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走过去就知道了。”
她指引着方向,催促着他往前行,不一会儿就来到路边,她很想帅气地下马,可方才被马拖着跑的恐惧未散,眼见离地面还有一段不小的高度,不禁犹豫。
“我要下去。”她央求。
“下啊!”他好整以暇。
“下不去。”她小声说。
“怎么会下不去?你之前怎么上来的,现在就怎么下去啊。”他凉凉地戏谑。
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他,只见他一双如墨玉般璀亮的星眸在月色里闪闪发光。
求我啊!
他的眼神如是说。
她胸口噎了口闷气,就是倔强地不肯求他。
他微微一笑,利落地跃下马,只留她一人坐在马上,她不觉有些胆颤心惊,总觉得这匹坏脾气的棕马说不定等会儿又要发飙。
她认输了,朝他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嗓音细微如猫咪喵呜。“抱我下去。”
他笑了,觉得她局促地向自己求救的模样实在好可爱,猿臂一展将她抱下马来,顺手将那娇软的身子用力揉了揉。
“傻丫头!”他柔柔地取笑她。
“我才不是丫头呢!”她轻声抗议。
是啊,算起来她比他真实年龄还大三岁呢!
“老女人。”他揶揄。
她顿时被惹恼了,有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对他张牙舞爪地喵喵叫。“谁说我老了?你比我大三岁,你更老!”
这家伙是故意找碴吧?明知女人对自己的年纪最敏感!
她气哼哼地瞪他一眼,撇过头不理他,径自走向卖冰淇淋的小贩,买了两支综合口味的冰淇淋。
朱佑睿将棕马系在一根电线杆上,好奇地跟过来看,他知道这东西吃起来冰冰凉凉的,却从未尝过。
“这就是冰淇淋?”他接过其中一支由香草和巧克力堆砌出来的冰淇淋,光是闻着浓浓的奶香就觉得美味。
“你别一副没吃过的表情好吗?”她没好气地嘲谑他。“明明以前念书时最爱吃的。”
他笑笑,也不跟她辩,嘴唇一张,含了一大口,绵密甜腻又冰凉的口感教他啧啧称奇。
两人边走边吃,走回海滩的入口,靠坐在木头围栏上,相较于他大口大口的豪迈吃相,她却是用粉红色的舌尖一小口一小口珍惜地舔着。
月光如水,海风徐徐,远处隐约有浪涛声回旋,墨蓝的夜幕上缀着点点星子,眨着迷蒙的光芒。
“感觉不错吧?”她笑道,举高一条藕臂,在空中愉快地摇摆。“这样边吹海风边吃冰淇淋,天上有月亮还有星星,这就是人生的小确幸啊!”
“什么是小确幸?”
“就是小小的、却是确实的幸福。”
小小的、确实的幸福?
朱佑睿咀嚼着这三个字,反复琢磨话中涵义——幸福,这是他身为明朝人时从不曾有过的追求,可来到这数百年后的时空,他发现自己竟能有所体会。
是的,能这样坐着吹海风、吃冰淇淋,能够跟身旁的女人说些痴痴的傻话,就是幸福!
如若不是她,他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因为有了她,他才觉得周遭处处是惊喜,才能够带着喜悦和好奇的心情来体验这个世界的一切。
因为有她,他不再觉得自己漂泊无根……
“哪有人像你这样吃的啊?真粗鲁!”眼看他大口大口吃着冰淇淋,吃得满嘴都是乳霜,她又好气又好笑,就想逗逗他。
“又不是小狗,干么用舔的?”他不以为然。
“这样才能细细品味啊!”
呿,娘娘腔!
