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欣一脸灰心。「搞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帅哥来搭讪,结果是只妖。」
「是妖怎么的?」七云朝她眨了下眼,常欣心中的小鹿差点跨栏奔出。
「好厉害。」她赶紧转头。「你是什么妖?该不会跟戚冬少一样是个狐狸吧?」
「怎么,狐狸就不行吗?」他靠近她,低声呢喃。
「唉呀,别过来!」常欣又捂眼睛又捂耳朵,她身子都软一半了,这什么媚术,太恐怖了!
见她慌张模样,七云笑了,小鱼挡在常欣面前,不让他靠近。「你别对常欣用媚术。」
七云瞟她一眼,知道媚术对小鱼没用,所以也没费神去迷惑她,只道:「我跟你朋友玩玩。」
「我不跟狐狸玩,太吃亏了,小鱼你保护我。」常欣躲在小鱼背后。
「好。」小鱼一脸戒备地看着七云。
「原来是个有色无胆的姑娘。」七云摇头。
常欣正要驳斥,就听见木牌哔哔叫了声,连忙道:「小鱼,得走了。」
「好。」
两人走到僻静无人的巷子后才施法术离开,七云扫了行人一眼,继续他的每日猎艳行程。
常欣与小鱼来到一处华美的画舫,当小鱼见到船上的人时,惊讶地张了下嘴。
师父怎么也在这里?而且好多黑衣人,这是什么阵仗?
「怎么回事啊?」常欣也是一脸错愕,船上大约有十几名黑衣人,围着戚冬少、罗钦与苏剑。「这些人是刺客还杀手?」
戚冬少自然不会将这些黑衣人放在眼里,他慢条斯理地喝口酒,淡然道:「罗公子这是何意?」
「只是想知道戚大夫到底是何方神圣。」罗钦微笑。
小鱼看着一脸温文儒雅的罗钦,突然轻喊一声:「原来……地牢里的人是他!」
「怎么了?」常欣转向她。
「昨天地牢里有一个公子,我觉得有点熟悉但又不晓得在哪儿见过,原来是罗公子。」小鱼不可置信地说,这人看起来这么斯文,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听见这话,常欣也是一脸诧异,后来猛地想到一件事。「这些黑衣人不会是什么暗杀堂的吧?上个月我勾过一个黑衣人的魂,好像是暗杀组织的,就是那种收钱杀人的帮派。」
「我一直觉得你透着古怪,所以叫人探查你的来历,没想却像大海捞针。」罗钦也自在地饮着酒。「不知戚大夫有没有听过一种独门功夫,能夺人心智、勾魂摄魄?我只当是夸大的江湖传言,可有几回与戚大夫说话,事后总记不全自己说了什么,实在古怪至极。我这人记性一向牢靠,偏遇上戚大夫就忘性大,因此心生疑窦,后来听苏剑说才知他也曾着过你的道,这下我更好奇了,不知戚大夫是否真会这样的功夫?」
「这男的不简单,聪明。」常欣一脸钦佩地望向罗钦。这样看来罗钦应该是暗杀组织的堂主还是头头之类的吧,否则哪能号令那么多黑衣人?
虽然常欣很欣赏罗钦,小鱼却只觉得可怕,脑子里浮现那姑娘被凌虐致死的模样,她走到戚冬少身边,正想问他要怎么解决这事,他右手一扬,把船上的人全定住了。
「师父……」
「坐下。」戚冬少瞄了小鱼一眼。
小鱼听话地在他身边坐下,至于常欣则是远远地躲到一旁。每次见到戚冬少就没好事,她才不想自讨没趣。
「腰上是什么东西?」他瞥了眼她的红腰带。
「是阎帅大人送的新武器,可以当腰带。」她一解下来就变成绳子。
戚冬少冷哼一声。「净送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是,阎帅——」见他瞪人,小鱼收了口。看来师父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那……那个船上的人怎么办?」
「你们要勾谁的魂?」他问道。
常欣拿出木牌,一一对照了下后,才指着其中一名黑衣人。
戚冬少转向小鱼,原本冷漠的神色忽然透出笑意,这笑意灿烂得让常欣打了个冷颤,直觉认为这妖孽又要使坏了,而一向神经大条的小鱼则是一脸困惑。
「师父,你笑什么?」刚刚不是心情很不好吗,怎么现在这么高兴?
