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灿蓝语塞,又是一阵嘿嘿怪笑,单纯地相信了他玩笑性质的说词。
在往育幼院途中,经过一家中华料理餐厅,骆英翔在门口停车。
见他下车,灿蓝赶紧尾随其后,像极了在主人身后亦步亦趋的宠物。
骆英翔直接给了柜台两张千元大钞,指指一旁的灿蓝,向女服务生吩咐道:“先支付她吃饭的费用。”
“喔!好……好的。”看帅哥看呆了的服务生猛然回过神,红著脸回应。
交代完毕,他旋即要离开。
灿蓝几乎是反射性的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下摆。“等一下!”
骆英翔拧起好看的浓眉,没好气的问:“又有什么事?”他的时间全浪费在她身上了。
他的问题让她瞪大美眸。“你要丢下我去哪里?”她当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宠物了。
“我的行动还要向你报备?”他压低了声调。
“也不是啦……”灿蓝干笑。
他睨住她。“那还不放手?我还有事赶著办。”
“吃完再走嘛!”她央求。
“我不饿。”他直截了当的拒绝,甩开她的手急于走开。
“我想跟你在一起……”灿蓝情急的脱口而出。
除了想跟他一起用餐外,重点中的重点是——吃完,他们可以“顺便”一起去俱乐部。
大庭广众下,她全然没顾及到自己的发言,听起来简直是露骨的告白。
骆英翔瞪眼觑住她,没有搭腔。
灿蓝回望他,等待他再一次的回心转意,旁人的眼光她并没有注意,只一心想留住他,充当司机。
这女人,真不晓得她是存心还是无意。“我没空。”他强调,去意坚决。
“不要走啦!”她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无可避免的,碰触到她胸前的柔软部位,骆英翔黑眸低敛,并未急著撂开她。这一半迷糊一半精明的女人,瘦归瘦,倒还颇有“料”。
灿蓝以为他默许了,挽著他往里面走,就近挑了座位让他坐下,自己才随后坐定。“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她因计划得逞而眉开眼笑。
骆英翔撇了撇唇,对她的褒奖不置可否。
起初,他也被她甜腻的嗓音迷惑,渐渐地他明白,那本应该女人用来撒娇、满足男人自尊的吹捧之词,不过是她的口头禅,并不具太大意义。
服务生送来菜单,他看了看表,告知她:“我只等你二十分钟。”他已经给足了她面子,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二十分钟当然只是他摆脱她的借口。
“二十分钟?”灿蓝睁大星眸嚷嚷。“搞不好等上菜的时间都不够……”
“跟我无关。”他打断她的抗议,并且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每当他板著脸,便会流露出一股不可言喻的王者气势,带给她莫名的压迫感,让她不敢再造次。
为了争取时间,灿蓝点了一盘什锦炒饭,而且还加大份量,并特地拜托服务生尽快送来。
大概是她的恳求奏效,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犹冒著白烟的加大份量什锦炒饭,如愿的端送至她面前。
见到那盘足够四人共食的炒饭,骆英翔不由得发出问:“你吃得完?!”就连他一个大男人,要全部吃完都嫌勉强。
更何况她身材纤瘦,能吃得了一半就很不错了。
“东西没吃完,会遭天打雷劈的。”灿蓝已经拿起汤匙,舀了大口的炒饭送进口中,愉快的咀嚼。“好粗、超好粗……”口齿不清的说著。
每回看著她乐天开朗的模样,纵有再多气,也会被她纯真无邪的容颜感染了好心情。“你还有十五分钟。”骆英翔出声提醒。
灿蓝埋首狂吃,两腮始终呈塞满食物的鼓胀状态,宛若一只仓鼠。
她逗趣滑稽的样子,惹得骆英翔直发噱。
这女人,真的很与众不同……
一不留心,他的目光便停滞在她身上,忘了收回,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情愫,盘踞心口。
这家餐馆的厨师手艺不错,饭炒得粒粒分明、料多又味美,一大盘炒饭,灿蓝吃得不亦乐乎。
她空荡荡的胃囊终于有了饱食感,盘底也已朝天。
将盘中最后几颗闲散的饭粒吃进肚里,灿蓝搁下汤匙,拍拍充实的腹部,逸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骆英翔又看了一眼名贵的腕表,离他限制的二十分钟,还有三分钟有余,再度见识到她惊人的大胃口。
灿蓝咕噜噜喝完一大杯白开水,润了润喉,笑嘻嘻地问:“没超过时间吧?”
骆英翔无言的颔首,算是服了她。
“所以,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不用一个人走路去俱乐部上班了。”灿蓝拿纸巾擦拭油腻的嘴角,没心机的道出心里的盘算。
他沉下眼眸,恍然明白,她要他留下,只为了搭他的便车?!
