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了!
上礼拜送你来学校的那个呢?他应该可以当你的舞伴吧?这是林云嘉的疑惑。
你根本是舍近求远,总经理距离你那么近,你们两个又熟到不行,为什么不找他当舞伴,反而来找我呢?这是张东凯在几个小时前送她回家时,在车上对她提出,几乎令她无法回答的疑问。
对啊!她为什么就觉得不能找他当舞伴?
她是心里有什么障碍,自己没发现吗?
抬头越过院子的矮篱看向诸星家,屋里已没有亮光;她再抬头望向天边的月,忍不住对月儿倾诉。
月儿啊月儿,请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第4章(1)
毕业舞会之后,等待领取毕业证书的一个礼拜空档,葛湘婗也没让自己闲着,她天天上网去人力银行寄发履历,其余时间就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无聊得只差没抓蚂蚁来研究公母。
她会这么拚命找工作,也是因为云嘉向她炫耀——或许云嘉没有炫耀的意思——说诸星彦聘她到“诸星设计”上班,可听在她耳里就觉得刺耳,觉得自己也得赶紧找份象样的工作,否则一定会被诸星彦讥为米虫。
其实诸星彦也不曾讥讽过她什么,是她自己心里老认为他一定会笑她——莫名其妙的既定想法吧,无聊!
刚由一家小快递公司走出来,从进去到面试结束离开的现下,她还搞不懂那间快递为什么要找会计。
他们的帐其实很简单,钱进来、收起来,结账,就这么简单而已,请什么会计,害她还跑来面试,简直是耍人嘛!
不过她之所以会跑来这里面试,也是因为这家公司离“诸星设计”挺近,转个巷子就到了;她原本还打算如果真到这间快递公司上班,万一自己又睡过头,说不定还能耍赖叫诸星彦顺道载她上班。
这真是无可挑剔的如意算盘,可惜,以这家公司的状况根本不需聘用会计,顶多聘个收银就很拽了。
她心里嘀咕,转出巷子到大马路,想沿着路走到附近的捷运站搭捷运回家,谁知才转出巷子,便看到隔街路口一整排停放的机车之间站着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
哇咧!世界原来这么小,小到连走路都可以遇到认识的人?
“诸星彦!喂~~诸星彦!我啦,是我啦!我在这里!”她想也没想地出声喊他,边喊边往他站的地方跑去。
诸星彦由外头回来才要进公司,甫到公司楼下恰好手机响,他停下来在路口接听电话,才刚要结束与对方的通话,倏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唤他,他本能地循声望去,见是葛湘婗。
他扬起嘴角准备响应,可蓦然发现巷内一辆黑色轿车以不算慢的速度即将冲至街口,他错愕地瞠大双眼,心脏一阵凝缩,张开的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身体便已自作主张地飞快往她冲去——
“诸星……”
不是吧!这男人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她才唤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朝她跑来?葛湘婗心头莫名漾起一丝甜,脑袋还没停止思索,却让快速朝她逼近的身影狠狠地撞飞出去。
“噢……”该死的!他在搞屁啊?
她心底低咒了声,耳边猛地响起一道刺耳的煞车声;她全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定睛一瞧,惊恐地发现诸星彦被撞飞在距离她约莫十多步的距离,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她傻了,呆坐在马路上,视线怎么都离不开躺在眼前、一动也不动的诸星彦。
发生了什么事?诸星彦怎么会躺在地上?
他不是才要向自己跑来,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他就躺在往自己跑来的相反方向,反而距离她更远?
附近的人听到声音纷纷围了过来,肇事的车主也连忙下车,拿手机直拨一一九叫救护车,现场立即陷入混乱——
“哎哟!怎么撞成这样?你是怎么开车的?”
“叫救护车了没啊?好可怕喔!”
“干么都围在这里,等等救护车来了怎么救人?”
围观者你一言来我一句,根本没有人发现不远处还坐在地上的葛湘婗。
“呜一~~呜一~~”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来到现场,救护人员跳下车,排开众人,迅速将诸星彦抬上救护车。
“现场有没有患者的家属或认识的人?”救护人员在上车前问了句。
就在此时,葛湘婗霍地回神,赶紧由地上爬起,推开挡在她眼前的好事者,急急冲到救护车旁。
“我!我也要一起去!”她苍白着脸拉着救护人员的手臂,大有不让她去,她就不放手的气势。
“你是患者的……”救护人员狐疑地睐她一眼。
他们不能随便让陌生人上救护车,万一途中出现任何危害患者的行为,他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我是……”怎么办?说邻居好像关系不够深,她脑子飞快的运转,决定掰个比较强而有力的“关系”。“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
“哎哟~~可怜喔!都撞成这样了,年底还能结婚吗?”
