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一放,她马上跑到他旁边,急着要将小奶猫接过手,他却是把小奶猫往他衣襟里塞。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奶猫都送到她面前了,还往自己的衣襟里塞……不是她要说,在设定里,他只有二十二岁,可是姊已经三十了!一个臭小子老在她面前玩心机,真的以为她是塑胶做的是不是!
“你该说什么?”他凉声问着。
“感恩吗?”她咬牙切齿地道。
“再诚恳一点。”
她死死地瞪着他,发现自从这家伙不再在她面前微笑时,他就很坦白的做自己,拿冷脸恫吓,以为她是被吓大的吗?
范逸也没打算给她太多时间考虑,随即起身,袖角却蓦地被抓住,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弯了唇。
“……谢谢。”她努力地端出诚意了。
回过身,范逸已收起笑意,将小奶猫递给她。
毛知佳瞬间喜笑颜开,抱着小奶猫,抚着它的毛发。“小斑,你还好吗?”她问着,还亲吻着它的嘴。
范逸冷眼旁观,觉得这一幕有严重的重叠感,简直快要把他搞疯。
“二爷,要是见到罗与的话,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为什么要谢他?”
毛知佳不解地睨他一眼。“不是罗与救它的吗?”
“谁让罗与救它的?”
毛知佳咂着嘴,朝他福了福身。“多谢二爷。”这样有没有开心?
“不用多礼。”他噙着淡淡笑意。
她努了努嘴,抱着小奶猫坐下,逗了它一会,先把它放到床上,赶紧吃着剩下的饭菜,偏偏这个家伙就坐在对面盯着她……
“二爷还有什么事?”是要她再多说几次谢谢吗?
“我让周正沇回去了。”
“真的?”她猛地抬眼。
“你很开心?”
“当然,谢谢你,二爷。”这声谢,她说的真心实意极了。
范逸冷冷看着她,突地起身,离开前撂下一句话。“明日你就回后院。”
毛知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感觉得出他不开心,但她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不爽什么……叛逆期吗?真是个怪小孩。
能回后院是好事,代表她的禁足已经结束了。
一早,采薇帮她洗漱好,她立刻就抱着小斑回后院,一声招呼都没打。
回到比较熟悉的房间,她找个篮子铺了些碎布给小斑当窝,正忖着要拿什么当飮水盆时,采薇从外头走来,道——
“夫人,侯爷夫人来了。”
“快请嫂子进来。”她先把手边的事搁下,起身迎接姜氏。
“快躺着快躺着。瞧你脸色很差。”姜氏一进来就打量着她的气色,随即挽着她往床那头去。
“大嫂,我没事。”虽说她的精气神不足,但她真的不想再躺着了,便拉着姜氏在一旁的榻上坐下。“让大嫂担心了。”
“可好端端的,二爷与你怎会中毒?”姜氏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问。
这事她一直搁着,因为她身为当家主母,办了场宴,小叔和弟妹竟然都中了毒,吊诡的是侯爷早已知情却不闻不问,近来一天到头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要是回府也是去了孟氏的院子。
她懒得管他了,一心想查明这事,可范逸这头什么都不说,她是有心无力,根本毫无头緖査办。
毛知佳微蹙着眉心,心想怎么跟范逸说的不一样?
他不是说,外头知道的是他中毒,所以他要她留在他屋里照顾他?可大嫂明明就知道她也中毒了……难不成是他故意骗她,好让她一直留在他屋里?
想来她也真是呆,擎天院里的事根本捂得密不透风,她有没有照顾他都不可能流出去,她怎会蠢得相信他的话?
而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纯粹想禁足她?
可今儿个又准她回后院……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怪人。
心里腹诽了一下,瞧姜氏还等着下文,她嘿嘿干笑着。“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二爷只说要我别担心,他会处理便是。”
“既然二弟会处理,便如此吧。”姜氏轻点着头,问了她身子状况如何,又让丫鬟送上一些药材,叮嘱了几句。
毛知佳笑眯眼,再三道谢,瞧丫鬟都已经退到外头,以为姜氏差不多要走了,然而话都说完了,姜氏反倒若有所思起来。
“大嫂怎么了?”
“你养病时应该是在前院,怎么现在却回后院了?”
毛知佳笑着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是他说她可以回来,但她不能把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姜氏吧。
“那时是情况紧急,二爷才让我在前院养病,如今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回后院。”她避重就轻地简略带过。
“可我觉得你还是待在前院较妥当。”
“喔……我会。”她口头上敷衍,反正就算没做到,姜氏也不会发现。
“一定要。”姜氏正色道。
毛知佳愣了下,还没回答,姜氏再道:“方才我来时,瞧见佟四姑娘也来了,可是她却没来见你,懂我意思吗?”
