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仍是不放心,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
汤妮了解自己重蹈覆撤了。她到什么时候才会学乖呢?“真对不起,”她说:“我应该想到的。”
瑞福冷眼看着汤妮,好似对她的道歉颇感怀疑。瑞福生硬地说:“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什么时候?”汤妮反问。
“你心里明白是什么时候,就是当我去拿饮料的时候。我回来时发现这儿的气氛简直就跟冰山一样。”
汤妮叹了口气。“我说错话了。”
“关于那一方面?”
“关于史恩。我们在讨论是否该牺牲个人的自由,来表现自己的忠诚。”
“而你当然是反对的。”汤妮并没有避开瑞福逼视的眼神。“我只是不赞同任何外界的压力而已。别人对你效忠,当是你自己争取得到的,而不该视为当然。”
“而你认为凯伦是这样的吗?”
汤妮心中泛起一阵阵连漪,她了解到想不介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们能不能谈些别的?”
“当然可以,”瑞福的口气听来是过分虚构的和善,“咱们既然是好朋友,有什么不可以谈的?你想谈什么?”
“瑞福;”“汤妮有些犹豫地叫道,她不知道该如何启口。”刚才我在池畔所谈的……“
“在谈论我吗?”史恩在纱门后叫道:“浪子回来喽!”
“也该回来了,”瑞福连头也没回地说:“假如你早点回来,就可以陪你母亲了──或者这根本不在你的计划之中?”
“既然有你在,我何必回来?”史恩顿了顿,仍然不想推开纱门。“汤妮,我想跟你讲几句话。”
“你可以到这儿来谈,”瑞福抢在汤妮回答以前说道:“反正我也要上去换衣服了。”他站了起来,冷冷地望着汤妮一眼。我们以后再谈吧!
瑞福走去为史恩打开纱门,然后在他们身后关上。
“他是什么意思?”史恩在确定瑞福走远,无法听到后,才问汤妮说:“你们要谈什么?”
“他只是在说说而已,”汤妮回答,然后看着史恩那一脸傀疚的神色。“你想通了吗?”
“嗯!”史恩承认。“我了解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面对我的家庭是不公平的,现在看来你还应付得蛮好的。”
这是因为史恩并不知道一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他只是瞧见汤妮和瑞福谈得挺融恰的,因而妄下断语。汤妮也不打算告诉他事情真相。因为若是这样做,也许会使得史恩对安珠的印象完全改观,这样对那毫无不知情的安珠而言,是太不公平了。
“只是随便谈谈罢了。”汤妮回答,然后有些犹豫地继续说道:“史恩,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到此为止,我在这儿也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知道?”史恩说。“才只不过二十四小时而已。假如你现在离开就是不遵守诺言。”
“我是在求你放了我。”
“嗯!我不放,还不到时候。”史恩摆摆手。“必须有个人站在我这边。”
“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槽,”汤妮试探道:“既然你不想在这儿工作,那么就该有其他的打算,你不是想做个职业摄影师吗?”
史恩无奈地耸耸肩。“怎么开始呢?我又没掌握经济大权。”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的。在你还未满二十五岁以前,谁是你的财产管理人?”
“我母亲。”
“噢!”汤妮咬着下唇,了解自己问得真是愚蠢。“嗯!你还是可以试一试啊!财产管理人一般的情况下,有权增加财产的收益──至少在英国是这样的,我想在这儿也该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跟她说说看呢?假如她看你是那么热衷,说不定会认为这是值得资助的。”
史恩仍是犹豫不决。“绝对不可能的。”
“你不试怎么能够确定呢?就算不成,又有什么关系?”
史恩沉吟了好长一阵子。“我会考虑的”,他最后说道。
汤妮发现史恩不仅是需要指示方向,同时还应不时地敲敲边鼓。“瑞福建议大家在下个周末到薛尔瓦特去玩,”她说,“假如到那时候,你还没有决定自己的未来,我可就要走了。你多考虑一下,史恩。”她站起来,拿起短袍披在肩上,“我想去洗个头发,再换件衣服。你要在这儿晚餐吗?”
“我想是吧!”史恩落落寡欢他说:“但是我们还可以出去。假如你不要进城的话,在离这儿几个街口处,有个聚会,你要参加吗?”
汤妮不禁感到犹豫不决。她不想整个晚上都待在这儿,时时受到瑞福的威胁,但是又不愿在别人面前,继续伪装是史恩的未婚妻。最后她终于妥协了。
“我会去的。不过当你介绍我时,只说我是到这儿住几天,是你们家族的朋友就行了。”汤妮说:“我想你的哥哥不可能去吧?”