“就是说嘛!实在太可怜了。”
葛湘婗不管围观者说了什么,只是抓着救护人员不放,坚持跟上救护车。
“先生,你让她跟去吧!”车主不安极了,也忍不住想为她说句话。“我看她应该真的是这位先生的亲属,我煞车不及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冲过来推了这女孩一把,不然本来我的车应该是会撞上这女孩的。”
救护人员听了后,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让她上了救护车——
盯着那抹苍白的身影,明明是很强壮、生龙活虎的人,此刻竟如此孱弱地躺在病床上,教葛湘婗见了鼻端忍不住泛酸。
都是为了她,为了救她,他才会贸贸然地冲过马路,朝她直奔而来,他会被那辆白目的车撞到,完全都是为了她!
现在可好了,他的左手左脚都因轻微骨折而打上石膏,那还不打紧,连头部都有血块,虽然已经动手术清除了,但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大笨蛋,他不会用喊的吗?
用喊的告诉她有白目的车过来,叫她闪开不就好了?干么自己飞身过来扑倒她,导致他自己被撞飞?
真是笨到没药救了!
她越想越气,其实是气恼自己,竟粗心得没注意那辆疾驶而来的轿车,激荡的情绪教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你……为什么哭?”突地,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狠狠地吓她一跳。
“呃!你醒啦?!”
她惊喜地发现他已张开眼,脸上又是泪又是笑,她用手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痕,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你下午才开完刀,伤口不舒服是一定的,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什么,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准备。”
诸星彦定定地凝着她好一会儿,半晌,艰涩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蛤?!”
毁了!他竟然认不出她来,难不成脑子撞坏了?!她害怕地冲到床畔,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眼。
“我是婗婗啊!你怎么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婗……”他蹙眉,脑袋突地产生剧烈疼痛。“啊!该死!我的头好痛!”他痛苦地抱着头在病床上挣扎。
该死?!当那从不曾由他口中出现的词汇被他说出的瞬间,葛湘婗怔愣了下,但她却不能再愣下去,他的状态令她心惊;她忙不迭地按下墙上的紧急钮,呼叫医生护士赶紧前来。
医生领着护士赶来,医生拿出笔型手电筒,用灯光探照他的眼,检查间边听她诉说他似乎失忆的情况,再观察了一下情况,没多久,收起手电筒,对葛湘婗摇了摇头,将她领到病房外解说他的判断。
“目前看起来可能是撞击后的后遗症,虽然清除了脑中的血块,但还是有可能形成暂时失忆的现象,恐怕得花点时间才能恢复。”
“……花点时间是多久,要多久他才能恢复记忆?”葛湘婗一听,心都凉了。
“不知道,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你答案,得看他本身的恢复力而定;只能多住几天观察看看,你先不要担心,我这边有什么最新进展,会马上告诉你。”医生说完之后,随即和护士离开。
回到病房,葛湘婗忧心地看着半卧在病床上,一脸无辜的诸星彦。
不要担心?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他连她都忘了耶!
MYGOD!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忆症?
怎么可能,它怎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发生在诸星彦的身上?!
更可怕的是,失忆也会让人性格改变的吗?
他刚才说的那句“该死”,到现在还令她相当震撼,彷佛还在耳边像地震余震般回荡。
那应该是性格莽撞的她才会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气质优雅的他一点都不适合,怎么会这样,他以往的气质难不成都跑去躲起来了,竟然变得同她一样粗鲁?!
还有,他真的把她忘了,把他们十几年来共同的记忆都忘记了吗?这个可能性教她完全无法接受,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
完了完了,她该怎么跟诸星伯伯解释,她把他的儿子给毁了?!
第4章(2)
“湘婗!”
林云嘉此时提着大包小包冲进病房,她因为在公司里找不到诸星彦才拨打他的手机,结果接电话的竟是她的好同学葛湘婗,她这才知道学长出了意外。
一个多小时前她来过医院探望,为了给诸星彦买住院用品才又跑出去,留葛湘婗在病房里看顾。
“他醒了……学长!你终于醒了!”
林云嘉兴奋地露出笑脸,差点没因太过激动而甩开手上的袋子。
诸星彦瞪大双眼看着她,眼中满是问号,再次艰涩地问:“……你又是谁?”