“……懂。”喔,真是积极进取呀。
姜氏瞧她应该懂了便点到为止,不再多说,省得被误解她在挑拨姊妹情谊。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如此,牡丹宴那日,要不是她亲眼瞧见佟熙娴和孟氏的针锋相对,她还真不敢相信她是这样的人,表面上像是维护着自家庶妹,可仔细一听话里全都是贬低之意。
她带着几分迟疑,亲眼瞧见佟熙娴在孟氏放开她之前就先松手故意倒地,教她确认了她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姑娘,而且是为了二爷而来的。
为了保全佟熙娴的名声,她故意让她留在自己院子养伤,为的就是不让她有机会到二爷面前露脸,岂料在二爷和熙妍养病的这段时日,她竟然让身边的丫鬟数度前来擎天院求见,想探视熙妍,可今儿个熙妍能探视了,却不见她来。
这已经不是厚颜无耻了,世家贵女里头没有一个姑娘会做出此等悖逆礼教之事,她就担心熙妍傻傻地被利用,到时候还被迫共事一夫。
末了,两人再闲聊个几句,姜氏就先离开了,而毛知佳就坐在榻上发呆。
范逸说他已经放走了周正沇,也许她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他,顺便问他能不能帮她找个住处。
对了,她的一千两……范逸都没提起,她该不该再问一问?
可惜,一整天她都没见到范逸的人。
想想也对,这里是后院,要是没什么事,他当然不会过来这头,她应该明天主动去找他才是,现在已经太晚,她吃了药之后就昏昏欲睡。
躺在床上,眼看着就要睡着,她却听见了开门声。
“采薇,早点去歇着吧。”这丫头还担心着她,晚上常常进房里看顾她。
“她很忠心,在外间值夜。”
一听见范逸的嗓音,她吓得立刻坐起来。“你……你怎么来了?”问出口的瞬间,她飞快地拉起被子往胸口一遮。
因为天气开始转热,所以她连中衣都没穿,只穿肚兜而已!
范逸显然被她惊住,尽管她动作很快,但在她坐起身的瞬间,他已经看见了粉藕色的肚兜,甚至连蝴蝶绣样都看得一清二楚。
“三更半夜,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毛知佳满脸通红地捂着胸口。
可恶,他一定看见了!
范逸喉头滚动了下,僵硬地转开眼。“二皇子差人送一千两过来。”
“真的?”她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范逸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搁在床边的花架上,干脆地转过身。“还有,找个理由要你四姊立刻离开侯府。”
毛知佳正喜孜孜地数着银票,听他这么一说,脱口道:“她今天真的找你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叫她赶快离开,我不想再看到她。”
这么讨厌?“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四姊?”佟熙娴性情柔和,面貌也是上乘,应对进退,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看了就讨厌。”顶着毛毛的脸却恬不知耻想靠近他,教他厌恶至极。
毛知佳突然觉得有点受伤,因为佟熙娴的脸就是她的脸啊,他说看了就讨厌,感觉就像是在说讨厌她……他可真懂得怎么伤人,坏蛋。
“我说的话,四姊不见得会听,你要是真的不想看到她,你就自己想办法。”
他要是有本事就把她赶走,但她有强烈的预感,佟熙娴一进到武定侯府就不会离开。
该离开的,是她。
“由我出面,她会难堪。”他淡道。
“反正你讨厌她,她难堪,你在乎吗?”不懂怜香惜玉的混蛋。
“不在乎。”
够狠!他最好可以一路狠到底,她就给他拍拍手。
“既然二爷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快点出去,她的上身只有肚兜,和他独处一室让她浑身不自在,睡虫都快被吓跑了。
“明天我有事要外出,你乖乖待在院子里别乱跑。”
“我还能跑哪去?”毛知佳没好气地道,双眼却隐隐发亮,连老天都帮她,给她这般好机会,她怎能不把握?
他不在,明天她就从角门溜出去找周正沇,反正他的人又不会踏进后院里,更不会让佟熙娴过来打扰她,她溜了也没人发现。
最重要的是,她的一千两到手了!
“最好是如此。”范逸说着,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第十章 表哥透露的端倪(1)
毛知佳松了口气,倒进床褥里,没一会采薇就进来了。
“夫人怎么没将二爷留下?”采薇叹道。
“我为什么要把他留下?”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恐怖的。
“当然是为了……”采薇说不出口,脸已经微微泛红。
原本以为二爷这时分过来,两人定成好事,岂料二爷竟然只待了一会就走,而且近来的二爷连虚应人的笑意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顶撞二爷的,教她看得直心急。
四姑娘动作频频,她实在是担忧得紧,偏偏夫人不当一回事。
毛知佳意会过来,小脸不受控制地羞红。“你这丫头想到哪去了,我跟他……”想说到采薇懂,她头都晕了。“反正,明天我要去找表哥,再要表哥替我找个住处,我会尽早搬出这里。”
“夫人!”采薇满脸难以置信。
“如果可以,我是想带你走,但如果你不愿意……”
“奴婢当然愿意,可是……夫人就真的那般喜欢周公子?”喜欢到教她舍下二爷和范二夫人这身分离开?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喜欢表哥?”天啊,难道采薇的脑袋里都只装喜欢跟不喜欢这种渺小的问题?