“不会的。史恩顺从地耸耸肩,”家族的朋友──好吧,别打扮得太正式,这是属于牲日市集的活动。“
不穿牛仔裤了,汤妮在回房时想着,至少她是不打算穿牛仔裤了。她已厌烦西部牛仔裤的装扮了。
汤妮在洗完头后,花了一些时间梳理吹干;她那头发轻柔、自然微望呈波浪状的秀发使她不需要烫发或上发卷。当她完全梳理整齐,已是六点三十分了。她涂了一点唇膏和眼影,穿上一条棉质裙子和一件园领短衫,看来不但适合这轻松的场合,同时也颇具女性魅力。最后脚上再穿一双帆布凉鞋,更是相得益彰。
十分钟后,当汤妮从房间出来,发现瑞福亦从距离这儿不远处的一个房间走出来,好像算准了她会这时出现一样。
“打算晚上出去吗?”瑞福斜眼打量着汤妮问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参加棉逊家的烤肉聚会?”
“假如那儿就是离这儿几个街口处的话,那么可能就猜对了。”汤妮回答:“史恩并役有告诉我举办聚会的主人的名字。”
“是他们没错,他们聚集牲口的市集聚会已成传统了。”
汤妮目不斜视地一直向楼梯走去。“你要去吗?”
“你要我去吗?”瑞福反问:“或者你认为史恩会反对?”
汤妮转头看着瑞福。“瑞福……”她说道,但是又马上停住了。她了解除非自己承认偷听了瑞福和凯伦在游泳池畔的谈话,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自己在池畔的行为。汤妮很想一五一十的告诉瑞福整个事情的真相,这虽然不会使自己在瑞福眼中的地位提高,但却会解除自己欺骗别人的罪怨感。
他们已走到书廓了,瑞福停下脚步,困惑地望着汤妮。
“你刚刚叫我做什么呢?”瑞福轻声问道。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汤妮说:“不下来吗?”
“我通常都是和凯伦一起下去,”瑞福虽然注意到汤妮是注意避开他的问题,但是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样正好可以让伊娃有吃饭的时间。”他望着汤妮,态度又变得生硬了。“我想你和你的未婚夫都在这儿用晚餐吧?”
“是的,”史恩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出现,看来极为不悦的样子。“但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我的决定。”
“这一点我不会怀疑的。”瑞福灰色的眸子快速地转向汤妮。“看来要感谢你将这家庭又聚在一块儿,凯伦会感激你的。”
当瑞福向书廓远端,亦即电梯旁边的房间走去时,史恩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他连一个机会都不肯放过,”史恩说:“我现在就想离开这儿了。”
“假如你这么做,我就不跟你去了。”汤妮坚定地说道。
“好吧!”史恩耸耸肩。那模样象极了他的哥哥。
凯伦在晚餐时很少讲话。汤妮不禁奇怪她如何能够忍受这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步调。她应该出去走走,培养一些其他的兴趣。一个聪明人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法子消磨时间的。
“我一直没有问你在牲口市集玩得怎么样,”凯伦望着汤妮。“你觉得玩得还愉快吗?”
“我认为是个很棒的娱乐性活动,”汤妮老实地回答:“同时也挺危险的,尤其是蓬车比赛。”她顿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你打算亲自去看看吗?史都华夫人。”
凯伦摇摇头,敷衍地笑道:“我不习惯那么热闹的活动。”
“我是在想晚上的节目,”汤妮说:“我听说都是挺不错的节目。”
“岂止不错,简直就是棒极了。”瑞福在一旁纠正道,毫无不悦的神色。“去年我就想说服凯伦去看看,但是她没有兴趣,也许今年你能说动她。”
“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呢?”汤妮毫不考虑地接下这挑战。“星期三,安珠是不是这么说过?我们也许可以在后面订张桌子,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根本不会有何题的,我们可以把轮椅带去,你觉得怎么样?凯伦?”
凯伦面无表情地望着瑞福,“我会自己拿主意,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忙。”然后又转头对汤妮说道:“假如你在下个周末到薛尔瓦特,你就会遇着安珠了。古柏一家是我们的邻居,你会去吧!是不是?”