啊咧!这下子林云嘉手上的袋子全落了地,不是因为激动,是因为傻眼,跟不久前葛湘婗的反应一样。
“学长~~你怎么了?脑袋啪企啊喔?奈?!忘了偶?!”云嘉紧张得国台语混声,杂在一起“双声带”演出;她扑向病床边,“热情”的程度和葛湘婗的举动不相上下。“头壳啪企啊逆?奈A安捏?!”
诸星彦别扭地睐了葛湘婗一眼,发现她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想笑又笑不出来,反而令他忍不住笑了。
“天啊学长,你都失去记忆了,怎么还笑得出来?!”林云嘉简直要呼天抢地了。
“你一向这么搞笑吗?”诸星彦忍不住问了句。
“哪里搞笑?我很认真好吗?”林云嘉差点要哭出来了,她一脸正色地强调自己的认真。
“好好好。”诸星彦连应了三声好,可嘴角还是保持上扬的弧度笑着。
“你根本就不好,都失去记忆了哪好得起来?!”林云嘉认为他说的是鬼话,如果换成她,早就哭得不成人形了,根本不可能还笑得出来。
“呃,除了刚才头痛之外,我现在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好。”他自我评估一番,老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林云嘉茫然地以视线询问葛湘婗,注意到她微点了下头。
“医生说得再观察。”葛湘婗一脸愁苦地说道。
“喔!”林云嘉总算了解大致的情形,一颗心也不再那么慌了。“好险我刚去买了住院用品,这会儿还真用得上了。”
“你这话怪怪的喔,好像你原本认为我不一定住院,那你为何还去买住院用品呢?”诸星彦怎么听怎么怪,忍不住指出其中的盲点。
“啊?对啊,凡事都要有所预备,怎知就真用上了。”她无厘头道。
诸星彦跟着笑了。
虽然他现在对眼前这两个女人没有半点印象,但神奇的,他并没感觉到任何不安全感,或许真如她们所说,她们和他有某种程度的关系存在,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看情形只要有她们两个在,他就能暂时安心地住在医院里,否则他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的名字也没了记忆,哪儿都去不得。
暂时、暂时,也只能依赖她们的庇护,只能这样了……
确定诸星彦得住院观察,原先不想让家人担心,隐匿不报的葛湘婗这才不得不和家里联络,当然,也联络了诸星彦的父亲诸星云。
诸星云和葛家爸妈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全都赶到医院来了解现况,可面对的是对他们几个长辈全然没有印象的诸星彦。
“怎么会这么严重?好好的一个人,撞伤就算了,怎么连记忆都撞没了?”一伙人走到病房外讲话,葛妈妈心疼极了,从小到大,她疼惜诸星彦的程度可不曾比婗婗少一丁点。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葛庆章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该想办法来解决才是。”
“对不起,诸星伯伯,都是因为我,诸星彦才会变成这样……”葛湘婗又想飙泪了,她内疚不已地不断对一进医院就没开过口的诸星云道歉。
“小婗,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诸星云没有女儿,疼她就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即便现下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唯一的独生子,他也不忍将过错推到葛湘婗身上。“现在要紧的是赶快找一个负责任的全日看护……”
“不用了诸星伯伯,我来照顾他。”她立即抓住诸星云的手,主动表明愿承接这个任务。
“你又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么照顾阿彦?”这女儿是贴心,可粗线条又粗手粗脚,加上没有照料患者的经验,万一害阿彦更严重那可怎么好。
“可以的,至少我比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看护多了解他一点。”而且祸是她闯的,怎能再让诸星伯伯担心?她绝对会尽自己的能力,把诸星彦照料好。
“这么说也有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纵使葛庆章不是诸星彦的父亲,却也不容自己的女儿推诿卸责。“反正你还没找到工作,你跟阿彦一起长大,两个人也有一定的认识和感情,无论如何要把他顾到好。”他认真地交代女儿。
“欸~~老葛,这怎么好意思?”诸星云可挣扎了,明知好友说的是事实,但看顾人可是一件挺吃重的工作,怎好让打小被好友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婗来做这工作?
不妥,不妥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阿彦要不是为了救婗婗,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子。”葛庆章举起手,阻挡诸星云企图转园他的决定。“这事就这样决定了,你别再说了。”
葛庆章平日脾气虽好,可一旦坚持起来就像牛一样,拉都拉不动;诸星云和葛妈妈都了解他的脾气,没人敢再多说一个NO字。
“那我回家去拿床被子,跟你和阿彦的换洗衣服来吧。”葛妈妈暗叹一□,能做的也就这事了。“还有,明天开始我会煮些鲈鱼汤什么的来给阿彦补一补,他刚开过刀,得好好补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