“如果不喜欢周公子,为何夫人要和二爷和离?”
“我没有喜欢任何人,当然也不喜欢二爷,当初冲喜出嫁又有谁问过我的意思?我不想要这辈子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活。”
最重要的是,大纲设定动不了,不管范逸再怎么厌恶佟熙娴,最终他们还是会走在一块的。那么她肯定要挪窝,当然要先替自己找个窝。
“可是,二爷不是很在意夫人,也说了不肯和离?”那是她亲耳听见的。
毛知佳撇了撇唇,不以为意地道:“话是这么说,反正他最后一定会点头的,唉,别说了,就是这样了。”
她好不容易熟悉这里,突然要离开,多少也是不舍,可是再不舍也没用,她不属于这这里,这里也没有任何东西属于她,她才不要硬占着不放。
采薇张口欲言,可是瞧她疲累地闭上眼,只得替她掖好被子再到外间守着。
天一亮,毛知佳就洗漱好,吃了早膳等着采薇刺探消息回来。
不一会采薇回来,吿知范逸已经带着纪重恩离开,她便立刻带着五百两的银票从角门偷偷溜出去。
到了周氏牙行,大门还是紧闭着,毛知佳不禁傻眼。
难道范逸骗她?正思索着,采薇说要去问问街坊,她由着她去,自己站在牙行大门前思索,这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周正沇住在哪,想找也不知道上哪去找。
“表妹?”
一听见呼唤声,毛知佳飞快转过身,就见依旧难掩憔悴的周正沇,忙走向他。“表哥,你没事吧?”
“我很好。”周正沇笑了笑,推开牙行大门。“我昨儿个才从牢里出来,牙行的牙郎夥计有的都离开了,要重新开业恐怕还要再几日。”
“表哥,锦衣卫没有刁难你吗?”她跟在身后踏进去。
周正沇苦笑了下。“多少是有,不过与旁人相比,我已经好到不能再好。”至少他没有被上刑具,顶多是让他多饿个两顿罢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听二爷说,你是因为什么私贩人口才被押进北镇抚司……到底是谁栽赃你?”
周正沇凉凉看她一眼。“你家二爷。”
“嗄?”毛知佳呆了好半晌,瞧周正沇苦笑连连,她才低声问:“是二爷把你押进北镇抚司的?”范逸那家伙竟然没跟她说……怎么会卑鄙到这种地步?
“范二爷说了武定侯是不是找我调船,我说有,可是后来并没有下文,若因为武定侯要我调船就说我私贩人口,可真教人不服气,偏我怎么解释他都不肯听,尤其是……”
毛知佳聚精会神地听着,说到调船和私贩人口,再加上范遇,她的脑袋很自然地连结贩卖和范遇是有关的,先前范逸就是查到这事,后来也许因为范遇没有船,才找上牙行调船。所以,范逸不是故意整他,而是确实循线查来的。
“表妹,你说过你在牙行里写的那首诗是二爷所作,对不?”
嗯?怎么突然转到这儿?毛知佳思绪顿了下才连结上。“嗯,对。”很好,就说了慌别说太多,迟早把自己搞疯。
“范二爷进牙行寻我时,一开始就是先拿那幅字画对我开刀,还一再质问是谁写的,讲难听一点,他把我押进北镇抚司,根本就不是为了逼问武定侯调船的事,从头到尾只追问那幅字画的事。”
“咦……那你说了吗?”
“我敢说吗?我只能说是一个男人寄卖的,他压根不信,我怀疑他根本是明知故问,毕竟诗是他作的,突然见到那首诗出现在牙行,他定是误会你我有染,藉此想欺压我。”
毛知佳的脑袋快当机,只因她知道那首诗才不是范逸做的,他哪可能会误会他俩,可是周正沇被押回北镇抚司是事实,而且一直追问字画是谁写的……
她猛地想起,牡丹宴上,范逸也是一直问诗是谁作的,似乎在找人。
虽然设定上没这号人物,可是角色会自己合理化,就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后来他还说,要我想法子找出范姜这号人物,如果找不到,他不会让我离开北镇抚司大牢。”
毛知佳愁着小脸,躬身低声道歉,“表哥,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竟这样待你。”
她没想到他的牢狱之灾竟是起源她的一幅字画,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很像灾星。
“别这么说,我相信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周正沇忙扶起她。“倒是你,范二爷没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