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豆子,你有没有读过书,什么烂成语,你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不怕笑破读书人的肚皮。”文词乱七八糟的,真是没救了。
有牟静言强势介入,料想李华阳一个妇道人家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使不出别的法子阻止小叔把儿子往身边带。夏弄潮稍微安心了。
“哎哟,你别打我的头,会把我打笨,我说的全是赞美耶!你穿古装真的很美,灵气逼人……”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漂亮一百倍。
夏弄潮一把捂住他嘴巴,再赏他一记爆栗。“是女装不是古装,你再乱说话就等着被当疯子看待。”
“唔唔……”我知道了,快放手,我不能呼吸啦。
失踪时七岁,如今已是十岁大的蓝雁行,身高比同龄男孩还高一些,差不多快和夏弄潮一样,骨架修长而偏瘦,不过曾有一段时日没照到阳光,整个人看来稍嫌苍白,消瘦的身板活像套了衣服的人形风筝,风一大就被吹走了。
由于没有仪器侧试,误差的那三年只能归究时空乱流所致,至于会有什么影响,目前不得而知。
“当了几年的傻子还想继续犯傻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她疼爱地揉揉他的头,一切辛苦是值得的。
已是个小大人的蓝雁行别扭地道谢。“好啦!大恩大德等我想起来再报。”
“切!人小鬼大。”果然是个鬼灵精。
“说你美你还不信,不然问问二叔,他的话最中肯了。”他家的弄潮姊姊是世界第一美人。
“不要,很丢人呐!我穿这样很奇怪……”她连路都不会走,伍伍泥泥的,
“不会的,很好看,没人比你更美了,对不对,二叔……”咦?怎么没反应,难道古人的审美观和他们不一样?
“二叔、二叔,你站着睡觉呀!这是哪一门子功夫,教教我……”
看傻眼的牟静言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黑眸深幽舍不得一眨,直愣愣地看着仿佛由画里走出的瑶池仙子。
男装的她已是清妍动人,没想到换上一袭女装,更衬托出清灵出尘的绝色姿容,一颦一笑皆流露脱俗娇态。
她是真的吗?或是山中妖孤幻化而成,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只在九重天外。
“弄潮姊姊,二叔变成石膏像了,我可不可以用水泼他,把他泼回神?”蓝雁行眼中闪着恶作刻光芒。
“我先把你丢进湖里泡一泡,看看你的头顶会不会冒出芽。”
“暴力女,你想溺死我,我才不怕你,来追我呀……二叔,快救我,弄潮姊姊要杀人!”他咯咯笑地满室跑,玩得不亦乐乎。
救他?!
弄潮姊姊要杀人?
冷不防被撞了一下,一团肉球撞上他又转向他身后,拉起他衣摆做了个逗趣的鬼脸,牟静言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伸手拎出一只小瘦猴。
“弄潮姊姊是你叫的吗?改口。”这小鬼未免和她粘得太紧,真碍眼。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为什么我不能叫她弄潮姊姊,你住海边喔,干么管那么宽。”他两脚抅不着地,前后左右乱踢。
“不听话就挂着,晒成肉睛腌了配酒也好。”他高高举起,作势要找个地方吊着。
有惧高症的蓝雁行赶紧开口求饶,“好啦。我改口,二叔高抬贵手,别摔着我……啊好痛,你竟然把我丢下……”
好可恨,他长大一定要报仇。
“以后只准喊她夏姑娘,还有,不许碰她一根手指头。”可笑的,他跟个毛没长齐的小鬼吃醋。
揉揉发疼的屁股,蓝雁行恨恨地说。“不公平,她又不是你的,你不可以这么霸道。”
“因为她就是我的。”牟静言宣告,眼含万千情丝地凝视近在眼前的袅袅佳人。
蓝雁行征了下,然后哇哇大叫“不行不行,我长大要娶弄潮姊……夏姑娘,她是我的啦!你是大人,不能跟小孩子抢。”
“你想娶她?”他冷笑地朝个头仅及自个肩高的侄子走去,大掌一张压住他的头。“如果你长不大,我想她会乐意为你掉两滴眼泪。”
威胁小孩子,真是太可耻了。“好吧!这辈子我让给你,下辈子是我的。”
迫于淫威,他含泪相让。
不过,他心里其实打着小算盘,等他们找到他的钛合金手环后就要回家了,他这个名义上的二叔连这辈子都没有,哈哈哈!