他冷笑两声,正想发表一番高见时,转头见她用舌尖在唇缘上舔了一圈,不经意间的媚人诱惑教他喉咙霎时发干。
原来如此!他顿时领悟了吃冰淇淋的最高宗旨。
那就是……
他凑过去,张嘴含住了她沾着冰淇淋的唇瓣。
她惊愕得僵住身子,他顺势更偎近她,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尽情卷绕那甜蜜冰凉的好滋味。
“嗯、嗯……”她不自禁地嘤咛。
这声娇吟更加惹得他情动难抑,加重了亲吻的力道,没拿冰淇淋的右手揽抱住她的后腰,将她紧紧压贴向自己的胸膛。
经过这段日子的锻炼,他胸口的肌肉已变得结实许多,和她绵软的乳房贴在一起,刚柔交会,奇妙地契合。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昏沉之际,程思曼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像手上的冰淇淋开始融化,甜甜腻腻地依着男人健硕的身体,不想离开。
他转过头,顺着她晕红的脸颊吻上耳朵,舌尖舔过耳窝。
她惊得全身颤栗,挣扎地躲开。“不行,不行……”
她敏感的反应令他兴奋,更加放肆地舔吮她耳窝,她慌得抗议,殊不知那一声声似哭非哭的呻吟反而更激起男人的兽性。
“叫我的名字。”他哑声诱哄。“曼曼,叫我。”
“睿……”她知道他的意思,不是要她连名带姓地叫,只要最亲密的那个字。
“睿……”
“乖,你好乖。”他张大嘴咬了口冰淇淋,接着随手将甜筒丢在一边,双手将她搂在怀里,将满口冰甜喂给她。“曼曼,好吃吗?”
他的嗓音黏糊糊的,她的心也黏糊糊的,融成一团。
“嗯,好吃。”
“你也好吃。”他低哑地说着让她听了浑身发烫的情话。“好甜,好软……”
“睿,我头晕……”再这么缠绵地吻下去,她会在这里昏倒的。
朱佑睿也意识到这里不是接吻的好地方,随时都会有路人经过,太不隐密了。
他深深地呼吸,试着寻回自制力,可急促奔腾的心跳却缓不下来,还有越发激烈的趋势。
他觉得全身冷颤,渐渐地透不过气来,脑袋钝钝的,一下一下剧烈地抽痛,脑海深处似传来遥远的呼唤。
“睿,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程思曼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惊慌地抚摸他苍白的脸庞。
“我……”头痛!好痛好痛,痛得似要崩裂了。
他猛然抱头,痛得弓身缩成一团,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见,灵魂恍如坠入时把的黑洞,飞快地抽离。
“睿,你别吓我啊!睿……”
第8章(2)
“曼曼,好冷……”
半梦半醒间,朱佑睿只觉得全身冻冷,一阵一阵地发颤,恨不能将自己整个身子蜷缩起来,抵御这可怕的寒意。
“你醒了吗?”一道清甜的嗓音如水,悠悠地在他耳畔流淌,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抚上他流露痛楚的脸庞。
“好冷……”他一把拽住那小手,将那绵软的娇躯拥入怀里。
那人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衫,温顺地任由他揽入怀抱,软嫩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
“还冷吗?”
他感受着那细致的肤触,嗔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似乎……是梅花的味道?
有了这个人体暖炉,他忽地不那么冷了,一股暖流悄悄地在体内流窜。
“曼曼。”他满足地低唤。“抱着你好舒服……”
怀里的娇躯轻轻一颤,他感觉到了,将她搂得更紧,下意识地寻觅着她的唇,温柔地吮了吮那软软的唇瓣。
她又是一颤。
他的心暖融融的。“好甜,好香……”
方唇从她的唇移开,细细地啄吻她的脸颊,接着蜿蜒而下,在她优美的颈窝徘徊流连,然后又回到她的唇,撬开微颤的贝齿,卷绕着丁香小舌嬉戏。
她似乎想躲,又彷佛害羞地迎合,似叹非叹的嘤咛勾得他更加情动,吻得更深更激烈,几乎像是想一口吞下她。
他的大手也自有主张地探入她的衣襟内,用力抚过玲珑的腰线,一寸一寸地往上,直到握住那丰盈的玉/ru。
姆指轻轻压了压峰顶上的红樱果。
“啊!”她娇呼一声。
他邪邪地笑了。“有感觉吗?”
