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知错能改的人,既然错在自己太轻信朋友,她首先就要承担过错,向妈妈道歉,接下来再看妈妈要如何处置那位同学,她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这样好吗?葛妈妈她……”诸星彦微微变了脸色。
葛妈妈平日是很好,可一旦婗婗犯错,她凶起来可是挺可怕的,那骂人的狠劲儿,可是整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没关系啦,再怎样都是我妈,不会怎样的!”
她对自己的老妈有信心,虽然老妈在责备她时从来不嘴软,可老妈还是爱她的,她很清楚。
诸星彦深深看她一眼,最后浅叹一口。“知道了,我陪你回去。”
想当然耳,葛湘婗回家之后自然挨了葛妈妈一顿好骂,可骂完之后葛妈妈还是理性地跟女儿分析了这件事她该学到的教训,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径自回房,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两个小辈。
当时的葛湘婗哭得相当伤心,与其说是因为受到了妈妈严厉的责备,倒不如说她自责心态居多,想到都是自己识人不清,她的眼泪便不禁掉个不停。
诸星彦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轻拍她的肩,把自己还不甚厚实的胸膛借给她依靠哭泣……
“本来就是!”可惜葛湘婗并没有想起那段往事,一再强调自己就是个爱记仇的坏人。“我这人就是爱记仇啦!没什么好怀疑的。”
诸星彦倏地笑了出来。
“干么?牙齿白喔?笑屁!”她绷起全身的神经,斜眼觑他。
他的笑容蓦然敛去。
“婗婗,女孩子这样讲话很难听。”他不赞同地蹙起眉,言语间明显带着些责备的意味。
“……会吗?”
她惊讶地瞪大双眼,由于同学平常都这么讲话,她从不认为有何不妥,怎么在他耳里就成了大逆不道的难听话?
“当然,女孩子讲话要有气质,不然会被别人看不起。”他颔首,乘机机会教育。
她噤声不语两秒钟,陡地出声唤他。
“诸星彦。”
“嗯?”
他轻应一声,转头看她一眼。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正经的人生,挺无趣的吗?”
“关于这次的产品设计内容大约如此,报告完毕。”
诸星设计公司的主管会议,由设计部襄理做会议的总结,他报告完毕之后随即坐下,等待老板诸星彦的指示。
诸星彦虽坐在位子上,却显然人在心不在,脑子里回荡的,是葛湘婗下车前说的那句话——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正经的人生,挺无趣的吗?
怎么原来他在婗婗眼里是个很无趣的男人吗?不然她为何会那么说?
到底怎样的男人才能令她感到有趣?他思来想去,却全然没有头绪……
“总经理?”诸星彦的特助周创松赶紧在一旁用手肘顶了顶他,将他从神游状态里拉回来。“所有主管都在等你做总结呢!”
他神情一凛,发现自己竟破天荒地在开会期间神游,实在太失常也太不可原谅了!
“抱歉,刚才你们报告到哪里了?”他清清喉咙,难得地向各部门主管道歉。
大学毕业之后,他就进入父亲的公司任职,一边做事一边学习父亲的经营理念,两年后,他全然接手父亲的工作,担任总经理,老爸则卸下工作,轻松地当个不管公司事务的挂名总裁。
在公司里,他一向是强势且不容置疑的,他说一没有人敢说二,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质疑他的决策,因为他的决策往往精确而有力,即使决定时偶有反对声浪,在实行之后却往往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几次经验下来,就再没人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开会时他向来是最专心的那个,不管谁说过什么、提过哪些建议,都会像数据数据一样输进他的脑袋,条理分明地不曾错置,因此每个人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地谨言慎行,就怕说错话被列入黑名单里。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向工作最专注的老板大人,竟然在开会时灵魂出窍……不,人在心不在……呃,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总之是心不在焉,简直跌破公司里所有主管的眼镜!
可惊讶归惊讶,老板开口他们可不敢马虎,赶紧依开会流程报告的程序重跑一次,所有主管都没敢抱怨地重新报告一次,而这次的会议氛围较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庄严肃穆……
好不容易等诸星彦审视过主管们的报告,并一一下了决策之后,在所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会议室之际,诸星彦倏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们会觉得我是个无趣的男人吗?”