“你敢跟我谈条件?”活得不耐烦了,不论这辈子或是下辈子,这小鬼都休想夺走他的女人。
大眼瞪小眼,牟静言竟跟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较劲,丝毫不觉此时的行为有多幼稚。
“我、我……你欺负人,仗着自己是大人欺凌弱小。”哼他将来一定会长得比他高,然后一拳击倒他。
“是呜?”他想象着五、六年后,现年十岁的侄子会和他一般高大,甚至以成年男子的姿态接近夏弄潮……
不行,他必须防范未然。
两人像孩子般的斗嘴,让一旁的夏弄潮莞尔不已,黛眉如画,映雪朱颜娇艳可人,渲染出一幅人间绝色。
牟静言再度看得失神,情难自禁地走向她,大掌一扶杨柳纤腰,多少深情尽在眸底深处。
“你很美,比我想象中还要风华绝代。”灵目璨璨,脱俗出尘。
双颊不自在的绯红一片,她娇羞地低下头。“你嘴上抹了蜜,我这打扮明明就怪模怪样的,连替花也戴不好,你在取笑我对不对?”对着铜镜瞧了老半天,她怎么看怎么怪,突显不出仕女的古典美,反而不伦不类,大脚丫子每踩一步,裙摆上就多了记鞋印。
不习惯自己古装扮相的夏弄潮百般挑剔,自认为姿色平庸,不满地嫌东嫌西。
他笑了,眼神柔和地在她耳畔低语,“你不施脂粉的模样更美,皮肤宛若吹弹可破,清灵模样让我为你迷醉。”
“哪来的登徒子,满口的花言巧语,说你骗了几个女人了,我先截瞎你一双贼眼,免得你再去危害别人。”她窃喜在心,表面却装出凶悍样。
没有人不爱听好听话,尤其是从喜欢的人口中。
牟静言宠溺地迎握她落下的小手。“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的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你。”
“好了,别再肉麻了,我都难为情了,说好任你摆布一天,你想怎么折腾我!”第一件事是穿上女装,她照做了。
“带你上街。”入府以来,她鲜少跨出山庄一步,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让人看猴戏?”她自比为猴,沿街让人观看,指指点点。
他轻笑。“有这么美的猴儿,没人愿意瞧自家的黄脸婆。”
“还笑我,你这人太坏了,本姑娘要反悔不陪你瞎闹心她说着就要往回走。
“我没关系,倒是你不想看看西湖美景,瞧瞧城南凤凰山,坐在钱塘江旁尝尝醋溜鱼片,把咱们临安城全给走遍?”他没哄过女人,她是第一个。
听了心动,她横眉一睇,主动挽起他的手。“要是不好玩,让我白受一肚子气,你夜里就寝时留点神,小心几条虫子钻你脚底板。”
夏弄潮口中撂着狠话,可没一件敢大着胆做,只能逞点口舌威风不让人小靓。
闻言,他笑声轻扬。“那我就抱你上床共枕眠。”有福同享,有难共当。
娘亲过世以后,今天是他最放松的一日,不操劳庄务,不勾心斗角,不与老谋深算的老奸商打交道,心里欢喜有人相伴,如此惬意人生,夫复何求。
“谁让你抱了,下流,满脑子邪恶念头。”她吟道,拉着他直往门口走。
他大笑,欢愉无比的神侍竟吓得迎面而过的仆佣连退三步,惊恐不已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冷唆严谨的二爷也会笑。
他们太恐慌了,竟纷纷走告,除了频频拭泪甚感安慰的老管家,每个人都以为他中邪了。
“等一下,我也要跟,你们别想丢下我一个人,自个去逍遍。”不甘寂寞的蓝雁行在后头追赶,囊嚷不休。
“青阳,你不小了,该静下心读书,学习怎么做生意。”心胸狭窄的男人搬出大道理,有意无意地推开小跟屁虫。
可人小鬼大,古灵精怪的蓝雁行也不是省油的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去走走看看,我怎么长见识,学人情世故?做生意的方法书上可不会教。”想骗小孩子还早得很!
“你这个机灵鬼。”他失笑地摇着头。
除却“情敌”身分,牟静言用客观的眼光看待大哥的遗孤,他相貌聪明、反应灵敏又机智,若用心栽培,日后必成大器。
“嘻嘻!我是明日拣梁,前程光明,二叔,你要不要考虑把弄潮姊姊让给我,等你百年我会替你送终……嗅!好疼……”提议也不行,他未免太蛮横了。
“休想。”他嘴着冷笑,收回落在侄儿后脑勺的拳头。
觊觎未来婶婶的小鬼,看他怎么整治他。
兴高采烈,走在前头的蓝雁行忽然感觉一冷,他抬头看看艳阳高照的日头,不解为何自己的手臂上会冒出一粗粗鸡皮疙瘩。
不过他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小孩子有得玩就好,哪管得了尚未发生的事,被人关了好一阵子,他快问出病来,不趁此机会大玩特玩怎么成!
第7章(2)
“哇,真是太帅了,你瞧见没?那个老板的脸都绿了,不相信我们用竹枪就能射破所有水球,要是有弹就更酷了。”
看着前行的两人默契十足地做出双掌互击的动作,一气呵成未有犹豫,似乎此举早已做过上百回。
什么是集米坏、什么是竹枪,比比弹又是什么玩意,为何从未见过面的他们会亲昵如手足,说着没人听得懂的奇怪对话?
