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东方不是有句古话,‘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忻,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已入迷局?”他顺手再为好友于宋忻斟上一杯。
于宋忻看着她婉拒一个又一个上来邀舞的男子,看她那轻蹙的眉宇,他的唇边缓缓地勾起弧度,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的酒杯,轻轻地在男子手上的杯身上一碰,“既然是局,入与不入局有何区别?”
很妙的回答,可是没承认,也没有否认,非常典型的于宋忻风格。
男子仰头将杯里的酒饮尽,赞叹地眯了眯眼,“89年的Haut-Brion,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喜欢。”
一瓶只是醒都要醒足至少三个小时的酒,带着Graves区特有的泥土和矿物气息,烟味、焦味、黑莓还有轻微的松露香,混和出这世上最最复杂的味道。浓郁的果香伴着花香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丰厚有力的酒,饮入唇内,明显地感觉到它的力量无穷。
酒自然是好的,只是非常折磨人,要品尝它,就要足够的耐心。
第7章(2)
“难怪有人说它像是一位内敛的绝色女子,气质通透,越陈越美。”男子的手指在玻璃杯沿上滑过,指间染上泥土和矿物的自然气息,一可是却要经过漫长的等待。”
“美好的事物,一直是值得等候的,不是吗?”于宋忻望着电脑萤幕里那个女孩,轻轻地饮了口杯中的酒,微闭着眼眸,感受那股从心口涌上来的强烈气息。
于佳辰在找他,哪怕足够小心,哪怕旁人都看不出来,可是他知道,她在找他。
于宋忻的唇勾了起来,这次的酒,果然醒得刚刚好,让人满意。
“美好的是什么?它,还是她?”男子手指从酒杯移到电脑萤幕。
“或许。”于宋忻意有所指的说着。
谁要是想从于宋忻嘴里听到他不想说的话,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谈,幸好,男子从未奢望。
于宋忻抬眸望向电脑里那个女孩,看着她像水晶一样干净的眼眸,对这场即将来到的风暴,无知无觉,他突然觉得不忍心。
“忻,你有没有可能会……”顿了顿,“改变主意。”她真的是个很美好的女子,美好到……让他不忍心。
于宋眼底过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抬手将电脑合上,起身,“改变主意?”酒已品过,闲话也说够了,他要做的事情,自然该做。
举步朝房门边走去,拉开门直直地走出去,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很轻地丢下两个字:“No way!”
豪华的房间,安静下来,只有那瓶醒足的Haut-brion散发出浓烈的香味,十足的诱惑。
男子伸手为自己再倒上一杯,这次一点一点地慢慢品。
No way?连他刚刚多看一眼某人,电脑就立刻被关掉,这是No way?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中国的文字,真是太妙了,不是吗?
于佳辰看着大厅里满满的人,微笑的,沉默的,别有目的的,心思难测的,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最多的,是带着自己家年龄相当,要嘛事业有成,要嘛学业有成的儿子或孙子,前来跟她的父母打招呼的人。
如果这样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她就不是单纯,是傻子了,何况,她又从未单纯过。
爸爸很明显是想让她从这些人当中挑一个,未必是为了壮大企业的商业联姻,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很爱她,不会把她的婚姻当成事业的筹码。只是于兴业这辈子,看得最重的除了女儿,就是钱,他一直认为,钱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他为她的将来打算,就是为她找一个家世不凡的男子,任她挑一个她喜爱的。
某种程度上的两全其美,不可谓不用心,只是……
于佳辰的眼眸不自觉地再度看向大厅的入口,那里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明明,明明爸爸说于宋忻今晚会来的,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当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在重复那个被自己唾弃到极点的动作时,她简直就想咬碎自己的牙齿。
她努力想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在她面前,足足说了五分钟毕业于美国常春藤联盟的名校,自己有多厉害的男子身上,可是不到两秒,她的思绪又飘走了。
于宋忻那天开车载她回台中后,立刻又走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他,如果不是爸爸说他答应要来参加晚会,她会以为他直接就回台北了。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他怎么会专程开车送她回家,如果他真的对她那么好,只怕她现在已经害怕地发抖了。
于宋忻对她的好,从来都是有目的的,这点她再清楚也不过了。
不过这次回家,至少她弄明白了,为什么爸爸对他突然回台湾不再生气的原因了,因为某人说,他在T大,可以照顾她。
这么好又这么体贴的理由,于兴业早就高兴得要命,哪里还会顾得上生气,儿子对女儿好,是他再乐意不过的事情。
照顾她?哼哼,是监视她顺便折磨她才对吧,这个男人,变态起来简直到了正常人的头脑无法想象的地步。
亏她当初还偷偷高兴不用去英国念大学日夜对着他,结果马上就美梦破灭,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恶梦。
于宋忻在英国那么大的一间实验室,一堆的研究报告都可以不理,难道折磨她就那么有意思吗?又或者,她又一次自作多情?他根本是有别的事情,顺便拿她打发一下时间?
