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宛狼狈地退后,撞倒了绣架,一把剪子掉在手边。
于少堂仍步步逼进,贺小宛忍无可忍,拿起剪子对着于少堂。
他大刺刺地继续逼进,"我不信你敢!"
"不要逼我。"她手发抖着。
"贱人!看我怎么伺候你。"
他的语音未落,贺小宛眼睛一闭,往前冲,"去死吧!"剪子刺入他肚子。
"你……你敢……杀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噗通一声倒地。
"我杀人了,我杀了于少堂,不,我不要死……"贺小宛喃喃自语地。
不要慌!赶快逃走才是!贺小宛强自镇定卜来,从柜里挑了一件破旧衫子换上,再将发誓扰乱。用油灰把脸胡乱抹了一通,带了一些碎银和她的琵琶,悄悄走到屋们口,向外左右张望,没人!这才匆匆向后门那边走去。
把小宛逃出来后,不敢走大街,沿着僻静的小巷走,想从东门出城。
忽见前边巷口几匹高头马,几十名武官,簇拥着一顶华丽的软轿,喧呼而过。贺小宛定睛看去,不觉惊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朝思暮想的梳拢人就这么从她眼前策马扬鞭而过。
下意识往巷口跑去,想喊住她的梳拢人,却不晓得该喊什么名字,心里一阵难过。
"大叔,这是谁的轿马?"
"大将军聂华尉正带着他新婚的妻子回辽东。"
"哦……"她呆呆站在那里,望着那声势壮大的轿马,突地喊出一个她叫得出的名宇,"珠儿!"一匹骏马上,年轻武官的身后坐的竟是珠儿!
这丫鬟跟查嫱形影不离,难道那轿子里坐的是查嫱!
"大叔你知道他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相国的千金,昨个儿才成亲的,这么大的事,你没耳闻?"
贺小宛听了,心里像风涛搅腾,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昨夜她被于少堂蹂躏,而查嫱却和她的梳拢人洞房花烛。
不,不该是这样的!老天搞错了,昨夜在于少堂房里的人不该是她,杀了于少堂的人也不该是她,应该是查嫱才对!
而她昨晚应该是在聂华尉的洞房里……坐在那花轿里……
第5章(1)
秋阳暖和地高高照耀。
山镇小店在偏离大路的一个山洼里,能看见袅袅的炊烟,以及从扶疏的林木中隐隐显露的房舍。但山路迂回,到达小镇可能已日落西山了。
轿子在山中小路行进、查嫱被颠簸得有点晕头转向,忽听见外边一阵嚷嚷,其中还夹杂着狗儿急促悲恸的哀叫。
查嫱天生好奇,禁不住掀起轿子前帘,偷偷向外瞧。这一瞧,她大为吃惊!怎有群山里的孩童捡石块丢掷一只全身布满污泥的小狗,小狗被打得是头破血流。
"停轿!"查嫱急忙喊道。
轿夫立即停下,落在地上。聂华尉策马过来,"为何停轿?"
"是夫人的意思。"轿夫这么说时,查嫱已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这时,聂华尉听到一声赞叹。山路旁一个白须老人正啧啧称道:"真是天仙下凡,我活了九十九年,从未见过,从未见过!"
"不要再丢石头了!"查嫱喝斥道,迅速地抱起已奄奄一息的小狗。
她下轿,竟是为了救那只被欺负的脏小狗!聂华尉有些惊讶。
"有没有人身上带着金创药?"她环视着骑在马背上的武官们。
韩秀跳下马,给了金创药。在替小狗擦药、包扎伤口后,查嫱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聂华尉——她震悸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抱着小狗坐进轿里。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眼睛?
他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睛,深邃得如黑夜,光亮得如辰星,燃烧得如火炬,广阔得如海洋,似能照亮她、吞噬她,也能淹没她。
聂华尉一行人住进山镇中唯一的客栈。由于一下来了太多人,厨房人手不足,以致于晚饭没那么快做好,所以查嫱下轿后便和珠儿先进房间休息。
"珠儿,这只小狗送给你。"查嫱边逗小狗边说。
"小姐,这只狗丑不啦叽的,而且好像有病,我不要。"
"你不是怪我把你的小狗送给小宝——"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
"不管,它是你的。"她霸道地说,"珠儿,我身上黏腻得受不了,好想洗个澡。"
"这小店又没有浴室,怎么洗啊?"这客栈不是普通的破旧,但却是这山镇唯一的一间,总比餐风露宿来得好。
"你去问店家有没有木盆?有的话,顺便烧水。"
于是珠儿找来店小二,小二便领她到堆置柴薪的空屋,里面有一个木盆。"可以在这里洗。"
"这里?"珠儿看着四周,这屋子像随时会倒塌似的。
"只有这里,将就点吧。"店小二说。
水烧好了,查嫱反而踌躇起来,这门窗处处都是缝隙,在这里洗澡很没安全感。"珠儿你在外面守着,莫让人接近。"
"那姑爷呢?"珠儿问道。
"也不可以放行。"笨珠儿,才会问这种笨问题,姑爷是她什么人,当然可以进来,只是她怎么好意思回答可以!