所有主管像被下了定身咒般愣在当场,对他这突如其来且没头没脑的问题全然不晓得该如何响应——
“各位请先去忙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可以了。”周创松一见众人气氛僵凝,赶紧拍了拍手,要大家先行离开。
众人于是在满头雾水的状况下离开会议室,独留下周创松和诸星彦两人。
“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周创松上前拍了拍诸星彦的肩,不解地提出疑问。
周创松原是诸星彦父亲的秘书,在诸星彦父亲呈半退休状态之后,诸星彦便大大方方地将周创松接收过来当特助,虽然两人年纪有段差距,但周创松的经验却给诸星彦不少帮助,两人既可说是工作上的伙伴,亦可说是相距近二十岁的忘年之交。
“松哥,你会觉得我是个无趣的人吗?”没想到他还是问了周创松同样的问题,问他自己是不是个无趣的人。
“……为什么这样问?”
事出必有因,八成是谁对他说了什么,而且是他在乎的人,否则总经理不会如此介意。
诸星彦蹙着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是吗?”周创松笑了笑,体贴地没戳破他的谎言。“那没事了,我们回办公室吧!”
他一定心里有事不肯轻易透露,但那又有何妨?等他想说的时候,即便没有人逼他,他自然会说。
“嗯。”
他轻应了声,却不曾移动脚步。
周创松若有似无地睐他一眼,嘴角微扬地淡淡一笑,率先离开会议室,把空间留给诸星彦一人独自沉思。
如果他猜得没错,阿彦的问题恐怕和女孩子有关。
哎,年轻真好呵~~
第2章(1)
把忙了近一学年的毕业论文像烫手山芋一样交到教授办公室的桌上,葛湘婗有种解脱了的快/感,身体麻麻的、轻飘飘的,宛如浮荡在云间,感觉不出真实的存在。
妈啊!一定是毕业论文耗去太多脑细胞,她才会有这般吊诡的错觉。
不行了不行了,她回家一定要叫老妈好好的给她补一补……欸~~好像哪里不对捏!不不不,绝对不能找老妈帮她补!
在这方面老妈是“古早时期”的女人,要是请她帮自己补充流失的脑细胞,她一定会用远古时代那套“吃脑补脑”的想法来进行——光想到什么猪脑啊、猴脑之类,她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还是多补充维他命跟睡眠就好,她可以自己进行,明显比透过老妈“安全”。
“湘婗!葛湘婗!你等等我啦!”
就在她一下想这样,一下又想那样、犹豫又矛盾的时候,身后霍地传来叫唤她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原来是班上的小跟屁虫林云嘉。
“干么,你今天不是没课,到学校来干么?”她暗叹一口气,好心地停在教职员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等她。
还记得上大一时,刚开学来到学校,当时她谁也不认识,教室里每个同学都是生面孔,都得重新认识。
每个人几乎都有同样的经验,甫到一个新团体里,虽然里头都是不认识的人,可常遇到的往往就是那几个,有的人好像永远都遇不到似的,因此即使后来在团体里混熟了,对某些特定的人还是不熟悉。
她性格开朗活泼,认识新朋友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可不知怎的,性格不算孤僻内向的林云嘉就是喜欢跟着她,两人自然的就成了朋友,偶尔想一个人静静,云嘉还是紧跟着,因此她才会私下戏称云嘉是小跟屁虫。
“有啦,我早上有一堂社会学,来让教授点最后一次名。”
林云嘉好不容易跑到她面前,还有点小喘。
人长得矮就是这点不好,怎么跑都比不上人家腿长的走几步路,实在很伤脑筋!但老天爷给她的就是这种个子,现在才来怪天怪地怪老妈已经来不及了。
“是喔?那你找我什么事?”
她点头表示了解,基本上她的课已经算结束了,毕竟会点名的教授的课都已结束,剩下的只有一些零星且不重要的课,所以她算毕业了,只差还没领毕业证书。
“就毕业舞会的事啊!”林云嘉的眼里冒出兴奋的星星,好似已期待很久了。
“你决定舞伴的人选了吗?”
像湘婗这样漂亮又聪明的女生,一定有很多男生趋之若鹜地邀约她,压根儿不需要为舞伴的事伤脑筋。
没想到葛湘婗竟然摇头。“还没有。”
“啊?”林云嘉傻眼,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为什么?”
“就还没决定啊,什么为什么?”葛湘婗好笑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小小矮矮的她,身材还挺可爱的,有点像一颗球,噗!
“可是应该有很多人约你才对啊!”林云嘉眼里写满问号,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何还没决定舞伴的人选。
像她这样矮矮肥肥的女生,原本该注定当壁花的,可都有一个不长眼的隔壁班男同学邀她当舞伴,像湘婗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可能没有人约她呢?
约莫是她想错了,一定是约她的人太多,以致她还没决定由谁来当她的舞伴,一定是!
“听你这么说,我才觉得奇怪。”因为前阵子她一直忙于写论文,舞会的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经云嘉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真的挺奇怪,她平常男生缘不错,竟然没半个男生来约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的都没有男生约我耶!”