后面这个可能性,最大。
“抱歉。”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实在装不出对这个夸夸其谈的富二代的话题感兴趣的样子来,趁他停下喝水喘气的空档,她有礼地说道:“我去一下化妆间,恕我失陪。”简洁地告退,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转身走了。
她跟那个男人待了足足五分钟,这个时间,够跟爸爸交差了。
宽阔豪华的化妆间,洁净的水流细细地淌着,捧了满掌泼到脸上,带着微冰凉的水终于让她今晚第一次觉得舒服。
抬头,拿纸巾轻轻地印干脸颊上的水珠,望着镜子里带着淡淡妆容的女孩,突然觉得很陌生,怔怔地伸指按在镜子里那双微蹙的眉毛上。
“你……不快乐。”
是的,不快乐,从九岁那年开始,于佳辰就已经体会不到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了。
活在于宋忻的阴影下,这个就不说了,那件事情后每次看到妈妈,她心里都会涌起古怪的感觉。
妈妈跟爸爸结婚二十一年了,在一切未被揭开之前,她一直认为她的父母是天下最恩爱的父母,疼她、宠她,并且他们两人彼此相爱着。
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妈妈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这件事不能告诉爸爸,也不能直接跟妈妈谈。
可让她完全不管,又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能透过最无力的言语暗示,希望妈妈自己可以明白。
可另一方面的她,跟着于宋忻久了,变坏了,她偷偷找人调查了那个男子,知道了他跟妈妈之间的关系。
老套到近乎掉牙的故事,初恋以误会分手的两人,在女方结婚七年之后,再次重逢,误会消除,并且男方一直痴痴地爱着女方没有结婚,于是……
这样的爱情,有意义吗?她想不明白,非常非常地不明白,既然已经结婚,天大的爱情,都只是出轨的借口而已,不值得原谅。
她恨他们!
偏偏那个是自己的妈妈,再恨也是爱的,那么要对付的那个人,就只能是那个男人。
这世上如果有钱,大部分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她在十六岁那年,等到有足够的能力的时候,动手了,很典型的用钱办得到的事情,过程自然不必细说,男子及他的家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所谓爱情,自然也就不再是爱情。
妈妈在那男人突然消失之后,有没有伤心过她没有看出来,至少表面上,她的家庭依旧是和睦如昔。
当然,这世上艺术家都来自生活,要比演戏,个个都是高手。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瞒不过于宋忻的眼睛,他沉默地看完她整场仗富欺人的把戏后,眼里的讽刺,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手段不错。”他微笑地点头,“你很有天分,不是吗?”
她真的有耍手段的天分吗?其实不是的,她的那些手段,在他面前,完全是雕虫小技,其实他才是真正高手,不是吗?
第一次用那事威胁过她之后,于宋忻后来倒是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他的性格就是那样,同样的招数,不会使用第二次。
变态的执着。
怎么又想到他?今晚的她,实在是有些失控,于佳辰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开门走出去。
在经过那一大片落地窗时,她的心突然跳得飞快,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非常非常熟悉,就像是……
于佳辰伸手拉开那片垂落地上的厚重窗帘,打开推拉式的隐藏门,宽阔的阳台在静谧的夜空下,与厅内热络的氛围相比,犹如两个世界。
深蓝色丝绒般的天空下,一名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气质如玉,浅淡如水。
不是于宋忻,又是谁?
她太冲动了,一时间悔意涌上心头,站在那里望着他,不知所措。
“我该称赞你胆子变大了吗,嗯?”好听的男中音,如小提琴一般,音质干净纯粹,没有丝毫的杂质。
“对……不起。”她明明心底预感到会是于宋忻,为什么还是会推开那扇门?甚至,在她推门的瞬间,心底有隐隐的兴奋与期待,为什么?
“对不起什么?”
“打扰到你,对不起。”
于宋忻在微笑,阳台很暗,她应该看不清楚的,可为什么她却如此笃定?