"哦,知道了,你安心洗吧,我不会离开半步的。"
查嫱脱得一件不剩,露出雪白的肌肤,然后用皂英搓洗污腻多日的身子。
噢,肚子好痛,不该吃路边的糖糕,珠儿疼得死命抱着肚子,不行了,可是小姐这里没人站岗不行,又不能叫姑爷来,他是堂堂大将军,会被人笑话的。
她想到一个靠得住的男人。便像一阵风似地跑去找韩秀,说出来意后,韩秀立刻跟着她来到后院。
"不可以偷看喔,也不可以让别人偷看喔!"珠儿急促地说完,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洗净身体后,查嫱撑住木桶,轻轻一纵,侵人温热的水里。
唔,好暖和。她软软地依在桶壁上,轻轻吟唱起来,她在歌唱爱情和幸福,唱出她得了一个难得有情郎,歌中唱道:"丝藤缠碧树,白水绕黑山,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夫人的歌声犹如天籁。韩秀背窗而坐的欣赏,突地,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将军!"
"你去吃饭吧。"
韩秀走后,聂华尉移步窗下,借着月色从窗纱破洞中望进去。
经年累月的军旅生活,聂华尉久违女色。如今美色当前,恰似巫山逢神女,瑶台遇仙葩,顿时觉得魂飘魄荡,心猿意马。于是,他推开破旧的木门。
查嫱挡着湿涟涟的上身,瞪眼望着向她渐渐逼近的来人。
他那对燃烧着熊熊yu\火的深邃眼睛,仿佛两把火炬,对着她延烧过来。她不禁脸红的低下头,只觉一颗心怦怦狂跳着,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你不要低着头,我还没看够呢!"
"将军。"她一声轻唤,显得柔情似水。
"嗯?"他懒懒地应着,然后吻住她。
"噢——"查嫱星眸半掩,微启双唇,他的舌头立即探进她的小口里舔吮。
她昏眩了,迷惘了,陶醉了,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正在缠绵难解之际,忽闻一阵沓沓的脚步声,接着门被踢开了,"韩秀,你这无耻之徒!"
来的正好!聂华尉放开她,差点他就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珠儿,你看清楚——"查嫱脸上泛起一朵羞赧的红晕。
"啊!姑爷!对不起,对不起,就当我没来过。"珠儿窘迫地跑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水冷了,快穿上衣服,免得着凉。"聂华尉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走出去,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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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嫱面朝妆镜,慢慢梳理着秀发。洗澡时发生的事情,在她心里荡起的涟漪,到现在还不能平静。
聂华尉的突然出现和他那对吸引人的眼睛、他那激情的热吻……
她想得那样专注,以至聂华尉走进房里都没发现,直到铜镜里映出他的脸庞。他的眼睛如火般地盯着她,这一慌,手上的牙梳落了下来。
"我长得很吓人吗,看到我,梳子都吓掉了。"他走过去,弯身拾起。
"将军长得哪会吓人。"查嫱双颊飞红,双眼满布情意,"是妾身想事情想得出了神,一下子看到房间里有人,才会吓一跳。"
"你在想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事……只是思念爹娘……"
哼,思念秦聪吧,他心里这样嘟嚷着。要是真有那么孝顺,就不会跟秦聪私奔,也不怕圣上怪罪下来,将她爹娘推出午门斩首。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珠儿走了进来。她把托盘里的酒菜放在桌上,"姑爷,小姐请慢用。"然后小步匆匆,微笑着退了出去。
查嫱和聂华尉侧席相对,她给他斟满酒,他看她一眼, "你也倒一杯。"
"妾身不会喝酒。"她轻轻摇头。
他举杯在手。"不可以不喝,这是合卺酒。"
合卺酒……也就说今夜他们会……她的心微微地发颤,拿起酒杯与他交臂,他一口喝尽她手上的,而她则吮了他手上的一小口。
"喝完!这壶酒我们一人一半。"他命令道。
"就喝这一杯,妾身不胜酒力,怕会醉。" "醉了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怕我趁你酒醉时偷袭你?"他戏谑地说。
"你好坏。"她娇嗔。
"更坏的在后面。"他这可不是打情骂俏,而是说真的。
查嫱立时脸烧心跳、局促起来,没敢与他眼光相对。
聂华尉看一眼查嫱艳红的面颊,"来,喝酒。"
查嫱喝了几杯,便觉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将军,我不能再喝了,头好晕。"
"我抱你到床上躺下。"他起身移到查嫱身边来,一只手揽过她那柔软无力的腰肢。
"将军我怕……"
真会装,又不是第一次,还装得像个处女。"别怕,女人第一次都会怕,但是两次以后,你还会求我呢!"聂华尉将她放在床上。