「为师突然想到你还有个考试,昨天因你被厉鬼吓到而取消,记得吗?」他好意提醒。
小鱼猛然想起,昨天本来要假扮师父去替罗老夫人看病的,她点点头。「记得。」
「现在这机会正好,你假扮我吧!」他笑得凤眼都弯了,忽然间觉得神清气爽。
「咦?!」她张大嘴。
常欣也惊愕,她就知道准没好事,这心理变态又来整人了。
「不要咦咦咦的,快点。」他皱下眉头。「怕什么?又死不了。」
「不是……我怕这个人。」她指了下罗钦。
他瞪她一眼。「他有什么好怕的,没出息,第一次听到鬼怕人的。」
「万一穿帮怎么办?」常欣插嘴。
「穿帮就穿帮,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冷哼一声。「我是看在他还算聪明的分上没与他计较,毕竟要碰上聪明人也不易,就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招,真以为我忌惮他?他是什么东西,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他的命。」
好吧,他都说得这么猖狂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常欣乖乖闪到一边看好戏。
小鱼知道多说无益,心不甘情不愿地念出咒语,把自己变成戚冬少的模样。「师父,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戚冬少没回答她的问题,昨天的气到现在还没消呢。「见苗头不对你就跳湖,明白吧?」
她点点头。「那他问我问题,我回答不出来怎么办?」
他瞪她。「还问我?自己看状况反应,不然还叫考试吗?」
「那……那你呢?你要变成什么?」
他让出位子,示意她坐到他的位子上。「我就坐在这里看你怎么应付。」他一弹手,把自己隐藏起来。
「师父……」小鱼左右张望。
「别转来转去的。」
他的气息出现在她耳边,让她痒得缩了下肩,戚冬少微微一笑。「好了,拿着酒杯,我要解开他们的法术了。」
「喔。」小鱼赶忙拿起杯子。
瞬间,罗钦已如常地放下酒杯,小鱼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付,见罗钦瞥向自己似在等她回答,小鱼紧张地给自己斟酒,努力回想被定住前,罗钦讲了什么?
戚冬少在她耳旁提醒一句。「他问你勾魂摄魄的功夫。」
小鱼恍然大悟,急忙放下酒壶,说道:「这功夫我是不懂的。」
「是吗?」罗钦注意到戚冬少斟酒时,手有些不稳,不由觉得有丝怪异,而且仔细一听,说话的语气也不大对。
「如果没事,我要走了。」小鱼忙道,还是快溜的好。
听见这话,戚冬少真想打她一记爆栗。应付不来就想走。
罗钦微笑。「戚大夫觉得自己走得了吗?」
小鱼扫了眼四周的黑衣人,简单道:「可以。」
罗钦一愣,随即笑道:「那我倒想见识见识。」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你到底是什么身分?」小鱼好奇道。
罗钦扬起嘴角。「那我也能问一件事吗?你与刚刚的戚大夫是同一人吗?」
小鱼僵住,常欣张大嘴。「妈啊,好厉害!」连四周的黑衣人也对看一眼,有些惊愕,不明白罗钦为何如此说。
戚冬少扬起眉,倒是一点也不讶异,小鱼一开口语气就不对了。「这次考试不及格。」
见眼前的戚冬少一脸骇然,罗钦给自己倒酒。「莫非你与戚大夫不是人?」
小鱼没回答,只是瞄了眼水面,现在跳下去应该……
罗钦见到她游移的目光,在她有所动作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小鱼吓了一跳,正要挣脱,罗钦突然整个人向后飞去,不消说是戚冬少出了手,黑衣人刹那间全动了起来,拔剑向小鱼刺去。
戚冬少抱着小鱼滚开,她惊叫一声,戚冬少则是笑着说:「陪他们玩玩吧!」
「我不会打架。」小鱼忙道。
「我会。」他抱着小鱼飞起,一脚踢落一个黑衣人。在众人眼中,是小鱼踢开了黑衣人,实际上是戚冬少贴在她身后,踢起小鱼的脚。
来回了十几回合后,小鱼急道:「我不想玩了,我们走吧。」虽然她已经死了,但刀剑、暗器飞来飞去的,实在很可怕。
「好吧,就饶了他们。」他抱着她翻身入湖。
常欣一脸纳闷,原以为戚冬少会杀掉其中一人,怎么就这样走了?她还没理解是怎么回事,罗钦因愤怒而抬脚踢飞了一名部下,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是这样死的。
这时落水的戚冬少抱着小鱼往湖里沉,正想使法术离开时,却发觉小鱼有丝不对劲。
她惊慌地抱着他的颈项,喃道:「姊姊、姊姊,那是住持……住持给我的念珠,还给我……还给我……」
戚冬少心中一动,念珠……他低头看着小鱼慌乱地摆手。
「还给我……」她挣扎着随手乱抓。
戚冬少立刻将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低声念咒,将她所见传入自己脑中。
湖水迷蒙了小鱼的视线,她瞧着美丽的姊姊往前跑,拚命想追上,姊姊笑笑地站在井边。
「来,过来拿……」她右手一松,念珠掉入井里。
「不要!」她大叫着往前扑。
姊姊笑笑地拍了下她的背,她一个踉跄,跌进井里,撞上了头,凉凉的井水呛得她不能呼吸,她挣扎着紧紧握住念珠……
「小花,你跟着住持去了吧……」
她挥动手脚想起来。
「姊姊没告诉你,那些草药都是毒药,你把住持害死了,你知道吗?你把住持毒死了,他那么疼你,你真坏、真坏啊……」
