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怎么不——”她一顿,觉得“不揭盖头”这句话由自己说出来太羞人了,就算他们并非初次见面的夫妻,可今夜毕竟是他们的第一次啊……
“怎么不说了,难道你还不想揭盖头?”
“才不是呢!”她急急抗议,怕他误会了,索性拉起喜帕的一角,蹙着眉觑他。“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快揭?我……我有点闷了。”
娇怨、无辜、我见犹怜……他被她似水的目光震动了,于是伸手揭了喜帕,珍惜地凑上去一亲芳泽。“我正在等你主动呢!”
她顿时一臊,血气由脸蛋红到脚心了。“重……重熙哥哥又闹人家了!”
“我没闹你,是有个秘密跟你说。”他见到她羞怯了,笑容却更加温存深情。“不过,你得为我脱下衣袍,才可以说。”
未央的脑袋一片混沌,瞥眼一瞧他虽称不上猛壮,却英挺得惹人遐想的身躯,忍不住乱想他藏在衣袍下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异人之处?
是跟哥哥一样白净,还是像之前桓玄公开比武时,她无意见到像他身上一样黝黑的肌理?不对不对,她到底乱想什么呢?
她口吃起来。“一……一定要脱吗?”
“当然,”他笑,然后抓起她的小手,将她扯向自己。“请吧,太子妃殿下,今夜可是我们的大好良夜。”
反正他们要成真正的夫妻,脱衣服……是第一步,喜娘们教过她的。
未央凛息,强自冷静地伸出手开始剥去第一层大红金线外袍,然后是金色绫袍,再来是他的腰带……
她的身子好热,可是双手颤抖,每脱一层就越来越害羞。
剩下一件红色单衣时,她想着里面他肯定不着寸缕,她的小脸也胀红到了极点。
抬头见他好整以暇地微笑,她也马上敛眼,咬牙做了一个太子妃、一个妻子绝对应该做的事,那就是——伸手解开他的衣襟。
然而,她的视线却没有如自己所想急急转开,反而盯着他胸前的美玉,有些忘神……
“重熙哥哥……”她目不转睛,恍然想起在哪里见过眼前的美玉了。“你胸前的玉……不是、不是……”
是她曾经看过的,子玉哥哥手里拿着的玉!
他将龙玉拿近她的眼前。“你记得它吗?很久以前,我拿着它在皇宫的后 庭,有一个小姑娘追蝴蝶追到我面前,还跌了一跤……然后她问我名字,我告诉了她这玉的名字——”
“子玉?!”她错愕地抬眼,张着唇。“你……你是子玉哥哥?!”
原来真的是他!难怪她第一眼便认为他跟子玉有关系,可是……可是他为何要瞒着她?为什么一开始不跟她说清楚?
“没错。”他迎视她的错愕目光,沉声解释。“可是那时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块玉有别的故事,天下没人能知道。”
“什么故事?”她愣愣地问,随即想通。“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这块玉的存在,难道是我可以知道了?”
“对,”他奖赏地笑了。“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太子妃,是我最亲的人了。”
她觉得惊讶又觉得困惑。“那是什么故事?”
他凛眼,将龙玉的另一面文字出示给她看。“如你所知,这块玉叫“子玉”,还有另外一块叫“父玉”的玉,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冰晶龙玉,也是大广朝李帝父子相传的传位之宝。”
“重熙哥哥,你说什么大广朝?意思是……拥有这玉的人,若不是李帝,便是太子,那么你……”不正是李家人吗?!她震撼得心都颤抖了。“可是你是东巽国的太子……这怎么可能呢?”
“那只是欺世的身分,真正的我叫李重熙。”他缓了缓笑,神色沉重地解释。“我的生父是文庆太子,我的母亲在文庆太子被杀后,逃回东巽国生下我,因此我不得不隐藏身分,把身为舅父的东巽王认作父王,活至今日。”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是听说过文庆太子的事,可那跟她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怎会想到眼前的他不但是她的子玉哥哥,还是真正的李家人?!
“那么你故意隐瞒我,是怕传出去性命会有危险吗?”难怪他不能相认,原来是有道理的。
他温柔地握住她肩膀。“抱歉,未央,我瞒你瞒得苦了。”
她看着他充满歉疚的眼神,也为他心疼了。她的子玉哥哥哪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必须活下去,才不得不骗她啊!
她摇头。“不,你没错,虽然你没告诉我真正身分,可是你还是喜欢我了,我们还是成亲了,如今知道你就是子玉,我觉得很高兴,一点也不难过。”
闻言,李重熙眼神一黯。
未央,如果你知道我当初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还会这么说吗?
如果……你知道我打算利用你牵制你哥哥,甚至要得到南襄国之力?