“过来。”很轻很轻的两个字。
她突然就慌了起来,后退两步,“我……我走开很久了,爸爸会担心……”
“过来。”
于佳辰后退的脚步一停。
“你知道我的习惯的。”
任何话,于宋忻都不喜欢重复,她咬了咬牙,朝他走去。
还未走近,一只大手握住了她,轻轻一扯,她扑入了于宋忻的怀里。
夜空太深,星星太少,明亮的大厅灯光都照不亮这里的黑暗,远处花园里的花香,若有似无,他的指在她光滑的颈项间游移,干燥的指腹抚过她的皮肤,引起她一阵阵地哆嗦。
“冷?”
“是。”当然冷的,中秋的夜,气温算不上低,可是有他在身边,这个世界就一直在结冰,从未停止。
“要不要热起来,嗯?”于宋忻低低的嗓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挑逗,却又无比危险。
太危险了!于佳辰伸手推他,居然意外地一推就开,“现在……不可以。”迅速地后退。
“爸……爸爸还在等我们,不如……”回大厅去吧。
“胆小鬼。”于宋忻的语气里有淡淡的讽刺:“不是胆子大了吗?就这样,怎么逃离我呢,嗯?”
他,知道了!于佳辰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全部冻结了。
第8章(1)
于宋忻唇边的笑,冷冷的、淡淡的,带着她所熟悉的凉薄,她的心,也随着那笑沉入最深处。
他叹息地摇头,“于佳辰,你也不过尔尔。”仿佛是真的失望。
于佳辰的手指紧紧地掐住掌心,用力地几乎要掐断那美甲师花了两个小时才精心做出来的指甲。
不过尔尔?她的忍隐,她用全部的力量,所有的耐性,那么辛苦才做到的事情,在他眼里,其实不过尔尔?
于宋忻把什么都看在眼内,却又不说,欣赏着她为他表演的笑话。
很好笑吗?她的怒火就这样被生生地勾了出来,于佳辰站在那里望着他,手指成拳,紧到不能再紧,他就是如此轻视她的,对吧?
半晌,于佳辰微微地一笑,走上去偎入他的怀里,“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让你在这里……占有我,怎么样?”
于宋忻沉默了一分钟,淡淡地开口:“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顿了顿,唇边的弧度慢慢地往上扬,“又凭什么认为,我现在想要你?”
这话有够羞辱人的,不过,在他身边久了,她的耐性可以很好。
鲜艳的嘴唇染上明媚的笑,晶亮的眼眸闪着慧黠的光,她贴近他,手指顺着他的腰往下,带着挑逗与勾引按在了他的欲望上,“你不想要吗?嗯?”
柔若无骨,却又灵活得像蛇一般,于佳辰为他做过很多次,用嘴,用手,亲密的,丢脸的,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统统都试过,可那都不是她主动的。
这是第一次,不用命令,不用威胁,她主动靠近他。
于宋忻说的话是没错,只要他想要,想对她怎样就怎样,可由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分外讽刺,也分外地,激怒她。
怒极反笑,笑得无比妖娆,手指柔得不可思议,一点点地揉按,身子软软地在他身上磨蹭,“总是用强,乐趣也是有限的,不是吗?”
于宋忻的眼睛,就像是夜空里最闪亮的星子,在这夜色里,在这时有时无的花香中,定定地望着她,很缓很慢地说道:“于佳辰,你出息了。”
她的心狠狠地一颤,左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他手臂上的西服衣服,柔软的布料在她指下揉出无数的褶皱,“所以?”
“You get it。”他低下头,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气息交融,“你的条件?”
这一点都不像是于宋忻的性格,在别人没有亮出底牌前,就已经承诺。
“对我好一点。”于佳辰说出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是酸的,“一天,只要一天就够了。”
“好。”
话音刚落,他们对视的眼神中,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让我看看,不用强的乐趣在哪里,嗯?”于宋忻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胸前,指下是她疯狂跳动的心脏,病态般地跳动着。
于佳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手指开始解他的皮带,金属的环扣解开的声音,在夜色里分外清晰,而她的手居然是抖着的,这种事情,他们做了无数次,可是都不像这次,在这样的场合中。
简直,匪夷所思。
她踮起脚尖,吻在他的下巴上,舌尖探出来,轻舔而过。
于宋忻的气息温暖而好闻,淡淡的薄荷味,清爽无比,吻至嘴唇,在他的唇内尝到了强烈的酒香,这酒肯定后劲很强,因为她未饮先醉。
接吻、抚摸,最初是温吞与迟疑,慢慢地变得火热与急切起来。
暗夜里,于佳辰在他身上妖娆起伏,徐徐磨蹭,如同最最邪恶的罂粟花,在月华下施施然地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