她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意外,但心头却罩上一层极淡的失望。
骆英翔没说话,迳自起身往外走。
灿蓝愕然,经过柜台时,却机敏地不忘讨回扣除掉双倍炒饭价钱后,应找回的余额。
考虑不到三秒钟,她便将钱收到自己的口袋,占为己有。
骆英翔没等她上车就启动引擎,大有放她鸽子的意味。
再晚一步,灿蓝就要望著车屁股兴叹了,幸好!幸好她及时赶上,连忙拍打车窗,请求他让她上去,最后几乎是整个人趴在车门上,像甩不开的橡皮糖,或说是烦人的水蛭更为贴切。
灿蓝危险举动,果真让骆英翔无法成功将车子驶离。
她的搏命演出,让他既好气又好笑,尤其看到她贴在玻璃窗上扭曲变形的五官时,憋笑破功。
他怀疑她根本不知道“形象”两个字的存在。她若改行去马戏团当小丑,一定大受欢迎,太有搞笑细胞了。
灿蓝不屈不挠的“勾勾缠”,示意他开门。
看在她具有娱乐效果的份上,骆英翔还是让她上了车。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一上车就开始狗腿。
骆英翔斜觑她一眼,教训道:“知不知道你危险的行为很愚蠢?”
她嘟起粉唇,反过来怪他。“谁叫你不等我。”
“我为什么要等你?你是我的谁?给我什么好处?”他冷嗤。
“好歹我们也是同事嘛!”她还有理由,且堂而皇之。“有困难要互相帮助,共体时艰。”
她仅获得他一枚白眼加一声冷哼。
骆英翔之所以让她上车,主要是想借重她的“长才”,想著:带她去育幼院逗逗小朋友们开心,也许是不错的主意。
开车前,他转向她。“把钱拿出来。”
灿蓝一悚。“什……么……钱?”她装傻,企图蒙混过关。
“我交给给餐厅柜台小姐的钱,剩下的呢?”骆英翔的利眼射向她。
“我不知道。”她矢口否认。
他眯眼。“信不信我把你载到荒郊野外,让你走上三天三夜才回得来?”他不安好心的笑了笑,故意吓她。“甚至可能回不来……”
“你不会——”灿蓝试图安抚自己。
他冷笑。“那就试试看。”语毕,他跺下油门,性能绝佳的名贵房车平稳地往前疾驰。
起速之快,让灿蓝身子往后一倾,忙不迭抓住上方的手把,深怕自己从挡风玻璃飞出去——
“你来真的喔?!”她的心脏跳得跟车速差不多快。
骆英翔把她的惊呼当作耳边风。
他的神情很认真,灿蓝不想拿自己的小命作赌注,钞票虽可贵,生命价更高。犹豫须臾,她忍痛掏出余额。
骆英翔这才减缓速度,腾出一只手收下钱,乘机对她机会教育一番。“要是再有偷窥、A钱的事发生,绝对不会再像这几次一样,轻言放过你。”
不是他小气、计较小钱,而是不想姑息她窃盗及贪小便宜的恶习,最终,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灿蓝抿著唇,一语不发。
“希望你有听进去。”他正色道。
相隔几分钟,她才若有似无的应了声,也代表她的反省。
“好像很不情愿?”骆英翔挑眉。
“我答应你。”她明确的允诺。
他满意的点头。“相信你最后一次。”
之后,他们未再交谈,气氛虽然沉默却不沉闷、尴尬,双方也没有刻意寻求话题,想突破现况。
只是静静地,自然地接受彼此的存在。
***
位于荒郊,交通不便的慈馨育幼院,是已成立三十多年的老育幼院,建筑物老旧、物资缺乏,十分需要外界伸出援手,资助院方继续支持下去,让失去双亲的孩童有地方可以挡风遮雨、三餐温饱,甚至可以念书。
骆英翔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给予慈馨育幼院,每个月十万元的爱心捐款,回国以后,每周他都尽可能抽出半天的时间,来此地当义工,教小朋友读书写字、或和他们唱歌游戏。
除了育幼院,他也捐款给重障养护、老人安养中心,每月的金额可观,他却从不吝惜和间断。
院长见他来,刻画著岁月痕迹的慈蔼脸庞,露出开心的笑容,小朋友们也纷纷朝他围拢,聚在他身边吱吱喳喳。
灿蓝站在一旁观看,有说不出的诧异,同时心中洋溢著一股暖意,他温柔的表情和眼神,教她移不开眼。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年逾六十岁的院长,说话口气轻柔缓慢,面带笑容。
“勉强算是同事。”骆英翔澄清。
勉强?灿蓝俏脸稍稍垮了下来,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随后展开笑颜,向老人家问候。“你好。”
“唉呀!不是女朋友?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姐。”院长惋惜道。“这可是你第一次带小姐来呢。”她又补充。
骆英翔笑了笑,没多作解释。“您的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不算太好,也没有恶化,应该还可以撑几年。”院长并不是怨天尤人,淡然的口吻有著平静与豁达。
“你看起来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呢!”灿蓝立即接口。
骆英翔回头看她,眸光温和似水,附和道:“院长一定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院长呵呵轻笑。“你们两个别安慰我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课题,接受它、面对它,就不会有恐惧,既无恐惧,便不会害怕。“好了、好了,瞧我这老太婆,把气氛都弄僵了。”她圆场。
她的圆融和温暖的笑容,勾起灿蓝对爷爷的悼思,明灿的双眸悄悄蒙上一层水雾。
“天气热,两位进来办公室坐坐吧!”院长说道。
“不用了。”灿蓝飞快地回绝。“我想跟小朋友们一起玩。”
骆英翔对著院长,藉机损她、泄她的气。“虽然她的魔术变得不怎么精采,不过小朋友应该会很开心。”
灿蓝气得粉颊鼓鼓的,为自己平反。“我可是美女天才魔术师!”
