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了吗?本圣使有说是你打我吗?”兰飞气势凌人,不待他有任何回言,句句呛过去。“难道本圣使被东西打中,不能随便看一下、意思一下吗?我眼睛看向这边,就一定是你吗——”
“是、是、是。”莫英东马上很有风度的退到一旁。“请、请,大方一点,随便看看。”
“哼!”随手自丢弃,才再转身,“锵”的一声又中她后脑,滚到她手上。
兰飞唇角抽搐,看着手中的玩意儿,眉目微妙攒动。
“你的。”干脆丢给莫英东,却在抛到他怀中时,反弹回兰飞身上。
“面对现实一点吧!这玩意儿摆明是跟你的。”莫英东良心建言。“说真的,生而不养是不好的,不如负起责任。”
“别说本圣使还没真正做过能蹦个娃儿出来的事,就算干了,也不可能生出一颗蛋来!”胡扯些什么!
“一个事物的形成不见得是用人类的方式,有时候一道气正在酝酿,你突然插手,这道酝酿出来的气就有可能是你催生的。”他禀着冷静、客观的态度分析。
“我数到三。”兰飞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蛋忽道。
“然后呢?”
“跑——”
将手中的蛋用力抛空再掷出,她转身拔腿狂奔。
“喂——至少‘三’这个字也喊一下再跑吧!”没头没尾,突然就跑,害他楞了一下,赶紧追上。
“默契、智慧——要当同伴——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兰飞回头大喊。“声东击西,才能脱身呀!”
“脱身?!就为那颗蛋吗?不过就是一颗蛋,有什么好怕的!”
“那颗蛋打不烂、摔不破还会认人,铁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的人生对蛋有阴影——”
从小她就和蛋结下孽缘,先是魅蛇鸟的蛋,再接着应报蛋,前者造孽来的,后者是孽债太多。每一种都不好惹,老天!不要再让她和的蛋结下不解之缘了。
她的座下圣兽“赛达”,目前寄养中,经过蜕变,目前长成什么模样,她都还不知道,万一外形更可怕……喔,不!是更长大、更像只雄伟的魅蛇鸟,为免它争风吃味起来……最有可能用它的蛇头把主人卷起来……
庞大的鸟身蛇头、椰子大的泪珠,她这个主人还是避嫌,专一一点好。
“连颗蛋你也有人生阴影,你的人生阴影会不会太多了?”一路上就见她对月亮有阴影、传闻还听说对蛇有阴影、现在连蛋也有阴影。
“少罗嗦——快跑就对了——”
荒漠上,两条人影飞奔狂驰,对话声也越喊越大,直到天际渐渐破晓,莫英东才硬生生的停下脚步。
“别停下来——否则别怪本圣使甩下你不管——”已跑远的兰飞,脚也不停的回头大喊。
“我看没用了——”莫英东也大声回道。
“别瞧不起我——”
“不是呀——那颗蛋——挂在你腰上!”
远方飞奔的身形顿然一跌!
朝阳渐渐的从东方升起,明媚的阳光缓缓照拂大地,盘腿环胸端坐沙漠上的人,顶着头上的蛋,正面临非常苦思的境界。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头发是白的,有些玩意儿对白的有癖好。”
兰飞额鬓懊恼绽浮,脸、鼻、面颊和衣服都沾着黄沙,满脸写着不爽、头上还顶着一颗蛋,这模样还真是只能说滑稽。
原在窃笑的莫英东听到她的话,抽出一块雪白的布,朝她头上的东西晃了晃,用男性的温柔声召唤它过来。但只见圆圆的蛋表层泛出了红红的颜色,从兰飞头顶改滑到她发里躲着。
“喔,这蛋会害羞呢!”太有灵性了吧,真是蛋吗?
“不要在我头发里钻,滚出来!”
兰飞赶紧用五指功扒着白色长发,要抓出刚才的玩意儿,却怎么拉发甩弄,都没见到什么东西掉下来。
“你说你要到荒漠鬼蜃找什么?”莫英东忽问。
“‘日出之形’,只是还不晓得它是什么东西。”拨拨后脑的头发,又挥挥再拍拍头发,就是没见到那颗怪东西滚出来。
“会不会就是这玩意儿?”莫英东指向她的头顶上空。
兰飞仰头一看,只见一只跟她的拳头一样的“东西”飞在她头顶上。
像狗的小小外形,黑黑、小小的耳朵像花瓣,张着小小的翅膀,甩动三条麻花卷似的短尾,一双黑溜溜的眼,圆圆亮亮的占了一半脸。
“这是什么?”
“刚刚那颗蛋,外表是它用来包住自己的翅膀。”
见到蛋在兰飞头顶上缓缓展开硬壳,接着变成翅膀探出圆亮的黑眼时,他还愣了一下。
“果然是个怪玩意儿!”
兰飞话才说完,就被上头俯冲落体的东西,“咚、咚、咚”,连连从各方位卷成卷蛋状弹打在她头上。
“干什么——痛死了——”她火大的抱着头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笨东西!”
