谅解,毕竟他是为保住皇位而不得不那么做,祝且这当头的他并未伤害她,可如果他和她一样,记着那段伤痛,却还是抱着私心接近她、想利用她,毫不在意她的生死一错再错……简直是混蛋透顶!

  她不会原谅他的!

  尤其是卫凡和他一道,这两人能干什么好事,怕又是要栽赃谁、算计谁吧。

  说不定就连那些贼人都是他安排的,就为演出一场英雄救美让她倾心……一如当初,他帮她找回短匕来收买她的心。

  于是,她决定甩开他独自前往映春,可他偏又跟上了。

  他到底想怎样?让她死在莲池一次还不够吗?!

  “讨厌也不错。”花借月淡笑着。

  讨厌有什么不好,至少在她心底没下一点涟漪。

  她的淡漠和疏离让他猜出她讨厌他,尽管如此,听她亲口证实,心底仍酸酸涩涩不大好受。

  那怅然的笑教她别开眼,却突然想到他身上的伤,又呐呐的开口。

  “你处理身上的伤吧。”她冷模地转过身。

  “歌雅,你身上也是提的,不换上干衣裳吗?”

  “不用,管好你自己就好。”她双手环胸地站到一旁,却见他仍裹着提透的布巾靠着洞壁坐下。

  “布巾拉掉,你的伤口不能沾湿!”

  “没关系。”他虚弱笑着。

  “什么没关系,那伤……”她猛地闭上嘴,不想多管闲事。

  要是他自己都不在乎,她又何必穷着急?梁歌雅在心里如此说服自己,但瞧他脸色苍白得可怕,终究咬咬牙,朝他走去。

  花借月乏力地半张着眼,瞧她蹲在面前,动手要扯他胸口的布巾,抬手拉住她的手。

  “放手。”她冷声道。

  “我的伤不要紧,你先去换下衣袍。”

  “你在这儿我怎么换?”

  “那我到外头去。”话落,他撑起自己要起身。

  梁歌雅没好气地将他按下。

  “你这病痊子,还想到外头淋雨?”

  “总要让你先换下湿衣袍,虽然正值盛暑,可山里较凉,你要是淋提了,也是会染上风寒的。”他柔声说着,唇角有抹淡淡的笑。

  梁歌雅睇着他半晌,不禁撇嘴冷笑。要是之前的她,必定为此心软不舍,可现在的她……心都死了,不痛了。

  但就算这人伤她、欺她,她也不会诅咒他去死,更不希望他身上的伤势加重。

  “闭上眼。”站起身,她冷声命令。

  花借月随即闭上眼。

  梁歌雅拿起干净的衣袍走到暗处,双眼瞅着他,瞧他果真老实地闭着眼,这才快速地换上干净衣袍,之后将自己的漫衣,连同他湿透的锦袍一并晾在火堆旁烤着。

  花借月闭着眼,听脚步声停在面前,然后动手解开裹着的布巾。

  其实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她看的,他的伤血肉模糊令人作呕,而且完全不收口。

  “怎么会这样?”拉开布巾后,梁歌雅难以置信地咬唇。

  别说收口,这伤反倒越来越严重,血肉混着脓,周围烫着一圈红。

  她不由得抚上他的额,惊觉他正在发高烧。

  “你……你的伤根本就没好,你为什么硬要前往映春城?!”

  明明看过大夫,喝了药也敷了药,为何伤势没转好,反而更严重了?

  “我怕你有危险。”他哑声道。

  粱歌雅瞪着他。

  “我可不是一般姑娘家,我可以自保。”她见识过他是如何温柔地勾诱人心,可惜如今再多甜言蜜语都不能让她心动。

  “可是……”

  “好了,你有没有带金创药?”她冷声打断。

  “在我包袱里。”

  她赶忙搜出金创药,轻轻地撒在他伤口上。

  见他皱眉不语,额上随即浮现细碎薄汗,她不禁也整眉,仿佛感同身受。

  不想心绪受他影响,她别开眼不再看他,从自己包袱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袍,用短匕割开撕成长条状替他包扎,却瞥见他脖子上的布巾也未换下,她动手解开。

  花借月来不及阻止,呆不其然瞧见他咽喉处有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她错愕地蹚圆眼。

  “别瞧。”用手捣着伤口,他苦笑道。

  “为什么会有这些伤?”她颤声问。

  当初她八月进宫时,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咽喉处的伤是箭矢造成的,这分明是要他的命,重来的人生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动?

  花借月苦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晌才哑声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什么意思?”

  “能不能先拿件衣袍给我,好冷……”

  梁歌雅赶忙解开他的包袱,却发现——“你没带换洗的衣袍?!”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行事这般糊徐。

  他不是精明如鬼,行事必思后果?难道他就没想过七月已经进入雨季了?

  “勤无崖转北,一日夜赶路就能到映春城,所以,我就没带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怀疑他记得她说过的话,否则从未去过映春城的他,怎会如此清楚。

  不过,她随即撇唇自嘲,不许自己再自作多情,不能再中他的计谋,不犯同样的错。

  甩甩头,看着自己带的两件衣袍,一件在身上,一件已经割开,而提透的那套还在烘烤着。

  垂眼看他冷得直打颤,无可奈何下,她只好到洞外捡一些断落的树枝,虽然淋湿了,但总是能用。

  只是火挠得再旺,似乎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寒气,看他脸色青白,颤如秋叶,她眉头紧锁着。

  别管他,她告诉自己,她已经仁至义尽,没丢下他,就算是以德报怨,握不握得过,那是他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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