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芳儿便是他的死忠爱慕者之一。
锦修一见飞奔而来的沐芳儿,快速的向一旁闪去,让她扑了个踉跄。“沐二小姐,几年不见,你似乎又圆了一些。”
圆?沐芳儿的笑脸倏地僵掉。
她是个吃货,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没错,但她可是极力维持自己的身材,怎么可能会变圆?这不可能呀……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肉,想着最后一次见到锦修那年,她不过才八岁,那时是她最圆的时候,整个人就像颗球似的,可他现在却说她比之前更圆了些……
这打击太大了,她无法接受。
见沐芳儿脸色苍白,锦修趁这时候带着沐依儿与锦轩上了马车,临走前才扔了句,“可能是我看走眼了,应当是这身衣裳的缘故,这颜色显胖。”
显胖?这又是一大打击,要知道她身上这身衣裳可是出自千金坊,要价不斐,没想到却被心仪之人说显胖?
沐莲儿看着摇摇欲坠的沐芳儿,无力的扶额。
她究竟为何得跟个傻子出门?她上辈子是欠了谁呀?
乞巧节,街上家家锦彩,结为乞巧棚,其盛况可见一斑。
乞巧节有诸多活动,如穿针乞巧、喜蛛应巧、投针验巧、晒书晒衣、拜织女、吃巧果……等等习俗,然而这着动沐依儿一点兴趣也没有,反倒是锦轩每年都兴致勃勃,明明是一样的活动,却仍乐此不疲。
沐依儿被活力十足的锦轩一路拖着跑,知道玩遍了整条街,锦轩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战利品来到酒楼迎客来。
“累死我了!”一进到迎客来,锦轩便毫无形象的瘫在软榻上。
“锦轩,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副男人婆的模样,这德性就是乞得巧,我看也是没有人会要你的。”
揶揄的话语从另一方传出,让正放松的锦轩眯起一双美眸,瞬间向来源一瞪,“华少楚你怎么会在这?”
锦修十岁就到边疆磨练,直至这阵子才因“受伤”请旨回皇都休养,因他长年不在皇都,好友并不多,华少楚就是他少数的至交好友之一,常常进出将军府,和锦修唯一的妹妹自然十分熟识。
只不过锦轩一点也不想和这花心又风流的男人碰面,一想到自个儿年少无知,情窦初开,居然傻到向他告白,她就觉得自己蠢得可以。
总之,在那日他狠狠的嘲笑她后,她一见他就讨厌,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我的产业,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华少楚上下睨了她一眼,好笑的说。
锦轩一愣,才恨得牙痒痒的瞪向他。
皇都里大半产业都属于华家,再说锦修和华少楚本就是至交,华少楚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你要是不想见到我,大门在那,请!”华少楚优雅的朝大门一指。
那动作让锦轩更火大,她咻地站起身,像斗鸡似的来到他面前,“你让我走,本小姐偏不走!”
乞巧节呀!外头人挤人,许多酒楼都客满了,也就华少楚是迎客来的店主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包场,赶她走?她能上哪去?
华少楚一脸无所谓,“随你。”说着手一拍。
伙计利索的将饭菜端上,另一方鱼贯走出一群舞姬与乐伎,为这乞巧节增添些乐趣。
“你这人怎么走到哪都少不了女人?”看着舞姿曼妙的舞姬,锦轩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怎么?看不惯比你有女人味的姑娘?你妒嫉?”华少楚凉凉的勾起嘴角。
“谁妒嫉了!”锦轩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笑得更嗳昧了,“轩儿,我又没说什么,你反应这么大是为何?难不成……”
一句“轩儿”让锦轩心跳漏了一拍,她忙喊,“你少臭美了,我就是看上城外的乞丐也不会看上你!”
“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五岁时老追在我屁股后头一直喊着轩哥哥、轩哥哥,我喜——”
“华少楚,我要杀了你!”锦轩一个跳起,抓起桌上的青瓷杯就要往他身上砸去。
华少楚动作更快,早在她跳起那刻便往一旁闪去,彷佛早已预料到这结果,应对自如。
第三章 意外救人一命(2)
又来了!沐依儿头痛的看着这一幕。
华少楚和锦轩像两个刺头,只要碰面就非得斗上一番,偏偏有锦修的地方,华少楚一定在,也就锦轩那少根筋的姑娘才会老是记不得。
为了避免纷争,她很自觉的让伙计将饭菜端到窗旁,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只是没想到她才坐下,就有个男人跟在她身旁落坐。
“对面没位置吗?”看着与她并肩而坐的男子,她瞪眼。
锦修耸肩,“在这位置看戏清楚得多。”
“……”沐依儿无语了。
的确,她挑的位置灯光美气氛佳,不仅能看见舞姬载歌载舞,还能看见锦轩追着华少楚打闹,最重要的是能看见临水江旁热闹的景色,位置确实绝佳。
“吃菜吃菜,别客气,有人请客多吃点!”锦修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吃起饭菜,还不忘替她挟了一碗的菜。
沐依儿对他如此自然的态度气得牙痒痒的,咬牙问:“锦狐狸,既然你在醉梦坊就认出我了,为何不拆穿,还、还……偷亲我?”