“它听得懂人话,你还是别再骂了。”
“本圣使管这颗蠢玩意儿听不听得懂人话——好痛——”
兰飞的蛋发挥最后一击功力,撞往她鼻头,痛得她捂鼻咧嘴,肇事凶手快乐的在她周边飞来飞去。
“本圣使宰了你——把你打到蛋汁都爆出来——”兰飞火冒三丈的跳起,朝天叱喊:“青泉——”
当青泉杖应声而矗立地面时,莫英东赶忙从身后架住她!
“你在干什么?这种事也要动用青泉杖,不是说不浪费无谓的灵力吗?”
“这玩意儿搞不好是妖魔化的,不把它打出原形——”
“咿——咿——”
就在两人拉扯争执时,眼前拍着翅膀的玩意儿传出声来,浑身敞出亮红色短毛,被日光一照,它半缩起翅膀,呈半圆状,身上的短毛从中绽放晨曦辉泽,好像太阳从东边升起,绽射晨间光芒一般。
“‘日出之形’!”
两人见状不禁同声叫出。
第八章 妖魔使者
洪荒的林木,瘴气弥漫,远方一座矗立的山峰,在乌云与灰雾中,可见巨大的飞禽盘旋。定眼欲看,山峰与飞禽却又失了踪影;立于远方,飞禽盘绕云雾中的山峰却又鲜明可见。稍一靠近弥漫瘴气的洪荒野林,便感觉到飞禽的暗影罩来,野林前无数及腰的野草,皆盘绕着吐信的毒蛇,恐吓着妄想接近的人。
今日,这座荒废、人烟难至之地,站了一男一女,前者一贯摆出他初见事物的打量态度,后者只是环胸皱眉,显然对这地方好感不强。
“确定是这里吗?”
“应该是吧!‘日出之形’在太阳下发出的毛光是指向这。”
兰飞捧着手上又已缩回成蛋的“日出之形”。平日若没事,这颗玩意儿几乎都缩进蛋内睡觉,为了研究怎么从它身上找到线索,她和这只小玩意沟通、献媚甚久,才知道要从它身上的毛光顺向来找线索。
这个会飞的狗蛋——是的,她在内心是这么叫——不晓得和她是有缘还是有仇,从一开始就黏上她,对莫英东很和气又害羞,对她很骄傲又不爱搭理,却偏偏只往她身上待,且如果她也对它摆出骄傲不搭理的态度,它就会变成气跳跳的蛋,像之前一样跳到她身上弹打她,直到她“和颜悦色”的陪笑回应,这颗会飞的狗蛋才会停止它弹跳的暴行。
她真是何其有幸呀!罕有、罕见的生物专门喜欢遇上她,都莫名其妙就落到她都上,她那比人罕见又在灵界快绝迹的座下圣兽,就是这么来的。而她还不能不接受,否则会有人说她不知惜福。
看着眼前的环境,完全就是那个龟毛、难缠的魔使者居处没错。魔使者虽爱游居人界各地,但是整个居所带着走,且不脱喜居险要又看似不毛之地,再搞一堆看起来就是蠢毒魅魅原生处的入口来吓喝人。
“这里的主人……性格好像不太好。”看着这片险要环境,莫英东老实道。
“魔使者以刁钻闻名,尤其对圣院的人,向来难缠到底,此回只能碰运气。”兰飞将身上带有隔绝力量的链坠与手链取下,一同将已缩成蛋的 “日出之形”放进身上的随身小袋。
今日她是以光城圣使来访,因此不能带任何掩饰或隐藏身份的物品在身,这是对“人界三贤”的尊重。
“你和这位魔使者见过?”听她口吻不太带劲。
“每一位光城圣使正式授封后,第一要务,就是寻找‘人界三贤’面谒。在光城圣院内,十四星宫神将以上的人,全都见过这位魔使者。”就算不想见、不欲见、不爽见,也没法子,圣院规矩,而且还要带回“人界三贤”所给的信物才算完成面谒。
“这是认同新一任圣使还是神将的仪式吗?”否则何必一定要见过“人界三贤”。
“年轻人,这叫‘敬老尊贤’,学着点。”横眼扫过这个总爱一派评头论足、自以为是的小子。“对比你年长的、有品德的、有崇高地位的,都要抱持一种后进的谦虚与学习,懂吗?”哼!
“这一直是我辈所抱持的学习态度,只叹年长、有品德、又有崇高地位可学习的、虽大有人在,却难有机会跟在一旁学习,反而必得跟着的对象都是……唉!”
“你看着本圣使讲这句话,是想怎么样?”
“我只是力行好青年原则,眼之所及符合言之所意。”
“挑衅本圣使是你的人生目标吗?”否则干嘛老和她作对!