他一个翻身压上她,一手揉着她半边丰/ru,一面隔着衣衫吮咬另外半边的红樱果。
“你……别这样……”她难耐地娇吟,试着想推开他。
他紧紧地压住她。“别动,乖,一会儿就好。”
他继续吻她,抱着她在床上翻滚,滚烫的yu/望坚硬地顶在她敏感的腿间。
“怎么办?”他在她耳畔重重地喘息。“我想要你……”
她身子一僵,跟着又轻颤不止,好半晌,她才细如喵呜地低喃。“那你……要了我吧。”
他倏地倒抽口气,下腹的情/yu顿时翻腾汹涌,他狠狠地吻住她,用力夹住她的双腿,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骨子里,痛痛快快地爱一场。
“不可以……”费了好大的劲,他好不容易才寻回一点理智。“我们……还没结婚。”
“结婚?”
“嗯。”他难受地抵着她的额头,粗粗地喘息。“我想……娶你为妻。”
“你……”
“曼曼,嫁给我好吗?我想正大光明地要你,我不想跟那些人一样玩一夜情……”
“你醒一醒!”她开始认真地推他。“放开我。”
“曼曼……”他茫然不解。
“放开我,我……不是曼曼……”
朱佑睿猛然睁开眼,室内光线昏蒙,只有床旁的灯架上挂着一盏油灯,火光荧荧,摇曳着暗影。
他身下躺着一个曲线窈窕的女人,分明就是曼曼的相貌,但那长长的青丝,那秀致的蛾眉……
她不是曼曼!
他陡然起身,像躲开什么脏东西似地退后。
“你是谁?”
她望着他近乎嫌恶的表情,水眸氤氲着迷雾。“妾身是香雪。”
香雪!
朱佑睿悚然大惊,急急翻身下床,清锐的眸光环顾周遭,这熟悉的摆设以及鼎炉上焚着的安神香……
这里是郡王府,是他起居的正房,他回到大明朝了!
他骇然寻思,忽地感觉头晕目眩,连忙扶着墙在窗边的卧榻上坐下。“我……没死?”
他以为自己死了,才会“借尸还魂”到五百年后的郑奇睿身上,难道不是吗?
“爷只是中箭昏迷,箭上韵了毒,太医为您祛了毒,您却一直昏迷不醒。”
“那现在我怎么又醒了?”
“皇上请了位方外真人,为您作法招魂。”
作法招魂?朱佑睿惊愕不已。
香雪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脸色,又低声补充了句。“爷昏迷至今,已三月有余。”
他昏迷三个多月了?
朱佑睿不敢相信,掀开帘幔往窗外一瞧,果然已经不是他陪小皇帝游猎时的初秋景色,窗边的老树叶都落尽了,枝头凝着冰晶,一片银白。
他在那里也不过待了一个多月,而且是晴朗燠热的夏天,回到此处,季节却是已由初秋来到隆冬。
是因为那只是黄粱一梦,不觉岁月匆匆?又或者是他的灵魂经过扭曲的时光隧道所致?
梦耶非耶?
朱佑睿魂不守舍,只觉得胸口强烈地揪拧成一团,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本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人,也曾心心念念想返回大明朝,可如今置身于自己熟悉的地方,他却宛如迷途的孩子,不知何去何从。
“曼曼……”他沙哑地低唤,右手紧紧抓抚心口。
以后,再也见不着她了吗?
他怅然转头,望向那个规规矩矩端跪在榻上的女子,明明生得和曼曼一样的容貌,却不是她。
“你如何会在我屋里?”
夜半爬床,她竟如此下贱吗?
“不是的!”见他眼神变得阴沉,她猜想到他必是对自己不屑,慌忙辩解。
“是皇上……吩咐我来照顾爷的。”
“皇上说的?”