"将军一一熄灯。"
"不,我要好好看你。"他两三下就脱下她的外衣、长裙、肚兜,最后撕去一条薄如蝉翼的粉红色抹胸。
"真美!"聂华尉盯着她的胴体,呼吸急促了起来。
羞死人了。查嫱闭上眼,准备好承受一场暴风骤雨的袭击。女人,总要挨这一次的。
许久许久过去,既无风,也无雨,一点动静都没有。查嫱纳闷着,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莫非他悄悄走了?她惊诧地张开紧闭的双眼,却看到衣冠整齐的他,仁立在芙蓉帐外。两眼望着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在她那微微颤栗的胴体上往返流连。
查嫱顿时产生一种被亵底被玩弄的耻辱。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裸体,"你看什么?"
"看你啊,你明知我对你没感情,却肯跟我洞房,你不觉你这样很像妓女,只是你没收钱而已。"
聂华尉的话,使查嫱感到突然、震惊和迷惘。
"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做那事是天经地义的,怎会是妓女与恩客?"她很想告诉他。她是因为爱他,才愿意献身给他,但说出来,恐怕只是自取其辱。
"我说是就是,以后只要我们完事,我会给你银两。"
她懂了,他今夜根本不是来圆房的,而是来羞辱她的。"我不要你的银两,也不会跟你那事,往后你若有需要,就去妓院。或者多纳些妾。"她一直想做个温柔、善解人意、以夫为天的妻子,但他实在太过分了,她无法忍受。
"妾我是一定会纳的,倒是你可别因欲求不满而做出败坏我家门风的事。"
"你把我想成什么女人!我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
"不是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冷嗤地说。
"我莫为什么事?你讲清楚!"查嫱气得嗓音不由地拉尖。
"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耳聋,我警告你,跟我说话最好轻声细语,少给我耍相国小姐脾气。""你污蔑我不守妇道,难道我不能生气?""我污蔑你?你在那间破屋洗澡时,竟找韩秀站岗,想勾引韩秀是不是?"
"不是珠儿在外面?我叫的明明是珠儿呀!"
"我看到的是韩秀。"他冷冷地说。
"你不相信我说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两个来对质。"他们全睡了,明天我会问他们的。"说完,他转身坐到窗下的椅上。
她把被向上一提,将头蒙住,慢慢地,眼角溢出一滴清莹的泪珠。
窗外传来沙沙的风雨声,偶尔有隐约的山寺钟声断续地夹在风雨声中飘来,像阵阵催眠乐曲。
聂华尉斜倚在椅背上,望向床榻,布衾微微隆起,一头黑发露出在外。
他多渴望爬上那张床.享受她的馨香,与她共赴云雨。但是她与秦聪私奔的事,时时酸楚地浮现在脑海,紧紧地箝住他的yu\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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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夜里,查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乘着一只小船,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绵软地铺展向前。这时河面上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越听越清楚,她心里一动,那是于少堂的笑声,只有他笑起来会像驴叫。只见越来越近的官船船舱里踉踉跄跄走出一个人,没错,果然是于少堂!
他也看见她了,"追上,抓住她,快抓住她!"
她拼命划着浆,汗水淋漓,眼看后边的船就快追上来,这时,她望见聂华尉就在前面的大船上,兀自站立在船舷观看风涛。她使劲呼叫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少堂跳到她的小船上,"苏州第一美女,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用上最大的力气,呼喊着,"相公,救我……"
聂华尉被喊叫声惊醒,关心地走到床前。见她汗流涔涔,脸色桃红,越发使人爱怜。摸一把她的脸颊,热得烫手!
"相公,相公,救我——"
她在喊秦聪!聂华尉顿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上被妒火烧得发烫。贱妇!已经嫁给他了,竟还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
为什么喊秦聪救她?她是梦到他想对她怎样,所以才喊秦聪救她,越想越气,直至额头青筋暴出,紧握的拳头飞出,打在帐架上,整张床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