“我不记得有被邀请。”史恩突然插嘴说道。
“当时你不在这儿,我相信汤妮会喜欢这种改变的。”
“是的,我会的,”汤妮肯定地说:“我以前从来没去过牧场。”
当他们出发去参加聚会时,已是将近九点了。而史恩口中所谓的几条街口却是几乎有一里的距离,直到城镇北边的一个高级住宅区,全是独门独院式的花园洋房。梅逊家宽敞而豪华。旁边的停车场已满是车子,史恩仍然设法将他的跑车塞了进去,完全不顾挡住三辆车子的出路。
话声笑语从灌木丛后面传来。他们经过灌木丛,来到一片宽敞的草坪,中间有一个迂迥的游泳池。草坪上到处都是人,站着、坐着,在游泳池内嬉笑戏水的,每一个人看来都是玩得很开心。几张长桌上摆满了食物,两具烤肉架上正冒着浓烟。
在紧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汤妮认识了许多新面孔,但是却对他们的姓名不甚了了。她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许以后再也不会碰着他们了。此刻,史恩已不知到跑到那里去了,汤妮发现自己正挤在一大堆人当中,争论著美式马鞍与英式马鞍的优劣点。其中一位名叫米克的年轻人,结果竟是安珠·古柏的哥哥,他看来大概比史恩年长一两岁,有着一双与安珠完全一样的蓝色眼睛和一头淡赤褐色的头发。笑起来时跟安珠一样的平易近人。
“今天晚上我本该去看我妹妹初次登台表演,”米克兴奋的承认。“但是这儿才是我最想来的地方,反正我的父母已去那儿了,所以还是会有人为安珠捧场的。下个周末,你要不要来薛尔瓦特?今天早晨我碰到瑞福,他打算在星期天举办个烤肉聚会。听来是挺不错的,瑞祸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不过当我看到他和安珠在一起的时候,我倒是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安珠喜欢的是史恩。瑞福人很好,只是不适合安珠罢了。”
“假如你反对瑞福见你妹妹的话,为什么不告诉瑞福,叫他离你妹妹远一点?”汤妮俏皮地鼓起腮帮子。
“假如是别人的话,我也许会这么做。安珠跟瑞福在一起很安全。瑞福是看着安珠长大的。你打算在史都华家待多久?”
“这要看情形,”汤妮闪烁其词道,“不过至少会待到下个星期。”
“那么你一定要到牧场来,”米克极为兴奋地说:“我会盼望着下个周末来临。”
此时有人又吸引了米克的注意力,汤妮突然发现自己好象在台风眼中,完全孤立。手上的酒杯仍是半满。这酒味道不错,就是烈了点,她想着,又小心地吸了一口。只有老天才知道这酒里面掺了什么玩意。
汤妮将酒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向灌木丛的方向走去,她感觉自己需要一人冷静一下。在花床间有一条小径直通一间圆形的温室,汤妮很意外地发现那儿竟然没有人。进到里面后,外的面喧哗吵杂声好象都消失了。汤妮坐下来,仰头倚着后面的墙壁闭起双眼。静待五分钟,然后就回去加入大家的狂欢。那些贵客的态度都很和善,汤妮很喜欢跟他们在一块儿,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她仍须以自己假扮的身份面对他们。
汤妮突然意识到有条人影在门口出现,她睁开双眼,坐直身子,无法确定到底是谁进来了。这时月光泻下,汤妮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因为那条人影对她来说,是太熟悉了。
“史恩又把你一人抛在这儿,不管了吗?”瑞福带着些许讥诮的声音问道。“他真是太不应该了,也许我能对你有所补偿。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汤妮慢慢地站起来,木椅的边缘紧紧地顶着她膝盖的后部。“我犯了个错误,”她说:“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当时我很生气,一心只想以某种方式对你报复。就只是这样而已。”
“瑞福仍是不动声色。”是不是因为你所偷听到的事情?“
“是的,”现在也没有否认的必要了。“当时我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正是你所料。我每一句话都听到了。你真的相信自己有权如此干涉史恩的私事吗?”
“他的私事是他自己事情,但是婚姻则会影响整个家族,”他加重口气继续说道:“我会不择手段地阻止这件事情。”
汤妮知道该是告诉瑞福事情真相的时候了,她了解瑞福可能会因此更鄙视自己,但是至少总是把事情弄清楚了。
“你不必这么麻烦了。”汤妮说:“我根本不打算嫁给你弟弟,我们根本没有订婚,这只是假装的。”
瑞福不置可否地问道:“为什么?”
“关于史恩的这一部分吗?”汤妮做了个手势。“他需要个支撑他的后台。”,“他是想对抗什么呢?”
“你──你和他的母亲,他好象被逼入死角,什么事都要依靠你”。
“不,是依靠他的母亲,她是史恩的财产管理人”。瑞福顿了─下。“但是一个假订婚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自己也无法确定。我想他是希望你们能够了解应该由他来掌握自己的将来。我们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宣布解除婚约的。”汤妮试图寻出瑞福脸上有任何相信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失败了。她叹口气。“瑞福,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史恩。”
“你已告诉我史恩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瑞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但是你并没有向我解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汤妮紧咬下唇,她知道瑞福仍是不相信。“我认为这已经很明白了,因为我受到伤害,我要报复。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