“是。因为真人说您的魂魄尚不安定,他虽然用了一块银锁暂时替您压着,但怕是还有危险,真人说您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纯阳之人,需有个纯阴之人相伴,阴阳调和,乾坤合一,方可免于您再一次散去三魂七魄。”
银锁?!
朱佑睿摸了摸,果然在自己胸口摸到一块挂在脖子上的银锁,锁上刻着奇诡的文字。
“那是石鼓文。”香雪彷佛看透他的疑虑,轻声解释。“据说是古时的刻石文字,如今已失传。真人说您得时时挂着这块银锁,须臾不离,等他寻来足以镇魂的上古玉石,便会再次为您施术作法。”
无稽之谈!
若是从前,朱佑睿肯定不信这鬼神之说,可经历过时光来回这一遭,他不敢那么肯定了,或许这世上真有人力不可理解也不可掌握之事。
他把玩着挂在身上的银锁,抚弄着那一个个宛如咒语的古老文字——照那真人所言,若是他拿下这块银锁,魂魄或许会再一次飘离。
那他有可能再回到曼曼身边吗?又或者就此魂飞魄散,烟消云灭?
他可以冒险吗?该冒险吗?
“皇上要是知道爷醒来了,一定会很高兴。”香雪蓦地幽幽扬嗓。“这些时日,他每过几日便要过府来亲自探望您。”
是了,还有小皇帝!
朱佑睿心神一凛,在解决某些事情前,他不能离开。'
“我饿了,吩咐厨房弄点东西来吃吧!”
听说朱佑睿醒了,小皇帝大喜,无心再议朝政,随口敷衍了内阁几位大老后,便急匆匆地出宫,往郡王府赶来。
郡王府里开中门迎贵客,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朱佑睿意欲跪地拜迎,小皇帝一把扶起他。
“得了!你才刚醒过来,这身子还没养过来呢,别跪来跪去地劳神了!你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吗?可有哪里不适?”
朱佑睿心弦一动,他能听出小皇帝对自己的殷切关怀。“托皇上的福,臣一切安好。”他淡淡一笑。
“少跟朕打这种官腔了!咱们是什么交情?”小皇帝又气又笑,眉目舒展而张扬,看来像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天气冷,咱们进屋里聊,别冻坏你了。”
“臣哪有这般虚弱?臣在屋里预备了酒席,谢皇上救命恩典。”
“朕哪有救你的命啊?”小皇帝蓦地面色不豫。“那日若不是你一心一意地想替朕追那刺客,也不会……”
“可查出刺客的来历?”
“说是附近的盗贼心生不满,犯上作乱,敢情是唬弄朕呢!”
朱佑睿心下一琢磨,便知小皇帝对此调查结果很是不满,但朝中情势复杂,很多事情不宜挑明,也只能暂且压下。
“别谈这些糟心事了!”小皇帝拍拍他的肩。“你能醒来,朕极是欢喜,今日你喝茶,朕饮酒,咱君臣俩痛快喝一场!”
“为何臣只能喝茶呢?”
“你这刚自昏迷醒来的身子想喝酒?朕怕你一醉不醒呢!”
这话虽是玩笑,但朱佑睿仍听出小皇帝那隐藏的担忧,他微微辛酸。“好,臣就以茶代酒,先敬皇上三大杯!”
君臣用过膳,又前往花园里的水榭,坐在暖阁里烹茶谈心。
香雪一直伴在朱佑睿身边寸步不离,用膳时在一旁挟菜服侍,烹茶时便远远地坐在角落煮水、看火,安安静静的彷佛她这个人不存在。
可朱佑睿的眸光仍是时不时飘向她,她煮水时身姿从容,点茶时动作优雅,那微微一弯颈的娇柔妩媚都像极了曼曼。
相隔了五百多年的时空,竟有两个如此相似的女人,斟茶时的神韵简直一模一朱佑睿不觉恍惚。