他撇唇讪笑,没再给她难堪。
“大姐姐会变魔术吗?”几个孩子簇拥到她身边。
灿蓝蹲下身,与他们齐高,骄傲的自吹自擂。“会喔!大姐姐很厉害喔!”
“好棒喔!我要看、我要看!”孩子们拍手起哄。
“好。想看的统统过来。”她吆喝著,很快地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笑容真诚灿烂,俨然是个孩子王。
“她真可爱。”院长慈爱地道。“笑起来像天使一样。”
骆英翔顺著她老人家的眼光望过去,微笑的帅气脸孔若有所思。
“有空多带她来。”院长突然这么说。“你们两个很相衬。”
“让她陪孩子们玩,我帮你按摩。”骆英翔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我也想看漂亮小姐变戏法,似乎很有趣。”院长童心未泯,凑到院童旁边,当起观众。
骆英翔赶紧上前搀扶她老人家,双眼却不由自主的逗留在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心底某处变得柔软。
眼前这个变著蹩脚魔术,缺点多于优点的女人,正一点一滴攻占他的心房,而他并不排斥她的入侵。
只是,她的存在是否足以打消他父亲积极安排“相亲聚会”的作法,依他的判断,并不乐观。
思及此事,骆英翔不禁拢了拢眉头,烦闷了起来。
出身于世人眼中的豪门世家,光鲜亮眼的光环背后,驮著的是无比沉重的压力和束缚。
老天爷给了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势必会让他们失去些什么——
例如自由。
而这也是太子帮成员亟欲突破的限制。
第六章
夜晚,Lion Heart男公关俱乐部宛如一颗发亮的宝石,格外引人注目。
甫开店营业,很快便高朋满座,说明了Lion Heart不同凡响的魅力。
俱乐部内一如往常洋溢著欢乐平和的气氛,直到一名微胖的贵妇人拔尖了嗓音嚷道:“唉呀!我的三克拉钻戒不见了!”
她那惊慌失措的高呼声,引起所有人的关切。
“那值几百万的钻戒,是我昨天才买的。”贵妇人朗声哀号中又透著炫耀。
负责接待她的人,正巧是Solomon——骆英翔。
“您确定今天有戴在手上吗?”他理性的推敲,引导对方回想。
“当然!”贵妇人瞪住他,福态的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音量一次比一次大声。“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买得起三克拉的钻戒吗?!”
“您误会了。只是希望您再仔细想想,最后一眼看到钻戒时,在哪里、多久以前?”骆英翔依旧保持得宜的笑容应对。
“我现在哪有心情想那些!”贵妇炮轰。“那可是全球限量款耶!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那不是重点。”骆英翔苦笑,口气比刚刚冷硬了点。
但贵妇仍坚持她的几百万限量钻戒是在俱乐部里搞丢的,只好发动大半人力彻底寻找那枚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
骆英翔记得贵妇从进俱乐部至今,跑过两趟洗手间,其余时间都在座位上谈笑喝酒。
然而大家寻遍女性洗手间、化妆间、淋浴间的各个角落,以至于整个动线,都没见著闪闪发光的高价宝石。
“您去洗手间时,曾经把戒指取下来过吗?”骆英翔试图抽丝剥茧,冒著被指责的风险又问了一次一脸福相的女客人。
“你……”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十分恼怒,顿了下,却一时答不上话。
“有吗?”骆英翔严肃地追问。
“一定是被你们的人偷走了。”贵妇想了一下,终于给了肯定的答案,并妄加臆测断言。
“我们的员工不可能做这种事。”骆英翔的声音沉了下来,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已不复见。
“你确定?”胖贵妇眼神流露出鄙夷。“在这种地方工作,不都是为了钱?岂有不见钱眼开的道理。”
她洪亮的大嗓门响彻大厅,传进大家耳里,无论是她的噪音或不尊重的发言,都让人皱眉不悦,骆英翔亦然。
不过他仍谨守著「顾客至上”的信条,极力压抑逐渐攀升的脾气。
若她所言全部属实,真的是在她拔下戒指后失窃,最可能动了歪念头的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