越走越慢的牟静言远远落于其后,没来由的不安充斥胸口,他隐约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可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沉甸甸的郁闷像一块大右压着心口,让他异常沉重和焦躁。
“二叔,你是蜗牛呀!连乌龟都爬得比你快。”快到山庄门口,玩了大半天的蓝雁行兴奋地叫嚷着。
脸色凝重的牟静言慢慢走近两人。“以后出门在外别有任何突兀的言谈,免得别人用异样眼光看你们。”
不只是自己,他发现不少路过的百姓也眼神古怪地暗地交头接耳,他俩的怪异用词已经引起侧目。
“有什么不对吗?我和小豆子……小少爷并没有做出引入注目的举动,应该没人注意我们才是。”她有特别留心,模仿古人的说话方式。
她太天真了,她光是站在人群中就足以引来别人惊叹的目光,一路上他必须沉住气,以凌厉冷眸逼退对她心生爱慕的觊觎者。“我只是不想别人太过关注你们,惹来无谓的纷扰,你听过就算了,别放在心上。”
对于心爱女子,牟静言明显纵容,不愿加重她的心里负担。
夏弄潮笑着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我们做错什么事,让你烦心了,你一张冷脸害我心底七上八下的。”差点让他吓到心脏无力。
好些时日没瞧见他凝肃俊颜,突然又见他这样还真是不习惯。
“潮儿,你……”他想问她那些深深困扰他的异常言行,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怎么了,瞧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说出来嘛,说不定我帮得上忙。”她这颗天才脑袋加上现代知识,古人的困扰,对她不见得是。
他摇了摇头,怜爱地轻拧她鼻头。“没事,我们回府吧!”
或许存着逃避心态,牟静言终究开不了口,种种对他而言不寻常的举动,他只能暂存在心底,等待适当时机再一采究竟。
因为他隐约感受得到有些事一旦说破,就回不去了。
就在他决定放下疑惑对,刚走进山庄门口的侄子突然惊慌地大叫一声,人像失控的马车头又冲了出来,身体微颤地往夏弄潮身后躲。
蓝腰行直觉她能保护他,毕竟她原本就是为他而来,守护他贵无旁贷。
可是看在牟静言眼中却很不是滋味,再一次的,他感觉那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羁绊,让他们相互信任、相互依赖,而他被隔绝在外。
“发生什么事……”
脸色吓成惨白的蓝雁行一白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瞪大双眼直发抖,好像看见牛头马面来勾魂摄魄似的。
“二弟,你也太让我这为娘的难堪了,悄悄带走我的心头肉不说,还不知会我一声就带他出庄,我上静苑没找到人,心头急得差点要报官寻人了。”一抹艳色身影娉婷而出,素腕横搭在门柱上,笑语如珠却眼若冰霜,带了丝怨恨地射向将人护于身后的伟岸男子。
“先进去再说。”家事无须外扬。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交代。”李华阳扭着腰,风姿绰约地往里走。
一行人面色不佳地陆续走入,行经繁花似锦的林园来到大厅。
不用说,牟静言是坐上主位,而妄想在他身侧坐下的李华阳在他冷眸瞪视下,仙仙然屈居下位,妒恨交加地看着他牵了一名绝色女子走过面前,直想从背后给她一刀。
但她没那么笨,当众杀人。心里盘算着私底下再动手,反正她干这种事也不只一、两次,挡她路者死。
“二弟,自家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想把青阳带在手边管教,只稍说一声即可,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何必偷偷带走人,这教我情何以堪呐。”她假意以帕拭泪,上演一出寡母难为,受尽委屈的戏码。
李华阳先声夺人地将情理抬出来,意欲教人自知理亏而有所退让。
“大嫂何须怪涅作态,人就在这里,既然我要了,就没打算将他交回去,你还是省省装模作样的眼泪吧。”那点拙劣伎俩能骗得过谁。
面子桂不住的李华阳恼怒地横眉。“二弟这话就蛮横了,你想要就能要吗?好歹我是孩子的娘,我没点头你要得走?”她话中带话,想要人得先谈条件,否则她这一关就别想容易过。
“青阳是我牟府子孙,你一个妇道人家无权置像。”他把话说重,无非要她严守本分,勿生事端。
这话一出,向来戴着面具做人的李华阳脸铁青一半。“二弟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这没了依靠的寡妇是吧!”
欺人太甚,妇道人家又怎样,真当她娘家没人了吗?都守了这么多年的寡还怕他不成,真要惹毛她,随口一吹喝,多得是李家人来叫阵。
“我只是要你记住,牟府做主的人是我,我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牟静言不假辞色,任由她要泼使蛮。
她眼泪一掉,吗吗咽咽地哭了起来。“相公,你为什么死得那么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地任人欺侮,你回来呀!瞧瞧你狠心的兄弟怎么对待我们母子俩,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