莫英东看着她,俊朗的面容绽出灿烂一笑后,有礼貌纠正。
“希望你别小看一个有为少年的人生目标。”他亮出掌背,一道圆形光轮浮绽。“一个年纪轻轻就被日帝授予祈光纹印的少年,未来的人生目标与成就,当然是辉煌到会刺眼,损损光城圣使,充其量是生活中一种完乐的调剂。”
“玩圣使是——生、活、调、剂、呀!”兰飞的唇角,抽搐般的牵起有生以来最阴森的冷笑,连鼻腔都逸出很微妙的冷哼。“年轻人,你过的生活真是奢侈呐!”
“哪里,我只是尽量不让自己和委屈结缘,懂得享受生活。”
深深长吸一口气,而且还要把气吸得越长越好,让自己不容易把怒气窜上,接着缓缓吐掉,就算眼角闪过杀气也要不着痕迹。
眼前这个仗着靠山,狐假虎威的家伙,还没完完确定他的身份来历前,最高原则——当一只软体动物,随人说圆讲扁,顶多稍微变形一点而且。忍,未来她有得是能力讨回!
“你的脸色和表情,看起来真说不上好看……挺狰狞的。”莫英东端详她抽动一边唇角又扯回来,另半边脸要笑不笑的诡异。“振作一点,虽然是个剖了一半的圣使,怎么说也还是个光城圣使,真不行,还有帅气不凡、前途辉煌的我会罩你的。”
他大方拍拍她的肩,想表达他毫不吝啬的风度与鼓励。
“哈——”对这种明着损、暗着刻的话,还一派自以为义气的表现,令回来意气风发、傲气不凡、总是擒魔除恶到令人仰视的春之圣使兰飞,忽然发出怪异的笑。“哈哈哈,呵呵呵,没想到身为四季之首的我,沦落到要别人罩!”
“你整个脸色看来更黯沉的感觉,没问题吧?”
如果不是以她现在的状况,不想妄动灵力和体力,要在以往,管他是不是什么来头不凡的人,就算真是司律庭派出来明查暗访的各个圣使、神将,敢这么惹她,就算她春之圣使内心是个有崇高修养的人,她的拳脚也会自动屏弃修养。
“能有什么问题呢?”忍着牙关狠切的磨齿,她背过身,以防自己再看着那张脸,手脚真的会自动招呼过去。“本圣使只是感叹几个月前,我比你更懂得享受生活呢!”
哼哼哼!我是一只软体动物、一只会自动变形的软体动物,忍一时之气,以大局为重,等将来再把走掉的形“扳”回来。
再一次的告诉自己,大神官她都痛扁两次,也不怕对上神学院那一卦,揍这小子——指、日、可、待!
“看来,要见到魔使者,唯有你能办到。”将笑容固定好在唇角,兰飞才再回过身面对眼前的家伙,朝他绽出和气好脸色。
“哦?”这话果然让莫英东双眉挑起。
“魔使者性格独特,喜好也很独特,我很难符合……他的要求。”既然说在不宜妄动手就智取,找个人给这小子下马威。
“魔使者见光城圣院的来使会有什么要求?”
“只能说 ,有些事,身份反而成了一种阻碍。”见他眉头皱出疑惑,兰飞一派耸耸肩道:“再怎么说光城圣院以维护人界安全,专逮擅入人界为祸的妖魔,魔使者虽是代表魔界在人界的专使,毕竟对妖魔有着血统之缘,他对光城圣院的人专爱刁难是其来有自。
“面对光城圣院负有任务的来使,魔使者再怎么难缠,也该有一定程度吧!”身为“人界三贤”之一,对事情轻重该是自有分寸。
“‘人界三贤’是三界在人界各自的代表,和光城圣院顶多是一个默契的互动关系,就像‘荒魁之原’的贺格公爵一样,有自己的想法定见,卖不卖光城圣院的帐,非能强求。”贺格公爵如果不是和人界之父与学院长情谊特殊,立场上,他应该是偏魔皇大公。
“总之呢,以魔使者而言,你能见到他的可能性比我大。”她再次摆手表达无奈。“应该说,如果连你都见不到,那很难有人能见到了,因为依魔使者见人的癖好,本圣使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听起来顶多和光城圣院有些历史环境上的心结而已,会因什么癖好而刁难光城圣使吗?”
他妈的!这小子怎么这么难说动,是不晓得太精明会提早夭折吗?
“难说呀!魔使者如果喜欢的是有为的少年、聪明的年轻人、光明前途的小伙子,我自然没一样……比得过你,当然也只能让有能力的人来。”
笑,要撑住微笑,目的的达成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小小丢点颜面,换来一吐怨气的大大爽快,太值得了。
“哟,看不出你还有自知之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该禀着直言以告的情操。唉,想四季司圣在人界传的多么厉害又神秘,总带给人无比的信心,结果真正一见其中的四季之首,真是——唉!”莫英东重声又长音的大大叹息。
“真不晓得是封印挑人时,是不是正好出了什么错,否则为什么会降低水准,还是光城圣院有问题。恩,你又深呼吸了?”还闭着眼睛吸了好长一口气才吐掉。“听说光城圣使都有一定的胸襟,对一个说真话的人,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呢,呵呵!”咬牙硬撑出胸襟与气量。“你能说我就不、介、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