“怎么可能?!”林云嘉不敢置信地惊呼,这完全是无法想象的答案。
“不好意思嘿,事实就是如此。”她耸耸肩,虽然她自己也感到相当莫名其妙,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林云嘉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才好,蓦然,一个才目睹不久的鲜明画面跳进脑中,她立即兴奋地以手击掌。
“对了,上礼拜送你来学校的那个呢?他应该可以当你的舞伴吧?”
“……那个不行啦!”葛湘睨想也不想地摇头。
“为什么?”她不解再问。
学校并没有规定舞会的舞伴一定非得要校内的学生不可,况且她当时巧遇助教,助教还告诉她,载湘婗到学校的那个人也和她们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而且是相当优秀的杰出校友。
他不仅是当届商学系所有毕业生里成绩最优秀的第一名,现在更是知名的诸星设计公司的负责人,简直是超级超级优秀的啦!
纵使她没仔细看清楚那个男人长相如何,但光是这些惊人的纪录,就足以令那名学长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光环无限大!
“他跟我太熟了,熟到一点幻想都没有,我才不要找他当舞伴呢!”葛湘婗一颗头摇得像波浪鼓,还好她没穿耳洞、戴叮叮当当的耳环,否则可真是波浪鼓上身了!
“啊?太熟不好吗?”她的话林云嘉听得懂,但却不太能理解。
一般来说,毕业舞会如果找的是跟自己不熟的舞伴,要相处一整晚理论上会很紧张,反之则轻松许多。
因为认识的人多少比较不尴尬,也比较了解自己,包括会不会跳舞、能不能在灯光昏暗下还谈笑自如,这些都是在选择舞伴之前就该注意的细节,可显然这些对湘婗来说并不重要,否则她不会说与对方太熟不好。
“不好啦!”
葛湘婗翻了翻白眼,不晓得该怎么跟单纯的她解释才好。
“你知道吗?他就住在我家对面,我从小天天看着他,和他一同长大,跟这么熟的朋友一起参加舞会根本没有FU好吗?”
“……是这样吗?”她似懂非懂地反问,接着又忍不住发问:“但我听助教说,他很优秀,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
葛湘婗以看妖怪的眼神看她,随后深吸口气,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
“干么?”她很好好吗?干么摸她额头?
“怪了,明明没发烧啊!怎么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葛湘婗当她病了,怜悯地不断摇头。
“别闹了啦!我才没有说奇怪的话呢!”林云嘉没好气地拉下她的手,一张圆圆脸胀得火红。
“超奇怪的啦!你还是花脑袋想想要怎么在毕业舞会上出类拔萃才是重点吧!”她好笑地转身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别人的事她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虽然她晓得她很爱黏着自己,把自己当成好朋友,但也没必要替她紧张成这样吧!
“吼!等等啦!”林云嘉差点没跳脚,忙迈开短短的腿再次追赶她。“我话还没说完嘛!”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啦!”她有点不耐烦了,想赶紧回家补个眠,顺道想想为何没有人找她当舞伴。
她的人气应该没这么差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如果你真的不考虑的话,你那位对门邻居可以借我当舞伴吗?”
为了葛湘婗那句“无趣”,诸星彦思索了近一个星期还没有答案,没想到新的问题竟又找上门来——
“你怎会想到来公司找我?”凝视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葛湘婗,诸星彦心跳得有点快,意外她竟会突然跑到公司来找他。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啦,就不知道怎么搭的车,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了。”
葛湘婗心虚地搔搔头,虽然有点尴尬,她还是实话实说。
她在学校巧遇林云嘉聊了一会儿后,在乘车回家的路上,始终想不透云嘉为什么会对连面都没见过的诸星彦感兴趣,还想邀请他当她的舞伴。
“你认识诸星彦?”她惊讶地瞪着云嘉。
既然认识他,自己去约他就好,何必问她?她又不是诸星彦的经纪人,只是云嘉何时认识诸星彦的?她从没听他们提起过对方。
“不认识啊!”林云嘉想也没想地实话回答。
“那你曾经见过他吗?”
林云嘉摇头。“不算有。”
“那你怎么会想找他当舞伴?!”她的声音不禁拔高了起来。
天啊!这女人脑袋里存的是什么想法?
万一诸星彦是个眼歪嘴斜、外加大暴牙兼有口臭的“史瑞克”,她也无所谓吗?
“因为他很优秀啊!”应该有不少同学或校友认得他,带他出场她会很有面子!
就为了诸星彦是个优秀的家伙、带出场很有面子,所以不管他长得是圆是扁,云嘉都不在乎,还是愿意邀请他当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