他凛住,眼底闪过突来的心虚,不禁深吸了口气,才再度迎视她。“谢谢你这么说,未央。”
现在,他是真的喜欢她、爱上她,不容她离开自己,就算她原本该属于萧元展又如何?萧元展已经死了,如今只有他配拥有她——
他将她拥入怀里,动情又疼惜地低喃。“我保证会好好待你,此生此世,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将来他得帝位,她定会是他的后宫唯一一人。
“重熙哥哥……”她抱紧他。这么美、这么悦耳的话为什么无论听过几次,都会像心里沾了蜜,一样感动得想哭呢?“你放心,这秘密我绝不会说出去,一定会把你的秘密看得跟性命一样重要!”她没说谎,如果他生命受到威胁,她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她会把这秘密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因为他也等于她的命。
他笑了,因为她的傻气、她的真心。他捧起她的脸,好疼好爱地与她厮磨。“未央,谢谢你。”
“不要说谢谢嘛!”她微噘娇唇,低嗔。“我们……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对,我们是夫妻了。”他深情地觑她。“既然太子妃为我脱了衣,那么,换我为太子妃卸衣,如何?”他接下她的话,也以俊唇顶开她害羞低垂的红唇,然后含 住她的,辗转地缠绵。
她也含苞待放地迎合他,由他除去所有的束缚,任自己的心和人都紧紧贴近他,彷佛永远不再分开。
从此,永夜良辰再无语,只有芙蓉帐里两人的交缠身影,在烛光闪烁的春宵中,享受千金换不来的温存……
第7章(1)
未央与李重熙成亲后没多久,南襄国便传来南襄王薨逝的消息。
据窦天琅在信中所言,父王的病并未完全治愈,照御医的说法,那几日的清醒与好转,恐怕是回光返照。
窦天琅还说,父王最后亲眼见到她有个好归宿,风光出嫁成为一国太子妃,已经完成心愿,了无牵挂地离世,所以安慰她别太伤心,不要不舍父王的死。
可未央还是哭了几日,因为父王过世时自己不在身边,还那么快乐地与重熙哥哥成亲,她觉得自己真不孝。
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会选择陪伴父王到最后,再考虑跟重熙哥哥的婚事。一想起这些她便想哭,却也只在李重熙不在的时候哭,平日在他面前,她总是装得坚强,彷佛一点也不被这件事影响,因为她不想惹他心疼,若他看见自己的样子,一定会跟她一样难过的。
与其两个人难过,她宁可自己难受就好。
这日,当她又在东宫偷偷垂泪时,平日与东巽王一同上朝的李重熙不知怎么折回了东宫,当宫人传讯时,她还来不及重新补上胭脂。
“重熙哥哥?”才听到宫人声音,他已经来到眼前,害她只能抹了抹小脸,挤出灿烂的笑。
他一眼便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皮,英眉随之一紧。“你怎么哭了?”
她单纯地以为装傻就会没事。“没有,刚刚有风沙,一不小心就吹到眼睛里,所以揉了几下,结果就肿了……怎么,看起来像哭过吗?很难看吗?”
李重熙明白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不想让自己担心,不想让他知道虽然嫁来了东巽国,却放不下南襄国的家人。
是因为她嫁给了自己,已是东巽国的太子妃,才如此战战兢兢吧?
他的心因为她的委屈自己而揪扯,大手覆上她的肩膀,想阻止她这样的念头。“未央,你知道自你成为太子妃,最让我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她睁着圆圆的眼问:“是什么?”
他目光一软,唇角扯笑。“就是我不再是一个人了。以前你看过我独自发愁的样子,总是想办法让我开心,现在我不发愁了,我希望你也是这样。”
她因为他的话而柔柔地微笑了。“重熙哥哥……”
“所以你不要一个人难受,无论再伤心的事,我也会帮你分担,会在你身边陪着……所以,你只要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只要做那样的未央就好。”
“我知道了。”未央也情不自禁跟着他笑了。
他的意思是无论她再怎么哭泣难过都没关系,因为自己的身边有他,无论她再想哭,他也能让她微笑,忘却那些痛苦。如同他说的,只要他待在身边,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担心,因为还有他啊……
她想着,芳心彷佛被他用无形的红线紧紧地缚住了,就连跳动的频率也跟他一样,他笑她便笑,他开心她便开心,除了他,她再也不想别的事。
她终于抛去哀伤,笑问:“对了重熙哥哥,今日怎么提早回来了?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李重熙闻言,敛了敛眼。“今日在朝堂,听说长晏宫发生政变,皇上遭弑,华皇公主也殉国了,现在广朝文武一片混乱,天下百姓也陷入了不安之中。”
“什么?!”她才去过广都,见识过长晏宫的美,怎么突然发生政变,连皇帝跟公主都死了?“是真的吗?公主不是马上要跟北慎国的驸马成亲吗?怎么会突然就……”
“我不清楚,只是……”他一凛,沉重地对她道:“如今李家无人掌管天下,朝里知道我身分的人,纷纷上书希望我以文庆太子嫡子的身分出来继承李家的天下——”
“是吗?”她的神色不安,看得出措手不及,可还是冷静下来。“不过,似乎理当这么做才对……”
当她得知他的身分时,并未多想其他的事,无论他与李家人的关系为何,无论他想不想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天下……可如今李家无人能登基,为了天下安定,或许他是应该站出来才对。
但万一他站出来,让他身世秘密曝光,因此惹来杀身之祸,怎么办?