她虽难以启齿,却还是说出口了。这问题困扰她许久,不问个清楚,她难受得紧。
“想亲就亲了,哪有这么多理由?”锦修慢条斯理的吃了口鱼,才道。
他说得一脸理直气壮,堵得沐依儿哑口无言。
“你、你……无赖!”好半晌她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想亲就亲?这家伙真当她是青楼里的姑娘,能让他这般轻薄?
“你很气愤?”
“你说废话!”沐依儿快气炸了。
“那要怎样才能消气?”锦修放下筷子,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呃……”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沐依儿一时无法适应,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时,又听他说——
“要不,我让你亲回去?一人一次扯平如何?”
话落,他缓缓朝她贴近,一副真要贴上她唇的模样,吓得沐依儿连连大叫,“你、你别过来!”
锦修停下了动作,“你不讨回公道了?”
沐依儿怕他真亲过来,连忙摇首。
见她避开,锦修用“你吃大亏”的眼神看向她,“你这是暴殄天物,要是让人知道我肯这么牺牲,外头等着‘讨回公道’的姑娘都足以绕临江河一圈了。”
牺牲?听见这话,沐依儿这才察觉到自个儿不知不觉被他给耍了,气得大喊,“锦、修!你故意的!”
“在呢,我耳朵没聋。”他掏了掏险些被震破的双耳。
“我要的是你的道歉!”沐依儿干脆摊明了,谁要亲回来呀,呸呸呸!
“可我觉得道歉实在是太没诚意了,若你不亲回来,要不我以身相许如何?虽然我是真的挺吃亏的……”
“究竟是谁吃亏呀?”沐依儿气得发抖,她怎么和这样的人比邻而居?真倒楣。
锦修用“这不是十分浅显易懂吗”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险些又让沐依儿破功。
如果说华少楚和锦轩是对欢喜冤家,她和锦修就是天生不合。
她喜静,个性臭也文静,不爱与人起冲突或是动气,可只要遇到锦修,她便变得不像自己,时常被他给气得牙痒痒,偏偏又无可奈何。
这家伙上辈子肯定是她的克星。
见她忍得这般辛苦,锦修心里叹了口气,表面却依旧无异,笑着说:“沐小依,你是不是忘了你小时候可是答应过要嫁给我的?”
他的真心,她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沐依儿的确看不到,且一提起这事她便来气。
筷子一放,她咬牙说:“谁答应过了?那明明就是你拐我的,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能懂什么事?”
虽然不承认,可她和锦修的确有过口头上的婚约。
她从小就爱看书,而锦修从小便爱闹她,每每来沐府不是扯着她的发辫让她陪他玩,便是抢走她的书不让她看。
有一回她看得正精采,他又来乱,抢了她的书就跑,她急了自然追过去,可这次不论她怎么骂怎么求,他就是不还她,还说除非她答应长大嫁给他,否则他要把书给扔进池塘里头。
那书是她央求娘亲好几日才求来的,还没看完呢,怎么可以让他丢池里,于是傻不溜丢的就答应了。
悲惨的是,她答应的时候双方的父母就在一旁,听见这戏言,竟也跟着起哄要当儿女亲家,若不是她父母早逝,而锦伯伯长年镇守边疆,加上她那祖母搅局,说不定她还真会嫁给锦修呢……
一想到这,她的小脸不由自主的发烫,偏偏锦修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怎么会不懂?看看锦轩,五岁就懂得什么叫示爱,你还答应了要嫁我。这人呀!最要不得的就是说话不算数……”那双漂亮的眸底有着深深的期待,直直凝视着她,嘴上却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态度。
沐依儿若是能看懂他眼底的情绪,那就不是沐依儿了,只听她哼了声,道:“无妨,我是女子。”
君子重诺,她不是君子,她是女子,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所以无所谓。
锦修额角一抽,“你读这么多书读到哪儿去了?”
这女人,他都说得这么白了,她怎么就是不开窍?