那话语像剑一样刺过她的心脏,她想要尖叫,却吃进了更多的水,她哭得厉害,放弃了挣扎,头上的伤口流出血来,染红了井水……
第8章(1)
戚冬少抱紧她,巨大的愤怒贯穿他的身体,他抚过她的眉心让挣扎不休的她安静下来,沸腾的怒气让湖里的鱼儿慌张躲藏。
「戚少,我这小庙容不了你这大和尚,可别在这儿发火,让我白白遭受池鱼之殃。」忽地,湖仙轻柔的声音传来。
戚冬少怒哼一声,右手扬起,抱着小鱼离开。
回到小屋后,他先将两人湿透的衣裳以法术弄乾,再将她安置在床上歇息。她眉心紧拧着,似乎仍被梦魇纠缠。
他想将她记忆压下,可终究没有动手,她心上的那根刺由别人种下,他就得替她拔掉,否则永远都不会好。
虽然想得这样理智,但那盈满的怒气始终在身体里盘旋。
没想到她真是被他所累,刚刚她脑中的女子虽然幻化过,但他一眼就瞧出是谁。上次只见到背面,他还不敢如此确定,如今见到正面,他心中的疑惑已解,而愤怒却如火般烧灼着他,恨不得立刻就找那人当面对质……
「不要……姊姊……住持……」
小鱼的低泣声将戚冬少的神思拉回,见她痛苦地困在恶梦中,他抚过她的额头,让她自恶梦中醒来。
她惊恐地睁眼,他便道:「醒了?」
才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小鱼的眼泪哗地掉出。「我……我看到……住持、住持被我害死了……呜……」
「胡说什么。」他抹去她的眼泪。「住持是让别人害死的,关你什么事?」
「不是……草药、草药……有毒的,我给住持喝了,我害死他了……」
见她捂着胸口痛苦呢喃,戚冬少连忙以手覆上她的额头,欲安下她的心神。「别说了,静下来。」
她没有听到他的话语,心神依旧留在自责与愧疚中。「都是我不好……」她的胸口越来越紧。「唔……痛……」
他捧起她纠结的面孔,怒声道:「还不静下心来,你想魂飞魄散是不是?!」
师父……师父……小鱼想告诉他胸口好痛,椎心刺骨,她的神智开始涣散,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冲出,身体即将被撕裂。
戚冬少正想强行用法术让她沉睡,忽然听见一声碎裂,他脸色大变。难道是聚灵珠——该死!他一掌打向她的胸口,随即咬破拇指,将血滴入她眉间,封住她的神识。
聚灵珠自她口中飞出,他伸手将之握在手心,发现珠子果然裂了一道缝,他将血滴入珠内,让血沿着裂缝渗入。这样持续了一刻钟后,裂缝才慢慢修补起来,他松口气,将珠子重新置入她体内。
这一切都完成后,戚冬少才真正放下心来,随手抹过拇指,让伤口收敛,恢复原状。他以自身血融入她的魂魄中,应该能修补她的魂魄,不过灵珠已有裂缝,还是得想办法帮她换颗珠子。
他抚过她已恢复血色的面颊,忽然想到七云的话语,看来自己是真对她上心了,只是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明明就是个傻不隆咚的丫头,怎么五百年前放不下她,五百年后还是牵肠挂肚?
想着想着他就来气,忍不住伸手拧了下她的腮帮子。
小鱼轻吟一声,先是拧着眉头几秒后,才迷蒙地张开眼,眼前的景物似蒙了一层白雾,她眨了几次眼后,才瞧见戚冬少。
一见到他,她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师父……」她难受地抱紧他。
「还哭!」他斥责一声。「知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除了外力会让聚灵珠破裂之外,事主本身的情绪若起伏过于剧烈,魂魄在里头震荡窜动,也会撞出裂缝来。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记得刚刚胸口好痛,然后就昏过去了。现在见他疾言厉色,不由得有些害怕,却在这时发现他脸上好多汗。
「师父怎么了?你流好多汗。」她抬手要擦他的脸。
他握住她的手,怒目而视。「以后再不许哭了,听见没有,五百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哭的?」
「我——」
「跟了我几个月了,就没长点脑袋,你这蠢东西!」他喝斥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杀老和尚的是拿毒草给你的女人,干你什么事,你抢着认罪干么?老和尚地下有知会高兴吗?准给你气死。」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眼泪直流。「呜……住持……」
「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他抹去她的泪。「叫你别哭还哭得更凶,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是什么鬼差,担得起这名号吗?爱哭鬼还差不多。」
她听得笑了,虽然他这么凶,讲话毒辣缺德,但抹着眼泪的手却很温柔,她把脸埋入他颈项,就像搂着小白那样。
「为什么那个姊姊要骗我呢?她明明对我很好的,给我好多吃的东西,还摸我的头,笑得好温柔……为什么骗我呢?」她轻声哭泣。
对戚冬少来说这事已过了五百年,记忆早已淡去,对小鱼来说却是历历在目,五百年虽然漫长,却像睡了长长的一觉,前世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冷下声。「给你糖、对你笑的可不全是好人,没听过笑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