“可是你的身分一公开,万一没人相信或是引来杀身之祸,到时……”
好似早知她会有这般顾虑,李重熙抿唇答道:“所以我拒绝了,我认为华皇公主的驸马还在,他还是皇上钦点的摄政王,有他在的一日,我不需要考虑挺身而出。”
“不过他毕竟不是李家人吧?如果让不是李家子嗣的他得到天下,你……真愿意吗?”她想问,他想不想成为新帝?他是李家人,又是已故的文庆太子血脉,倘若他想,那她也会毫无异议地支持他,只做他最忠心的后盾。
“如果他能稳定天下,自然不需我多想,倘若不行的话……”
“你便会为了百姓,起而代之吧——”闻言,未央也微笑。“我懂了,重熙哥哥,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就放手去做吧,未央会支持你,还有……哥哥也会支持你的。”
她会通知如今已是南襄王的窦天琅,请他助李重熙一臂之力,这也是一个太子妃及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
见她如此单纯为自己着想,李重熙再度感到心底隐伏的愧疚,但他依然微笑对上她坚定的眼眸。“谢谢你,未央,谢谢你这么说。”
未央甜甜地偎近他。“不要谢,我们……是夫妻嘛!”
他伸手搂紧她的娇躯,压下那即将涌出的心虚。
“对,我们是夫妻——”
自长晏宫政变后,短短数月,天下政局快速动荡。
先是李厚遭弑、华皇公主殉国,接着北宫澈成了摄政王,却又传出他迟迟不为已死的华皇公主发丧,意欲霸占帝位,两国群臣也不愿再沉默,东巽国在萧立的率众下,决定支持身为文庆太子嫡子的李重熙继承李家正统,并让无德无仁的北宫澈退位。
消息携至有姻亲之谊的南襄国,窦天琅得知李重熙的真正身世,或许因为自己曾受手足相残之苦,对于李厚弑兄的不仁残酷,也决定支持李重熙匡正世局,联名向北宫澈建言退位。
天下动荡之间,冬天即将降临。
虽然时局混乱、人心不安,议政的大臣们也时时面露凝色,但对未央来说,她的日子依旧,在明水宫,她天天有李重熙作伴,离广朝那样远,既没有政变,也没有火烧宫殿那般恐怖的事,这里只有幸福跟她心爱的人。
想起李重熙,她也甜甜微笑了下,拿出那支金钗想念他,一个月前,李重熙带着两国的谏言书出发去广都,为的是向摄政王建请让出王位,让真正的李家子嗣继承帝位,消弭天下的纷争。
他不在明水宫,她却一刻也没忘记他,思念伴着每一个呼息,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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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一定会想自己的,可怜的重熙哥哥,夜里一个人睡得着吗?
以前,她不知道他常作恶梦,自从嫁给他之后,每每见他总是在下半夜自恶梦惊醒,虽然忘了梦见什么,但他总要抱着她才能入睡,她就像他的药。
脑袋里净是李重熙的事,等到未央回神时,已经散步来到子勤殿。
“子勤殿?”好陌生的地方,可品阶看起来很高,占地也不小。“瑶娥,这里有住人吗?”
原本她身边有两位女官瑶娥与环娥,因为环娥被李重熙调去别的地方办事了,因此目前只有瑶娥负责侍候。
“殿下,这里……并未住人,只是年久失修的前东宫,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瑶娥不动声色地回答,却见子勤殿大门敞开,门口的侍卫不见人影,莫非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年久失修的前东宫吗?”未央再度注视子勤殿,忽然喃道:“那不就是太子殿下曾经住过的地方吗?”想着,她也踏出步伐。
“请您留步,殿下。”瑶娥连忙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里面年久荒废,怕是杂草丛生、梁柱腐损,若您贸然进去,怕是有安危之忧,那么瑶娥就罪该万死了,请您三思。”
“这……”未央其实很想进去看看,可是瑶娥这么说,她又不想惹麻烦,正困扰时,子勤殿里竟隐隐传出了凄厉的女人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