“我——”沐依儿正要开口,就听见外头一阵骚动。
“快!快救人!有人溺水了——”
“阿良!阿良你醒一醒呀,你别吓娘呀……”
外头一阵乱哄哄,一名小男孩面无血色的躺在河畔旁,身边围着一群人,看着那伏在孩童身上大哭的妇人,不停的摇头。
“怎么会让小孩一个人跑到河边玩……”
“可怜,一个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惋惜着,伴着妇人的哭嚎,让人心情沉重。
“让一让!麻烦大伙让让——”
沐依儿娇小的身子拚命想往孩童所在的方向挤去,奈何看热闹的人潮实在太多,声音又吵杂,压根没人听见她的叫声。
锦修虽不解沐依儿为何一听见有人溺水便冲出来,却还是跟在她后头,见她努力想挤进去,低沉的喊了一声,“让开!”
他声音不大,却因为带着内力,让众人脑子一嗡,下意识的挪了步伐,沐依儿这才得以挤进事发之地。
“阿良!我可怜的儿呀——”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抱着浑身冰冷,已无呼吸的孩子,不停的哭叫着。
“这位大娘,能否让我瞧瞧孩子?”沐依儿看了眼孩童的脸色,连声说。
可惜那妇人全副心神都在孩子身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
“大娘……”沐依儿又喊了几声,见妇人依旧不理,她急得向前一步便想将孩子抢来。
一旁的锦修见状俊眉一拧,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那妇人刚失去孩子,此时正沉浸在悲痛之中,沐依儿上前非但抢不着孩子,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失去心神的妇人所伤。
沐依儿想到方才锦修那一喊让她轻松来到河畔,扯着他的衣袖说:“锦狐狸,你告诉那大娘,她的孩子还有救,让她把孩子交给我。”
闻言,锦修俊眉一挑,没想过她为何能救,只再次将内力灌注至声音之中,把沐依儿方才的那番话重述一遍。
“你说真的?”那话让妇人瞬间清醒,期待的看向眼前的一男一女,着急的又问:“我家阿良……真的还有救?是真的?”
“是,只要你信我。”沐依儿认真的看着她。
这话像一根救命稻草,妇人急忙将小孩交给她,“我信!我信!只要你能救回我们阿良,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众人听见这番对话,愣了愣后,顿时吵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救得回来,那孩子都没气了。”
“那妇人疯了,连这话都行!那姑娘才几岁,胆敢如此大言不惭……”
“就是说呀,这情况别说是大夫了,就是神仙都难救,一个小姑娘居然敢说大话,也不怕——”
“通通闭上嘴!”
锦修一句话再次让众人脑子一嗡,倏地静下,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一旁的沐依儿顾不得那些闲言闲语,从怀中拿出银针,动作极快的在孩童的人中、十二井穴、百会穴以及涌泉穴插入、放血。
这些动作不过片刻便完成,可她却是满头大汗,屏息着、等待着。
好在老天有眼,不一会儿就见原本浑身毫无血色的孩童开始剧烈咳嗽,咳出了大量的河水。
“活了!真的活了!”
“我的老天爷,这可真是活神仙下凡……”
因孩童清醒,众人再次陷入一阵喧闹,可这些都比不上失而复得的妇人内心的激动。
“阿良,你吓死娘了!”妇人抱着孩子放声大哭,只是与之前的撕心裂肺不同,此时是喜极而泣。
“阿娘……”刚醒的孩子不知发生何事,茫然的看着痛哭失声的娘亲。
妇人见他真的没事,忙转身对着沐依儿叩首,“谢谢!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愿为姑娘做牛做马一辈子!”
沐依儿被她这一拜给拜得慌了,忙伸手要扶,“大娘您别这样,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您不需要如此。”
她是医者,既遇到有难之人,自然得救,这是怪老头教她的。
只要在有把握,也绝对能救活的情况下,就得尽全力去施救,这是他的医德,而她是他唯一的徒弟,自然得遵守。
她有能力、有把握,所以她不能见死不救。
众人被她这一手起死回生给惊到了,这也包括锦修。
他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问:“你何时学了医术?”
他与她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但因为中间前往边疆,空缺了数年,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并不如他所以为的这般了解她。
尽管如此,他对她的心依旧不变,就是不知这迟钝的小女人何时才能看清。
这问话让沐依儿手掌心紧了紧,她淡声说:“你忘了我爱看书?医书自然也是我所爱,这情况我正巧看过,也是运气好才能这么顺利的把人给救活。”
她不是有意瞒着锦修,即便她十分信任他,可重生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她不愿他用异样眼光看待她,因此她重活一世之事只能是秘密,一个永远深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看看医书就能如此熟稔的施展针灸之术?他虽不懂医术,却也见过人下针,从未见过有人像沐依儿一样,施针如行云流水般轻松,想也未想便直中穴位。
要说这是看书学来的,他怎么也不可能信,然而她既然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
不论如何,人的确被她给救回了。
“大娘,您别再拜了……”沐依儿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